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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明明一直好好地系着啊……
裴弈墨不敢去想玉碎的意思。
他现在混乱得很,师弟师妹的呼唤,病患的呻吟,他都听不见了。只有刚刚那清脆的碎裂声。
他快速地捡起两半玉佩塞到怀里,转身跑出去。
“裴师兄!你去哪儿?”身后有万花弟子吃惊的喊声,他没有回答,只是不顾一切地跑出去。
“你见到云清了吗?”他抓住一个刚刚抬了伤员进去的人神色癫狂地问对方。
那人一副避让的模样,看着这个发了疯的万花,只摇摇头就走开了。
裴弈墨脸色一沉,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向城楼奔去。
他奋力地跑着,傻得忘记了用轻功。只是一味狂奔,他的发饰都已经滑落,他甚至尝到了因为在寒风中极速奔跑而弥漫口腔的甜腻血味。但是裴逸墨依然发狠地跑着,期间,他撞倒了一个腿脚不便的伤员,但是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什么道义责任,他本来就不想!如果云清出了什么事……如果云清……
罢了,说好生死相随。若是云清真的身死道消,那自己又岂能独活?
裴弈墨在黑烟和冷风中奔跑着,他只希望快一点到云清,不管,是死是活。他抱着这样的想法,快速跑上城楼。一路的台阶上,都是尸体,有唐军的也有狼牙的,有的甚至残缺不全,而有的仍有一口气在。但是裴弈墨根本顾不上这些人,他只是在寻一个白色身影,哪怕是,躺着的也好。
但是当他终于看到那边躺着地上的赤霄红莲剑,以及仍然握着剑柄的断臂时,裴弈墨还是,猝不及防地咳出了血。
那把剑,的确……是云清的。
裴弈墨认得那上面的太极剑穗,怎么会不认得呢?那上面编着他们的结发,是裴弈墨自己亲手编的。
他忽然笑起来,云清啊云清,你是不是记得你说了,我不能比你先死,所以你就先去了?你看,你怎么就那么守信呢。
裴弈墨胸口空空的,所有的气息都没抽干了,他身体颤抖不停,缓缓跪下来,抱住那把锋利的剑和那截断臂。不顾利器是不是会弄伤自己,裴弈墨把这血腥的东西狠狠压到怀里,就像拥抱着自己的爱人。
云清多么骄傲的人啊,为什么死的时候,连个全尸都没有。
他控制不住的流出眼泪,却不是悲伤。云清不需要悲伤,他本是洒脱淡然的人。裴弈墨只是恨自己,恨自己终究没能保护好他。所有诺言,一辈子的承诺,都成了一纸空文吗?他仍旧不敢相信,那个像仙鹤一样的人,就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
然后他又笑起来,他笑自己一世疏狂,却留不住最爱的人。这就是他听某个同门说的,悬壶难济一人回吗?
既然已经没有人能让他为之离经易道,他何必要悬壶一世?!
裴弈墨轻轻把赤霄红莲剑绑在自己背后,然后把云清的断臂就着上面残留的道袍广袖裹好收在怀中。
云清,那边黑吗?别怕,我马上就来陪你了。不过在和你见面之前,我要杀个够本儿。
他再度站起来的时候,双目赤红,黑色的长发妖冶地披散开,被风吹起来,在身后乱糟糟地飘着。这个疯子一样的万花,望着那群一直不敢上前的狼牙兵,勾起嘴角邪魅地笑了一下。
他手上拿着的,是一只白玉镶金缀着流苏的毛笔,那便是他许久没再用过的烟雨红尘。在这如漆的黑夜里,他手中的笔发出鬼魅的绿光。
裴弈墨望着那群仿佛被他镇住的狼牙兵,没有多余的表情,提笔翻腕,一瞬间,墨色挥斥苍穹。他满意地看着那群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的狼牙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血溅到他的黑衣上,瞬间被吸收,黑色完美的掩藏了血渍,连痕迹都不甚明显。
另外的狼牙兵不断攻击,裴弈墨负手而立,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然后把手指放到嘴里舔了一下。
嗯,甜的。
他已经发了狂,便没有什么能阻碍他。
弓箭也好,刀枪也好。裴弈墨本来就是要寻死的,没有什么能让他停下来了。除非他的血流尽了,除非他杀累了。
裴弈墨不知道什么章法了,他只是不断地抛起笔又接住笔,使出最强劲的快雪时晴。他眼神像死一般寂静,动作流畅快速,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云清,你这蠢羊,怎么连这些乌合之众都打不过了?
他只是发狠地挥舞着手中的白玉笔,不时发出嘲讽的笑声。直到把他周围的狼牙兵都杀光了,裴弈墨听到狼牙鸣金收兵的声音。
他眼前一黑,一下子仰躺在地上。就,结束了吗?为什么还没有死呢?
裴弈墨感受到身体的疼痛,渐渐笑起来。这样的感觉,云清,我们就要见面了吧。
冲破黑夜的束缚,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着这个刚刚经历了生死的洛阳城。
裴弈墨抬手抱住怀里的断臂,嘴角含笑。
云清你看,天亮了。
☆、第二十二章
裴弈墨望着初升的太阳,在寒冷的冬季,苍白的阳光没有让他感到一丝暖意。
他缓缓抬手捂住眼睛,断断续续的泪水从手掌下湛透出来。裴弈墨有些艰难地喘着气,背后压着的赤霄红莲剑硌得他生疼。冰冷的感觉,和怀里的断臂一样。
毫无生机。
云清…云清…
他在心里唤着恋人的名字,慢慢地把手从脸上拿开。裴弈墨撑起身上,他坐在地上,紧了紧包裹在怀里的一截断臂。不管如何,他一定要找到云清的尸首。裴弈墨不能容许云清的遗体在风雪中糜烂,或是埋在万人坑里连个名字都没有。
也许云清自己不在乎,但是他在乎。就算死,他的云清也是傲然的。
裴弈墨踉跄地站起身,歪斜了一下,又摔在地上。
他的左腿小肚上血淋淋地横穿着一支箭,使他不能自如地站立。
裴弈墨跪在地上,一手撑住地面,一手扶了扶怀里的断肢。
他喘了几口气,便又抬起头来。
升起的日头正照射着他的眼睛,裴弈墨被晃得皱了皱眉,抬手去挡。
也许是鲜血不断流失的缘故,裴弈墨感到一阵的晕眩。他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却没有转换离经心法。
既然为之离经的人已不再,那他的鸿雁,便无理由转动。本就不想多活,等埋了云清,自己就在他墓前躺下吧。
既不能一起白头,那便一起白骨吧。
裴弈墨决绝地笑起来,唇边鲜血,如花开放。
他感受到血液不断从各个伤口渗出,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一阵黑一阵白。
裴弈墨摸索着掏出几枚毫针,把断臂抱在左手,扯开自己层叠的衣袍,往心口和颈上主脉拍了毫针,然后低头沉重地喘了几口气。
现在还不能死,他还没有找到云清呢。
升起的日头正照射着他的眼睛,裴弈墨被晃得皱了皱眉,抬手去挡。
也许是鲜血不断流失的缘故,裴弈墨感到一阵的晕眩。他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却没有转换离经心法。
既然为之离经的人已不再,那他的鸿雁,便无理由转动。本就不想多活,得埋了云清,自己的在他墓前躺下吧。
既不能一起白头,那便一起白骨吧。
裴弈墨决绝地笑起来,唇边鲜血,如花开放。
他忽然听到面前断裂的房顶石柱堆成的废墟后有动静。裴弈墨警惕地捡起丢在脚边的烟雨红尘。
若是来不及撤退的狼牙…
裴弈墨四处望了一下,这里是城墙上一个偏僻的角落,打扫战场的士兵还未过来。
但是他现在不能死,因为他还没有找到云清呢。
“咳咳…”
他听见那人咳嗽了两声,似乎是受了伤,声线隐忍而干涩,伴着沉重的喘息。
裴弈墨忽然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他紧紧地盯着废墟,摇摇晃晃地挣扎着想站起来。
那边的人动了,裴弈墨心跳快起来,他不再动作,只是紧紧地抱住那截断肢,同时又把手按在白玉笔上。
他低头又喘了几口,准备起身迎敌。
“裴…弈墨…”
他听到熟悉的声音低低响起。干涩而隐忍,细如蚊蚋。
裴弈墨猛然抬头,强烈的阳光明晃晃地刺痛他的双目,晕眩的感觉铺天盖地的袭来。他却并没有抬手去挡刺眼的光,反而把眼睛睁得更大。
十步之外,废墟边缘上,伫立着一个人。
白衣广袖,血染长袍。
冬日难得的晴朗阳光从他身后投射过后,灿烂的金色虚幻绚丽。寒风卷起他的衣袍和散乱的发丝,舒展开来,若翩飞的仙鹤。但这只仙鹤却浑身浴血,且右臂空荡荡的不断滴落下鲜红血液。他的表情疲倦而担忧,眉头紧皱在一起,凌乱的发丝贴在脸颊上,嘴唇微起吐露痛苦的低吟。残缺又血腥的完美艺术品。
这景象让裴弈墨片刻失神。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云清的时候,那恶人纯阳是一身暗红道袍,上面也染着鲜血。而现在,他虽然身着灰白的破军道袍,但这血色凝结,仍染成了暗红。
一切,恍惚又回到了当初。
裴弈墨笑起来,原本震惊的眼神变得迷离。
他想,能再看一次,真是上天的眷顾。
哪怕是幻想,是执念,他仍然很满足。
他的云清,不管怎样都那么美好。
云清看了他一会儿便又支持不住地要从断垣上摔落。
裴弈墨吃了一惊,不管是幻像也好,他都不能看着云清坠下。也许摔下来,便破碎了。既使这是阳光和失血产生的幻觉,他也想尽可能的保护云清。
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他拼尽全部一般爬起来冲过去。
伸手却触到因为凝血而僵硬的衣料。
裴弈墨脸色一变,心跳如雷。
他伸手把云清揽到怀里,实实在在的。
裴弈墨极力睁大眼睛看着怀里的云清。那人正偏着头沉重地喘息,双眼倦倦的半睁着,眉头紧锁,脸色苍白。
裴弈墨感受到怀里人裹着风霜的冰冷身体,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好痛…哈!不是幻觉,不是痴妄!
“你…做什么…”云清转头看他,神色仍是病态的慵懒。
裴弈墨把他的上半身抱起来,狠狠压到怀里。
“唔…”云清轻吟出声,用仅存的一只手微微推拒了一下,却摸到裴弈墨纷乱的心跳。片刻之后,耳边传来抱着他的人压抑的哭泣,想是怕惊扰了他,冰凉的液体滑进他的领子,激得他一颤。
云清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把左手绕到裴弈墨身后,尽可能地抱紧他。
“你…别哭…”云清低声安慰他。
“云清…云清…”裴弈墨摇着头,不停地唤着他的名字。
“我在…”
“云清…”
“嗯…”
裴弈墨笑得止不住泪流,在严冬难得的暖阳下,抱着失而复得的爱人。
叶天昊仰面躺在地上喘着气,在严冬难得的暖阳下,摸了摸插进自己心口的那只羽箭。
他感受到粘稠的血液从指缝不断渗透出来。大约是,回不去了吧?
他模糊地笑起来,想起那个在藏剑等自己的人。
叶天昊猛烈地咳嗽了几声,温热的血液从唇间流泻出来。他甚至没有力气抬手去擦。
阿逸……我大概……要失约了……
他迷迷糊糊地望着这有些刺目的阳光,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阳光也很好,衬着云逸开朗的笑容,暖暖的融化了他的心。
云逸……
那个说要一直等他回来的人。叶天昊现在想告诉他,不要再等了。云逸那么一只呆咩,不知道会不会一直傻傻的等下去啊。
叶天昊想到这个,忽然就有了些力气,他艰难地攀着身边的石柱坐起来。颤颤巍巍地用手按住被箭射穿的胸口。他困难地呼吸着,望了望四周遍布的尸体,然后看到一个身着藏剑套装的小姑娘哭着跑过来。她的发饰都已经偏到一边,明黄的衣衫满是污迹。
“哭什么?”叶天昊看着帮自己捂住伤口的小女孩,用沾满鲜血和泥土的手摸了摸她的头。“你怎么跑来了?不过……也好……”
“师兄,我去喊大夫!”女孩子哭着一阵,忽然擦干泪水站起来,坚定地看着他。
“好。”叶天昊微笑着看着他,如果不是穿着浑身被鲜血染透的衣袍和不断从嘴唇滑落的血滴,他的样子真是静谧而温暖。
叶天昊看着女孩儿快要跑出视线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莹儿!”
女孩子听到他的声音,倏然转身,又拼命地跑回来。
叶天昊因为刚刚那一声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