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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杯酒走了过来,殷红闻听脚步声传来,忙中出错地将玫瑰纸花贴错了地方。言云格在殷红的背后目睹了这一幕,他装作没看见地将一杯酒递给了殷红:“来,给你调了一杯金巴利,为你第一次到我家来作客,干杯。”
殷红接过酒杯便喝,用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而言云格趁殷红喝酒的一眨那,一边呷着酒,一边不动声色地将那朵玫瑰纸花重新粘贴到了原先的位置上。殷红放下酒杯,发现了那朵玫瑰纸花重新归了位,惊讶得目瞪口呆。言云格将殷红让到了沙发上,故意扯开话题笑嘻嘻地说:“我的家很腐败吧。”
一句玩笑话让殷红放松了下来:“放心,我有免疫力。”
言云格赶紧为殷红斟着酒:“那就尽兴吧,祝你今晚有个好心情。”
殷红举起了酒杯突然用广东话说道:“祝我们合作愉快。”
言云格一愣,继而也马上用广东话附合道:“但愿这样的合作能一直愉快。”
当言云格和殷红的两只酒杯频频碰到一起的时候,励地却无趣地叼着雪茄,孤独地驾车视察着夜色笼罩下的毫无生气的、冰冷的街景。打发掉了这个让他倍感失落的夜晚,迎来的新的一天,也没让励地有多少轻松。一上班,市税务局的毛局长便带着工作组来到了集团,在程秘书的安排下,已一长溜地在会议室里正襟危坐。躲在办公室里的励地焦急地给父亲励天打着电话:“爸,你到底赶不赶过来?他们那边的人都到齐了,毛局长亲自带的队。”
电话里传来励天的声音:“不想赶过来了,你全权代表。”
励地还是担心地提醒道:“你缺席的话,毛局长恐怕会不舒服,场面上也不平衡,弄得不好,还没查帐就先出了问题……”
电话里励天的回话很坚定:“那我更不来了,我必须把它看作是一件平常的例行调查,这有利于稳定集团内部全体职工的情绪。”
励地想了想也只好作罢:“那我就勉为其难了,试试吧……”
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微妙,谁也没有讲话,好象都在看着面前的资料,好象又都在悄悄地注视着别人的动静。励地匆匆进门来对毛局长打着招呼:“毛局长,真抱歉,励总裁正在外面处理一件棘手的事情,赶不回来了,特地让我给你打个招呼。”
《为荣誉而战》8(2)
毛局长似乎并没有把励地放在眼里,一等到励地讲完话,便舍弃了所有场面上的寒喧,面无表情地直接切入了正题:“我们正式谈吧,此事市政府很关注,当然我们局也十分重视,本来我今天要去北京出差,但我决定推迟一天成行,我希望在座的各位都会本着事实求是的态度,客观、高效、认真地完成这一税务调查的任务,现在我们先就天地药业集团当年的中外合资情况作一些了解……”
励天回避了集团内正在进行的税务调查,但他也没闲着,早有打算地来到了公安局拘留所的会见室,等候着会见郝斌。随着一阵脚步声,郝斌走进了屋子,励天抬头望去,只见郝斌两眼略微浮肿,头发凌乱地蓬松着,才过了一天,就象换了个人似的。只听见郝斌难以启齿地低声叫了一声:“励总裁……”
励天对郝斌挥了挥手:“坐下。”
郝斌仍站着未动,好象根本没有听见励天的话,面对平静中透着威严的励天,郝斌变得有些麻木不仁了。励天又重复了一遍说过的话:“坐下吧。”
这次郝斌听见了,只是惧怕地避开着励天的视线,乖乖地坐了下来。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语,象两尊雕塑般地面面相觑。片刻,励天从身旁的拎包里取出一只信封慢慢地放在桌子上,又慢慢地推到了郝斌的面前。郝斌怔了怔又将信封推回到了励天面前:“励总裁,我不需要钱,真的不需要钱,我——谢谢你。”
励天用手顶住那只信封说道:“拆开来。”
郝斌没有动,励天平静地催促道:“拆开看看吧,也许会对你有用。”
郝斌犹豫着还是没有动,励天依然耐心地说着:“你现在需要比钱更有价值的东西。”
郝斌疑惑地拿起了信封,慢慢拆了开来,从信封里居然倒出了两把小车的钥匙,其中一把钥匙已一断为二,郝斌惊讶地把两把钥匙久久地捧在了手心里。励天还是那样平静地顺势说着:“这两把车钥匙你一定很熟悉,一把被我敲断了,表示我的决心;另一把留在你处,表示我的期盼。在你没有出来以前,我已决定不再坐我的那辆小车上下班,我会骑自行车,会走路,‘天地药业’不会因为我不使用专车而从此停止发展。”
郝斌握着车钥匙的手掌一下子攥得紧紧的,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励天接着劝慰道:“道教里有一本经书叫《清静经》,它告诉我们要‘心无其心,形无其形,物无其物,天无亦无’。这是一种活着的境界,就是希望你不受外欲牵扰。你现在尤其需要这样,过去的事已经发生了,不要再受外界的影响,一心一意在里面忏悔,你仍然会有希望的,再见了。”说着拎起包转身欲走。
郝斌突然叫住了励天:“励总裁!”
励天重新转回了身,郝斌泣不成声地说道:“麻烦你转告魏小芸,我已暗暗读了两年的函授大学,已考出了十五门功课,再考三门就可以拿到大专毕业文凭了。”
励天一楞,问道:“那你为什么自己不早告诉魏小芸?”
郝斌喃喃地答道:“我一直瞒着她,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励天吁了一口长长的气:“那你更有希望了。” 说完立即转身大步走出了拘留所的会见室。
天地药业集团内的税务调查还在进行中,只是已由集体调查变成了个别调查,而对财务部总监陆一丁的单独谈话,无疑是个别调查中的重点。在集团内的一间比较隐蔽的办公室里,一位税务干部正单刀直入地问着陆一丁:“陆总监,这么看来,天地药业集团在中外合资的组建过程中,一切手续都合理合法?”
陆一丁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改用一种反问的方式来试探对手:“你让我怎么说呢?”
税务干部毫不含糊地表态道:“实事求是地说嘛。”
陆一丁继续探寻对手的虚实:“其实啊,政府有意要查任何一个单位,特别是民营企业,总会查到这样那样问题的,就看调查的人下多大的决心啦。”
《为荣誉而战》8(3)
税务干部干脆点明了:“陆总监,我感觉你很有些想法,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陆一丁忙架起了一道防范网:“不不,我只想着啊怎么来配合你们的调查工作。”
税务干部话中有话地扔给了陆一丁一句话:“看来我们要做的工作还挺多的。”
陆一丁暗暗品味着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手里却装模作样地作着记录,谈话没有再深入下去,但双方好象都明白了些什么。税务调查才开了头,结果自然还是云里雾里,但魏继海被打的案子却已是真相大白,没三五天,魏继海便初愈出院了。这一天,魏小芸称公司有工作没能亲自去医院接父亲,魏继海被集团的同事送到小区后,便婉拒了大家的热情陪伴,独自一人进了家门,他发现茶几上压着一封信,忙拿起来看着,信封上写着:爸爸收。一种不祥之兆立刻笼罩着魏继海,他的手有些发抖地从信封里抽出信纸,想看又怕看地慢慢将信纸移到了眼前,只见魏小芸写道:“爸爸,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坐上了去北方的火车,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你千万别找我,你也找不到我。爸爸,这个家曾给我带来了很多很多的温馨,也给我带来了很多很多的烦恼,要离开这个熟悉的家是多么的不容易啊。可我要告诉你爸爸,女儿长大了,总有一天会离开你的,只是这一天提前到来了。爸爸,我深感对不起你,对不起死去的妈妈,今年清明节上坟的时候,你替我向妈妈问个好,请她原谅那个叫她深深失望的女儿,我也恳求你原谅你那女儿缺乏勇气的逃避。也许我的选择很自私,可是我实在无法天天面对这个让我伤心的城市。爸爸,我在遥远的地方再次乞求你的宽恕和理解……”
魏继海还没看完全信已如五雷轰顶,无力地瘫倒在沙发里,那封信被紧紧地压在胸口上,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满脸浸透着抹不去的悲哀和无望的神色,残酷的现实使他欲哭无泪,一根如此重要的精神支柱,就这样倾刻间倒塌了。
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集团办公楼里的灯几乎都熄了,唯有励地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励地一边燃着雪茄腾云驾雾,一边紧张地在操作着电脑,满房间被雪茄的烟雾充塞着,烟雾也好似将励地团团围住。电脑的屏幕上不时出现“该页无法显示”的字样,励地的眉头不禁皱紧起来,一只手仍不死心地继续按着鼠标,电脑屏幕上又回到主页的画面上,弹出了一行字:天地药业集团财务资料汇总。然后屏幕上翻卷着各种图表和数字,最后又出现了“该页无法显示”的字幕。励地不耐烦地拿起电话欲拨号,忽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励地一怔,起身向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又转回身关闭了电脑,这才走去打开了门。门口站着魏继海,这让励地心中一惊:“魏主任,这么晚了你还来干什么?刚出院总得在家好好休息。”
魏继海心事重重地进了门,几次欲说又止,烟雾将他呛得直咳嗽。励地忙打开了所有的窗门,没等他再问,魏继海掏出一封信放在了桌上:“励副总裁,我女儿离家出走了,这是她留下的一封信,里面提到你买房子的事,所以交给你看看……”
励地又是大大地一怔,迫不及待地抽出信纸专心看着,以至魏继海已悄悄离去他都不知不觉,仍沉浸在魏小芸这封信的情境里,他忽然觉得,他有点小看这个给人清纯、老实的姑娘了,也愈发地觉出她的可爱来。
每逢上班时分,天地药业集团的大门口是最热闹的,职工们走着的,骑着自行车的,三三两两纷纷涌向大门。不知是谁突然发现地叫了一声:“哎,你们看!”
循着这人的叫声望去,只见励天骑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慢慢地朝大门口驶来。进厂的职工们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和车速,象在观望着一个外星人一样地盯着励天的身影。门口警卫有些目瞪口呆,慢了好几拍地向励天敬着礼。好象早已注意到了周围人的热辣辣的目光,励天平静地向职工们挥了挥手,骑着自行车到门口时,象怔性地做了个下车的动作,然后继续驶向办公楼方向。职工们一下子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起来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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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荣誉而战》8(4)
“‘天地药业’老出怪事,怪得让人看不懂。”
“这是老板们锻炼身体的最新潮的办法,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哎,你们脑子都少根筋,你们知道吗,这几天上面有调查组来厂里,老板们正想做做姿态搞廉政呢,这叫什么来着——狗鼻子上插根葱,装蒜!”
“别那么粗鲁好不好,现在有句最时髦的话,叫作秀。”
职工们嘻嘻哈哈地说着散去,这些议论很快传到了税务调查组成员的耳朵中,一个税务干部及时地在电话里向自己的上司汇报道:“毛局长,主要问题的调查,现在还没有找到突破口,但感觉上是有问题的,特别是他们那个财务部总监陆一丁,说话时老象藏着什么,你放心,我们会按商定的计划抓紧工作的。哦,还有,今天早上他们的励总裁竟然一反常态,不用专车接送,改骑自行车上班来了,引起了职工们的议论纷纷,我们认为这不能排除是励天心虚的表现……”
励天的这辆自行车是早上直接从商店里买好骑来集团的,到了办公室,便将它交给了程秘书去装锁,这下有点难为了程秘书,在自行车的停车棚里,他拿着工具的动作有些笨拙,尽管已一脸热汗,却还是怎么也装不到位。一个老工人走过来看了一会,笑着接过程秘书手里的工具说:“这不是你这个大秀才干得活,来,我帮你一把。”
老工人三下五除二地就把新锁服服帖帖地装上去了,程秘书掏出烟递给了老工人一支。老工人吸着烟顺便问道:“这是你新买的车?”
程秘书脱口而出:“这是励总裁的车。”
老工人瞪大了眼睛:“你这玩笑开大了,励总裁用得是四个轮子的,这两个轮子的是他二十年前用得座驾,你这信口开河地乱说一气,至少倒退了二十年,当心老板叫你卷铺盖走人。”
程秘书苦笑了一下:“老余头啊,你还真迂,全集团都知道的事,你还蒙在鼓里。”
老迂头眨巴着眼睛,死不买帐地说道:“你错了!”
被程秘书叫为老迂头的那位老工人末了的一句话,此刻也在励地的嘴巴里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