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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也睡一下好了。”看她睡得那么香甜,金日忍不住也想上床去“陪陪”她,至于怎么陪,当然是随他的意思。、
可是……
喀喀喀,门上传来小心意意的敲门声,金日恨恨地收回欲待上床的身子,伯吵醒翠袖,只好亲自去开门问话。
“什么事?”
“二格格有急事找爷您。”香萍恭谨的回话。
“双儿?”金日略一思索,提脚踏出门坎,“福晋睡了,小心伺候着,别扰了她!”语毕,大步走向后堂。
最好真是急事,不然他一定要把双儿扔进沁水湖里头去!
“到底什么事?”
“嘘,不要出声,跟我来就对了!”
拉着金日,双儿一路埋头紧跑,从世子府到王府,从侧门到西路苑,从一进院到二进院,这才猛然煞住脚,回头对他此了一下噤声的手势,再蹑手蹑足溜向厢房外,自洞开的窗户偷窥进去……
厢房内是汪家四口子,他们在吵架。
“不要?为什么不要?简贝勒有什么不好?”汪夫人气势汹汹地质问。
“看上去比娘还要老,有什么好?”汪小弟在一旁多嘴。
汪夫人窒了一下。“好,那诚亲王才三十四岁,够年轻了吧?”
“姊姊是汉人,只能嫁过去做妾,上面还有一位福晋、两位侧福晋、两位庶福晋压在头上,姊姊不被欺负死才怪!”汪小妹在另一边多舌。
“只要王爷疼爱她不就行了。”
“就是因为王爷一定会疼姊姊,姊姊才更会被欺负呀!”
汪夫人咬咬牙。“愉贝勒就没问题了吧?他跟映蓝同年,够年轻,也只有一位嫡福晋……”
“太年轻了,在皇上面前根本说不上话。”汪小弟小声提醒。
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对,这个不行,不行,”汪夫人马上否决了自己的提名。“那……那……”
“无论是谁,我都不愿意!”汪映蓝终于开口了,声音冷然,语气决然。
汪夫人呆了呆,旋即拉下脸来。“为什么?”
汪映蓝没吭声,汪小妹看看姊姊,再扯扯娘亲的袖子。
“娘,姊姊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有什么用,人家根本理也不理她呀!”汪小弟嗤之以鼻地说。
“可是姊姊好喜欢好喜欢他呢!”
“白搭!”
“等等,”汪夫人狐疑地来回看他们兄妹俩。“你们到底在说谁?”
“这府里的四阿哥嘛!”
汪夫人一愣,双眼愕然猛睁,“那个冰块似的哑巴?”她失声道,随即断然摇头。“不成,这府里的人都不成,他们不会帮我们的!”
“可是姊姊喜欢嘛!”
“不行就是不行!”汪夫人全然不予考虑。“好了,既然她自己挑不上,那我来帮她挑就是了,总之,只要能让你们的爹回来,让他官复原职,甚至再高升两级,不管是谁,她都得乖乖嫁过去!”
人,一但贪心起来,总是愈来愈贪,没有止尽。
“我绝不嫁!”汪映蓝十分坚决。“爹受贿舞弊是事实,本就该为他犯下的罪接受惩处,我不想为他做无意义的牺牲!”
汪夫人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那种目光好像是在说:你脑筋打结了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打一开始你就没持过反对的意见,为了救你爹,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怎么这会儿匆地正义凛然起来了?”
汪映蓝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汪夫人,眼底是令人心寒的无情。
“虽然是亲生我的父母,但我实在无法不轻视你们,身为你们的女儿,这可以说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耻辱。”说的话更是冷酷。“然而,如同玉公子所说,起码生我养我的是你们,为了偿还这项‘债务’,我愿意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任何事……”
话说得太难听,听得汪夫人一整个脸都黑了,不过重要的是最后那一句话,有那一句话,其它都可以忍耐。
“那你还……”
“那是之前的想法,与其懵懵懂懂的度过这一辈子,不如把这一生再还给你们,所以你要求我做什么我都毫无异议。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不那么想,那是怎么想?
汪夫人目中掠过一抹慌意。“你……”
“我一直以为来世间走这一遭是毫无意义的,天底下也没有任何人值得我为他珍惜我自己,然而现在,我终于明白那种想法是错误的。因此……”汪映蓝的声音总是那么清柔甜美,却没有半点温度。“我决定我为你们所做的已经够多了,往后,我不愿意再为你们出卖我自己了!”
汪夫人心中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不再听你的话了。”汪映蓝语气平板地说出她的最后决定。
不听她的了?
那她如何救回被充军到黑龙江的丈夫?
汪夫人慌了、乱了。“但你爹呢?你不管你爹了吗?”
“我说过,他是咎由自取。”
“你你你……你这没良心的畜生,什么叫咎由自取,也不想想你爹是为了让你们过好日子才会那么做,”汪夫人气急败坏的怒叫。“他是为了你们被充军到黑龙江的,你竞……”
“不,爹是为了娘,因为娘想买珠宝首饰、想做华衣美服、想过奢侈豪华的生活,”汪映蓝冷冷的打断汪夫人的怪叫。“为了满足娘的愿望,爹才会收下贿赂,是为了娘,不是我们!”
句句话都是事实,汪夫人无法为自己辩驳,顿时老羞成怒的拉长脸。
“你喜欢四阿哥又如何?那个女人绝不会让你嫁进来的!”
“倘若他心里也有我,他不会理会这种世俗的阻碍。”
“若是他心里无你呢?”汪夫人冷笑。“如今你应该知道,并不是所有男人都会迷上你,譬如这府里的男人,谁多看你一眼了?”
汪映蓝沉默了会儿。
“我会尽我所能让他注意到我、喜欢上我,若真是不行,我只要能看着他就满足了。”
“这也行,就算你成了亲,照样可以看着他不是?”
“不,既然我心里有了他,我就要为他守着清清白白的自己。”
以往,她从不在乎自己的将来,是好是坏全都不重要;但如今,她终于能体会为何要珍惜自己的心情。
她,是为“他”而活的。
“讲得可真好听,不如说你不想死心,希望他总有一天会喜欢上你,到时候你就可以开开心心的嫁给他。”汪夫人满眼嘲讪,句句讽刺。“告诉你,你是在作梦,现在他不喜欢你,将来也不可能喜欢你!”
“无论你如何讥嘲我,如何逼迫我,我绝不会再听你的,”汪映蓝平静的面对汪夫人的挑衅,不气也不怒。“你强不了我!”不管面对任何人、任何事,她始终是这副云淡风轻,冰冷漠然的态度,别人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
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可以挑动她的情绪。
她不怒,汪夫人可怒了。“终身大事由父母决定,不容你下嫁!”
汪映蓝冷静的目注汪夫人。“届时我不拜堂行礼,你又能如何?”
“你你你……你这不肖女!”汪夫人当场气爆,火得飞天遁地。“竟敢忤逆亲娘,你……”
接下去她又拉扯嗓门狂骂了些什么杂七杂八,金日已经没兴趣继续聆听指教,于是向双儿使了个“走人”的眼色,兄妹俩悄悄离开客院来到后殿,再一齐幸灾乐祸的放声狂笑。
“瞧那个老婆娘急头掰脸的!”
“活该被气死!”
“真是不要脸皮,想要四哥喜欢她?我看四哥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有她那么一个人呢!”
“她一辈子都休想如愿!”
“这下子她们可有得吵了!”
“就让她们母女俩卯起来斗个你死我活吧!”
好半晌后,两人终于笑够了。
“大哥,接下来昵?”
“让她们继续吵。”
“咱们那些对汪映蓝有兴趣的叔叔、堂哥们呢?”
金日唇角勾起胸有成竹的笑。“额娘暗示过他们了,想要汪映蓝做小,行,可别替她父亲说项,不然别怪阿玛不开面儿掀他们的底儿!”
双儿禁不住又大笑起来。“那个老婆娘真是可悲,满怀希望都在女儿身上,没料到这条路早就被咱们给堵死了,还在那边没死活的跟她女儿吵,吵赢了又如何,结果还不是一场空!”
“我就是要她没死活的忙,末了落一场空,恨死她!”
“还有汪映蓝,”双儿冷冷的笑。“也不知道她在傲的哪把劲儿,不但瞧不起任何人,也不将别人的死活好坏放在眼里,她真以为是仙子下凡不成!”
金日的大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地望着客院那方向。
“当初她实在应该听从算命先生的劝,跟了玉堂弟也就罢了,偏她摆儿摆儿的不肯嫁,又来害死我儿子,不能怪我对她使阴,这痛苦也是她自个儿兜来的!”
“大哥,”双儿一脸关怀的瞅眼打量他。“你还惦着那孩子?”
金日瞟她一眼,嘴角浅撩,苦笑。“怎能不惦着,是我亲儿子呀!”
“可是额娘说……”
“我知道、我知道,”金日安抚地按按她肩头。“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我才会惦起他,其它时候我都尽量不去想他,不会让你大嫂起疑的。不过这把火儿可得在那对母女俩得到惩罚之后才能平息下来,这点你就宽容大哥一点吧!”
“大哥,你说的什么话,不只你恼火,我也恼啊,就算大哥不想惩罚她们,我也放不过她们!”双儿娇嗔道。“人家只是关心你嘛!”
“我明白,”金日亲爱的搂搂她。“谢谢你。”
双儿俏皮的吐吐舌头。“不客气。”
金日笑着捏捏她的腮帮子。“好了,继续帮大哥盯住她们,由她们尽情吵,可别自相残杀起来了。”
“知道了。”
话谈到这里,匆地,一条人影飞闪而至,落地躬身,是铁保。
“爷,黄公子急事求见。”
又是急事?
“黄希尧?”
“是,爷。”
金日蹙眉,随即朝双儿挥挥手,而后启步行向侧门,心头暗暗嘀咕。
去年底他奉皇命随军征讨大金川,黄希尧不便跟随,于是向他告辞回河南,当时他还以为会有好一段时问见不着面了,没想到黄希尧又跑来找他,还说是急事。
不会是惹上什么麻烦了吧?
果然是麻烦!
“高恒?”金日不屑地冷哼。“那家伙我向来没好印象,仗着是国舅爷,可嚣张了。”
“那么,金公子,您愿意帮忙?”黄希尧满怀企盼地注定他。
“我们是朋友,你又帮过我,我怎能不回报你,只是……”金日迟疑着没敢立刻答应帮忙。“我得考虑一下……”要帮黄希尧,他就得出京,但他放心不下翠袖呀!
正犹豫间,才刚分开未久的双儿又慌慌张张跑来了。
“大哥、大哥,不好了,大妞儿和玉妞儿要来了!”
“什么?”金日失声惊叫。
“皇上行围子巴颜沟时,蒙古诸王恭进筵宴,大妞儿、玉妞儿也去了,然后就一直跟在太后身边,打算跟太后一起回京来。”
“他大爷的!”
这还不够,弘曧也呼地一下飞入厅内来,模样更是气急败坏。
“惨了、惨了,大哥,玉……”顿住,见有外人在,急忙把金日拖到一旁咬耳朵。“五堂哥进京来了!”
金日脸都绿了。“你你你……你别撒谎撂屁儿寻我开心!”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弘曧准会笑出来。“没啊,大哥,是真的啦!”
“天爷,我跟你又不熟,干嘛老找我碴?”金日抚额呻吟。“他来干什么?”
“找汪映蓝。”
“又是那个女人!”金日咬牙低骂,一脸厌恶。“真是该死!”
“他正在外城找人,一旦找不着,多半会硬闯入内城里来,到时候……”
“够了!”金日脸黑了一半,乌云密布。“阿玛怎么说?”
“阿玛说交给我们。”弘曧说的快哭了。“皇上秋猎行围,阿玛负责总理在京事务,他没空!”
“真他大爷的!”金日怒咒。“随便两句话儿就丢给我们,也不想想除了他,谁制得住弘昱!”
“大哥,怎么办?”弘曧哭丧着表情,又无助又无措。“我们……”
“闭嘴!”金日喝叱,“我想想,让我想想!”然后,他背着两手开始在厅内焦躁的来回走。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他定住脚步,神情毅然,显然已做出某种决定。
“黄公子,给我三天时间,我再跟你走。”先给黄希尧一个回答,再转对何伦泰吩咐。“何伦泰,领黄公子到客院休息!”
待黄希尧离去后,他再问双儿,“弘昶呢?”
“还没回来。”
“该死,又溜去哪儿玩了!”金日恨得想咬人。“双儿,去通知香萍、香月准备出京,小心先别嚷嚷给汪家的人知道。”
“明白!”双儿应喏一声,即刻转身跑走。
“额娘呢?”金日又问弘曧。
“同十三伯母和十七婶儿烧香去了。”
“阿玛?”
“在武英殿轮值。”
金日又沉吟一下,“你回去等候额娘,让她回来后千万别再乱跑,我先去找阿玛!”话落,提气纵身,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