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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执意不放,我手下便是他坚实的胸肌,还有那道被我刺出的伤疤。
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直视我心底:“其实你就是想知道我伤好没有。”
我对上他沉沉黑眸,手心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不安到了极致竟是平静下来,迎着月华展颜一笑:“看来,你已经好了!”
他侧目微笑:“这般胆大,才是我曾经认识的宇文韵玦!”
我挣开他手的纠缠,纠正道:“不,我不是宇文韵玦,我是忽兰朵,宇文韵玦在宫里。”
睿王似听到了一个万分好笑的笑话般仰天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
半晌,睿王才停下笑,说道:“你是说宫里那个假宝林?”
我毫不惊诧:“你果然早就发现了......即便她是假的那又怎样?假作真时真亦假,现在我才是那个假的。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她的?”
睿王轻笑,定定望我:“我如何认出你,便是如何看穿她。”随即低头迫视我,这低沉音色在夜风中带着隐隐蛊惑:“你是希望她被发现,还是希望她取代你,好好在宫里承恩泽露?”
我一时语塞,如缀本欲杀我,这点曾让我心寒不已。可正是因为如此才阴差阳错让我逃离了皇宫,寻到了真正的亲人,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似乎得感谢她。
“她做了想做的事,我只希望她有朝一日不要后悔自己的选择!”我干脆答道。
睿王转而问我:“那你呢?你后悔吗?”
我愕然:“我?”随即释然,“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只是当日事情并非如我们所料想进行。”
“如你所料?”睿王眯眼望我,“我以为这就是你所料想的。完成任务,逃离我。”
我讶然抬头,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解释,也许根本不需要解释,睿王对我的身份的怀疑,从始至终就跟乌月离奸细分不开,现在更是基本坐实这个推断。
我笑了:“我好后悔。”
睿王静静望我,等我下文。
“我后悔没有利用我在景国得到的情报,好好做一番打算。至少,我们乌月离族也断然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而你,睿王殿下,你也许早就......”
睿王突然放声大笑,打断我的话,他晓得那么肆意,仿佛将天地之间的一切都视为不顾。
我恨恨望他:“你最好不要让我活着,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终于止住笑,一双眸子却是清亮:“高衍一定恭候。”
我唇角微微一抽:“我知道那么多你的秘密,你就不怕......”
“我纵横沙场十年,从不知怕为何物。”睿王仰望月华,目光所及似乎欲穿越苍穹。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半晌,我才开口说道,不知何故,语音竟是涩涩。
睿王没有回答我,依旧仰首望向夜空,如一个凝固的影像。
天地之间安静得能听见月光流淌的声音,万物披霜,飒飒夜风吹动大氅,柝柝作响。
如果可以,我并不想和他成为敌人,可惜,命运不给人选择的机会。
☆、比武
几日后,一路南行的大军与宇文将军押运的墨湖之战俘虏汇合了,两路人马汇合后便直直南下行往京城。
我背上的伤已经基本结痂,腹部的伤口也好了很多,睿王再也没来看过我,只是每天同一个点派人给我送要来,杜若楠偶尔来陪我说说话,大多数时候是我一个人独坐马车里。
大军与墨湖之战的俘虏汇合后,我最大的愿望便是见一见那些和莫褚、伦格尔额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乌月离勇士们,可是那些俘虏远远地在队伍后方,我只能遥望那蜿蜒的队伍寄托钦佩之情和哀思。
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便是我始终不相信伦格尔额和莫褚老爹都已死,冥冥之中我有一种感应——他们也在某一处挂念着我。
清空遍染,春风和煦,车窗外的草原涌动着绿波,仿佛空气中也弥漫着青草的芳香。落雁坡是鸢带河中游的一小片丘陵地带,景色秀丽,山清水秀,据说是南飞大雁的栖息之地,因而得名。
这日傍晚,队伍扎营休息,今日宿营之地在一个野花缤纷的小山坡下,红松、云杉、白桦覆满小山,阵阵晚风吹过,悦耳的波浪声荡起,这就是传说中的落雁坡了。
车刚停稳,一人便急急掀开马车门帘,一身布衣的杜若楠笑吟吟地出现在车外,神秘地指指手里的两个盒子和怀里一推衣物,压低声音道:“我们沐浴去!”她今日没有着战袍,一身朴实打扮更显清丽潇洒。
我惊喜万分,这连日的伤病加上旅途劳顿,周身早都有了异味,连自己都嫌熏得慌。
我随杜若楠下了马车,不禁被眼前一片霞光万里的景象震撼,天边铺满嫣紫、鹅黄的晚霞,瑰丽非凡。夕阳映照着清澈的鸢带河,河面泛起一片片细碎的金鳞。河边大批将士正在饮马,贵族女眷已纷纷进入营帐休息,顺着河流往西北方望去,远处那黑压压一片原地歇息的人,应该就是战俘了。
杜若楠领我向落雁坡南侧一个小树林行去,她在前带路,我紧随其后。
林深草茂,藤萝纠结缠绕,奇花异草杂间其中,抑郁已久的我顿感舒心,随手摘了些小野花。不一会儿,便听得泉水跌落深潭之嘈嘈切切水声,悦耳宛如天籁。水声越来越大,面前视线也越发开阔。
一片微醺的的斜阳余晖中,一条细细的飞瀑自一道并不高的山坡上泄下,落在一个清澈的潭里,激荡起千千万万颗细小的盈亮珍珠,缭绕的雾气被晚霞渲染成淡淡的橙色,潭边有几块光滑如卵的大青石,丛丛绿树和开着美丽鲜花的藤蔓植物将碧水环抱,澄澈泉水经潭东蜿蜒至一块巨大青石之后。
这如梦幻般的景色让我不禁呆住,屏住呼吸,不敢打扰这一片幽静。
杜若楠雀跃着将手中盒子和衣物放到潭边青石上,随即招呼我一同过去,不一会儿便见她从青石后缓缓趟入水中。
我也躲到青石后褪尽衣衫,满怀欣喜地扑入池中,潭水温凉,刚好没到脖颈处,舒滑清爽的池水轻柔抚摸着我的肌肤。
杜若楠打开一个木盒,取出些许抹到头发上,随后将盒子递给我。盒中放置着乳黄色的膏体,散发淡淡的花香,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既有茉莉的芳香又有桂花的浓郁,甚至还有荷花的清香。
“扑”一阵晶莹的水花扑到我面上,玩心大起的杜若楠坏笑着朝我洒起了水,我也不甘示弱同她玩耍起来,两人玩累了,洗得也差不多了。我悄悄游到堆放衣物的青石边上,伸手将方才路上采摘的野花撒入潭中。
花瓣顺着水流的方向在潭里回旋打转,杜若楠在潭里开心地追逐起这些调皮的小花瓣,毕竟是年少不知愁的女孩子,任平日里是多么严肃的女将军,此刻也表现出天真烂漫的一面。
趁她不备,我将她一只小巧布鞋往石缝底下迅速一塞,抓起另一只奋力往西北面树林深处抛去。鞋子落在了林间叶蔓中,发出窸窣脆响。
“啊!有人!”我神色惊恐地尖叫,沉入水中。
杜若楠矮下半截身子,回头望我,面色略微惊恐:“谁?”
“往......往那边跑了......”我露出脑袋,小心地指了指东北方,装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二人不敢再玩闹,慌忙上岸躲到石后穿戴衣物,杜若楠这才发现自己的鞋子不见了。
“会不会是刚才......刚才......”我看杜若楠气得都变色的脸说道。
“不可能呀,我之前吩咐过他们守好的,除非。。。。。。”杜若楠接口道,不悦蹙眉。
“我去看看。”早已穿戴整齐的我站起身便往东北方跑去。
“哎!你要去哪?站住!”杜若楠在身后着急喊道。
“你看,这有一只!”我跑到林间,拾起那只被我扔落的鞋,对随后光脚赶到的杜若楠说道。
杜若楠拿着这只鞋,脸色阴晴不定,我便趁她凝神思索之际又往前奔去:“再往前找找!”
“站住!你别跑!”杜若楠在我身后急切地喊道,但是林密又枯藤杂草缠绕,不好施展轻功,又加上她是一只脚光着跑,地上枯藤硬刺不少,她躲躲让让地追了半天,始终没追上我。
眼看就要跑到林子的尽头,已经听见嘈杂的人声,想到战俘营就在前方,我一阵欢欣。容不得喘口气歇息,只顾拨开树叶杂草往前奔。
已到树林尽头,面前顿时开阔,我却傻傻怔住,面前喧嚣的人群也突然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一阵喝彩和嚷叫。
面前这群人依旧身着月离族衣饰,但他们,绝不是乌月离俘虏!
这群衣月离族服饰的男子密密围成一个圈,中间两个赤膊的男子站在一处,正摆开架势准备摔跤比试。
我的突然闯入让在场所有人都愣神片刻,随即便是一片骚动喝彩。
余晖映照着那两人健硕的身材,其中年轻一人突然笑道:“哈哈哈......孟格,上天怕我们胜负不分,特意送来一个礼物!”
另一中年男子也笑道:“好!就以她做赌注!”
我一惊,急忙掉头回跑,匍一转身便被两个彪形大汉如老鹰捉小鸡般钳住。我怒骂着叫他们将我放开,又引得阵阵大笑。
“呼啦”从树丛里又窜出一人,正是追赶我而至的杜若楠,她喘气不止地嚷道:
“你......”刚说出一个字便呆住,正色怒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把她放开!”
擂台上的健壮男子将杜若楠轻佻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向对手言道:“孟格,这下又多了一个,这赌注实在划算得很。这场比试我可是赢定了!”
杜若楠被他窥见赤着的右脚一时脸红,更多了分怒意:“我乃景国右路军杜将军,现在命令你们把她放了!”
杜若楠此刻身着水蓝色窄袖短袄上下裙装,俨然一个景国普通民女模样,从哪里看都不像个将军。此话一出即刻引得在场所有男人爆发出阵阵哄笑。
擂台中间那两人更是笑得猖狂,杜若楠徒然一怒,飞身上前一脚将抓我的男子踢翻,拉我便跑,回身却直直撞上从擂台跃下的年轻男子。
“美人,这么快便要急着离开,实在伤人心哪!去哪里?”他笑得极其淫邪。
杜若楠不说话,直接行动,狠狠一脚踹去,他回身闪开随即一翻手腕反而后发制人,将杜若楠玉足牢牢握住。
杜若楠惊怒交加之下,只得将我推开,挥掌击去,迫得那人将她放开。
二人缠斗到一起,可那男子体力上占优势,眼看杜若楠渐渐落了下风,我急道:“若楠,别打了,快走!不然我们都完了!”
斗得□乏术的杜若楠焦急瞥了我一眼,果断借那男子掌力奋力跃至人群之外,回身奔入树丛。
“把她抓回来!”那男子怒吼着吩咐道。
几个士兵听命追进了树林。杜若楠知道方向应该很快就能回到景军大营,我这才松了口气,如若我们两人都被制住,后果不堪设想。
擂台上两人骂骂咧咧开始了比试,围观人震天的吼声震得我头晕脑胀。两个回合下来,那个年轻男子已是占优几分,几个精彩的掼摔他便赢得了这场比试。
“延克图,你赢了,她归你了!”那个中年男子豪放言道。
我焦急望向树林方向,杜若楠怎么还没来?
那个叫延克图的年轻男子已大笑着向我走来,他结实的古铜色胸肌被夕阳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有颗颗汗珠滚落,眼里充满了野性和欲望。
我心下慌张,退后半步:“慢着!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我是乌月离女子,是要献入京城的。你最好打消了那些念头!”
那年轻男子极为放肆地大笑起来,轻薄地打量着我这身汉人装扮:“献入京城给那些景国人?呵呵。。。。。。既是月离族女子,,倒不如,跟了我,怎样?”
我狠狠咬唇,突然镇定了几分,轻笑道:“其实我也不愿意入京。不过,方才二位的比试,我觉得不公!若是让我选,我倒愿意选他!”我伸手指向方才和延克图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