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竹林的深处有一个高大的黑影等待着他。
“你大老远要我来,就是看你和她在一起的模样吗?”年轻的声音隐含着激狂的怒气。
屠玡走上前去。“我要你看的是真相。”他平静严肃低沉嗓音送出,倨傲地迎视那满面怨怒的男子——
匈奴国的新单于——瞒顿。
※※※※※※※
“真相?”瞒顿尖锐地讥讽:“什么是真相?真相就是纵使我甘冒弑君夺位的千古臭名,仍旧得不到佳人的芳心,你赢了,你总是能轻易得到我费尽苦心所要的一切,瞧我给自己惹了什么麻烦——”他自嘲地苦笑。“如今我被一堆繁琐沉重的国事缠身,而你——却和她一起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神仙日子……”
屠玡沉下脸,对瞒顿的怨怒显得不耐。
“你还是那么孩子气,别傻了,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我早告诉过你,她不是你想像中的女人了。”
“我不相信你的指控!”瞒顿斥责得涨红了脸,握紧了拳怨声反驳。
“不相信吗?”屠玡语出讥诮,“真不信就不会远从大漠赶来,莫陶将军擒住的范大娘早已招出一切,更何况你在长安所见到的曲武元夫妇正是她的父母,她骗你的那套说辞你还信吗?”
瞒顿的脸色更加难看,兄长的话刺中他的心,可他还是抗拒着——
“莫陶将军是你的心腹,他大可捉个无辜的汉妇严刑逼供,屈打成招,那曲氏夫妇和蝶依的关系究竟是真是假,也是你一面之辞。”
“该死的!事到如今,你还顽冥不化!”屠玡忍不住动怒了。“事实摆在跟前,曲蝶依是一名谍者,她接近你的唯一目的,是为削弱匈奴国的国力,她盗取护国宝藏的任务被我所识破,接着就挑动你叛变。她成功了,不只如此,你这白痴竟还傻傻的护送她回大汉,你可知汉帝赠予她多少黄金、布帛?你可知曲武元因她而升官晋爵?她成功地把我们兄弟两个耍弄在指掌之间,你竟然到现在还不觉悟?”
瞒顿额上布满青筋,双目泛着可怕的血丝。
“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瞒顿嘶声吼道,“我宁可相信她是移情别恋,也不愿去想她根本从没爱上过我!你到底要什么?逼我面对现实又有什么好处?”
屠玡冷冷地睇睨着他。“我要的是本属于我的王位,我要的是回到那片属于我的大漠!”
瞒顿失神地注视着漆黑的夜空,良久,终于疲惫地将头埋入掌中——
“没错,我从来不想和你争什么王位,我自己知道不是那块料,让我亲耳听到她承认自己的罪行,我什么都还给你。”
“很好!”屠玡点头,“明日酉时你在木屋外听我和她的对话。”
瞒顿一脸沉郁地允了。
屠玡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忽地回头——
“她其实精通匈奴语,我和她一直是用匈奴语沟通的。”丢下这个炸弹,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竹林里,只剩瞒顿一人呆愣地消化着这个难以置信的消息……
第七章
今天的屠玡特别沉默。
倒不是他平常有多健谈,只是,蝶依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似乎有什么心事在困扰着他。偶尔她会捕捉到他的目光锁着她,那是一种审视、透亮的目光,那眼神中的意识清明得让她不由得感到害怕。
当她想开口询问时,他又别过眼去,彷佛那眼神只是她的幻想……
“在做什么?”低沉的男性嗓音自身后传来,随之一双铁臂将蝶依围绕。
她往后靠在那坚硬的胸膛上,满足地叹息一声。仰起头,她脸上带着甜笑望进丈夫的眼中。
“奶娘今天回府去了,午膳只好由我来做。”她笑着扬扬沾满面粉的双手。
屠玡专注地低头俯视她,伸手拂去她鼻头上的白粉。“别忙了。”
“不行。”蝶依快乐地摇头,双眸晶亮,“好不容易有我表现的机会,今天我要做在匈奴国学的羊肉包子,你一定很想尝尝家乡的口味。”
屠玡眸中闪过一抹不自在。
“不用麻烦了,来吧。”他牵起她的手,“我想和你聊聊。”
他一直把她带到窗边,两人对坐在床榻上。
“为何没跟奶娘回去?不想见你爹娘吗?”他问。
蝶依垂下眼眸,“不用了,知道他们很好就够了。”片刻,她抬头看他,她的神情是温柔又幸福,她回握住他的大手掌,“我已经嫁人了,丈夫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现在我只想待在这里,和你在一起。”
屠玡牢牢盯住她光采焕发的小脸,许久,才地开口:“一直很想知道当初你是怎么当上谍者的。”
蝶依怔忡了片刻,疑惑于他忽然重提旧事,但这疑惑只是一闪而逝。
她缓缓地叙说,从如何入官,如何经历各种严苛的训练,一直到公孙敖的计划和在大漠中与瞒顿的相遇——
“英雄救美的计划成功……”蝶依陷入回忆,“瞒顿从来不曾怀疑过我编造的身分……”
“他对你很好,我看得出来他深深被你所迷惑,你呢?”他的脸色变得严厉,“朝夕相处,难道你不曾为他动心?难道你心中没有任何愧疚?不曾想过要对他坦诚一切?”
蝶依浅笑着摇动螓首,纤柔的细掌贴住他线条僵硬的脸庞。
“你在吃醋吗?”她风情万种地朝他耳边吹气,软甜的嗓音透着喜悦。
“傻瓜!”她斥道,小脸因想到什么而泛着酡红,“自从在大漠中第一次遇见你,我的心就全都给了你了。”
屠玡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她。
“怎么?你不相信吗?”她把他的沉默当成生气,娇柔地将身子整个偎进他怀中。
“我那时在想,与其把身子交给年轻英俊的瞒顿亲王,不如将清白的自己给那救了我性命的陌生人。”她轻笑着仰头看他。
“虽然你那时看来好吓人……满面的胡须、可怕的眼神,还有野蛮的行迳……”蝶依的眸子因回想到帏帐中的那幕,而泛着柔润的光亮。“我爱上你了,从那一天开始……”羞涩地吐露爱意,蝶依伏在他胸前,久久不敢抬起头。
他没有回抱她。许久,蝶依突然感到寒意……
抬眸,迷惘地对上他刚硬冷郁的面庞——
“屠玡……”她抬起手想要碰触他,他别过脸闪开,那一刻她见到站在他身后的男人——
“瞒顿!”她惊呼,想也不想地跳了起来,下意识的,弱小的身子护在丈夫身前。“不要伤害他!你做得够多了,放过他吧!”她激动地吼。
瞒顿没有动,甚至不曾看屠玡一眼,他愤怒狰狞的目光紧锁在蝶依身上,那眼神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她回头忧虑地望了丈夫一眼,对上的是他冰冷无情的眸光——
他全无一丝紧张、两臂抱胸,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中的淡然……
目光游移在两个男人之间……瞬间,蝶依木然的睁大眼,心口倏地寒冷……她明了了,不愿相信那是事实……
“你这个邪恶的女人!”瞒顿倏地暴吼,几个大步缩短了两人的距离,狂怒下用力甩了她一巴掌。
“你骗我!可恶!我这么对你,你居然骗我!”
蝶依还没会意过来,狂怒的瞒顿已扬起手来,左右开弓的一连给她十几下耳光,他的手毫不留情,打得她摔倒在地上,一行触目惊心的鲜红沿着她苍白的唇角缓缓下滑。
她的目光无依地对上身后的丈夫,在那一刻身心完全陷入冰寒……
他直直地看着她,漠然的眼神中毫无一丝怜惜,仿佛只是个陌生人……
蝶依像遭电击似地动弹不得,身体的痛楚已无法感应,只剩一颗不断淌血的心……
瞒顿还在愤恨地咒骂着她,她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一双茫然的眼直盯着依然冷酷的男性脸庞……
“为什么?”颤抖微弱的女声哀凄地吐出。
屠玡面无表情,在身侧的手掌紧握成拳……
“为什么?”苍白的小脸冷汗淋漓,该是痛得无法移动,她咬牙爬向他的身边。
“你做什么?”瞒顿吼道,对她的漠视感到怒不可遏,他扯住她,逼她回视自己。
蝶依冷冷瞪视他,那倔傲的眼神有一股不可逼视的凛然。
“放开我!要杀我,我不会有怨言,但在我死前,让我和我的丈夫说话!”
英雄般无畏的气势震住了瞒顿,不由自主地,他放开了手……
站在屠玡面前的蝶依虚弱地打着颤,几乎撑不住身子的晕眩。
“为什么?”反复问的依然是这句碎心的控诉。
他没再漠视她,平静地、冰冷地开口:“解开了我们兄弟之间的心结,一切都可以回到从前,我能再度回到大漠,王位也会再次回到手中。”
蝶依凄然苦笑。“在你心中,爱情比不上王位吗?为了权位,你要牺牲我吗?”她心痛地问。
屠玡没再回答,别开眼,不看她。
泪水涌上她的眼眶,凄茫中他无情的面容变得清晰,一瞬间她有了痛苦的领悟——
“一切都是骗我的,是吗?为了让我说出一切,负伤出现在我眼前、说过的爱我……都是骗我的吗?”她悲切地道,水雾的眸子镌刻着椎心的伤害。
他的沉默说明了一切……痛苦太深,那一刻蝶依已失去了生存的意志……
瞒顿将单刀架在她咽喉时,她竟能叩首,微笑地闭上眼,迎上终极的解脱……
“不要杀她!”
暴烈的吼声传来,蝶依睁开眼,屠玡挥开瞒顿的手。
室内陷入窒人的沉默,良久,只有三人沉重的喘息……
“为何不让我杀她?这女人害得我们兄弟好惨……”瞒顿怒视蝶依一眼。
屠玡的下颚收紧,晦暗不明的眼盯住蝶依木然的脸。
“她有了我的孩子。”冷静说出的,是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的答案——
※※※※※※※
单于庭今夜彻夜狂欢。
丰盛的宴席,热闹的歌舞,庆祝的是屠玡单于重登王位,政权和平转移,国内不再有内乱。曾效忠瞒顿单于的官兵也不再追究,如今王室之内一片和乐融融,很快的匈奴国就可以恢复旧日的富强。
离单于庭最远处有一座小帏帐,帏帐内简陋而寒冷,因为位置太偏远,只能依稀听到乐声自主帐传来。
这座帐幕像被遗忘了似的,孤寂地立在空旷的大漠中。
帐幕中没有升起柴火,冷得令人打颤。最后一盏烛火燃成灰烬,黑暗像迷雾般涌来,将床榻上女子苍白的脸庞掩入无尽的空寂……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对蝶依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蝶依空茫的眸子仍望着帐顶一方深蓝的穹苍。
帐门传来开启的声音。
她没回头去看来人,甚至眼也不眨,依旧直视着星空,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站在她床前的男人粗重地喘息着,并瞪视她。
深沉的目光由削瘦憔悴的小脸一路向下直到那浑圆鼓起的腹部……他的手紧握成拳。酒意支配的瞒顿在见到她空洞木然的眼眸时,狂炽的怒气突然再也压抑不住,他要羞辱她,抹去那张了无生意的小脸在他心头燃起的罪恶感。
“听到了吗?”他面目狰狞地说,“所有人都在庆祝,都在狂欢,你邪恶的计划失败了,我们兄弟和好如初,匈奴国也日益强大了,而你这可悲的谍者,只能被软禁在这,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你后悔了吧?当初你在欺骗我的时候,可有想过今日的下场?”
肩上剧烈的疼痛让她蹙起眉,目光移转,对向施暴者狂怒的脸庞,该是盯住他的脸,然而水灿的眼眸茫然得毫无焦距。
“放开我……”空洞的语音逸出,她疲累地闭上双眼。
“不准你闭上眼睛!”瞒顿怒不可遏地摇晃着她,“张开眼,看清楚!我要你面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她如他所愿,睁开眼,悲凄的眸子盈满苦涩。
“你究竟要我怎样?”
瞒顿阴鸷着脸,颈间青筋突起。他要她怎样?她竟敢问这种问题。
不能杀她,眼见她一日日消沉下去,眼睁睁看生存的意志自她体内流逝……这样的心痛,无从表达,只能化为更强的怒意——
瞒顿咬牙不说话,却也不放开她,二人僵持着,气氛变得凝窒……
“请放开我,瞒顿亲王,回去吧!我是屠玡的妻子,这里不适合你久留。”蝶依累了、倦了,不想再应付他无止尽的怒气,只有选择逃避。
“妻子?你还把自己当成他的妻子?!”瞒顿残忍地嗤笑着,“若他还把你当成妻子,回匈奴国三个月了,会一次也没来看你?”
月光照在蝶依蓦然惨白的小脸上,清楚地写着伤害。
她的动容让瞒顿窜过一股快意,于是他残忍的、不留余地的加深伤害——
“他只是在利用你、报复你,你却还傻傻地相信他对你动了情,有哪个谍者会像你这么笨的!这三个月来,他夜夜宠幸其他的妻妾,根本想都不想看你一眼,要不是看在你腹中胎儿的份上,他早就把你杀了!”
曲蝶依合上眼,尖锐的痛苦涌上心头。她原以为自己早已流干了眼泪,此刻泪水仍然溢满眼眶。
往事历历在目,她永远忘不了他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