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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太监给我抬回房里。
我头上留了一个不算小的疤痕,算是破相了,我果如当初所言,毁了自己的脸。头发也没长多少,只能略微一盘了事,身上除了腰牌、短箫、一条遮疤的额链和一只绾发的白玉簪之外,什么累赘都不带。我自外公去世后,食欲大减,心情不好又加上吃素,脸盘儿很快便消瘦了下去,太后看了直心疼,我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好,但这种心病我自己也没有办法。我再次开始成宿成宿的做恶梦,每天只能睡不足五个小时,而且是睡睡醒醒,面上总是不带血色,活像风一吹我就要羽化升仙一样。
康熙见到我一身缟素的出现在宫里,眼中闪过一种名为“忌讳”的东西,可他号称以“仁孝”治天下,既担了这个贤名就得装下去,所以他明明心中硌硬的要死,但还是得做出笑脸来夸我孝顺。我开始用仇视的目光看胤禛,而且是海水都化不开的深仇大恨,因为是他害我外公死不瞑目。如果不是他多嘴多舌,太后不会召我进宫,外公不会临死前把我的名字和二姨联在一起叫。外公在担心,一样的年幼入宫,而且我还没有父母拂照,所以外公生怕我会走上二姨的老路,连死都放不下心去,所以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胤禛。我已经不再排斥皇子做我的丈夫,相反谁有本事与他为敌,才有资格做我的丈夫,至少不能扯我后腿。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胤禛的养母佟贵妃病重,康熙为了让他表姐高兴一下,给了佟妃盼了半辈子的皇后之位。但有件事情让我很痛快,佟妃初九被册封,初十佟妃就驾鹤西归了,我把这视为康熙和胤禛的报应,谁叫他们见不得人好,如今老天开眼,也让他们尝尝亲人死去是个什么滋味儿。皇后大丧,宫里都要着素,我平日便一身素服,连换都不用换。这次不用胤禛来寻我,我自己就在路上候着他,我只笑着在他耳边说了句“报应”,就丢下一脸震惊的他向太后房里去了。
伤逝(下)
胤禛再次回到了生母德妃身边,但此时胤禛已经十一岁,而德妃在去年刚又生了个小儿子,排行十四,跟胤禛有着同音的名字——胤祯,据说是康熙觉得德妃的两个儿子排行刚好差十,便赐了这个名字想凑个巧。胤禛从小是在佟妃身边长大的,对生母德妃并没有多少感情,再加上小胤祯很会黏德妃,使得原本就不浓的皇室母子情更加淡薄。
太子的叔姥爷和俄国人签了个和平条约回来,算是暂时稳定了中俄边境,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想起了那个《爱辉条约》,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年底的时候太后的新窝盖起来了,太后带着我一起搬进了新慈宁宫。康熙可能认为是我身上的缟素祸害到了他的表姐,看我的眼神开始不太友善,但我却毫不在乎,因为我是太后让接进宫的,康熙不会为了一时的不痛快去得罪代表蒙古人的太后,更不能把代表正蓝旗的我怎么样,哪怕他是个皇帝。
但一转过年来康熙就干了一件让我恨他入骨的事情,起因是礼亲王代善的不知第几代孙中一个叫诺尼的贝勒跑到宗人府去告我外公这个死人,说外公当年给他判错了案子,而且判的很重,有携私报复之嫌。宗人府是个很特殊的衙门,审理宗室必须报与皇帝知晓,皇帝说这个人能审,宗人府才能审,等于是个看皇帝脸色办差的地方。诺尼大小是个贝勒,要审他一定要经过康熙这道手,可康熙装傻充愣,说是年代久远,记不得是怎么回事了,派人去宗人府查案宗,结果带回来的答复就是“原档已毁”。所以康熙便拿诺尼的“陈述”作为“证据”,不止将除马尔浑舅舅在外的,外公所有有爵位的子嗣各降一等,而且对外公进行了追降。
外公一向不与人结怨,诺尼代表了平郡王一支的利益,外公怎么也不会傻到去得罪他,更何况宗人府一向不过问他人家事,因为没有皇帝去管别人家事的道理。诺尼虽有显赫的出身,但撑死他也不过是个贝勒,他敢在我外公死后不满一年就发难,背后必有康熙指使,为的就是打击我外公这一支在正蓝旗的权力。本来康熙要削我那几个舅舅的权也没什么,但我不能容忍他往我外公身上泼脏水,外公不能从棺材里爬出来替自己辩解,天知道那原档是怎么没的,所以康熙令人发指的行为让我确认了一件事——他派外公去西北为的就是要他客死异乡。而且通过这件事我对外公的死因也起了怀疑,外公身体一向不错,走的时候什么毛病也没有,他半辈子都是在军营里度过的,什么苦没吃过,没有道理去西北短短几个月就一命归西。可我不能开棺验尸,查这件事比查诺尼那件子虚乌有的案子还要难上百倍,所以我跟康熙做了一样的事情,既然没有证据,我就按自己的判断来做决定。
我给在江南做盐商的熙琨下了死命令,要他暗地里联络盐商哄抬盐价,并明确告诉他给我下死手,不闹的京城盐比银子贵他就不要回来见我。熙琨做的很漂亮,没过多久京城的老百姓就买不起盐了,康熙派了大臣下去查,结果带回来的答复同样是查无实据,只是物价正常的波动而已。康熙为此愁的不行,但江南的官员早就被盐商喂饱了,那查案的大臣也不敢得罪那么多人,除非康熙来个一锅端,否则他下辈子也别想查出什么东西来。
听说康熙气得直骂人,我故意在他来陪太后吃饭时啃咸菜,太后问我为什么光啃咸菜,我则笑说自己食欲不好,想吃点儿“盐”味儿下下饭。康熙一听“盐”字脸色就难看起来,但又不能在太后面前发作,因为我饭量的确不比从前,太后时常劝我多吃,如今听我说想多吃些,太后自是十分开心,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外面的盐价已经快翻上天了,还一个劲儿的跟我讨论是泡菜好吃还是豆腐乳好吃。
到了夏天,葛尔丹干了一件让我特解恨的事情——准噶尔部发动了叛乱,一时间兵部户部忙作一团,因为康熙要亲征,说是亲征,还是走在大军后头,摆摆样子而已。我一听慈宁宫门口的太监说康熙来了,立马赶到太后屋里跟她讨教“因果报应”的佛法,问她是否真的有因果报应的存在,虽然我根本就不信佛,因为从来没有什么神灵庇佑过我。太后是铁杆儿的佛教徒,一提起佛法就来劲,蒙古人是笃信藏传佛教的,而且是支撑她在举目无亲的后宫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当然有。”太后一脸的笃定。
我故作困惑的摸摸嘴。“真的有吗?那云儿少吃这十年的肉管不管用?”
太后大笑。“管用,管用。”
这时康熙正好走进来,他向太后请了安,我则向他请了安。“儿子在外头就听皇额娘说什么‘管用,管用’的,什么东西这么管用?”
太后笑指我。“这丫头问哀家她少吃十年肉能不能得到好报,管不管用,哀家说管用。”
康熙一挑眉毛。“小丫头怎么会想到这个?”
我笑着抚上心口。“前些日子云儿的心一直很不舒服,今天早晨在太后房里看见一本佛经,上头说这世间有报应这一说,说是前世作孽,今生遭殃;今生积德,来世享福。云儿被病体折磨的很是头疼,前世做了什么孽现在也查不出来了,只盼望下辈子得以健健康康的,所以就问太后说少吃肉能不能积德,看来世修个好身体。皇上您说能吗?”
这番话在太后耳朵里并没有什么不对劲,但却处处踩在康熙的痛脚上,他额上青筋隐隐浮现,但仍是挤了笑容出来。“朕对佛法研究不多,不过一向很少生病,如果按这个说法,想是上辈子积了不少德吧。”
我笑得十分诚恳。“皇上您上辈子积德不少,这辈子积的更多,您来世还指不定怎么舒坦呢。”
太后大笑,康熙的笑容却僵了一下,但转瞬又恢复了。“小丫头嘴还是那么甜,你倒是说说,朕怎么积德了。”
我笑着抚上紫晶短箫。“皇上要操心那么多人的家事还不算积德吗?”
康熙眼睛一眯,这回连太后也觉得不对劲了。“丫头,瞎胡说什么呢!”
我笑得十分天真,近乎无邪。“怎么是胡说?皇上每天操心的不就是老百姓的家事吗?老百姓丰衣足食,皇上就开心;老百姓饥肠辘辘、衣不蔽体,皇上就伤心。如此‘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足以堪称兼济天下的大德了呀。”
太后一愣,旋即揽过我笑道:“你这小丫头,嘴上活像抹了蜜,够会捧人的,啊?这套说辞谁教你的?”
我眼睛暗了下来,一脸的落寞。“没人教。云儿打小没有父母,如今连个外公都走了,谁还能教云儿?要不是云儿长途跋涉,身上没了力气,早在撞棺时就跟了外公一起走了。要不是外公在遗书中严命云儿不许跟他走,云儿也不必活的宛如行尸走肉,云儿现在不过是挨日子罢了。”
太后一把揽紧我。“好孩子,你孝顺归孝顺,切不可存这种心思,你才七岁,你外公注定要走在你头里,如果你今天嫁作人妇,也要抛下丈夫随你外公去吗?”
我笑得有些迷离。“有些人是无法替代的。如果非要云儿在外公和丈夫之间做出选择,云儿会毫不犹豫的走向外公,因为他是云儿的血亲,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云儿已经犯了七出之条中的两条,天知道未来的丈夫会怎么对待云儿,可外公是不会因为那些理由亏待云儿的,反而更加怜惜云儿。云儿是唯一得到外公亲笔遗书的人,那信上的字迹七歪八扭的,他临死都想着云儿,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云儿好好活下去,一个三心二意的丈夫岂能比得了他?”
太后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丫头,想哭就哭吧,你再这样憋下去会出毛病的。”
我只摇了摇头。“哀大莫过于心死。云儿的心早就随着外公的尸身一起埋葬了,连疼都觉不出来,哪能哭得出来?外公他好狠的心,云儿不能违背他的遗愿,可云儿现在活的比任何时候都难受,连撞棺昏死时都比现在舒服。”
太后不禁抽泣起来,我则笑着握上她的手。“可云儿会活下去,哪怕再难受也会活下去。外公说让云儿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云儿会尽力去找,虽然云儿已经忘了什么叫幸福了。云儿又该回房吃药了,不然待会儿又该犯病了,云儿就先告退了。”说着向她和康熙行了礼,康熙在我看向他时居然避开了我的眼睛,只摆摆手示意我退下。
康熙很快就离京了,这次征战的队伍中不再有外公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康熙的两个兄弟,大阿哥也作为副将跟着他叔叔裕亲王一起打仗去了。康熙走在大军的后面,驻扎在洛和屯,却邪门儿的因为一场大病而回銮,我是个无神论者,但我宁愿相信这是康熙糟蹋外公的报应。他前脚追降外公,葛尔丹后脚就谋反;他刚说不大生病,不出一月就因病回銮,不是报应是什么?
征西大军并未因康熙的撤离而有什么大的波动,在乌兰布通跟准噶尔人打得你死我活,而且赢了,不过只赢了一半儿。葛尔丹遣了个喇嘛做使臣,向裕亲王请和,裕亲王没有再赶尽杀绝,所以被康熙狠狠的训了一顿。但我了解的情况却不是这么说的,据去西北贩盐回来的熙琨所言,准噶尔那边有风儿传出来,说是大阿哥曾因贪功急进而被俘。满人的怪规矩很多,他们认为可以战死,却不能被俘,如果一个人从敌人营中活着回来,那必是做了叛徒。想必是那前来请和的喇嘛拿大阿哥被俘之事做条件威胁,不然以我所了解的裕亲王,是绝对不可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康熙这次不能拿葛尔丹怎么样了,不然就等于拿大清的脸面去蹭地,而大阿哥也会因此而倒霉,指不定还得自裁以表清白。但裕亲王到底还是没有进兵,给大清留下一个祸胎,所以康熙还得装样子训他,给了他罚俸之类不疼不痒的处分,所以说这次西征只赢了一半儿,这还不算折在里面的里子。
葛尔丹没死成了康熙的一块心病,西北不能撤军,所以财政开销立时大了起来,那些将士每一天都等于在吃钱,因为西北穷的连当地老百姓都没得吃,只能从江南调粮北上,一石大米运到军营可就翻了好几番了。求年宫里刚刚大兴土木,所以户部一下子捉襟见肘,连后宫的开销都减了,一年只有四万多量银子可用,上头自然是短不着,可下层的太监宫女过的就惨些了,低级的太监穿的比乞丐强不到哪去。太后倒是个识大体的,率先裁了自己的一部分开销,太后一裁,宫妃们哪还敢照前例过日子,也都纷纷减了开销。我这吃素的竟成了节俭的表率,只是可怜了那御厨,绞尽了脑汁想着怎么把素菜做的比肉好吃,还给素菜起了些肉名,给人一种念念不忘肉菜,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