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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私访状,拉着两个属下去了分行。
国商银行一楼的营业厅不大,能容纳下二三十个人;装修嘛,与北京的银行相比,却也不算简陋。营业厅的门是茶色的玻璃门,地面是一种用当地的石材铺成的深粉色、光滑的石地面,柜台也贴着这种石材。柜台上是有机玻璃的隔断,把营业员与顾客隔离开来;柜台上,玻璃隔断下面,分别挖了几个小坑,营业员和顾客通过这一个一个小坑交换货币与票据。在玻璃隔断的中间,基本上是人体头部的位置,分别开了几个小孔,用于营业员与顾客的交流。
一个穿绿色制服的保安员懒洋洋地坐在大门口的桌子后面,晒着早晨的太阳,一副似睡非睡的样子。营业柜台里面,不但没有北京国商银行那熙熙攘攘排队的人群,而且没有一个顾客。他往柜台里面查看了一下,只有三个上了年纪的女营业员伏在柜台上看报纸,她们的穿着很随便,看来光照市分行是没有银行行服的。
孙组长一行扶着楼梯,直接上了二楼,也没有引起保安员的注意。他还没有看到银行的办公室,却先听到了男女齐唱的歌声:
“1979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神话般地崛起座座城,奇迹般地聚起座座金山……”
这是一首人人皆知的歌曲《春天的故事》,是一首很好听的歌。
“中国虽然已经入关了,可这里倒看不出金融竞争的样子,依旧是歌舞升平。”孙组长自言自语道。
“他们活得好舒服。整个一个不务正业!”丛峰说。
“他们居然在上班时间唱歌,不下企业搞贷后检查,看来,总行的政策都白搞了。”牛有本感叹着。
顺着歌声,孙组长一行找到了二楼会议室的门口,从木门的玻璃窗探头向室内望去,原来会议室里,红男绿女的三十几个人正在排练节目:一个指挥在前面,二十几个歌手在对面,旁边还有四个小伙子,他们手拿乐器在伴奏。
站在歌手中央的一个女孩非常漂亮:高高的个子,棕色的披肩发披散着,圆润而线条清晰的脸庞上,有一对大大的眼睛,高而俏丽的鼻子,嘴唇圆润而丰满。
指挥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是行长——郑革新。此时,他大着嗓门叫道:
“再来一遍,我们一定要在这次国商银行全国文艺汇演中拿得名次,展现光照市人民的风采,也展现光照市分行全体员工的风采。”郑革新说罢,左手平指众歌手,提醒他们精神集中并且先不要出声,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着一根细细的指挥棒指向乐队。此时,大家全都屏住了呼吸,会议室内鸦雀无声。突然,郑革新一甩稀疏的长发,右手的指挥棒在空中画了一个漂亮的弧线,音乐响起来。郑革新拿指挥棒在空中点着音乐的节拍,待到歌手应该发声时,他突然张开大嘴巴,示意歌手发声,左手同时也潇洒地舞动起来。在他的指挥下,演出又开始了:
十三 一个屎盆子(2)
“春天的故事,春天的故事……”
《春天的故事》唱完了,郑革新从燕尾服内兜里掏出白手绢,擦擦满脑门的汗,继续用胸腔共鸣音大声叫道:
“大家歇歇,钱娜娜和胡主任不能歇。你们两个再把我编的小品:《国商银行支持中小企业大发展》彩排一遍。”
老孙暗自叫苦:一来不知道郑革新这自编自导的文艺节目何时是个头,二来又不好径直闯进去搅了大家的场子,影响了的领导形象。好在下面是美女出场演节目,老孙有了几分好奇心,才又静下心来,继续站在门外观看。
此时,娜娜已换上白上衣、蓝色短裙首先出场。她用带着南方口音的普通话说道:
“光照市水泥厂,是我们光照市的标兵企业,也是我们光照市分行重点支持的企业……”
“停、停!”郑革新叫道,“不是已经把水泥厂改成海藻石公司了吗?怎么还说水泥厂!”
“我说顺口了,总不由自主地说水泥厂。”娜娜半真半假地辩解道。
“水泥厂现在已经是破产企业,不能再提他们过去的辉煌了。我们要跟着党中央走,现在,要大谈特谈如何支持中小企业发展。接着来!”郑革新对大家喊道。
娜娜继续表演起来:“光照市海藻石公司,是我们光照市的标兵企业,也是我们光照市分行重点支持的客户。在我们支行的资金支持下,海藻石工艺品已经远销到了全国及世界各地。”
胡主任穿着豆绿色的制服,一身工人打扮出场了,她手里拿着一份合同,对娜娜说:“钱行长,海藻石是中国乃至世界的珍稀资源,我们公司今年要大发展,但是,一没资金二没技术,你给我们想个法子嘛。”
“光照市水泥厂……不……海藻石公司……”娜娜意识到自己的台词又背错了,改口之中,引起了口吃,自己先羞红了脸。娜娜的再次失误和窘态,引来了全场的哄堂大笑。
“怎么老水泥厂!”郑革新不满地说,“下面的‘光照市分行帮助企业做红娘,让海藻石厂与水泥股份公司联姻,使得两家企业双双获利,比翼齐飞’的词不准再错了,更不准再水泥厂了。”
“这是什么破小品呀,银行已经是金融企业了,还一天到晚支持这个发展、支持那个发展呢。”丛峰在门外骂道。
“整个是政治教科书!”小牛说。
老孙听了,终于忍无可忍了,敲了会议室的门。
“哟,孙组长,你们怎么自己过来啦?昨天休息得怎么样?”郑革新热情地迎出门来,没有一点原总行副主任的架子,对里面练歌的人群喊,“今天就到这吧。”说罢,拉上孙组长,招呼丛峰、牛有本,直奔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好气派的办公室,比你在总行当副主任时强多了。”进到郑革新的办公室,孙组长惊愕地叹道。
这是一间五十多平米的办公室,中间用一个实木百宝格隔开,里面办公、外面会客。两扇窗户已经由原来半截墙、半截玻璃的旧款式,改为了落地式的,再配上乳白色的亚麻布窗帘,显得新潮、气派、雅致。办公室的地面上铺着猩红色的地毯,地毯的毛很厚,孙组长用脚碾了碾,还好,郑革新没有奢侈到用纯羊绒地毯。办公桌是宽大的老板台,老板台上放着一台IBM奔腾三电脑,一条电话线经过MODEN连接到计算机上。
孙组长放松了身体坐在沙发上,感觉软绵绵的身体舒舒服服陷了进去,他惬意极了。
“你这个茶几是什么材料制造的?”丛峰好奇地问。
“我以前还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牛有本也惊奇了。
丛峰和牛有本没有像组长一样收到郑行长的礼物。这也难怪,送礼也是讲级别的,谁让他们还没有熬到有资格收礼的位置呢!
眼前四方形的茶几通体呈玫瑰红色,被抛光的石材表面的花纹可以清晰地看出海藻、海星和沙虫。他们仔细敲敲茶几面,想确定一下这石材是人工合成之物,但是,看来看去,从其材料的硬度、温度和完整度判断,这茶几绝对是用真正的石头做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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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一个屎盆子(3)
“海藻、海星和沙虫融合着沙土变成了石头,这应该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这个茶几里面应该包含着多少沧海变桑田的历史了。”丛峰感叹道。
“可以当做文物了。”牛有本发出了啧啧声。
郑革新笑了:“这是光照市的特殊资源之一,土产品。”说着,把厚厚的一摞核呆材料推给孙组长,言归正传:“水泥集团是小平南巡的时候建立的,十几年过去了,企业已经完全不行了。原来放出去的五千万贷款本金和二千五百万元利息,根本无法收回。报总行核销之后,我们分行虽然损失一点利润,但是,资产质量却可以大大提高。”
孙组长翻看材料,疑惑起来:“六年前就已经欠息的贷款,为什么不早核销呢?”
郑革新叹口气:“市政府钱副市长为了让水泥股份公司上市,硬是不批水泥集团破产。市委向明书记是个明白人,搞了个‘百千万工程’,说:‘市里甩包袱,中央出钱,何乐而不为。’于是,该破和不该破的企业竟列出一百户,都批准破产了。水泥集团这才也被批准破产,我们才可以办理贷款的核销手续。”
“逃废银行债务,当然对地方官员有好处,典型的地方财政吃中央财政。”孙组长疑惑着,“水泥集团还有下属的股份公司?”
郑革新干笑一声:“大家都认为两者有关系,其实,从法律上没有一点关系。水泥股份公司三年前就已经从集团公司剥离出去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债权债务关系。原来集团公司的薛总和股份公司的路总是一家子,现在已经离婚,而且打得仇人一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孙组长诧异了:“怎么?原来的水泥集团是家族式的私营企业?”
郑革新一口否认:“不是不是。水泥集团原来是水泥厂,从一开始就是集体企业。前些年,对私营企业,我哪里敢放五千万贷款呢。而且,对私营企业市里也不会列入一百户企业名单呀。”
郑革新话音未落,外面有人敲门,不等郑革新说“请进”,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已经走了进来。
郑革新主动上前打招呼:“这么快?”
薛美还没有就座,就急不可耐了:“我看,咱们还是按照孙组长的计划先看,再到我那里,边喝茶边聊。”
孙组长坐进了薛美红色的宝马轿车。丛峰和牛有本坐进了郑革新黑色的桑塔纳2000,由于他们来总行晚,没有被郑革新领导过,所以让原领导当司机,他们倒没有感觉出拘谨来。
“远吗?”孙组长问,他在薛美充满香水味道的小车里感觉舒服、惬意,做官的感觉也在不断地升华着,已经开始有领导的派头、领导的腔调了。
“就在前面。”薛美回答。
“水泥车间没有污染吗?”
“有一点,不严重。”
宝马轿车一拐弯,刚才的美景便荡然无存,孙组长因美景而引发的内心的审美感受,也顿然消失了。
在土路的前方,光照市的青山失去了灵秀,变成了灰土土的;绿树失去了绿色,也变成了灰土土的。车开过时,扬起的漫天尘土,让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失去了山里的清澈,也仿佛被弄成灰土土的模样了。
在山右侧的开阔地上,有一堵长长的围墙,围墙内高耸着三个巨大的烟筒。
“这就是我们的水泥集团,原来的老厂就在这里。这里一直是我们市里的重点企业,也是你们银行支持的重点企业。”薛总感叹着。
“这水泥集团也太污染环境了吧,早该破产,早该破产呀!”孙组长一下车,便感叹道。此时,那辆大红色的宝马轿车已经被一层厚厚的尘土蒙了起来,像刚从泥水里爬出来的水牛一样肮脏而没有了生气。
光照市水泥集团左右对开的两扇大门是用铁管焊制的铁栅栏门,门很宽,足够两辆大解放牌货车对开通过。门口左侧墙壁上的厂牌脏兮兮的,让孙组长吃惊的是在厂牌的旁边有一块半米见方的铜牌,铜牌上赫然写着:“国家级科技成果推广计划示范企业”。
十三 一个屎盆子(4)
孙组长似乎看出了名堂,不觉脱口而出:“噢,原来你们过去往我们总行报批贷款规模的项目就是这样的企业呀?什么成果推广呀,星火计划呀,863工程呀,都是这些东西。”
郑革新下了车,听老孙如是说,心里骂道:“这老孙老毛病一点没改,还是逮谁攻击谁。”嘴上却耐心地解释道:“这在当时,的确是我们光照市唯一能够还本付息的生产企业。”
薛总补充道:“光照市所有的建设项目都用我们的水泥,咱们路过的光明桥,用的也是我们的水泥。”
水泥集团依山而建的,办公楼建在靠山的一侧,是两层的简易楼,厂房建在开阔地上。厂房呈长方形,足有近千平方米,几台高耸的大搅拌机和传送装置全部静悄悄地停在那里。厂房的里面一侧堆着成袋的水泥,那些袋装水泥码了四五排,只有一米来高,应该说库存并不多。里面静悄悄的,机械没有轰鸣,烟筒没有冒烟,厂区里见不到一个人影儿。
“这点机械设备和库存怎么就能够贷款五千万呢!我要好好翻翻账本。”孙组长自言自语。
薛总做痛苦状:“最早不是这个样子,只是赚钱之后,左一次投资失误,又一次投资损失,利润没有了,资产也赔光了。”
郑革新顺势说:“所以我们要赶快核销呆滞贷款,五千万总挂在这么一个企业上,不好看也不好说。”
如果没有郑革新和薛美的绿洲饭馆救驾之恩,没有郑革新和薛美的种种热情,现在,他孙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