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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蕾上的南方-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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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记菜馆内部装修依然是宫廷式,与前时在淮海路美林阁装修近似,菜单由王嵘先生下的,点了不少名馔佳肴,我只记取了四样,老鸭煲和石库门上海老酒黑标,大龙虾是一客形式主义的菜肴,还有生煎,上海人叫小笼煎包为生煎,他们在喝酒前吃它,可能是想给胃垫个底。点酒时,王嵘先生要点五粮液,我以为石库门上海老酒黑标最好,曾在金桥路周边的酒店喝过,比如有一个名叫爱金华鱼头的酒店,我常一个人在那里干掉一瓶,不过,是红标的。
   。 想看书来

城堡:上海(3)
果然如我预料,一瓶石库门上海老酒黑标,八成归我喝了,因想到二天可能去杭州,我没有喝第二瓶。王嵘先生的酒量简直不能称之为酒量,周泽雄先生的酒量可以冠之为微量,他喝了微量石库门上海老酒黑标之后,话语的长河如黄浦江滔滔流涌,由于对上海的真实话语的陌生,这种抵近聆听是我所乐意的,用上海话语下酒,确也有助酒兴。我喝着且听着,他们就以海阔天空代酒,这么一个临时的社会分工恰是人尽其能。哦,有一道响油鳝糊是我点的,这道菜极易引起人们对养鳝的激素的声讨。我点响油鳝糊确因喜欢,也由于是在江河湖海之滨,在北京便可能不会点它。响油鳝糊要佐了细的鲜笋丝才好,绵脆相伴,酱鲜交融。至于石库门上海老酒黑标,我想说它是典型的改良主义,它是以绍兴黄酒,依照上海人的口味再度加工的黄酒,这种加工,以我品饮石库门上海老酒黑标的感觉猜测,是为了斩断绍兴黄酒酸涩绵的余味。绍兴黄酒在入口时,尤其是上好的十年陈花雕,与法国洋酒有近似处,实在是人类口味都一般。然而,因为绍兴黄酒的余味的酸涩绵感,大有虎头蛇尾之觉,设若去掉这种发酸发涩的余味,绍兴黄酒就阳光得多。正好就干了这个工作,它已经不是原来的花雕,也不是进口的洋酒,是石库门上海老酒黑标
  挺符合上海人口味,我也喜欢。这就是上海人的改良主义的标本,天下之物拿来我用,然而拿来我用这种精神,也几乎是中国特大城市的精神内核,这么些年来,由于拿来我用的现实主义盛行,而兼济天下的精神缺失,终于导致了今天的中国特大城市的孤岛文明。而上海,在此方面表现得尤其突出。
  我无法在短暂的10天里全面了解上海,通过上海新国际博览中心认识的不是上海,是跨国公司的机器,本届车展上海方面给出的主题词是“让生活更精彩”,细细品味,上海确乎有理由让生活精彩起来。关于上海,美食以外,上海的夜特别值得一看,诗人公刘曾在50年前写下一首著名的《上海夜歌》:
  上海夜歌
  公刘
  上海关。钟楼。时针和分针
  像一把巨剪,
  一圈,又一圈,
  铰碎了白天。
  夜色从二十四层高楼上挂下来,
  如同一幅垂帘;
  上海立刻打开她的百宝箱,
  到处珠光闪闪。
  灯的峡谷,灯的河流,灯的山,
  六百万人民写下了壮丽的诗篇:
  纵横的街道是诗行,
  灯是标点。
  1956.9.28上海
  《人民文学》1956年第11期
  然而,50年后的上海,依然是高楼与灯光,街道与桥梁,夜色从多少层楼挂下来呢?上海,注定是一个充满梦的城市。那天的凌两点,我和翟勤一道去外滩,翟勤驾车,车是大众新下线的开迪。夜间的公路、高架桥和街道上,往来的车辆稀疏,然灯火烂漫。开迪夜行鸟般悄然疾驰,发动机颤动如鸟儿的心灵,那是一种美妙。到了外滩,站在夜的外滩沐浴黄浦江柔凉的风,对面是浦东,激光灯打出旋转光束,光束投映到明珠塔上和夜空。江面,传来凝着潮音的汽笛,长长的拖驳驶过江面。看不见江鸥,几个仍不舍离去的摄影者上来,要给我们拍照,我们拒绝了这样的服务。我用数码机拍了几张夜风景,夜色是上海的底片。一个女乞丐从夜幕中向翟勤走来,他给了一元硬币她,随之“哄”的从夜幕中涌来一群乞丐,追着我们急忙奔跑……
  酒罢,我与周泽雄先生去报春路谢记茶坊喝茶,《东方早报》评论部的魏英杰先生稍后赶到,他像王连举那般右手缠了绷带悬脖子上。三人茶,必有吾师,就听得一塌糊涂,多部分是周泽雄先生宏言阔论,我遇到的文人如他这般率性的不多,在上海文人中已是珍稀动物。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如果文人把盏都有不爽,那将是毫无希望可言。魏英杰先生的网名叫孤云,我们在###认识,然后到人民网、天涯等,神交有年,这是第一次见面,看上去,他比我小一号,我看不出别的差别。呵,我以前喝过他好多包铁观音,他从福建泉州去上海对我的喝茶事业来说,是一个巨大损失。
  喝茶喝到收官的时候,收到短信,明天去杭州。已是午夜两点了,我匆忙告辞。出了茶馆,寂凉无边的上海夜,懒洋洋地亮着些路灯,街风轻轻地吹,悄然无声地过来一辆的士,我上了车,告诉司机去金桥路久悦宾馆,便仰头呼呼大睡。一觉醒来,抬头看的士继续行驶的方向,我感觉不对,透过路边林带望去,两边辽阔无边的田野生长着蔬菜。我问司机:你要把我拉到哪个生产大队去?田野里有宾馆?司机也觉得不对,说:是的先生,田野里面没有宾馆,那我们往回走吧。往回走又进入高架桥的迷宫,心里高兴,没生司机的气,劝他,你先找到金桥路再说,当然,我不会按你那个崩起来没个停的表付钱!却算找到知音,司机也认为不应该按他的计价表付钱,说只付100元就够了。
  我很快乐地回到久悦宾馆,像一个偷红薯的人拣到了新玉米,久悦宾馆还有人值班,进门便道:你们工作真忙呀,天天都像打仗!我知道他指的是搜狐报道团队,我却是喝酒而归,不过,也可以算工作,我至少可以为这次喝酒写一个《畅饮上海》之类的文章。
  

扁肉
扁肉,一种源于闽西北沙县的馄饨。由此,馄饨有了北京的馄饨,广州的云吞,成都的抄手,武汉的清汤之后,又增加了一个名字。扁肉所以称之为扁肉,盖因沙县扁肉的肉馅制作区别于其他的馄饨,扁肉馅制作不用刀,早晨买来鲜肉,用特制的木棒敲打,一直敲打成细腻的肉泥,包制扁肉的面皮也薄,约合饺子皮的四分之一厚度。
  扁肉汤煮,汤中有淡淡的中药味道,这是沙县小吃的味觉符码,除蒸饺,拌面之外,沙县的炖罐都是药膳。扁肉吃起来,肉馅嫩、鲜、脆、爽,汤有淡淡的当归气息,特别是肉馅的脆爽劲,咀嚼起来让人感觉到一种源于南国的享受。通常一碗扁肉,一笼蒸饺,便吃得心满意足。设若是非进餐时间有了饿感,吃上一碗2元的扁肉,也可以暂时慰安饥肠。
  发现福建沙县扁肉是一个奇妙的过程,大约是去年,我在湖北黄石发现有这么一个小店,一间大约十平米的铺面,门口立着一牌,上书“福建沙县特色小吃”。然后,相继在浙江的淳安、东阳和北京通州八里桥市场均发现有“福建沙县特色小吃”,我分别在淳安、东阳和北京通州品尝过沙县的扁肉和蒸饺。浙江东阳的沙县小吃店还是开张不不久的,两位长得清秀而穿戴利索的年轻姐妹在操持。
  回到北京,我专门去八里桥市场的沙县小吃店,这是一个夫妻店,老板娘姓胡,他们的厨子是一个比方太略矮的中年女士,有40年做扁肉的经历。不论是在东南,还是在北京,沙县的扁肉以及蒸饺,形态以及味道均觉相似,胡女士说,这是沙县政府的统一策划,沙县人出门开小吃店,全部挂“福建沙县特色小吃”的招牌,10平米的铺面,夫妻两人经营,扁肉2元一碗,营养炖罐从5元至10元不等。沙县人都会做扁肉,沙县官方统计,去年沙县外出经营沙县小吃累计已达10118家,从业人员35127人,占全县人口的;小吃经营收入达亿元,人均增收1389元,占全县万农民人均纯收入3599元的52%。
  沙县小吃已经攻陷包括成都在内的全国各大中小城市,我觉得沙县小吃的美妙处,在于它的精细制作,扁肉、蒸饺全都精细有加,未见走形,小小的炖罐,神秘而新鲜,堪称是一颗味觉与营养的炸弹,我数度喝过鸽子罐,它是以鸽子、花旗参及其他中药炖制而成,五花八门的炖罐,都装在一个蒸桶里保温,随要随取。且店面,又是保持着额外的清洁,虽然沙县小吃皆独家小户经营,他们却似有统一制作标准,选择城市的学校、生活小区等较为偏僻的地方开店,一地开有一店,其余老乡不来参与竞争。
  显然,沙县小吃保留了传统的范式,以味觉、形式和营养之要素确立它的竞争优势,与之比较,麦当劳的独家连锁,统一制作标准,沙县小吃遵循的是那个古老的传统约定,与川味遍布大江南北的各式“正宗川味”恰成对应,他们只打统一的沙县牌,沙县是他们的出发地,或者也是归宿。胡女士拿出沙县官方统一制作的沙县招贴画,沙溪之畔的沙县,清水上的沙县,一方水土的美食,今日共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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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鳝面过桥
我住过杭州的胡庆馀堂,胡庆馀堂在杭州吴山北麓,有一大片气宇轩宏、金碧辉煌的古建筑群,为清末著名红顶商人胡雪岩集巨匠、摹江南庭院风格耗白银三十万两于1874年创建。胡庆馀堂号称江南药王,承南宋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广纳名医传统良方,精心调制庆馀丸、散、膏、丹、济世宁人。住在这里,隐约有一种住进历史的感觉。
  胡庆馀堂出门的右手是大井巷,左手是河坊街。今日的河坊街,是一条仿古步行街,除卖些仿古工艺品外,余下就是茶楼酒肆,我喜欢早晨或静夜到此转悠,杭州的夏天也热,河坊街却是有凉风,惟那店家门前的人物铁塑,冷不丁看去以为是一个人执壶倾倒残茶。总之在河坊街,会隐约地找到一些趣味的感觉,或古旧的心情。夏天的酸梅汤也好,犹感觉河坊街小笼蒸包的绉子,旋得像朵梅花,我在心里拿它与武汉的小笼包和开封的灌汤包子的绉子比较,武汉小笼包的绉子旋得比较随意,若脐,开封灌汤包的绉子,有工整的32道,相比较还是河坊街小笼包的绉子胜出。
  杭州为南宋古都,所以杭州人的悠闲情趣不输于开封、西安、北京和南京,早晨大约都是九十点钟到河坊街吃早点,据说夏天里,他们会躲进大茶楼去吃一整天的茶。我觉得,还不如去西溪或玉皇山野餐。河坊街诸多小吃都尝了个遍,依稀记得,梁实秋喜欢江浙一带的爆鳝面过桥,我就去吃。
  爆鳝面,是指面条的一个种类,移到别处说,就是加爆鳝背臊子或浇头的面条,吃法计有两种,爆鳝面和爆鳝面过桥。爆鳝面,直接将爆鳝背搁了煮好的面里,爆鳝面过桥的爆鳝背不直接搁在面里,单独另搁一盘,吃面时,将爆鳝背从盘子里夹起来吃,此谓过桥。有一说,丰子恺认为,过桥乃过浇之误,过浇,就是把浇头不搁面里。
  入乡随俗,我也学着杭州人吃,要一碗爆鳝面过桥,一瓶西湖啤酒,先饮西湖啤酒,吃爆鳝背。据说,中国人一年饮啤酒,要饮干四个西湖,从西湖水体的面积推测,饮干四个西湖不算多,饮干一条长江也算不得海量。西湖啤酒属清爽型,冰镇以后,清凉爽口,那爆鳝背,是选用粗壮的鲜活黄鳝,斩头截尾剔骨后切成鳝片,用素油爆,荤油炒,麻油浇,直至鳝背黄脆为止,口感是脆韧交加,嚼得出水乡滋味。爱杭州,吃爆鳝,人间天堂要享受的事情,此样的品饮也算得其一。
  一瓶西湖啤酒饮罢,已经不渴,爆鳝面过桥余下半盘,悉数倒入面中,复又煨热焖绵,鳝香释散面里,就精细地吃面,杭州人吃食雅致而斯文,声音的分贝不甚高,如夏天的鱼儿在荷下吃食,啵啵啵的细小声音,弥漫在水汽之上,而西湖的烟波,送给了柳风。我想那南宋的大夫,居此偏安,估计就不思中原了。上世纪著名的湖畔诗人汪静之,在西湖结成湖畔诗社,号称湖畔诗人,写下了许多的抒情诗,汪静之的名作《惠的风》,便是如此抒情:
  蕙的风
  是哪里吹来
  这蕙花的风——
  温馨的蕙花的风?
  蕙花深锁在园里,
  伊满怀着幽怨。
  伊底幽香潜出园外,
  去招伊所爱的蝶儿。
  雅洁的蝶儿,
  薰在蕙风里:
  他陶醉了;
  想去寻着伊呢。
  他怎寻得到被禁锢的伊呢?
  他只迷在伊底风里,
  隐忍着这悲惨而甜蜜的伤心,
  醺醺地翩翩地飞着。
  

漂泊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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