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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皇后叮嘱太子勿忘幼时所教之诗,我想那一定是太子很熟悉的一首诗,兴许皇后记在了日记里,待我回去翻看一下。”
“那好,只是宇文良娣务必从速,再有四日,我便要离京,这药丸的效力也是到那时候。”
“我如何联系王爷?”
“于宫门口摆一盆红芍,自会有人同你联络。”
☆、传说中的后宫地狱
这几日连夜劳累,又忧思过度,昨夜从琼华殿归来便头脑昏沉,我怕被太医诊断出我有中毒迹象,便硬是强撑着不用找太医,睡了一宿刚醒,便听如缀说晴妃看我来了,我有些惊愕,她的消息倒是灵通。
我转出内室,便见晴妃已在前厅等候。
“妹妹,今日感觉如何?”晴妃匍见我从内室转出,便焦急询问。
“劳姐姐挂心,睡了一宿,已经好多了。其实人的身体本来就有自我调节功能,不必事事问医。”我笑言。
“又是什么怪理论?自我调节?”晴妃无奈一笑,遂仔细瞅着我面纱下的脸庞,似想将我看清楚:“那你这疹子可调节好了?”
“还有一些,便快要好了,多亏了姐姐给的药膏。”我感谢道。
“别谢我,估摸着是你那自我调节调节好的!”晴妃戏谑道,“跟姐姐就不必客气了。呵呵,我看妹妹气色好多了,老躺着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出去走走。”说着她瞅了眼窗外明媚阳光。
我本是想今天好好搜寻研究一下黎诗翎日记中的蛛丝马迹,不想一大早跳出个晴妃来,虽是百般不愿,可仍是架不住她软磨硬缠,只得随她一起出了门。
虽才初夏,可御花园荷池中已随处可见鲜绿碧嫩的荷叶,一片欣欣向荣,晴妃说雪玉莲池的荷叶尤其漂亮,硬要前去邀我同赏。到了池畔,晴妃遣开随侍宫人,只我们姐妹二人一同沿着回廊漫步。
阳光暖暖,塘中锦鲤悠闲游动,我们二人闲话些花草天气,煞是悠闲。行至池心小亭,我身侧方才还笑意明媚的晴妃突然回首怒视我,变脸之快让我不及反应。
“你休要得意忘形!宇文韵玦,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不过仗着是嫡出罢了,小时候,爹爹给你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衣饰、吃食、闺阁乃至院中花草,哪样不是最好,什么不是你要便给!你大概不记得当年,不过四五岁的你和你的好哥哥宇文璞如何欺负我了?可我却是终身难忘!”晴妃语气之尖刻,话音之高越,是我从未见过的。
我一时懵了,被晴妃逼得步步倒退,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些我都不跟你计较了,可你呢?你现在还骗我,我娘亲在家中,根本就是一无地位二无依靠,被你们母女欺负。我那可怜的娘亲不知到现在又是如何......”晴妃忽然悲从中来,见我依旧目瞪口呆,便进一步上前逼视我,我往后一退,已是池边。
“姐姐,你听我说,小时候的事是我顽皮不懂事,是妹妹的不是,可是......”我完全搞不清状况,急急辩解。
“可是什么?哼,你不要再骗我了!”晴妃倾身过来,我往后靠去,不料身后围栏却是一靠即倒,我一个重心不稳,便往荷塘中倒去,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晴妃右臂。
“啊!”伴随两声尖叫,水花四溅中二人齐齐落入荷塘。清凉的池水沁入衣物,一口水灌入口鼻,我边扑腾便高声喊道:“救命啊!”晴妃在我身侧半米处,也是拼命挣扎呼喊救命。
可是宫人都远远在岸边,此刻一群人正顺着九曲回廊赶往池心小亭。挣扎间发髻湿散,钗饰扑落,面纱也散脱,我双臂努力划水保持不沉下去,可身侧的晴妃已是支撑不住,大口灌水往下沉去。
“姐姐,坚持住!”我伸手过去抓住晴妃手臂,却感觉自己也被一同坠下。
“扑通”先后响起入水之声,两个内侍拼命向我们游来。
“快,先救娘娘!”我将晴妃往他们推去,反令自己越往下沉去。
又是一个入水之声传来,这个声音在水下听来尤其清越。透亮的水直晃得眼花,耳内仿佛有千万只蜂虫在鸣叫,水已经灌入了口鼻,就快要窒息的那一瞬间一股力道将我猛然提起,我已无力挣扎,只随着这力道一升再升。
“呼”一股冷风扑面而来的刹那,终于呼吸到了久违的空气,早已挣扎得筋疲力尽的我无力地倚在这救我之人身上。
上了岸,感觉一双大手在用力拍打我后背,吐出两口水,我便剧烈咳嗽起来,朦胧之中,一人将一件月牙白衣袍盖于我身上,还细心将我额上发丝撩开。
睁眼侧首,正对上一双乌亮的眸子。我一惊,这张脸曾远远见过,也曾近看过,虽然次数不多,可始终是记得的!
“太子殿下......”我讶然开口,不知再说什么,被太子灼灼目光逼视得低下头去。
“你......那日,居然是你!”太子惊喜盯着我,见我欲言又止,便示意我噤声,“无须多言。回宫吧!”说完便打横抱起我,大步奔回落霞阁。
我浑身湿透,感觉他掌心贴着我腰肢的热度,他也是浑身湿透,衣服被水浸湿,我二人肌肤相贴。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如此抱在怀里,我脸上顿时如火灼般滚烫,一路上宫人纷纷闪身低首回避,我羞得直欲钻入地缝去,更不能将头埋在太子胸前,只好闭目装睡。
传唤太医,里里外外又是一阵忙碌,奇怪的是太医居然没诊断出来我中毒了。庸医,我暗暗骂了一声,不过这不正是我所希望的?
随后便头晕晕有些不清醒,除此之外还记得太子临走时对我关切嘱咐我好好养病,又吩咐下人好好照顾我,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这一连串的事情让我理不出个头绪来,脑海里一时闪过晴妃莫名暴怒的脸色,一会儿又闪过太子灼灼的眸子,脸不禁微微发烫。
不知道晴妃现在怎样了,遣了如缀去问,说是太医还在诊治,应无大碍。
不知何时沉沉睡去,再醒来,窗外暗夜沉沉,三更的钟声响起,已是半夜,身侧如缀倚在榻边睡着了,呼吸沉稳。
我腹中饥饿,却又不忍唤醒她,便想自己下床寻点吃的,可这一动便将如缀惊醒,她急忙扶住我:“娘娘,您这是要干什么?”
我像一个被发现偷吃的小猫一般,不好意思地说:“我饿了,如缀,你给我弄点儿吃的吧。”
“娘娘,您躺着,我这就去!”如缀急急开门便唤澜儿,我止住她:“不必了喊她,你去煮些粥来,要熬得软稠些。我好多了,你快去吧!”
如缀犹豫片刻,终是出得屋去。我掀开被子,小心将放着宣和皇后日记的黑木盒从床下拿出,放到被里藏好,快速翻阅几本日记,寻找那首“幼时所教之诗”。
黎诗翎长于诗词,篇中确是有不少汉语诗词夹杂在英文日记中,可这五本日记记载的都是黎诗翎成为皇后之前的事,至于登践九鼎,入主皇宫后,如何教导子女,根本就没有。
如此算来,最有可能记载宣和皇后教太子之诗的日记,应该是从高旻登基至他被谋杀那二十五年间的,可那些失落的日记,既不在我手上,也不在睿王手上,到底在哪里?这可如何是好,已过去一日,我蹙眉无奈叹气,听得如缀进门的声音,急忙将书藏回被子里。
再躺下,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心下万分着急,眼看睿王后三日后便要离京城,最后之期眼见便到,现下却眉目全无。
东方渐渐泛白,一线金光射到院中,我起床推开窗户,院内芍药迎风摇曳,依旧如数日前大婚当日般,红得耀眼夺目。
大婚......想到太子昨日的目光,我不禁有些忐忑,昨日水中挣扎半晌,面纱脱落,面上红疹被水洗去,我的容颜已被太子看在眼中,许是有先前的丑陋病弱作对比,太子看我的眼神中分明有惊艳,更让他忆起那日御花园中与他相撞的女子便是我。
这事闹大了便是欺君之罪,眼下再无可能继续装作发红疹了,我必须尽快帮睿王拿到玉玺和牙璋,早日离开宫廷,否则......
正暗自思索,听得前院外隐隐有人声,便遣如缀出去探看。
片刻后这丫头便回来了,满面通红羞涩万分:“娘娘,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来看您来了。问您醒了没有,如若没醒,就不打扰了。”
我有些愕然,略一思索,吩咐道:“我病容不整,还是不要惊扰太子的好,你告诉太子,我还未醒。”
如缀应到便转出内室去了,可外头声音不但没小,反而越来越大,有人不管不顾推门而入,随后一个尖细嗓音响起:“宇文良娣接旨。”
我惊得急忙坐起身来,如缀也奔进内室,二人一通忙乱,打整一番收拾妥当,便急急转出外室接旨。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我自顾自念叨着,懿旨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一柄冰刃戳在心口,我几乎难以地盯着那纸金黄锦帛,身子一歪便坐到了宫砖上。
不可能!晴妃居然已有了身孕,昨日溺水受惊,便小产了。皇上大怒,命皇后彻查此事,有宫人看到当时我们二人曾激烈争吵,不排除我出于怨恨,便将晴妃推入池中的可能。
争吵,落水,流产,太子见到我的真容,这一切太奇怪,太巧合了。
“接旨吧!”老内侍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冷冷言道。
训诫司,没有想到我这么快便追随怡贵人的脚步,进到那个地方。如缀哭着要同我一起进去,我狠狠一巴掌甩到她粉面上,霎时映出一个鲜红五掌印:“都是你这奴才坏事,自打你跟了我,就没一件好事!”
如缀摸着脸颊,呆呆望我,嘴唇颤抖却再无言语,眼中晶莹闪动。
我不再理她,举手理了理散落的几根鬓发,仰起头大方转过身,拂袖离去。
一众人面色紧张,入宫才半年多的澜儿更是胆怯地低着头,我走过她们身侧之际,一不留神被裙裾绊倒。澜儿和吴嬷嬷将我扶起的瞬间,我俯身在澜儿耳畔低声说了一句话。澜儿一怔,眼中一丝异样光芒一闪而过,随即便回复常色。
太子立在院内,脸色极为难看:“宇文良娣乃心地纯良之人,怎会做出这等事来,昨日孤亲见良娣将晴妃推给救人内侍,而不顾自己,母后定是有所误会!”
“殿下,奴才也是奉旨办事。”老内侍恭顺福身答道。
太子转而将沉沉目光投向我,面上浮起一丝安慰:“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母后澄清事实,还你清白!你等我!”
我凄然浅笑:“不必了,太子殿下,不必因为我而影响你们母子情分。韵玦福浅,多谢太子抬爱!”说完便向他一福身,转身随内侍走出落霞阁。
训诫司,别的宫门匾额都是光鲜大气的,唯这块匾额遍布尘灰,粘着些许蛛网,房檐上零散长出些细细的野草,说不出的破败。
“进去!”一个满脸冷漠的内侍将我狠狠推入了牢门,我原以为会罚我做一些苦力,不想却是将我关押起来。不一会儿便进来两个面相凶狠的中年宫女,二话不说便上前架住我,一个老宫人熟练而迅速地将我衣襟扯开,不顾我的尖叫和挣扎,硬生生将我外袍撕扯剥下,随即又毫不留情将我耳环拽落,发饰鬟钗取下。
一番挣扎后,两人拿着战利品扬长而去,扔下仅着一件白色中衣又发髻散乱的我呆立原地,心底一阵酸楚,待嘴角尝到咸涩滋味才发现不知何时已落下泪来。
训诫司的牢房不同于别处,每个牢房之间都砌起墙来隔开,许是怕人串供吧,我蜷腿抱坐在角落里,回想入宫这一月发生的一切,恍然如梦,晴妃一时说要姐妹团结,一时说为了我要与我断绝关系,随后又在狩猎场为我求情,一时又邀我赏荷然后共坠湖中。我承认自己愚笨,可晴妃这些举动却是让我彻底懵住了。
本来想借睿王之力逃出宫去,可眼下我自身难保,还如何助睿王寻到那两样东西?我无奈长叹一声,耳边充斥着别的牢房传来的哀求、哭诉、怒吼,直搅得心里烦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亲们的支持,有什么建议和感想,大家留下一点地说~~ 谢谢啦~~
☆、身边的细作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两更啊,晚上再奉上一章,嘿嘿敬请关注~~
天色渐暗,听得长长狱间巷道传来笃笃敲击声,一人悠悠呵道开饭了,方才一片哀号的监狱更加热闹起来,换为一片哭喊争抢之声。
头发花白的老内侍拖一口破锅,持一柄碗般大小的汤勺,只往每个牢门口的破碗里倒入半勺汤水。
我看着那碗几乎数得清米粒的清汤白粥,一阵苦涩涌上,这里似乎每日只供一顿饭,每顿也只是这么一点,难怪大家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