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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笑颜,将残留手中的茶盏碎片重重地砸在了条案前的地上,掷到了她面前。他一字一顿地冲她厉色反问:“你、凭、什、么?”
“……”她有些错愕地看着他,忽然说不出话来。
此时此刻,他的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摄人的冰冷气息。
雪瓷茶盏的尖利碎片割破了他的手掌,鲜红色的血水和澄黄色的茶水混杂在一起,正滴滴答答地顺着掌心流淌……
“如果,我选择拒绝呢?”
幽深的丹眸紧紧地锁住了她的脸庞,那精亮的目光就如一根锐利的尖刺般似要探入她的内心。他此刻的口气淡漠,却是话中有话,似嘲弄,又似挑衅。
“那奴婢也不介意采取别的激进手段——”很显然,他的这一反应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以致于此时此刻,她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浅浅扯动着一丝平静的笑容。“譬如,将这件事告诉给九阿哥,或者皇上……”
“是么?”他的表情当即一滞,随后又再度缓缓牵起嘴角,冷笑。“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们不妨来打个赌吧?”
“打赌?”她听得似是一呆,没想到他竟会在此时提出这种与众不同的方式,下意识地接茬道:“你想赌什么?”
“很简单——”讥讽的语气像是暗藏着一丝兴风作浪的强烈意味,他几乎目不转睛地深深凝望着她那张依旧淡定自如的脸,嘴角禁不住染上了一抹若有似无的邪笑。“……就赌我们两人在她心目中孰轻孰重,如何?”
“……”此语一出,她的脸色瞬间随之一黯,当即条件反射似地低下头去。
“倘若我输了,我答应你今后……决不再去扰她。可是……”见她此刻垂了头,他似是有些兴奋地打语揶揄道,邪肆的眉眼间全是满满的挑衅。“……若是你输了,那我也可以考虑放过她,只是前提条件是,你从此以后都得归我所有。如何?”
“你!”她狠狠咬牙。这一赌注定得根本不公平,明显对他比较有利!
“怎么,你不愿意?”他故意戏谑地反问,不羁的眉眼里迅速扬起了一抹肆意的笑容。“无所谓,本太子绝不会勉强人的……”
“好!”她被他激得再度一咬牙。“怎么个赌法?”
“呵——真不愧是久居皇阿玛身边的倾城姑姑,答应得还真是爽快干脆!”眉心一耸,掩不住的得意在唇角来回窜溜。他优雅地站起身,缓缓地走到她近前,很是轻佻地用那只不曾受伤过的左手将她的下颚微微抬起,仔细地深入审视着她那细致的肌肤和清丽的五官。
“……只是,你现在的脸色又为何会变得如此苍白?”冷峻的完美脸庞上揉入了一抹沉思,他说着,在唇边淡淡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手掌快速上移,肆无忌惮地用掌心摩挲着她那精致的脸蛋,丹眸里凝着一种道不出的味道。“看来倾城姑姑对自己的这位旧识,似乎也并不是极有自信啊——那为何刚才还要答应呢?”
语毕,还不等她有所回答,他又轻佻地以手指开路,顺势抚上了她额前的那缕碎发。他刻意地压低嗓子在她耳畔悄声道:“其实你本可以置身度外的……”说罢,见她仍没反应,又是邪气一笑,带着诱惑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笑意。“还是说,你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爱上本太子了……”
他那轻佻兼透着霸道的说话方式让她当场恨得牙痒痒:“你、做、梦!”
“呵——”见她这样反感自己,他忍不住纵声朗笑起来,嗓音却是低低的,就像是在自言自语般的呢喃:“……真的有那么在乎她么?她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这样做?”
“这似乎并不关太子爷您的事!”似是这个问题勾起了什么回忆,她原本已有些恼怒的情绪又迅速了往日的冷淡疏离。
“是么?”他猛地收住笑,换上另一副淡然内敛的表情定定地望着她。蓦地,他伸出手,毫无预兆地将她一把拉入自己怀中,随即低下头,不由分说便覆上了她那有如玫瑰花蕊般鲜红饱满的唇瓣。
“你要做什么?”她本能地一怔,继而卯劲全身力气挣扎。“放手!”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刚才已经决定要跟本太子打这个赌了吧?”不理会她的拼力挣扎,他狠狠地、狂躁地吻着她,直到她发狠似地捏痛了他那只受伤的右手才终于慢慢地松开嘴,却仍是一脸的理直气壮。“既然是打赌作戏,那自然也要做全套,难道……你没听见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么?”顿了一下,那令人着迷的声音再度缓缓流泻而出:“她来了……”
仿佛是为了应证他此刻所说的话一般,屋外的走廊上真个儿响起了一连串轻快的脚步声,如此熟悉,熟悉得让人一听就知道来者是谁。
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莫名地放弃了方才的一切挣扎,而他也趁此机会顺势将她压到了一旁的卧榻上,跟着低头,再次不舍地覆上了她那甜美的唇舌。
“呵——怎么了,决定放弃了?”见她这会子出人意料地不再对自己作出任何抵抗,他顿时有些讶异地随之停住了动作,直起身,从上方俯视着她的脸,此时此刻,眼前那张完美绝伦的脸上完全没有任何一丝抵抗的情绪。
“……还是,你已经知道谁在她心里的份量更加重要,打算以这种方式博取同情?”
说着,他忽然不合时宜地冲她绽开了一个异常灿烂迷人的笑脸,伴随着充满磁性的低低笑声幽幽地环绕在她的耳边:“你说,如果她等会儿进来,连你的样子都没看清楚就吓得尖叫而逃——那,算谁赢?
她没回他的话,只抿紧嘴角,保持着一语不发。她的眼神空洞而呆滞,身体更是一动不动地任由他的唇瓣在其上来回游移。
某人的脚步声离得越来越近,转眼已停在了紧闭的门口。
就在房门即将被某人推开的那一霎那,原本待在房里的两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齐绷紧了身子,所有的动作也在这一瞬间完全停止。
仿佛是心有灵犀般,那一瞬间,他和她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
只一眼,却令她当场无比惊讶地发现,那一刻,在他的眼睛里似是划过了一丝极为错综复杂的神色。是犹豫么?不,好像不只是犹豫,还有失望,折磨和懊恼……
原来,面上从容如他,竟也在心里暗自纠结着。那么,这是不是可以代表,在他的心里,并不是没有某人的一席位置的?
难道说,他对她,也……
想到这一点,她突然反常似地冲面前的他嫣然一笑,笑得他眼前一片缤纷萦绕,差点忘了今昔是何年。那绝美的容颜顿似窗外的明媚阳光一般,绚丽耀目得几欲让人窒息,而精致的五官更是因为这如沐春风的一笑而显得更加完美无瑕……
而后,她主动地靠上前去,冲他附上了自己柔软的樱唇。
他的心忽然没来由地一动,一股莫名的冲动迅速涌上了全身。想也没想,他一手揽过她,湿热的薄唇对准眼前樱红的一点便重重压了上去——
刹那间,吻得天昏地暗……
她的鲜血,慢慢溢出了嘴角……
而他则干脆放弃了所有的理智,放肆沉溺地吻着她,满脑子只剩下她那甜美灵动的唇舌,再没有其他……
是的,这不过只是一场无论输赢都对他没有任何损失和影响的赌局而已,他根本不用去在意的。
然而——
为什么……
为什么,他脑袋里的某根神经此刻会跳得如此剧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力地撕扯着……
为什么,他心里从刚才起就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诫他要推开怀里的人,不要被她引诱……
为什么,他这会儿明明吻的人是倾城,可是脑海里满满装着的却都是另外一个人的灿烂笑脸,满满回荡着的也是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那件斗篷,是你的?!”
“因为常言道,‘笑一笑,十年少’。奴婢想永远年轻嘛,自然要多看一些笑话书,然后多笑笑啦……”
“……那个谁谁谁说得好啊,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若是真心喜欢,那份感情肯定没有那么容易变的啦……有什么好害怕的呢?大不了就是等呗,总有一天能等到的……”
“回太子爷的话,就是关于那位南梁昭明太子的红豆相思的故事啊,太子爷可曾听过?”
“衾遥,董鄂·衾遥……”
“回太子爷的话,奴婢是现任正黄旗满洲都统——董鄂家的格格……”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太子?为什么,你会是他……”
“你是谁?”
“……话说,奴婢真的好想尝试看看那种策马奔腾的感觉……对了,最好是能和喜欢的人一起骑乘,哇哈哈,清风拂面,软香在怀,那样的感觉一定非常美妙……
“啊,不对,太子我已经见过了……长得貌似不怎么样……真的真的,和爷您比起来,他长得真是不怎么样……”
“可是……奴婢想当太子妃很奇怪吗?”
“……不过,奴婢也不是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的,其实,那个,奴婢曾经……也有想过当太子妃的……”
“爷,您能稍微给奴婢提个醒吗?一句就好……开头那句,奴婢,奴婢实在想不起来了……”
“回爷的话,奴婢今儿个正好不用当值,就来此处找倾城姑姑叙旧……奴婢和倾城姑姑是旧识。”
“回……回爷的话,奴婢……奴婢叫桃子,是……是储秀宫的……”
“您是……三阿哥?”
“你好漂亮啊……做我的守护天使,好不好……”
正文 孰轻孰重(中)
无意中撞见自己竟然被两个人同时跟踪,陶沝心里首先爆出的情绪反应并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害怕和恐惧,反而是从头彻尾地体会到了一种另类的优越感——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也能变成如此抢手的跟踪对象。
在陶沝眼中,这种优越感显然远远超过了自己被人跟踪所引发的危机感。若不是因为她脑袋里总算还残留了那么一丁点儿的理智,加上实在是猜不出操纵这两人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所以内心深处多多少少有些顾忌,不然,她肯定会连自己将来是因什么而死的都不知道。
前一日,也就是当陶沝本人亲眼目睹了这一重大发现之后,其当时的震惊程度可谓是如雷如霆的。虽然她表面上并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也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自始至终都维持着那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态,但是其内心深处,却早已在那儿扬起了12级轩然大波……
当晚,陶沝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折腾了整整一夜,把自己当下想到的所有黑手人选全都设身处地假设了一遍,结果却发现,其中嫌疑最大的人貌似正是她名义上的那位夫君——当朝九阿哥。
可不是吗?
每每只要她做出一些烂事儿,他次次都能对其评价得异常精准。若不是有人背后跟他打小报告,陶沝还真想不出其他什么理由来解释,总不见得他还真个儿能兼职算命吧?而且,九九手里的money比较多,花钱雇个小太监之类的来跟踪她,也算不上是什么浪费的举动,勉强也是物尽其用吧。
不过,这些推论均只能证明九九的确存有这个嫌疑,但若要具体决断定论,恐怕还缺少大量的证据支持。而且,九九就算要雇用太监跟踪她,其对象恐怕也只可能是那位陶沝之前就见过一次的小太监。
因为九九那家伙现阶段应该并不知道陶沝和倾城之间的关系,而那位薛公公又是隶属乾清宫编制的,在情在理也不会选择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大老远地跑来监视她。所以,陶沝基本上可以推断,跟踪她的这两个人绝对是出自不同的幕后黑手,其跟踪目的,似乎也完全不一样。
陶沝思索再三,决定还是先从自己比较熟识的人这边寻找突破口。既然那位薛公公也算是当事人之一,那么挑他下手,必定也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So——
暂且不管另外那名小太监究竟是谁的手下,单就薛公公这边,他当时之所以会好死不死地恰巧在那里出现,之所以会刻意地一路跟踪她,想来目的也定不单纯。而在这座皇宫内,能令这位薛公公赴汤蹈火、肝脑涂地的人,陶沝就只知道倾城一个。当然,即使幕后黑手不是倾城本人,也一定会是跟她息息相关的其他人……也就是说,陶沝如果打定主意要了解关于整个跟踪事件的背后真相,最终还是得找上那位华丽丽的倾城佳人。
陶沝觉得,这或许是一个能让她与倾城两人和好的大好契机。
于是乎,第二日一大早,陶沝便捧着早起在厨房蹲点得来的那一荷包咸酥糖,屁颠屁颠地跑去乾清宫里继续找倾城道歉兼商量大事。结果,她才到昭仁殿里就被其内的小太监委婉告知,倾城已先她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