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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天下要用拳头跟鲜血来取得,读书,愈读愈输,一个屁都不值。
“我不是大小姐,没有你我也一样可以活下去。”她再笨也听得出来火觞口气中的轻视,他把她的关心当成累赘,以为她变成孤儿后想赖着他。
她只是想要一个亲人,不是米虫,可是,想得到他的认同看起来很难。
她承认自己是个感觉很迟钝的人,但是,他却让她一下就知道自己不被需要。
“这是你说出来的话,不要忘记。”
她闭上眼,难堪地点头。
※※※
古老得数不出年岁的街道,狭窄的巷弄,这是她每天回家习惯走的路线,因为太熟了,熟得就算闭眼也能摸回家,所以红绫并不是很专心的走路,有太多东西分散她的专注。
安静的街道,紧闭门闩的门户,爬满青苔的古墙,这个年纪很大的城市处处透露着年华老去的伛偻,却又让不停驻足的游客发思古幽情,是一个夹在现代跟陈腐之间的都城。
而她看见的是石头缝里迸出青芽的嫩绿,化腐朽为滋养的烂木头,处处都是新生的契机。
突然,干扰的噪音打断她的神游。
打斗的闷哼声传入她耳里,刺痛她眼睛的是刀光剑影,她居然不知不觉卷进人家械斗的场地,不,真正的说法是这些不良少年故意挑这绝少人迹的巷子来解决事情。
真不公平,好多人围殴一个。她没有躲开,这是她天性中迟钝的一部分,危机意识低得教人叹息。
她愈看眼睛睁得愈大,接着就往人肉堆里闯,也不管危不危险。
“你们不可以打他,打架是不好的行为,我爹说……”事实上这里哪有她置啄的余地,男人的粗鲁拳脚还有不长眼睛的武器差点毁了她的雪肤花貌,为了抢救火觞,她奋不顾身地拿自己当肉垫,想替他挡拳头。
“你这个蠢蛋,来这里做什么?”火觞恶声怒吼。这群人渣只要再几拳相送就能撂倒,偏偏冒出一个坏事的程咬金。
红绫用小小的身体捍卫他,那模样就跟母鸡护住已长大的小鸡一样,说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嘴上虽这么说,可恐怕十里外的人都能听得出她声音颤抖。
火觞想放声大笑,但是,当她的身子靠到他还握拳的手时,登时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在发抖,抖得比风中的落叶还厉害。
“你这只脑震荡的猪!”
他的吼声差点震傻红绫,但她连傻住的时间都没有,四面八方同时qi書網…奇书杀过来的武器让想救人的她变成被救。
火觞把她扛起往肩膀丢,“不想丢小命就抱紧!”
红绫哪敢多说一句,闭起眸子,紧紧箝住火觞不放。
风声呼啸着,他在不停的跳跃中和一群人交手,很快的,金属的交鸣声都沉寂了,她逐渐听得到火觞富有节奏的心跳,砰砰的响着。
“你再勒下去,我没有被乱刀砍死也会被你掐死。”他戏谑又带无奈的声音让红绫回到现实世界。
当她意识到自己几乎完全贴在火觞的背上,这才手忙脚乱地推开他落地。
她的掌心还留有他的余温,红绫的脸泛着红晕,羞不可遏。
对着那张可爱的脸,火觞实在没办法生气,加上他全身痛得要命,若要骂她,他得记得“秋后算帐”这句话。
“回家了。”拉拉她垂到胸前的辫子,他心中叹口气。唉,无力啊。
“那些人怎么办?”她不敢正眼看地上东倒西歪的人,有的还鲜血直流,那鲜红的颜色让她头昏想呕。
“他们睡够了自然会爬起来。”像丢掉的垃圾,他连看一眼都不愿。
“哦。”虽然那些人怎么看也不像能自己站起来的模样,红绫也没再问,因为她的心思早不在这里,飘到另外一个想法去了。
“你觉得打架比上课有趣吗?”
啧,这是哪门子的问题?
“男人的世界,女人不懂。”
“这样说不对,讲理是人类才有的文明,只有动物才打架。”不是她爱唠叨,难道没人跟他讲过这浅显的道理吗?
火觞忍不住翻白眼。这女人不是普通的爱说教,有时看她比三岁小孩还单纯,怎么有时候又像个老太婆一样罗唆,一个大智若愚的女生。
“跟人家打架就是你的不对,我们去跟他们家人商量医药费该怎么赔。”红绫犹豫了,家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多余的钱。
“他们是精英帮的喽罗。”他指着不远处断成两半的匾额,“他们家已经没大人,医药费免了。”
一个被他单挑了的小帮派,谈什么后续赔偿。
“这样可以吗?”她觉得有点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所以然。
“我说可以就可以。”一天挑掉三个小堂口,运动量差强人意。
据他调查,泉城总共有四大帮、二十八堂口、四十个以上的结社,今天牛刀小试,以后来日方长。虽然火觞想干的事业不止如此,但是他不想让红绫知道他的企图,于是不再多说什么。
“走啊。”他走了几步,却没听到红绫跟上来的脚步声。
“我……走不动。”她是很想赶快离开这里,但是双脚就是不听话。
火觞面无表情回到她跟前,弯下腰,“我背你。”
“这样不好。”他的背不算宽大,背得动她吗?
“你到底要我说几遍?叫你上来就上来。”他可不是天天肯牺牲自己的背,要不是看在她不怕死的冲过来救他……一想到她差点被乱刀劈中的情景,火觞的额头居然沁出了冷汗。
轻如羽毛的重量轻轻落在他挺直的背部,火觞能感觉红绫柔软的小手挽上他的颈子,还有她轻呵出来的气息,更敏感的是,他全身的皮肤要命的感觉着她胸前的两坨柔软。
他咕嘟地发出不满的声音。
“你好像猫喔,老是发出那种满足的声音,好好玩。”火觞才要站起来,就被她突然伸到喉结抚摸的指头弄得失了神。
“要是不想跌得粉身碎骨就安分的收回你的爪子。”他恫吓。
跟那么多人对打都不觉得累,跟她在一起却觉得精神耗弱。
“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家碰你,我……下来好了。”
“不用跟我道歉。”她小媳妇儿似的语气让他心生罪恶感。
“火觞。”
“干么?”他没好气的吼,又有什么事了?下一秒,他被用力地抱住,很紧很紧。
“你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她在他耳边低语。
“得寸进尺!”尽管火觞的脸绷得跟扑克牌的老K一样,他却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已有些不同。
除了要做的大事业以外,他的心恐怕要多容纳一个人了。
第三章
“哟,你们大家看看这成何体统,光天化日下搂搂抱抱,不像话喔!真想不到没了爹娘管教的小孩才两天就变坏。”
才到家门口,高尖的女音像发现金矿山似的,转移了一群不得其门而入者的眼光。
原来分成好几撮的人不约而同聚拢过来,示威的站在芝径云堤的招牌下,各心怀鬼胎的视线集中到两个全身灰尘的小孩身上。
“我说小绫啊,你也太不像话了,大哥大嫂才去世多久你就搭上坏痞子,回家的名声都让你败坏了,我就知道你身上流着那老狐狸精的血,骨子里也是骚的,不过,我不会允许你乱来的,回家还有我呢,呜……我就知道不来看看不行,大哥、大嫂啊……”
拿着手绢猛拭眼角的贵妇人扭捏作态、假惺惺的样子,就连身为她老公的颜照良也有点受不了,猛地擦掉胳臂冒出来的鸡皮疙瘩。
冰清玉洁的一对小儿女到了她嘴巴就弄脏了交情,也只有思想污秽的人才尽往那个方向想。
红绫跟火觞坦然地接受回嫦娥的指控,她并不觉得自己错在哪里,既然姑姑不喜欢,她就下来,如此而已。
她示意火觞让她下来。
“你行吗?”他很清楚红绫的遵命不是基于尊敬跟害怕,她是那种大事精明小事糊涂的人,至于事情大小怎么分,在她心里面自然有一把尺,别人不会知道的。
“我很好。”红绫微笑道。他关心她呢。
“应付得来吗?”他知道那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愚妇蠢夫。
“大概没事。”用“应付”太辛苦,她见招拆招即可。
于是火觞把她放下,退到一旁。
“姑姑。”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人,怎么,赶庙会赶到她家门前吗?
“我说小绫啊,你娘没教你待客之道吗?天寒地冻的,开门让我进去歇歇腿再说。”
红绫点头,拿出随身携带的钥匙。
没等她招呼,一堆人目中无人的都涌进屋子里头。
她站在屋檐下对火觞招手。她需要他。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驱动了火觞,那些人他没一个看顺眼的,不过他可以忽略所有人的眼光,却不能拒绝红绫无言的祈求。
他变成她的战友了。
“进去吧,天气变坏了。”
内堂里,抱着相同目的的人们正大剌剌地瓜分他们“以为”该得的财产,丝毫没把两个小孩放在眼底。
包括具有纪念价值的古董陶瓷、保险柜、仓库里价值不菲的茶叶,最后讨论到芝径云堤这幢宅子,意见终于出现分歧。
“拥有芝径云堤就拥有芝径泉,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这点,显然大家都了然于心。
“你们大家都别争了,这屋子是我大哥的,小绫还不到法定继承年龄,我是大哥最亲的妹子,所以第一顺位的继承人非我莫属。”回嫦娥大言不惭,已经当芝径云堤的主人是她了。
“妹子,你的美梦也作得太早,房契你拿到手了吗?”另外几房的亲戚看不过她不可一世的拽样。
说到这仿佛提醒了回嫦娥什么,她变脸像翻书似的转向一直被冷落在一旁的红绫。
“小绫啊,姑姑一想到大哥就忍不住心酸,他走了,留下这一大幢的屋子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活,姑姑好不忍心,你把房契交给姑姑,以后由我来照顾你好不好?”拽住红绫的胳臂,她自以为亲密的咬耳朵,其实全部的人都听得到。
“姑姑,你想要什么就直说好了。”红绫实在不习惯跟这样的人说话。
“是你要我说的。”回嫦娥清清喉咙,那么她也不客气了。
本来就十拿九稳的东西,要不是她那没用的老公要她迂回些,她才不会跟一个小孩客气。
“按理说,我大哥死了,他所有的东西都应该是你的,但大哥不是个好生意人,在外面背了不少债务,都是我这做妹妹的帮他扛。我是很有度量的人,再说大哥的二七也做完了,我现在才开口够仁至义尽的了。总而言之这幢老宅子我要了,当然,屋后那窟芝径泉包括在这破房子里,我一并接收,至于你,我亲爱的小侄女,我是不介意家里多一双碗筷,只要你愿意来……呵呵呵!”言下之意,红绫要是不识相地住进颜家,她也有办法把这丫头撵走。
“爹在外头有没有负债我不清楚,至于房契,爹跟娘走得匆忙,什么都没交代,你跟我要,我也没有。”开口闭口都只有她爹,向来不亲的姑姑还是敌视她娘。
“小狐狸……”回嫦娥咬着牙,提醒自己顾及形象,要是她欺负人家孤女的消息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不急不急。“我是说小绫啊,要不然姑姑再给你几天的时间,等大哥的三七做完,我再来好了。”
真是急死人,北家的王老板急催着要这口芝径泉,白花花的几千万耶,她的草皮、别墅、钻戒、房子全系在这小鬼身上,想敷衍,哼!料她也变不出花样,几天就几天,不信泼猴子逃得如来佛的手掌心!
“姑姑慢走。”红绫鞠躬,送走这些黄鼠狼。
她转身,瞧见火觞亮晶晶的眼刺着她,随即他踢掉脚上的鞋子,窝进太师椅,一语不发。
站着的时候,他比贵族还有气质,可一放松就跟街头的流浪汉没两样。
“你要喝水吗?”红绫像没事人一样,弯起唇角,笑嘻嘻的问。
火觞用手指弹了下她圆润的额头。“你很大方喔,就几分钟送掉别人一生也挣不来的财产。”
她真的大事精明,小处迷糊吗?
她微微一笑,“你看我也知道我不是那种能撑起一片天的女生,经营生意不是靠脑筋就可以的,灵活的交际手腕一样不可少,我迷糊,更不懂得八面玲珑,芝径泉要是由我继承,会毁了爹二十几年来的心血,与其这样,姑姑是自家人,给了她也没什么不好。”
火觞到现在才领受她惊人的豁达。
“不要这么看我,这么做不对吗?!”他深沉的眼让她错以为自己的决定不对。
“你在乎我的感觉?”
她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那些人对你的指指点点也让你觉得不舒服喽?”
她摇头,“我不明白我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不是我,我也不是他们。”
她的生活圈很窄,更少和外人交际,她不去管别人家的闲事,也从来不理别人对自己有什么看法,虽然有点消极,这就是她的生活态度。
火觞忍不住拉过她的小手。
就因为不明白钱财的意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