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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利的骗局-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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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模样像是有二百岁。
  等乔瑟普吃完了早餐,我们跟着他去建在山上的一座传统式样两层的石屋,它处于村庄的边缘,部分已经过修复。它算不上孤零零,只是非常幽静。房子内部铺了瓷砖地面,每个房间都有壁炉。一个熟铁的蔓棚通向一个围起来的独立后院。我们周围都是盘根错节生长着的葡萄园,越过山丘,在山里延绵,伸展到我们视野所不及的地方。葡萄园的上面呈现比利牛斯东部山地的壮观景象,以及积雪覆盖的卡利戈峰—将近三千米高的顶峰。我们穿过的一个荒芜的花园里,长着一棵树根盘绕的老石榴树,沉甸甸的厚皮里葡萄一般大的石榴珠有一股浓浓的酸味。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达利的骗局 三(2)
这房子有好些年没人住了。它昏暗、阴冷、潮湿,有一股樟脑丸的味道。我打开柜子看看,看到的有式样早已过时的套装、男人的衬衫、穿破的皮鞋和拖鞋,甚至还有男人的内衣,发霉的,修补过的,都随着岁月的流逝泛黄了。一间卧室的架子上,我注意到有数以百计的奖杯。银的奖杯都发黑了,失去了原有的光泽。房间里的家具曾有过它们的辉煌日子,如今风光不再。房间里到处是油画 —一只渡鸦、海滩上一只普通人的手、一具骷髅,一幅静物画描绘腐烂的石榴,两只蝴蝶太靠近太阳了,它们脆弱的翅膀像黄油一般融化了。还有一张海报,镜框里镶着黑白照片。海报和照片的画面上都用钢笔或铅笔潦草地签了名—挺独特的签名。霉菌已经在镜框上扎根。阿娜不知去哪儿了。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乔瑟普见我对那些绘画表现出了兴趣。
  “阿娜的父亲画了这些画,”他说,“他不只是一个业余爱好者,我估计他比周末摆摊的画家要出色。我至今仍能看见他坐在画架前,一厚沓旧报纸垫在他的拖鞋下面,以免油彩溅到地板上。可怜的人。你看见外面的熟铁蔓棚吗?就是他设计的。他人很好,可没能享受生活。他抽烟。他画画。他一次心脏病发作,然后就死了。他8岁的时候,就像老达利那样,在帽盒的盖子上画童话里的形象。他们是童年时的朋友,在菲格拉斯上同一个艺术夜校,可没有人把阿娜的父亲当画家看待。”海报上的文字是:“不同寻常的斗牛表演,向萨尔瓦多· 达利致敬!”
  我爬上一把椅子,凑近了细看那些照片。一辆黑色的美国老爷车—像50年代好莱坞电影里的那种,开进了菲格拉斯的斗牛广场,那里开始举行一场特别的斗牛表演。达利站在乘客座位上,穿着礼服上装,手里握着手杖,眼睛鼓出来,他涂蜡的胡子快要翘到天上了。斗牛场里到处躺着死公牛,拖着饰带的扎枪插在它们的背上,血从它们的脖子和肩头肌肉多处伤口渗出来。沙地浸透了血。有的公牛的耳朵被割掉了。达利正挥舞着手杖朝拥挤的人群致意。
  “当然是一次为向萨尔瓦多·达利表示敬意的斗牛,”乔瑟普说,
  我可以看到老头眼睛里的怒气。“他设计了海报,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对了,设计的时候……他朝上面甩了一团黑油漆。”
  阿娜的父亲坐在黑色美国老爷车的驾驶座里,嘴角叼了一根香烟。他的样子像是青春已逝的唐璜,他的头发闪着润发油的光亮。他没有笑。他坐在那里并不愉快。看得出来,他感到羞辱。
  还有更多的照片。达利从车里走出来。达利给死公牛祝福。达利接受人们的掌声,沉浸在荣耀之中。阿娜的父亲出现在每张照片中,总是在抽烟,总是在达利旁边,却从未占据中心舞台。
  我试着破译钢笔或铅笔的潦草笔迹。这是用加泰隆语写的。“给埃利乌特里,我亲爱的老朋友”,后面是我熟悉的大个儿的达利签名,盖满了整个照片,几乎要遮蔽掉每张照片里阿娜的父亲。
  “阿娜在哪儿?”我问乔瑟普。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来吧,”乔瑟普说,“跟我来吧,我带你去那儿。”
  我们走上山坡。葡萄藤上的果实呈棕色,像葡萄干一般又皱又小,味道却甜得令人难以置信。房屋周围的一切都皱巴、盘结,饱受日晒雨淋:葡萄藤如此,还有结着极小颗粒果实的橄榄树、遍布山坡数以百计的软木橡树也是如此。软木橡树的树皮在数百年间无数次被剥掉,用作瓶塞的原材料。乔瑟普踩过葡萄园,经过一处从山里滴下冰水的天然泉眼,往上走到了燧石高围栏挡住视线的一处小墓地。

达利的骗局 三(3)
“她女儿死了以后,阿娜断绝了跟家人的关系。”乔瑟普说。
  “女儿?什么女儿?”
  “你不知道?”
  “不知道。阿娜的事情我知道得不多。昨天我们刚认识。”
  乔瑟普摇着他面具似的脸。“悲伤的往事,”他说,“真叫悲伤。过去的鬼魂总是回来,总是回来缠着你。你知道,阿娜结过婚。她有一个九岁的儿子,名叫埃利乌特里,跟他祖父名字一样。我们给这男孩的昵称是‘泰里’。他跟他祖母住在巴塞罗那。阿娜的丈夫是冠军赛车手。他人不错。多好的人啊,后来他死于一次比赛,我想是在葡萄牙。阿娜还有一个女儿。她丈夫死的时候女儿才两岁。葬礼后过了半年,阿娜开着她黄色的‘大众’车上了高速公路,女孩在婴儿座上睡着了。出事故了。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车灯碎了,挡泥板撞了个凹坑。在履行完必要的手续之后,她继续开车。等她们到了巴塞罗那,婴儿座上的女儿早已不在睡觉了。这小女孩死了。阿娜没有注意到,她女儿在事故中断了脖子。”
  我叹了口气。
  一段令人心碎的往事。
  在墓地最外围的一角,山坡用作了骨灰瓮安放地。在岩石上凿出鞋盒大小的洞穴,用来安放家人的骨灰瓮。我远远看着阿娜。她摘了一束野花。她转动钥匙打开了岩石上一个壁龛的玻璃门。里面有两只骨灰瓮,一大一小,那个小的从我站的地方看,小得如同一只蛋杯。阿娜低下头,亲吻了那些花,将它们装饰在骨灰瓮四周,瓮里仍存放着她丈夫和女儿的骨灰。即便离得那么远,我们仍能看出她在哭泣。
  我默不作声,乔瑟普也不说话。他摘下黑帽子,在粗糙的手中揉搓着。
  “乔瑟普?还有什么我该知道的吗?”我问。
  “听说过疯女人莉迪亚吗?来自里加港的莉迪亚?”
  我仿佛是从一次惊讶猛地跳到了另一次惊讶。
  我当然听说过。在总统大厦我那桃花心木桌子上,每一本页面光滑、有关达利的书本里,达利都声称是来自里加港(与卡达奎斯相距不远)的疯女人莉迪亚给了他开启想象力橱柜的钥匙,把超现实主义释放了出来。在每一本艺术图书中,莉迪亚都是作为言行古怪的渔家女被提及,她把自己白灰泥、破败的海边棚屋卖给了达利。两间棚屋建在卵石海滩上,只有两个房间,一间是厨房加厕所,另一间是卧室兼画室—破旧屋顶下一个21平方米的单层空间。没有电,没有自来水,没有任何可以让生活过得舒适的东西。让我们返回到1930 年,达利以250比塞塔的价格(当时值2美元)买下了两间海边棚屋,立即对木屋进行打扫,并买下了紧挨着的地皮和邻近的农舍。他栽种了柏树和许多棵叶子闪着银光的橄榄树。居室里则布置得杂乱无章。达利把面包皮用胶水粘在墙上,将系着旧外套纽扣的线绳固定在天花板上。房屋和园子逐渐扩张,直到里加港摇摇欲坠的棚屋变成了奇幻的和迷宫似的伊甸园,达利在里面生活和工作了五十来年。这可是正式记载在艺术史书籍上的,接着便是达利如何创作《记忆的永恒》这幅无可争议的杰作的美丽故事,这幅画是在不够宽敞的、带朝北天窗的画室兼卧室里创作出来的。
  时间是20世纪30年代初。加拉坐在达利旁边,房间里就这么一张舒服的椅子。她给他读他最爱听的德文书籍和杂志,尽管他不懂德文,一个词也不懂。诵诗声、词语轻快的流动,以及加拉近乎耳语的轻柔、连贯的话音,这一切结合在一起,使达利平静下来,使他达到完全的放松。达利常说加拉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四只铃铛一齐鸣响。每当她给他诵读时,他就用法语称她是“四铃铛”。

达利的骗局 三(4)
他抬头看看钟。都快半夜了。
  达利坐在画架前,陷入内心的幻想,努力想把一幅24×33厘米小尺寸的阿姆珀丹风景画画好。这幅画色彩鲜亮、景物孤寂。他一边还在听用摇柄电唱机播放的一张瓦格纳歌剧《特里斯丹和绮瑟》的咝咝沙沙的老唱片。他工作时从不说话。当他干得来劲时,他吹口哨。
  “我把音乐关掉吗?”加拉问。
  “不!不!达利喜欢瓦(儿)格纳的音乐声听起来像烤(儿)沙丁鱼。”他回答。
  那天晚饭,他们吃的是美味但气味浓烈的卡门培尔奶酪。
  晚饭吃剩的东西还在桌子上。没吃完的面包(蚂蚁正把面包碎屑搬走)、一些柔软低垂的奶酪、切成片的番茄、一只盛橄榄油的工艺杯、几只脏盘子,还有刀叉餐具。
  清晨五点时,加拉呵欠连天。
  达利对她说:“亲爱的,上床去吧。你要睡着了。达利要继续画一个小时左右,直到这幅画完成。他要以令人大惊失色的画面,创作出一幅超现实主义的绘画。”
  加拉睡着了。
  小尺寸画布上的风景荒芜而凄凉,还有几块岩石如同金色光线里的山顶。达利加上了“伟大的自慰者”那睡眼蒙的形象。这个形象他以前已用过了,但一个形象还不足以使这幅画成为真正超现实主义绘画作品。
  他坐在画架前沉思起来。
  达利挺迷信。他拿起平时用旧袜子包着放在口袋里的圣十字架一块木头碎片,他总是触摸它以求好运。
  突然间才华一闪现,他有了一个主意:将墙上的钟、卡门培尔奶酪融合进一个形象:一只正在融化的钟——停了的钟则更好——或者一只正在融化的表,滴落下来、垂挂下来就像桌子上的卡门培尔奶酪。
  说到底,时间不也是无定形的吗?
  两小时之后,这幅画完成了。
  现在已是早晨七点了。
  当加拉醒来时,达利把她拉到画架跟前。
  “闭上你的眼睛,”他说,并开始数数,“一二三。现在睁开眼睛吧。看看达利完成了什么。人们看到这么一幅画,难道不感到恐惧吗?”
  加拉惊得目瞪口呆。
  “人只要看了这幅画一次,就终生难以忘怀。”她说。
  “你呀!你真是的!啊!太美—美了!充满 —肉欲(儿)!”达利喊道。
  他在编造超现实主义标题方面确有技巧。他给这幅袖珍小画取名为《记忆的永恒》。它被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以350美元的价格买下。它后来成为20世纪偶像级艺术杰作之一。
  “那是在莉迪亚把她的海边棚屋卖给达利不久以后,”乔瑟普告诉我,“正当达利几乎一夜之间闻名世界之时,莉迪亚被诊断患有躁狂抑郁精神病,送到阿古拉纳的一所疯人院,她最后饿死在那里了。”
  “你的意思是说……莉迪亚……这个使这一切成为可能的人…… 这个超现实主义的先驱者……她葬在这里?在这个墓地?在荒凉的阿古拉纳?”
  “是的,斯坦,的确这样。”
  “是那个把超现实主义释放出来的女人?”
  “没错。”
  “乔瑟普,带我去看看。”
  我从附近的蔷薇花丛摘了一些花,跟着乔瑟普来到莉迪亚墓碑前。天开始下雨了。寒冷的雨把我的四肢都冻僵了。我在那里,在不知何处的一块冷冰冰的墓地里,哀悼三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我默默注视着简朴的长方形墓石上的铭文,墓石已破损不堪,经过了这些年已在慢慢风化。
  这里躺着莉迪亚,里加港的夜莺,屈拉蒙塔那的又一个牺牲品。 txt小说上传分享

达利的骗局 三(5)
阿娜走过来跟我们站在一起,咬着嘴唇,擦着眼睛。
  “阿娜,什么是‘屈拉蒙塔那’?”我问。
  “一种北风,”阿娜说,“人类所知道的最任性、最残忍的风。”
  “‘屈拉蒙塔那’是魔鬼的呼吸,”乔瑟普说,“这里只是用作精神错乱的另一种说法。”
  “卡达奎斯的村民有时看见达利晚上在月光中,站在他的棚屋顶上,”阿娜回想着往事,“穿着睡袍,像音乐指挥那样手持指挥棒。活像某种仪式的司仪,他在指挥风的音乐。”
  “‘屈拉蒙塔那’横扫比利牛斯山区,威力巨大,我都能倚靠着它站着熟睡过去,”乔瑟普说,“听我说,斯坦,假如你想搞懂萨尔瓦多· 达利,真正理解这位画家和他这个人,你就必须弄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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