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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蓉摇头。他走过来,为她拉开车门,以不可抗拒的语气说:“上车。”
湘蓉坐进车内,江齐坐在她的身边。江齐身上没有或烟或酒或汗等等任何气味,湘蓉看见他一尘不染的衣领,胡子刮得很干净的发青的下巴,她明白他是个干净的男人。她讨厌脏,她几乎可以称作有洁癖。他沉稳的面容的侧面,额头显得很坚毅,高挺的鼻子直而刚,他的眼睛直视着前方,很认真的样子。他很沉默、很严肃。
车把他们送到咖啡厅,就掉头离去。
江齐带她走进二楼的一个房间。里面气味非常清新,皮质沙发是清绿色的,澄澈的清绿茶几,江齐让湘蓉坐。湘蓉穿着深绿连衣裙,袖至肘部,袖子鼓鼓的,翘着精致的花边,像朵欲开的花蕾;领口很平,合身地贴在她白皙的胸口,领上压着一道黑色花边;腰上一条宽宽的黑色丝质腰带,把她本就极其纤细修长的腰肢显得更是细不盈握;膨胀的压褶裙摆,仿佛一朵大的喇叭花冠,摆上洒着水墨画般的诗意的兰花儿。湘蓉如一枝娴静的荷叶亭亭在这清雅的屋子里,一时形成了一幅灵谧的古典美人图。江奇严肃的神情有些缓解,说:“潇湘妃子,请坐。”
湘蓉坐进沙发里,端起咖啡来呷了一口,却觉浓香沁人心脾,便说:“这里的咖啡真好。”
江奇坐进沙发,距湘蓉很远,显得他彬彬有礼,他说:“是的,我喜欢这儿。我最喜欢的饮料就是咖啡。”
“不喜欢酒吗?”
“应酬的时候喝点,平时不喝。潇湘喜欢喝什么?”
这称呼让湘蓉微微一笑,虽与江奇认识不久,她却突然觉得这个气度非凡而又干净的男人,似乎与她有着一段久远的渊源。她微笑着,眼睛里闪出灵莹的神情,说:“我喜欢喝清茶,或者白开水。”
江奇“呵呵”笑了,笑声爽朗而霸气,他说:“太适合你了。”
他站起身,身材虽不过分高大,但宽厚的肩膀显得人很健壮,衬衣袖子挽起处露出的小臂肌肉结实,手的骨节给人很坚硬的感觉。他拿起话筒唱歌,歌声很浑厚、温柔而有磁力,湘蓉很喜欢听。唱过两首后,他关了音乐,坐回到沙发里。湘蓉:“你唱歌懂得抒情。”
“你能听出来?”他的眼里闪出喜悦的火花,但随即脸色又阴沉下去,“这世界上人很多,可是没有人能听懂我的歌,甚至没有人能听懂我说话。”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湘蓉倚进沙发,使人显得有些空灵,她的声音在静悄的房间里仿佛深夜的细雨声:“你觉得苦恼吗?”
“是的。”
“我不觉得有人能懂我,可是我不需要别人懂。”
“孤独的潇湘妃子,你不觉得寂寞吗?”
“寂寞,我喜欢。”
“可你一直在喧闹的城市里走。”
“周围是闹的,但我心里是静的。”
江奇盯着她,说:“是的,周围即使天塌地陷,你给人的感觉也是静的。”
湘蓉微笑不语,缓缓地吮着咖啡,江奇安静地审视着她,两人静静地和谐地坐了许久。江奇说:“你的确使人感觉内心宁静。”
“世间的一切原本便是如此,即使闹也仍旧如此。但有的人,注定一生都要树欲静而风不止的。”
“那就是我的人生。我在商界不得安宁,我们这个小城市,没有人不知道我的名字,虽然没达到惊动媒体的名气,但我走到哪里,还是引人注目的。”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这小市里的首富。”
随着这句话,湘蓉明净的眸子里明显地闪出了厌恶,她对一身铜臭并以此为荣的人厌恶至极,江奇给了她这种感觉。她站起身,背起背包,礼貌地说:“天晚了,我要回去了。”
江奇没有动,脸色很严肃,说:“对不起,让你听我的苦恼。首富的地位是我的劳动得来的,这使我自豪,也使我感觉孤独。”
湘蓉脸上依然是礼貌的微笑,她淡淡地说:“对不起,我要走了。”
说完静静地向外走。江奇跟上来,一边打电话叫司机来接。
江奇的车一直把湘蓉送到楼下,她轻轻悄悄地走上楼梯,没有一点声息,好象夜晚静静绽开的一朵花,不惊动任何人,顾自芬芳着。
打开宿舍的灯,她走去拉上窗帘。房间里极其洁净而朴素的调子使她惬意,她洗个澡,然后披上白色的宽大浴衣,静静地坐到电脑前写文章,她一直给校报撰写散文和小说,她深爱甚至是迷恋着写作。许多夜晚,她都在绘画美丽的文字里度过。她的文章写成后,总是要千雕万琢,直到每个字都让自己满意。不写文章的时候,她会阅读大量的文学书籍,许多精美的文字使她百看不厌。
她的日子,在惬意的孤单里,像一首空灵的琵琶曲,在如水的岁月里轻轻悄悄地弹奏着。
她的生活里,不需要有任何人,如果有个人要走进她的世界,是必定要刻意界入的,因为她清静的性格使她的世界里没有巧合。
江奇于是只好刻意界入了。他提着一个手袋敲响她的门时,显得很无奈,她让他进了宿舍,他说:“我们之间三次偶遇以后,好象中断了缘分。”
湘蓉为他泡上一杯清茶,淡淡地说:“缘分这东西大概真是有的,但我却并不怎么相信。”
江奇深深地注视着她,问:“你的记忆里,这些日子,就没有我吗?”
湘蓉轻轻地坐在椅子上,说:“大概有的,我记不清晰这些事情。我对许多事情不那么留心。”
江奇:“你真是没心没肺的一个人。”
湘蓉微笑。她的衣服总是很讲究。一件合身的深绿毛衫使她的上身显得小而灵秀,黑色的裙子质地柔软而温和,上面印着粗条纹的深绿色雅秀的大花,下摆两条绿色宽边,整个裙子给人感觉仍是深绿色的。江奇把手提袋放到她面前,神情有些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她反感,说:“为你买了套衣服。知道你嫌首饰俗,所以没买。”
“无功不受禄,我怎么会收你的衣服呢?”
“这套衣服既然有人精心设计出来,摆在橱窗也是浪费。这么清静的格调,我怕被别人给穿坏了,在你身上,才算它得志了。”
湘蓉打开手提袋看。质地很柔软的黑色羊绒衫上面描着雅致的粗条纹绿花,深绿裙子,与她身上这套衣服的格调却也不谋而合,不由微笑,说:“谢谢,我很喜欢。”
江奇虽在湘蓉面前显得小心,但脸上仍是难甩霸气,他“哈哈”地爽朗一笑,说:“不知道潇湘是不是允许我联系你。”
这个称呼使湘蓉感觉他变得熟悉,说:“好的。”把手机号码给了他。
他问:“这段时间为什么总是遇不到你?”
湘蓉:“我没有课,只有晚饭后出门散散步,平时基本都在宿舍。”
江奇:“你在家里穿着也这么讲究。”
湘蓉:“我任何时候都很讲究。”
江奇赞许地说:“你是个会生活的人。”
她淡淡地回答:“谢谢。”
然后两人静静地坐着喝茶。良久,江奇说:“每到有了烦恼的事,来你这坐坐,就能安静。”
“但凡心里静了,人就静了。”
“是啊!”
他站起身告别。湘蓉送他到门口时,他向她伸出手,湘蓉把手轻轻放上去,他礼貌地一握,有力而坚硬的手掌再次给她一种男性的强有力的霸气的感觉,这使她心动。他走出去,脚步声很重地在楼梯上清晰地响着。
江奇这个名字,开始在她的心里有了份量。她一个人的空间里,渐渐开始了两个人的记忆。他经常来她这里,时常带些她需要的生活用品和适合她的衣服,最后连皮鞋也能买来,省下了她逛街的时间。他来了,多数时间都是闭目倚在椅子里,静静喝茶,她可以继续读书、写文章。如果他在的时间长些,还会为她做饭、烧水,照料她的生活。湘蓉的工资卡基本不再动,她找不到花钱的理由了。
江奇开始约她一起吃饭,把她介绍给众多的朋友认识。她不饮酒,他就爽然替她,他酒量很大,但喝起来很沉稳,话也不多。
初冬,天暗得早,湘蓉应江齐之约与他共进晚餐。
这个晚宴仍是江齐的应酬场合。湘蓉只是守着一杯清茶,静静地坐着吃些东西,看人们兴高采烈的样子。她突然想,这些生活里的人,用酒作为一种活动中介,在吵嚷里浪费着财富和生命,却浑然不觉,顿时有了一种众人皆醉,唯我独醒的感觉。
饭后,她静静地跟在江齐身后,向车边走,前面突然有个*的女人挡住了去路,她一头披肩卷发染作火红色,浓妆艳抹,穿着华贵的裘衣,过膝长靴,浑身钻饰琳琅耀眼。她撇嘴一笑说:“江齐,还真他妈的有两下子,又弄到个小狐狸精!”
湘蓉诧异地端详她,觉得她应该比江齐年纪大很多,她猜测着他们的关系。江齐沉默。那女人不客气地把他往旁边一推,站到湘蓉面前,一脸的刻薄,说:“小狐狸精,知道老娘是谁吗?”
湘蓉礼貌地:“对不起,我不知道。”
“老娘就是他老婆!”
湘蓉不由自主地惊呼了声:“什么?”
那女人狞笑。湘蓉看看江齐,他的眼光很深沉,她没有追问,淡淡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他结婚了。”
女人“哈哈”一笑,说:“笨到你这个样子的女人太少啦!不过他在外面玩两个野鸡,我不管,全当玩个小猫小狗!”
湘蓉咬着嘴唇不说话。女人打量着她,湘蓉穿件蓝绿的大衣,窄小的肩显得人很纤细,胸下拿折,甩出宽而活泼的衣摆,使人精致得像个洋娃娃。女人冲她冷笑几声,说:“一看就是个寒酸的贱货,江齐玩你用不了花几个钱儿!”
她扭着屁股进了辆豪华的车子,潇洒地开车离开了。
湘蓉看着江齐,江齐向车边走,她轻静地跟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江齐开着车沿着宽敞的大道兜风,湘蓉静静地看车窗外飞闪的银色灯光,在冷冷的夜色里,仿佛一片流星雨划过。
车子停在一个黯黯的街角,江齐沉默地看着前面。湘蓉平静地问:“你妻子比你年龄大吗?”
“比我小。”
“那你显得很年轻。”
“我37岁。”
“我以为你不比我大呢。”湘蓉浅浅地笑了。
江齐回过头,定定地看着她:“我爱你,潇湘。”
“我知道。”
“我老婆很庸俗,我不想和她继续生活。”
“别说这些。”
“为什么不让我说?”
“这话俗。”
江齐的嘴角闪出一丝笑意,湘蓉也笑了:“我看过太多的文章,我不喜欢听借口,也不喜欢听甜言蜜语。你不喜欢她,不也结婚了吗?”
“你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是看破红尘。我要写小说,所以看过太多的书,我想了解人性。我不相信有天长地久的爱情。”
江齐无奈地摇摇头,说:“可是我真的爱你!”
“现在是爱,但是以后可能就不爱。因为爱情是荷尔蒙在人体中的作用。它的最高溶度只能维持一到两年,最多三、四年,所以有时候不是人变心了,在医学上可以说是化学成分的变化。”
江齐诧异地:“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奇怪理论?”
“科学家研究的结果。永恒的爱情,只是一种神话。”
“可是我相信,世界上有至死不渝的爱情。”
“也有吧,比如李隆基和杨贵妃,但是很少见。”
“我对你的爱情,就是那很少之中的一例。”
湘蓉淡淡一笑:“可我并不相信。”
江齐脸上充满了霸道的神色,他握住她的双肩,她向后一挣的同时,他已经把她搂进怀里,她触到他坚硬的胸膛,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控制了她,泪水涌了出来。江齐轻抚着她的长发,说:“你放心,我会离婚娶你的。”
“不要说这个。”
“那你等我四年,看我会不会变心。”
湘蓉不做声。夜幕沉沉的,紧紧地压在两人的头顶,湘蓉觉得气闷。
分别后,湘蓉回到宿舍,连夜收拾行囊。
清晨,她启程去乡下姨妈家。坐上公共汽车,她的心像用丝线吊着,每离远这个城市一步,都会颤颤的痛,她的脑海里满是江奇的影子,眼里便浮上了泪雾。
乡下的平静生活,并不能使湘蓉的内心平静,她始终不能写出任何文章。她时常默默地走到村里的河边去,让冷风吹透她浅绿的羽绒服,吹透她的身体,把她的一头乌发吹成一团散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