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多人便去争,一争问题就出来了。领导就要考虑拿给谁合适,张三?李四?于是就有权力之争,谁提名的多,谁提名的能当上,说明谁说话有份量。所以我说,记功评奖也好,提拨重用也好,就是领导权力的分配,跟‘分赃’差不多,评到的也不要太认真,并没什么功劳值得炫耀,最多说明你在领导心目中有位置,或者正与领导交好。其实名额拿给谁都差不离十,说白一点,不信你试试把退休几年的某个人名字报上去,也照样批下来。当然,领导身边需要有三种人:第一种是贴心的人,这些人在身边打转,或能力不强攻于心计,或有点能力不务正事,鞍前马后阿谀逢迎,讨得领导欢喜;第二种是遂心的人,这些人一定有能力而且很有能力,拿得起放得下,不争权不夺位,埋头苦干克已奉公,只认做事不会奉承,在领导需要时非常用得着;第三种是恶心的人,这些人跟领导意见相悖观点相左甚至态度相反,领导看到讨厌留着烦恼,但在领导碰到点名抽调人下乡、驻点时,或者要末位淘汰、清退调离时不至犹豫不决,终究可以凑额。没有第一种人,领导就没权威,成为光棍司令,所以应给第一种人一杯羹,可以提拨重用。没有第二种人,领导就无政绩,成为平庸官僚,所以应给第二种人一匙汤,可以记功评奖。没有第三种人,领导就难决断,成为摇摆人物,所以应给第三种人洗碗筷的活干。其实还有一种人,这是一大群体,安分守已,按图索骥,单位给了工资不敢不做事的,这种人组织需要,但对领导不存在需要不需要的问题,只能说是放心,掀不起大浪,也搅不浑水。”坚定的语气过后,又是柔软的说教:“我教你五句话:‘有些事想得说不得,有些事说得做不得,有些事做得说不得,有些事说不得做不得,有些事说得也做得。’岳飞说的‘用兵之妙,在乎一心’。我俩相识,也是一种缘分。”凌子鼐在洪尚坤临退休之际,听到了人家肚子里藏了一辈子的话。
洪尚坤空出来的副院长这一职位有很多人眼珠子瞄着,沙河乡的崔乡长是紧紧盯着。崔乡长在乡政府干了十多年,前些时候刚拿了一个省委党校刊授班的法律专科文凭,他做梦都想到政法部门工作,他说当个第四第五把手也可以。在无疆县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乡镇的党委书记是一把手,乡镇长顶多是二把手,这叫党管政府,党政领导不能同时称为“党政一把手”,否则就是犯忌。书记乡长调到县属单位后便翻个个儿,书记一般当局长、主任,乡长顶多弄个党委书记、总支书记,给你点实权的话,再兼个副局长、副主任什么的,保留正科职级待遇,好象犯了错误刚被赦免,这叫局长、主任负责制。法院副院长虽是副职,级别明显比局室要高,穿上制服开辆警车,走在大街也有威信。庄副书记与崔乡长交情不错,曾经答应届满之后在县城为其谋个副职,洪副院长的退位,使崔乡长如获至宝,加紧了对庄副书记的亲密接触。
庄副书记听到,笑道:“到那里都可以,到法院是不行的。”崔乡长问:“为何不行?”庄副书记慢条斯理:“你是搞农村工作的,没有政法工作经验。《法官法》讲得很清楚,任命法官必须有法律大专以上学历,1995年7 月1 日以后,初任法官必须参加全国初任助理审判员、审判员考试取得合格证书,1993年7月1日以后进法院必须经省高院政治部审核,把关是很严格的,你符合那个条件?”崔乡长说:“您庄副书记办事就是原则,我没有政法工作经验可以学吗?农村工作经验还不是我跟着您学到的,不是我从娘胎里带来的。我当乡长也处理过许许多多纠纷,那一件不是处理得群众十分满意。我今有了法律大专文凭,谁敢说省委党校的文凭不算数,我就跟他急,叫他搞清楚校长是谁。我打听到,调进法院担任院长、副院长职位的,另行规定可以不需参加全国初任助理审判员、审判员考试,你调我进法院总不会叫我去当助理审判员、审判员吧?”庄副书记说:“有这等事?当个助理审判员、审判员都要考试,当个副院长、院长还不要考试,怪事!领导应当要求更高责任更重嘛!”崔乡长说:“这就是中国特色吗?有谁象您庄副书记那么讲究条条框框。”庄副书记说:“小崔乡长还摸了底,摸的准确,你最好调到国家安全情报部门去工作嘛。”崔乡长说:“您庄副书记高升了,我跟着高升,到安全情报部门工作,到国务院也有可能。”庄副书记大笑:“小崔乡长,你这个劲用在当年处理黄坑水库事件,就不会出乱子了。市府把黄坑水库事件定为准群体性事件,一个‘准’字救了你呢,这也是中国特色,要不,你和姜书记早就免职的。”崔乡长说:“我到法院工作,就是要教训彭天籁一样的捣蛋分子,治他一个流氓罪。”庄副书记说:“小崔乡长枉读两年刊授,肯定没有认真读进去,是叫人代考的吧。刑法都修正了,那里有什么流氓罪?”
同时想到法院副院长这个空位的还有刘月亮庭长。这天晚上去了一趟刘副院长家里,直截了当跟刘婶子说起这件事。刘婶子说:“你当庭长也有些年头了。”刘月亮说:“在现任庭长、主任等中层领导当中,我是资格最老的了。再不进步,儿子都在耻笑我了,老说我是不是犯了错误。”刘婶子说:“是啊,照轮也要轮到你了。”刘副院长说:“共产党的官是没有照轮的。安书记在部队只是个排级干部,市中院政治部的邵主任在部队也是个连级干部,我刘博宇好歹也算个菅级干部,你看,他们都在我的头上,县处级领导,我呢,一个小小科级干部,连批一张发票的权都没有。”刘月亮说:“您转业时留在市人防办不去,回到县里起点就低,重新起步就难了。”刘副院长说:“上级法院明文规定法院领导干部要从现职法官中择优选用,到了地方就走样了,多数从乡镇领导和单位领导中调用。要是能贯彻上面精神的话,你们这些现职法官提为副院长就有更大希望。”刘月亮说:“烦劳刘叔、婶子在安书记面前美言几句。现在办什么事,都是人说了算。”
法院在讨论呈报院庭领导干部人选时,刘副院长首先提名刘月亮拟任副院长,张院长说可以考虑,从其他单位调一个没有学过法律知识的领导过来当副院长,不如从法院内部提用,刘月亮工作能力是有的,也有工作经历。余副院长没有表态,她自从离异之后便象换了一个人样,早上起来跑步,回去和年轻女人一样做些面膜,晚上出门散步,偶尔也会跟人去唱歌跳舞,过得比以前洒脱。张院长和刘副院长非常关心她的生活,给了她莫大安慰,工作上也尽量减轻压力,只分管总支部和工会的工作。张院长和刘副院长在党组会上的发言,余副院长默认同意,她不再有以前党组副书记、常务副院长那种主持会议时的冲动,她任由其他领导去提,她静得下心来等待。在接下来的其他人事变动中,刘月亮作为副院长的建议推荐人选,需要与县委领导沟通后再呈报,凌子鼐被提名拟任党组成员、政工科长,董宪章被提名拟任办公室主任,葛隐骞被提名拟任研究室主任,刘慧明被提名拟任新设的审监庭庭长,此外还有一些内设机构领导人选。余副院长表示同意,三个党组成员同意算是全体通过。
县委派组织部邓副部长、纪委谢副书记、政法委谭副书记来到法院考察干部。邓副部长对张院长说:“很多人惦念这个副院长的空位,要个合适人选可真不容易。本来,庄副书记和刘部长亲自要来考察的,今天接到电话要赶到市委去开会,便叫我们三个先来。庄副书记特别搭嘱,最近有人向市委、省委反映法院不宜从没有司法经验的其他领导干部中提用副院长的问题,市委、省委要求我们注意这种倾向,市中院政治部领导也跟安书记通过电话,不要从乡镇领导和单位领导中选用没有司法经验的人当副院长,没有法律专业知识的人进来连省高院也不认可。这是知识化时代的要求,不能叫小学四年级未读完的学生去替初三年级的老师上课,意思是一样的。庄副书记指示我们先来法院摸摸底,看是否有合适的人选。”张院长说:“法院一百多号人,到目前为止,法律本科毕业的有四十多人,法律大专毕业的有五十多人,其他的都是在读本科或大专,到了二00一年可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邓副部长说:“第二学历第三学历的不算,花几千元钱什么文凭也买得到,什么电大、业大、职大、函大、夜大,真正学到多少东西只有天晓得。我问第一学历是大学本科毕业的有多少,不包括成人院校和自学考试。这不是我要的大学生。”张院长说:“第一学历大学毕业的不多,一个是廖逸宣,一个是董宪章,第一学历是大专毕业的有十五人……”邓副部长说:“张院长,对不起,现在市委、省委都强调第一学历是本科的,至于专科的,严格意义上还不是大学毕业生,只是高等专科学校的毕业生。”邓副部长是省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在县委大院有“写手”、“辩手”之称。
邓副部长单独会见了廖逸宣副院长。廖副院长比较刘月亮和董宪章的情况:“读过大学与没有读过大学就是不一样,素质完全不同。刘月亮政法学校法律中专毕业,按说是科班出身,接着拿了‘业大’法律专科文凭,又拿了‘函授’法律本科文凭,但他能拿出几项学术成果?连一篇象点模样的论文都拿不出。董宪章不同,他虽然学的是哲学,连中专法律、大专法律文凭都没有,但他是名牌大学生,写的论文到处获奖,在国家级杂志用稿也不止五十篇啊,两人是不可攀比的。一个人没有进过大学门槛,没有接受过正规高等教育,没有去过现代化图书馆,没有听过一流教授的讲课,当然在发挥潜能时就有局限性,观察事物处理问题的视角不同,方法也就不同,效果自然有异。”邓副部长听后非常高兴,说:“廖副主席高论。今天算是领教。人的潜能与人的修行有着必然的联系,同样是人读过书与多读书思想境界与思维方式都有不同。德国有个哲学家叫尼采,他认为人生有三个时期,即:合群时期、沙漠时期和创造时期。合群时期,自我尚未苏醒,个体隐没在群体之中;沙漠时期,自我意识觉醒,开始在寂寞中思索;创造时期,通过个人独特的文化创造而趋于永恒之境。许多没有读书的人就处于合群时期,大不了是沙漠时期,说话非常天真,往往坐井观天,一知半解的时候最容易冲昏头脑,遇到新的问题往往束手无策,感到知识的贫乏。这正是处于合群时期的无知和沙漠时期的无助。”廖副院长说:“邓副部长不愧为县委‘一支笔’,很有哲理,很有深度。我一向认为一个人的学识才华有境界之不同,人生就是一首诗。我读过南宋诗词家严羽的《沧浪诗话》,他提出学诗三境:‘其初不识好恶,连篇累牍,肆笔而成;既识羞愧,始生畏缩,成之极难;及至透彻,则七纵八横,信手拈来,头头是道也。’人生尤如学诗,有的人读过几页书,自认为很有才华,其实是不辩美丑,处于童贞状态,当认识到规矩和成法之后,就陷入束缚与捆绑之中,只有读过很多书的人方能‘行住坐卧,无非是道,纵横自在,无非是法。’我说的对吧?”邓副部长大笑:“你是说,聪明人总比一般人能更好地应付考试,哪怕这些考试本身非常愚蠢甚至幼稚可笑,考试的内容完全没有任何实际的用处也会如此。因此,在没有更好的选拨人才办法之前,在相同的条件下,考试至少是陌生人社会大规模挑选人才的一种有效且公平的方式。这个观点我非常赞同。我听出来了,你们法院除了董宪章,就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廖副院长说:“以领导的标准?以学术的标准?以群众的标准?我指的以‘人无我有’的标准。当然要找出象你姑父洪尚坤一样群众拥戴的老先进老典型,在八十年代难寻,在九十年代费力,在即将进入的二十一世纪恐怕是大海捞针无着边际。”
邓副部长握着廖副部长的手:“我姑父没有多少文化,他讲的是情理和道理,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非常不错的了。你是文化人,讲究哲理和法理,你与他是不同追求的人。”
县委庄副书记先给张院长挂来电话:“老张,近来可好?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张院长说:“庄副书记别那么客气,有什么指示?”庄副书记口气十分谦逊,“县委组织部对你们法院党组呈报的人事任免方案作了深入调查研究,经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