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俐落的短发。
「小远,你要先练什麽?用不用我提点你?」御昂非就像母鸡盯小鸡一样罗唆,都还没开始呢,他已经焦躁的不断来回踱步。
「紧张什麽,我自有主张,你先给我清楚说一遍这附近的地形地貌。」虽知他是出於关心之意,但司澄远还是忍不住暗暗白眼,这男人越来越像娘们了。
「好,你仔细听了,桃源仙境处於众山环绕的谷底,四面都是绝壁,这座竹林是在偏北的地方,更北有座寒潭,潭水经年冰冷,你可要留意,西边有条小溪,你是知道的,注意别往上游去,这溪是从仙境四周山脉涌出的地底水汇流而成,越往上游越是湍急,溪底还有很多深坑,不小心踩空可不是说笑的,东边是我同你说过的小丘,可以俯视全仙境,南边是村民居住的屋舍,整体而言,仙境大致成一方圆,你若至无路可走,那里多半就是边界,折返而行,必不致於迷路。还有,出了竹林,除南方之外,究属人迹罕至之地,野生动物颇多,不乏性情凶猛的猛兽,要特别提高警觉。」御昂非越说越忧心忡忡,他以前怎麽没发现这附近这麽危险呢?「还有…」
「好了,停止还有,这样我够清楚了。」再说下去,今天都要过一半了。「你去做自个儿的事吧,别管我。」澄远开始转脖子、摆双臂、旋腰扭脚,舒展筋骨。
「喔嗯…」知道小远不会喜欢被盯著,御昂非乖乖进屋,中间还频频回头,很不放心的模样。
待罗唆男人离开,暖身运动做著起层薄汗,他眼神越渐认真凌厉。司澄远前几日也不是光躺著养伤,他不断思索自己怎样能在二年内成为一绝顶高手。习武,拆解其意义不外乎是『格斗』、『武术』、『运动』,运动的目的在强健身体,武术所求是招式,格斗需有对手。这样想,事情就变的很简单了,第一步该怎麽走,答案呼之欲出。
就是强健身体,他的体能太差了。空手道黑带的蚂蚁也打不过大象,没有基础力量,一切都是空谈。体能又包括:心肺功能,肌力、肌耐力,柔软度。每一项都必须逐一加强…
他迳行在心里有了计较。甩去额际浮起的汗珠,便朝北方跑去。前脚一离开,御昂非後脚就从门里出来,施展轻功悄悄的跟著,此时的司澄远什麽也不懂自然无从察觉。
不到二里,澄远就觉难受了,他过去从未练过身子,体力极差,这天然竹林经年累月积了厚厚一层落叶,踩踏起来更为费力,加上地形起伏虽不大,却是缓缓上升,踏出竹林後地上藏枝混石的凹凸不平,他腿部柔软度不佳,没多久就起筋挛,加上喉头一阵酸腐涌上,他一个跪倒,将今早吃的都给呕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御昂非急得当下就想现身带他回竹屋去,可从这角度却正好瞧见,小远人虽然吐得难过,脚也抖得厉害,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意志坚定、毫无退缩之感,他若真这样做了,莫说感动,小远恐怕恨他都来不及了。思及此,御昂非也只得硬生生压抑住自己的心情,小心守著。
胃里的东西都呕光了,澄远用衣袖擦去嘴边秽物,继续跑了起来,他往北跑至昂非说的寒潭,又折回竹屋,这样来回三次,耗时四个小时,中途不知倒下几次,每一次都百折不挠的再度爬起,饶是最终双腿抽筋到麻木无感,他拖著步伐还是硬把事做实了,才肯就地稍事歇息。
可也没让自己躺太久,他随即至东方的小丘上,自行用重石和铁块,简单做了几样辅助道具,从腰、腹、腿、臂、胸、背,一一反覆锻鍊。身体一旦酸麻,就重重拍打、按摩,刚开始慢没关系,但力求确实。
时光流逝,太阳很快的将隐没山头,昂非藏身在大树枝干间候著,可澄远似无归去之意,天色转暗他反改往西去、溯溪而上,御昂非眉头蹙得死紧,不发一语偷偷跟上去。只见小远脱了鞋,涉入溪里,弯著腰…像是想徒手抓鱼?
这哪是这麽容易的,上游水深虽只及膝,但十分湍急且有深坑,那深坑有的一人高不止,一旦踩空,坑里有强劲漩涡,一般人想浮出来可比登天还难!更何况现在已届夜晚,视线不良,溪里虽鱼类丰富,也不是那麽好逮的,还是赤手空拳!小远倒底在想什麽!?
如他所料,今夜虽有月光,不致於过暗,可小远抓了整晚,一条鱼都没抓到,数不尽几次他被溪水冲跌,浑身湿淋淋又吹凉风,要不是小远保持著那眼神和至少他没跌进坑里,不然御昂非早冲下去掳人,就算小远反抗,他也打定主意不改。
直至白日鸡鸣,终於见他往竹屋方向走,御昂非心中大喜,连忙先一步回到小屋,用前所未有的速度赶将早食备好,等待著小远。可二刻後,仍不见伊人叩门,大疑,出门察看,发现他竟又从竹屋跑往寒潭!御昂非真的忍不住了!追上前去,挡在司澄远面前。
「走,跟我回去,我做了你喜欢的菜,你吃饱了净身再睡一觉,继续跑也不迟。」心疼他眼睛都只睁一半,分明疲累至极,浑身脏兮兮的,脚步虚浮,像风一吹就要倒了。
「你若要阻碍我就滚开…我怎麽练不用你管…」司澄远半边眼皮子底下还是一派执著,想起他刚刚从树头跳下…眯起眼…「你跟踪我。」不是疑问、是指控。司澄远不悦的抿紧下唇。
「…很抱歉,因为我真的很担心你…」御昂非软下语调。糟,他触了小远的禁忌。司澄远撇开脸,只冷冷的说了句:『滚开。』便无视御昂非,继续往前跑,想必是真的动了怒。
「你别这样,我知道是我不对,我以後不会再犯了,好吗?别生我气,我真的很担心你啊!」再度挡在澄远面前急急解释,御昂非知小远性格有些偏激,一旦他真恨了自己,以後他俩就没望了,此刻万万不能让他就这样离去,非解去这结不可。
「担心不能是藉口。」停了片刻,澄远终於再度开口,见男人脸上也有些疲倦,知他莫约跟著自己整晚没睡,他急著解释、在乎自己的模样,让澄远稍稍缓和了怒气。
「是…你初始练武…又是自习…地形不熟…一大早出门,中饭也没吃,晚了也不回来,一个人在有深坑的溪里抓鱼,万一跌了没人救你怎麽办…过了整夜还不够,又去跑步…整晚没吃没睡…身体撑得住撑不住…练武归练武…把身子弄坏了可不好…我今早熬了肉粥…现在都乾了还没人吃…你好歹说声什麽时候回来…我也好准备饭菜啊…」御昂非像孩童认错般低著头呐呐念了一串,担心不能是藉口,可他说了半天,就是担心嘛。
面对御昂非的後脑杓,他怎麽有种欺负小动物的罪恶感?给他这麽一说,不但发怒的气氛没了,反倒像是他不负责任的抛弃人家、让他独守空闺一样,司澄远心里气又好笑。「败给你了,头抬起来。」他拿这种温柔的生物没辄。
「嗯…」听话的抬头,察言观色…小远应该没那麽生气了吧?
「溪里有几个坑,位在哪里,我有先检查过了,我在溪床上用大石头排了记号,不会踩空的。没抓到鱼是我本事低,没饭吃当作惩罚,你别管,我每过两日两夜就会回竹屋休息一天,你只准供我一餐,三菜一汤,份量适中、不准有肉,如果你敢在里头掺肉,我就连竹屋也不回了,你清楚了吗?」澄远正色与御昂非把话分辨明白,二年光阴、分秒必争,他不得不采这种方法,如果这男人要阻扰他,休怪他什麽情分也不顾了。
每两日两夜回一趟!?如果一直没抓到鱼,岂不是三天才吃一餐!?昂非脱口而出就要反对,可见小远沈著脸不动如山的模样,心知就算他反对,也改变不了小远的决心,到时恐怕连一餐都不愿意从他那吃了,只好奈著心中万般不情愿的点头。
「还有以後不准再跟踪我,听见没。」就算是他,再犯一次,他也忍受不了,这点很重要。
「我听见了。」再度乖乖的点头。自从小远好转之後,可越来越强势了,他虽然平日态度温和、气质翩翩,但骨子里本也是高傲强势的人,莫说是对铁邑、方楚,就算是对师父也自有一股不可凌越的威严,可这股威严怎麽著对小远就是使不上劲。
「好,你回去吧。」看看天色,又浪费了时间,歹补回来才行,司澄远赶人了。「你自个儿可要多留神喔…」御昂非恋恋不舍的往回走。
「我知道。」待昂非走远,他这才继续往北,给这麽一闹,瞌睡虫全跑了,精神了些,希望今晚抓得到鱼…唉…饿…
(12)
御昂非信守承诺,不再跟著澄远,他默默待在竹屋里,多半时候自己给自己煮著餐食,又自己静静吃完,閒暇时看看书,偶而源仙居去给师父请安,就好像以前一样。只有天知道他心里受著怎样的煎熬,他分分秒秒没有不担心小远的,怕他饿著、怕他冻著、怕他累著、怕他受伤、怕他陷入危难求救无门,如果可以,他只想用最柔软的丝绸把小远裹在怀里好好呵疼,为他除去所有不安…可他知小远不愿也不屑他如此…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精心烹饪那三天才一次的菜肴,磨备好药材,等伊人归来
开始习武後第三日早晨,小远第一次回来时,连敲门的力气也没,碰一声整个人靠在门板上,他一开门,人就跌了进来,撑著只说了一句:『六个时辰後叫醒我…』,随即就昏死过去,吓得他赶紧抱上床,全身上下给仔细检查一遍,幸好大伤没有,只是小伤密密麻麻的几乎到处都是,不是被树枝刮破,就是被石子割伤,两只手更是惨不忍睹,掌心都是强使力後留下的红痕。他花了整个上午处理,下午早早就开始煮食,晚上叫醒小远,两人一起共进晚餐。小远累得什麽话也没说,狼吞虎咽的吃完後,又趴上床呼呼大睡,隔日一早人又出去了。
「大师兄,劝劝你那位小兄弟吧。只要他跟我道声歉,他发的狂语我就不计较,两年想赢我,就算是初出茅庐的小夥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铁邑甫与方楚较量完,见御昂非难得来武场,便去与他谈天,自从司澄远出现,大师兄很久没来武场了,可最近出现的次数又多了起来,想必是那小子正如无头苍蝇乱撞,没空理大师兄罢。
「骄兵必败,二师弟莫要得太过自信。」御昂非不信小远说得信誓旦旦,只是随意大话,虽然以他观之,两年确有困难,但想必小远已有计较。
「大师兄,我看你被那人蒙蔽了眼睛是真,若要说骄兵必败,那也不是我吧,你那小子比我还狂、比我还傲呢!」他确定他这大师兄的心已经完完全全偏去那小鬼身上了,铁邑哼道。
「别那小子来那小子去的,很不尊重,他有名有姓,唤做司澄远,你们可以叫他澄远。」御昂非钉正了他们的叫法很多次,但这二个师弟总是当作没听见,铁邑就算了,方楚竟也一样。
一个来路不明的无礼小子,还要对他尊重!?他怎麽就不对他们尊重些!?铁邑在心里暗骂道。其实把话说穿,铁邑就是不服司澄远,一个外人凭什麽得他尊敬的大师兄这般维护!
「大师兄,二师兄的话不是没理,我先前在源仙居观察他步伐,明明白白是个毫无底子的人,你不是常教训我们,学武最忌偷工减料、妄想一步登天,想学有所成,定要扎扎实实打下基础,否则走的必是邪门歪道,怎麽到了这当头,却言行不一呢。」方楚这武痴,最见不得人侮蔑他心爱的武学,他不服司澄远的理由与铁邑大不相同,乃是因为那小子以为别人苦心修练数十年的心血,自己随随便便两年就可超越,这种态度让他非常不悦。
「我确实这样教训你们,到现在我也还是这个想法,可我不认为小远是抱著马马虎虎的态度,以为粗练两年就可赢过二师弟。」就是知道自己没底子,想在短时间内习得一身好武艺,才更要下苦功,小远连日带夜的练,不就是这个理。他几日後静下心,才参透小远的心思,果然是关心则乱啊。
「大师兄,我看你是身陷其中,不识庐山真面目,他不马虎,难不成我就马虎了?我过去十五年就马虎了吗?想用两年追十五年的差距,这岂是不马虎就能成的了!大师兄,我不同你争,你是向著那小子的,咱两年後见真章。」铁邑气愤难平,撂下了话,提棍又回武场上与方楚对招,棒棒凌厉,打得方楚大呼痛快。御昂非站一旁笑著看他们你来我往见招拆招,至黄昏时,才返回竹屋去。
又过了二个月,这日桃源仙人命御昂非去采一种十分珍贵稀少的药材,本来源仙居囤药颇丰,铁邑又定期会来补充,应是不缺的,可最近二三月,御昂非实在是”借用”了不少,小伤小痛也使上最好的膏药,桃源仙人设的机关迷阵,一个也防不下御昂非,气得老人家下最後通牒,若御昂非不自行去采来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