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像是一场生离死别。
他点了几个菜,买了一瓶红葡萄酒。但他俩不敢在餐厅里就坐,以防遇见熟人,还特别害怕他父亲突然来到这里。他要求将菜端到楼上一个单人房里。
两人喝着酒,流着泪,说着话,直到都醉意朦胧。
他说:“你跟我一起走吧,我打电话问了机场的,明天的飞机还有好几个空位。你不要担心钱的问题,母亲去世前,我悄悄向她讲了我俩的事,并说了父亲的觊觎之心。母亲听了十分同情我们,同时非常怨恨父亲,就将她多年来的私房钱全给了我,有十多万,还有十根金条,要我将你带到美国去。我们有亲戚在美国,而且都有钱,到了美国,天地宽得很。我要让你重新读书,读大学……”
她沉默不语,呼吸急促。她内心里正在进行激烈的斗争。她是多么的想和他一起离开这里哟!可是她接受了组织上交给她的重要任务……
他伸手握着她的手,困惑不解地望着她:“怎么,不相信我?”
她摇了下头。
“去吧,我会永远对你好的。我对天发誓!”
她内心里斗争激烈,她已经非常镇定而清醒了:她决不能去,她负有重要的使命——党的事业!革命成功已经不远了,就要过上好日子了。但她看他一副急切难耐的神情,又心痛如刀割。她暗暗地咬一下牙,违心地说:
“我对美国十分害怕,那里是资本主义制度,人吃人,很黑暗……”
他微微笑一下:“你也不要轻信一些宣传,其实美国是很*、很发达、很文明的社会。”
“你别给我吹这些。帝国主义没好货。”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我们不涉及政治问题吧。你跟我去,我们一起干我们自己的事业……”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异常诚恳而急切。
她深知他是一番好心,不觉有些自责,改口说道:“我,主要是,不懂英语。”
“我让你上华人英语补习学校。我负责一切给你安排得好好的。你就相信我一回吧!”他的泪水又涌出来了,“我求你了……”
她的胸部急剧地起伏着,眼里泪水盈盈,没有回话。
这时他忽地将中指放进嘴里“啪”的一声咬破了,顿时血流如注。她一下子惊呆了。接着他掀开她的外衣,疯了似地用中指在她雪白的衬衫上飞快地写起来——
她懵了,不知所措。当她看清了衬衫上鲜红的血书——“我爱你,永远!永远!”时,她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了他:“我也永远永远爱你!”不禁泪如雨下,“我要将最珍贵的……献给你……”
六 热血丹心为谁抛洒
第二天,当一架飞机从机场上徐徐升起,隆隆腾空,有一位女子站在远离机场的一棵树下,抱着树杆失声痛哭。她竟然连送送心上人也不可能!当飞机穿云破雾飞向远方,渐渐消失时,她怎么也站立不住,瘫软到树下,然而那只手仍向天空挥着……这女子就是李莲花。她知道她刻骨铭心的恋人就坐在这架远去的飞机上,然而她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她仿佛觉得他永远地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她的心碎了,肝肠寸断……
飞机上的王永耀一边用手巾擦着泪,一边透过窗玻璃向下凝望——他多么想看见她!很快,他真地看见了一棵树下站着一位女子,是她!他认识她穿的那件衣服。这是一件水红色春装。他想这肯定是她有意识穿上这件衣服,让他看见。接着他就看见她瘫软到树下不动了,只有那手向他挥着……这时他的泪水如一股热潮喷出眼眶。他连忙擦干眼泪望去,然而他只看见了一片隐约的茫茫大地,只感到一片空蒙……
这时,要是飞机能够返回,他一定再也不会登上这远去的航程了。他可以不要一切,只要能回到她的怀抱。然而她在哪里?他将去何方?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这时他又想起离开他的母亲,不禁失声痛哭。好久,他在心里喊道:莲花,我会回来的,你等着!
1949年的春天就要在轰轰烈烈的内战中惊惶地走过去。国民党已经基本上只剩下长江以南的地盘,呈现在风雨飘摇之中,惶惶不安。许多资本家都已收拾金银细软,迁徙异地他乡。
在王生福妻子去世一月半、王永耀刚刚起程去美国的第二天,王生福正式向李莲花摊牌了:他要正式娶她!
李莲花听了当即犹如五雷轰顶,愣在那里什么也说不出。但她马上想到党交给自己的使命。组织上已明确指示:形势发展很快,解放军就要打过长江了,要进一步搜集情报,密切注视王氏家族的动态……
于是她马上微笑着说:“谢谢董事长的厚爱。我一个出身卑微的女子,从没想过高攀,这太突然了,我有些惊慌,请让我考虑一下,同时与父母商量商量再回答您,您看好吗?”她说得很委婉,很诚实。
王生福有点惊异,恳切地说:“难道你看不出我早已对你痴情的深爱?”
她这时故意显得吃惊而羞怯,孩子似地说:“我只感到您对我充满一个长辈的慈爱和关心,从没去感觉其他的什么……”说着微微低下羞怯的脸。
王生福听了这些话语,一时无言以对。心想她考虑问题倒很妥帖,说话在理,心里对她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一激灵,便说道:
“请你相信我,我会将你的一生安排得很好的。我知道你已将高中课程自修得差不多了,我想,结婚后一定让你还读几年大学,专攻经济管理,将来让你来管理这些产业。”
“太谢谢董事长了。”她说得很真诚。然而她内心里却是十分的忐忑不安!
当晚,李莲花就向代表组织的王荣作了汇报。她显得很焦急,说王老板提出要娶她,这可怎么办?王荣像男同志一样踱了几个来回,说:
“党的利益高于一切,你必须为党的事业考虑,服从党的安排。党安排你继续在王老板身边工作,你必须服从。你可以答应王生福,但你要说明:结婚必须要等他妻子满周年以后,这是老规矩,作为他,是应该遵从的。你不必担忧,因为只要半年全国就解放了,他们就成了阶下囚。”
李莲花忧虑地问道:“那我和他儿子永耀的事呢?”
王荣微笑着抚摸一下她的头发,有点严肃地说:“你现在已经是党的人了,应该清醒一些,应该认识到,你和他不是一个阶级,最好早点划清界限……”
她马上哭起来:“可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
“你应该明白,他已经去了美国,他不可能再回来了。”
她伤心地哭起来。
“小妹妹,”王荣亲切地抚摸着莲花的头发,“可不能为了一个资产阶级的公子痴情,伤了身子。革命同志多的是。”
钟山风雨起苍黄。地下党的预计非常准确。果然不久,共产党就打过了长江,蒋介石领导的南京政府完蛋了。不用怀疑,共产党很快就要占领这里。
这晚上,王生福特意在红豆酒店举行一个特别的宴会。参加宴会的是他的工作人员和朋友。宴会上,王生福挨着李莲花而坐,什么也不说,只一个劲地劝大家喝酒,并且一次次起身去给每个人敬酒,神色沉郁,话语非常动情,十分感人。而且眼里始终泪花闪闪。都忘记了一切,只一个劲地喝酒。也不知到底喝了多少酒。后来,他流着泪,一杯一杯地给莲花敬酒,不喝不行。莲花早被这种气氛感染,什么都忘记了,朦朦胧胧一个劲地喝……
后来都醉得不行了。酒店老板尊照王生福事先的安排,叫大家都回家休息。随即叫一位小姐扶李莲花到楼上房里休息,接着他就将王生福也扶进了那个房间,然后退出去并锁紧了门。
锁门的声音忽地使莲花惊醒,睁开了一线眼睛,慌了,就她和他在房里!她用力从铺上爬起,可她怎么也爬不起来,她浑身已经软成一团泥,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就在这时,王生福也坐到了床上,用手亲切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很诚恳地说:
“你不要怕,我和你已经相处几年了,我何时碰过你的身子?今晚,难道你没看见我流泪了?我为谁而流泪?难道我为他们流泪?你应该清楚,我是在为你而流泪……我知道,我们要分别了,你不会跟我去的……可是我多么想你跟我去啊……”
李莲花浑身无力地颤栗着。
王生福亲切地小声说:“莲花,我向你透露一个秘密,这秘密我还没对任何人透露一个字——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到台湾去,那里可是个很美丽的地方。你就随我去吧……”他哭着说,“到时候我送你到新加坡去上大学,过些年我让你担任总经理。我看你能行。”
李莲花已经非常清醒了,她马上要去找党组织,报告王生福要逃跑的消息。党赋予的使命又让她忘记了个人的一切。她一下子清醒了。
这时王生福就拉住了她的手,哭着说:“跟我去吧……”
莲花冷静地想,和他不能急转弯,下陡坎,得稳住他,表面上一点也不能生气,不能让他看出来她的内心。她还有重要任务,弄清他和几兄弟的情况,报告组织。
可这时王生福又在急切地说:“莲花,我是要将整个生命和家产都交给你啊……答应我吧……”他如泣如诉,眼泪一颗颗滴到了她的手上。
她的心在激烈地跳动,她确实很受感动,她差点点头了,但她马上清醒了,她是党的人,赋有重要使命。于是她友好地说:
“让我回去和父母说说,准备一下,好吗?”
王生福一听有了希望,一下子激动了,在她脸上温柔地亲着……
为了稳住他,她让他亲了。由于酒的力量,她有点昏头了,已经没有什么力量反抗。
大概是王生福忍了几年的*再也忍压不住了,忘记了一切,猛地将她抱紧了!
她一下子惶恐了,求情似地说:“你现在不要这样好吗?”
“我太爱你了!我实在没有办法啊,求求你……”
“谢谢你!我答应跟你走,你松开吧。”
他松开了手。
她说:“你什么时候走,怎么走?”
接着他就全部告诉了她。又说:“这下,对我信任了吧。”
她点点头。
他又抱住她,温柔地说:“我等得好苦,我们爱一次好吗。”
她严肃地说:“我知道。还等等吧。”
“还要等等?”
她郑重地点一下头:“嗯。”
他的头如一个晒蔫的瓜无可奈何地耷拉下来:“好,我听你的,还等等……”
这时窗玻璃忽然啪地一声脆响,破了,是有人扔石头砸的。他们大惊。
很快,共产党的部队就逼近了这座城市。国民党驻防河东一带的王生福四弟,妄图凭借日本侵华部队留下的坚固工事,对抗到底,死守这座城市,莫让家乡父老说他孬种。同时他作了周密部署,准备将全市所有工厂一律炸毁!
这天,装着炸药和士兵的两辆军车向纺织厂疾驶而来。但这时大门已被封锁。在市工委负责人汤民公的直接指挥下,李应有组织一千多女工、老人和一部分壮汉,筑成血肉铁壁,牢牢封锁了大门。
李应有站在最前面,大声向冲来的军车喊道:
“弟兄们,我们都是中国人,都是兄弟姐妹,请你们不要把事情做绝,这对你们没有什么好处……”
“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射进了李应有的左肩胛。大概是那开枪者的心在颤栗吧,子弹没有打到心脏的位置。
“再不让开,机枪可不认人了!”一名军官高喊着。
顷刻间,工人们拥上去护住了李应有和市工委负责人汤民公、党支部书记王荣。也就在这时,敌人真地开枪了,李应有妻子、弟弟和几十名阶级兄弟姐妹瞬间倒在了血泊里。
但人们没有退缩,而是蜂拥而上,向着装有炸药的车辆冲去,如一股潮水就要将军车淹没。敌人慌了,赶忙点燃了导火线,跳上另一辆军车仓惶奔逃。
导火线咝咝地燃烧着,炸药就要爆炸,一场惨案就要发生!
情势万分危急!这时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鲜血飞洒地冲上了炸药车,举刀挥舞了一下。这人就是工人领袖李应有,他临危不惧,舍生忘死,带伤冲上去砍断了导火线,没有爆炸,扼止了一场巨大灾难。此时的王荣都感动得哭了,汤民公也流了一身冷汗。若不是李应有,他俩确定的解放后就结婚的计划就落空了。若干年以后她那担任纺织厂长的儿子,和他那担任市委副书记的儿子,也许不知道这一幕,也许讲了但他们忘记了,也许……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