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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芳菲尽-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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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女人的直觉,看到这里,我想我同黎诗翎一样,有了相同的预感。黎诗翎开始刻意回避高询,不在有高询的场合出现,作为嫂子,不给高询过分的关心。
  随后的几年,高询陆陆续续向高旻要求求娶了几位亲贵义军首领之女,众人纷纷议论,高询有反意,竟与自己的哥哥抢女人。但高旻对此不置可否,两兄弟依旧手足情深。
  四年后,高旻一统梁国,改国号为景,高旻称帝,改元建佑,立发妻黎氏为皇后,嫡长子高拓为太子,长公主高薇为靖国公主。朝中议论纷纷,黎氏并非出生大家,能否担当母仪天下之任。朝中大臣纷纷借此发难,实是想把自家女儿、侄女送入后宫。
  高旻铁腕镇压众意,颁旨称:改后宫制,不设六宫,皇后独尊。此举一出天下哗然,有人说皇帝重情,不愿委屈发妻。有人说皇帝是担心后宫争斗,外戚干政。
  众说纷纭间只有黎诗翎与高旻知道彼此的心意,一切的不易皆是为了守住最初的誓言。
  
  日记中的相濡以沫和同生共死之事实在太多,感动之余我更多的是祝福,就像看一部小说,总希望结局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然而,日记至此戛然而止,再无后来。
  后来,宣和皇后与太祖皇帝究竟发生何事?难道宣和皇后入住后宫后便不再写日记?我隐隐觉得不在这个盒子里的日记才是事情的关键,后来琼华宫的败落,人人谈“琼莲”色变的原因一定就在后面的日记里,最后宣和皇后的下落也许正是我要寻找的归去之法。可是,后面的日记在哪里呢,莫不成还在琼华宫?
  窗外月光如水,躺在床上,我脑中或闪过那些甜蜜温馨的场景,或闪过戎马倥偬的画面,一个个的疑问搅得脑中晕晕,不知何时才沉沉睡去。
  “娘娘,醒醒,快醒醒,出事了,出事了!”一串急促的呼喊在耳边响起。
  我极不情愿地撕扯开眼皮,嘴里嘟囔着:“什么事啊,天还未亮,去请安还早......”前夜夜探琼华宫又看连夜日记,一宿未眠,此时正睡意正浓。
  “不是请安,是太后娘娘出事了!”如缀焦急地摇着我胳膊。
  太后!我猛然惊醒,坐起身来:“太后,出了什么事?”
  
  灯火通明的凤仪宫,夜深人静的时刻却是进进出出的人皆神色紧张,霜色的青玉砖上跪了一地医官,皇帝披了外袍在屋外来回踱步。宫前回廊已站不少娘娘,比起平日的齐整靓丽,今夜都显得有些仪容不整,应都是匆匆赶到。
  片刻之后,一位医官从屋内出来,连拭额头冷汗,跪于皇帝面前以额触地:“禀皇上,太后此症乃内火焦热外加受了惊吓所致,微臣已开了药方。只是药力一时无法起效,太后......”
  “一群废物!”皇帝不耐烦地将医官踢倒在地,随后拂袖进屋。开门的刹那里面传出太后高呼低喊地声音,还伴着尖锐的狂笑。
  门很快闭合,良久,一名褚衣内侍从里匆匆走出:“宣宇文良娣觐见!”
  我一惊,虽然是太后宫中人到落霞阁告知太后病倒一事,满院的嫔妃却只宣我一人,有些奇怪。皇后颇为阴毒的目光一闪而逝,我再不敢看其他嫔妃的眼神,垂首跟着内侍步入寝殿。
  “听说你常到太后宫中陪她,又与太后颇为亲厚,你有这份孝心很好。”
  “皇上谬赞,这是臣媳分内之事。”我依然垂首,耳边太后惊恐的呼叫搅得我心中几分不安。
  “太后的病症偶有发生,但今日颇为严重,汤药服下却甚无大效。听冯嬷嬷说你同太后亲厚,劳你进去多劝慰安抚......”皇帝说着猛烈咳嗽起来。
  “皇上!”我蹙眉抬首。
  “无事,你快些进去陪太后!”皇帝摆摆手便回身坐到榻上,依旧咳声不断。
  我不敢违逆圣意,便随内侍疾步走入内室。天青的宫纱和珠帘层层遮蔽着太后凤榻,太后的惊呼听得越来越清楚:“花开了!她来了!她来了!一定是她来了!”随着宫女们的一阵惊呼,太后竟奔下脚踏,奔跑间撕扯下一块天青宫纱,我躲闪不及,与迎面而来的她堪堪撞上。
  追赶而至的宫女嬷嬷将后仰的太后刚好扶住,我却猛然跌坐于厚厚地毯上,所幸倒也不疼,关键是这么一撞后,太后安静了许多。
  只见她发髻披散,杏黄单衣外罩一件绣荷鸾纹外袍,未着丝履,赤足站在地上,此刻被身后众人拥着往床榻走去。我也起身随众人走去。
  太后似乎清醒了几分,呆滞的目光转向我:“你说,她会不会来找我?她说过,琼莲开花了,她便......”
  我震惊万分,太后说的居然是琼莲!我霎时呆住,虽然不知道太后说的“她”是谁,可只有先哄着她:“不会的,太后,您放心,我们守着您,皇上也在外头,她不敢来!”
  “不!不!不!她来了,你看!你看!”太后又疯癫起来,一一指着面前所有宫女和嬷嬷喊道,“她在那!在那!”
  我恍然明白,太后所说的是个女性“她”,此刻在场的所有女人恐怕都会被臆想成那个“她”。我轻轻凑到太后贴身女官冯嬷嬷身侧说道:“嬷嬷,我有一个主意。”
  




☆、废殿惊遇

  细雨下了一整日,窗外的香云木被洗刷得油绿清亮,凤仪宫里的氛围如同这阴雨般让人阴郁难抒。整整一个白天我都受在了凤仪宫,几天都未得到好好休息的我累得趴在太后床侧便能睡过去。庆幸的是,太后已经安定了许多,此刻正在安睡。
  昨夜,我建议所有侍奉太后的宫女嬷嬷都换上内侍装扮,束发戴内侍之帽,总之不要让太后眼前出现“女人”便可。当时太后状若疯癫,任何女人衣饰的人都会让她惊恐不安。换过衣饰后,太后渐渐安静,天明时又服了一剂汤药,便沉睡过去。
  在太后宫中整整陪了一天一夜,直到太后清醒了。离开之前冯嬷嬷特意郑重提醒我,这两日见闻万万勿对他人言起,务必忘记太后病中言语,冯嬷嬷言时神色凝重,眼神含厉。
  我乖顺答应,心里又怎会不知,令太后魔风的定是一个宫闱秘密,她发病时高喊的琼莲和那个“她”似乎正是这个秘密的关键所在,但我此刻已困倦得没有太多精力细想,只想回去蒙头好好睡一觉。
  
  回到落霞阁,倒头便睡,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杆,精神倒是好了许多。如缀守在榻侧,见我醒来欣喜万分,原来我已经睡了整整一天。这丫脸色变得忒快,片刻之后便转换成一副愁容。
  原来,今日正是睿王同华阴公主的大婚之日。各宫都送去了贺礼,唯独我近日忙于伺候太后,一直未回宫,时至今日仍未置贺仪,如缀唯恐我失仪,遭人非议。且以我和睿王那段往事,恐怕又得杜撰出些故事来。
  首饰珠宝她自是不缺,我若再送也是枉然,不如来个特别的,于是吩咐如缀将一包我从北地带来的雪莲种子送到华阴寝宫。如缀惊得目瞪口呆,我却笑道:“送她一冬的灿烂如何不好?”
  宫里喜乐震天,热闹非凡,却丝毫不影响我午膳后补觉休息。
  傍晚,紫红的晚霞像一朵绚烂的牡丹开在天际,被夕阳余晖镶上了一层淡淡金边,破败的琼华殿沐浴着浅金的余晖,显出一种残缺的静谧美。周围空无一人,今日华阴公主的婚事将众人纷纷引至后宫别处,此处白日都少有人来,更何况夕阳西下之时。
  我伏在一堵断壁后小心观察四周,不错,琼莲的秘密还未解开,今夜我要再探琼华宫。
  此刻,华阴和睿王应该已经举行完大婚仪式,不知为何,想到华阴公主正被迎进往敕造睿王府,心底竟涌起一丝奇怪的不适,许是我借用宇文韵玦的身体吧,虽然灵魂变了,但曾经那样刻骨铭心的爱恋还是会在心底留下一丝痕迹。
  推开琼华殿后殿沉重的大门,余晖倾泻到殿中,将我的影子拉得极长,殿中水池的晶亮池壁反射着金色光芒,双眸被刺得略微一眯的瞬间却隐约发觉池中空空如也,再无一物。心跳猛地漏掉一拍,睁眼细看,的确只剩一个空池子。
  大殿内像是近日有人来过,有几排新鲜的泥印足迹。我想起太后病后的次日下了一整日的雨,这些足迹极有可能是那场雨后留下的。
  大殿正中,水蓝的晶亮池中,琼莲连荷叶同荷花一齐消失不见,几截荷叶的残枝露出水面,似乎是被人折毁的。我惊诧万分,那夜我一方面碍于不便带走琼莲,另一方面畏惧琼莲可能拥有的神秘力量而没有带走。虽“琼莲”在宫中是个禁忌,可到底还是国花,究竟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将琼莲损毁。
  突然,殿外传来一串细碎的脚步声,我环视四周,急忙闪身躲到一块布满灰尘的屏风之后。吱呀呀的破旧殿门被人推开,余音久久回荡在空荡荡的殿内,却迟迟听不见有人迈进。
  良久,一个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拖沓而缓慢。我小心探出头去,却见脉脉余晖下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蹒跚行来,身着青色宫装,按宫制,这服色似乎是御盥司所用。她缓缓行至殿中琼莲池畔,呆立半晌,随即猛然跪下,失声痛哭起来。
  我心中一根弦绷得紧紧的,蹲在屏风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半晌过后,只见老妇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只土罐,从衣襟下拉出一小包东西,其间依旧不断哭泣。
  “嗒、嗒。”老妇用打火石点出一点火星,将一片火箸点燃,随后从包里拿出一沓纸钱,将纸钱燃化再放入土罐。此时天色已渐渐暗下,老宫人哭得越发凄惨,一张皱纹横生的脸上泪水斑驳,映着融融火光有说不出的诡异。
  “娘娘,老奴来迟,忘娘娘恕罪。往年每年都是天黑后方敢来祭拜娘娘,娘娘莫怪罪老奴。今年......”说到这,老宫人一时哽咽得说不出话,“今年今日,是殿下娶那狗皇帝孙女之日!娘娘,我知道你伤心,老奴也伤心!”老奴掩面哭得泣不成声。
  我大惊,“殿下”、“狗皇帝的孙女”这指的是谁,我知道今日大婚的便只有睿王和华阴公主,难道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人,或者就是指这两人?我被自己这一想法吓了一跳,这乱七八糟到底是怎样的关系,我一时听得如坠云间。
  “这点钱用是老奴托人从宫外弄差点,虽说少了些,却也是老奴一点心意,请娘娘和万岁笑纳。”老宫人断断续续将这番话说完,低泣着将纸钱化到罐中。
  我听得心惊肉跳,来琼华宫祭拜,莫不是这老宫人是烧冥钱给宣和皇后黎诗翎和景太宗高旻?高旻应该已经早就过世,当称先帝,可这老宫人公然说给万岁烧纸钱,岂不是诅咒当今皇帝?那是死罪啊!我愈发困惑不解。
  老宫人烧完冥钱却一直迟迟不走,我不好出来,蹲在屏风后腿都麻了,便改为坐下,天黑后不利行动,可眼下除了躲起来,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天色渐晚,那老妇人哭得累了,静静跪在殿中,最后又拜别了她口中的“万岁”和“娘娘”,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此时已入夜,想来跟这个老宫人竟耗了二三个时辰,真真是误事。我摸索着走到荷池边上,矮身依次敲击池壁砖块,然而都毫无反应,我反复进行,依旧徒劳。
  难道这殿中还另有玄机,今夜多云,月亮不时被流云遮住,我在殿中小心摸索,从巨大的落漆宫柱到凤榻底下,寻了许久却什么都没寻到,我不禁有些气馁。恍然间,窗外似乎闪过一道黑影。我急忙停住所有动作,迅速蹲于凤榻背后,屏息凝神看着殿门。这么晚了,会是谁?
  一声轻响,一道黑影从南面窗户飞入,片刻之间窗户已重新闭好。那人利索滚落后地迅速隐至柱后,似乎在观察四周,黑暗之中我感觉到他锐利的双眼在警惕地探望,心底一寒,一种不祥之感涌起。
  那人缓缓走向殿中,身形高大,应是个男子。他环顾池子一周后,转而走向凤榻,我紧紧捂住口,心脏几乎就要跳出,然而那人离我却是越来越近,只要他来到凤榻面前,一定会发现藏在背后的我。
  惟有先发制人才有胜算,我摸了摸腰间的匕首,但摸着这锋利器具,实在下不了手。不经意碰触到身侧一根废旧的粗大木条,便狠狠心握住,在他站到凤榻前的最后一霎那,猛然跃出向他头部击打过去。
  那人反应迅速,一侧身便轻巧握住木条一端,另一手顺势将我拉过,片刻之间,我已被他环住胳膊,制在身前。
  肘间剧痛,我忍不住哼出声来。身后之人似乎没料到是个女子,遂松了松手,我趁机抬手猛地扯下他的蒙面黑巾。他不想到我来这手,颇为恼怒地重新将我制住。
  月华初映,皎白光线透过殿顶的天窗倾泻而下,彼此面容渐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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