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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忘记。”
我笑了:“那你一定也还记得你对我说过,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让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紧抿双唇定定看我。
我眼底热流上涌,鼻端酸涩,连带声音也微微发颤,“我,给你这个机会!”
他喉结上下一动,眸光沉沉。
我狠狠咬唇:“我要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莫褚是怎么死的?”
他静静望我,却开不了口。
半晌,屋里只听得到我因激动而变粗沉的呼吸:“你说话啊!是不是......他是不是你杀死的?是不是!是不是!”我扑上去抓住他的前襟疯狂摇晃。
他绷直了身子任我摇晃,目光沉沉落在我身后。
良久,他平静开口:“是,我是刺了莫褚一剑......”
一个响亮的耳光甩上他左颊,我胸前剧烈起伏,终于哭出来:“混蛋!你这个混蛋!我知道我不能相信你!我为什么还要相信你!”
“你听我说!”他急切抓住我肩膀,“你冷静点!”
“我不听!我不听!我再也不会相信你!”我挥舞着手臂摆脱他的束缚。
“你安静些!”他一声大吼,将我摁回椅子上,固住我的肩膀。
我挣不过他,颓然地靠着椅背上,目无聚焦地望着天花板。
“你有没有想过,行辕大营里的俘虏为何要起义?他们绳索相连,且手无寸铁,何来武器起义?”他目光紧锁我的脸。
我依旧看着天花板,泪水顺着面颊缓缓流淌。
“俘虏营共有十营,却只有莫褚所在那营起义。我赶到时,整个营地已经一片混乱,所有乌月离俘虏都手持大刀......”
“你的意思是你一点过错都没有,一切都是有人在背后挑拨指使?”我打断他。
睿王微微蹙眉:“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我有必要听吗?你说不骗我,可是这两天的我,在你眼里跟跳梁小丑又有什么两样?你什么都知道,却一直冷眼旁观我的表演!那夜,你根本没醉,对不对?这难道不是欺骗吗?”
他顿住,山岚重瘴般的怒气在他眼波中涌动。
他的脸慢慢凑近,近到我们几乎唇鼻相碰,那声音低沉绵痛:“你到底要我怎样?你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吗?我做了这么多,你都看不到,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那杯酒,我早就闻出异样,但我还是心甘情愿将满壶酒一滴不剩地饮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是的,他当时说:“只要是你给我喝的,鸩酒也是美酒。”
原来,他是知道的。
“那你为什么还喝?”
他苦笑:“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呵呵......我倒愿意我真的醉了......”他松开我,踉跄后退半步。
我怔怔望着似醉非醉的他。
“可惜,素华。”睿王轻笑,“我还从来没有醉过。你找的酒还不够烈!”
“你......你现在不就醉了?”
“我醉了?哈哈哈......”他放声大笑起来,“世人眼中的醉未必是真,你眼中的我又是什么样......”
泪水滑落,我摇头:“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我能不能再相信你说的话,但我还是回来了......真醉与假醉,就如那夜与今夜,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那晚,就算你没醉,可你也不可能抵挡得了拨云散!”
睿王低低笑了:“素华,你不要忘了我的母亲齐王妃是医药世家出身,我用内力暂时封住了穴道,延缓药力发挥,在你出去吩咐紫烟的时候将药力逼出了。怎么样?我的回答你满意吗?”他话音里尽是嘲讽。
难怪他当时吻我是那么绝望和疯狂,难怪他抱着我说怕这一切只是幻梦......原来他一直如此痛苦地清醒着。
“那你告诉我玉玺和牙璋的下落,是假的?”我颤声问道。
“不,那是真的。”他肯定答道。
那夜,我用拨云散追问他玉玺和牙璋的下落,他的回答是:“王府。”
王府这个概念太大,我继续追问他却不答了。王府有两个,一个是京城的敕建睿王府,一个是北境的。我猜测在这个王府的几率很小,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趁夜进入他的寝居搜寻一番,又在书房寻找,可是依旧没有找到,只偷了一块令牌。
“你......”我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知不知道让皇帝知道他私藏玉玺和牙璋,他会死得连渣都找不到。很明显,他知道。
“我说过不骗你,我也不是非刻意隐瞒莫褚的死因,只是这件事绝对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必须调查清楚,才能给你一个交待。本来我一直怀疑是白月离人动的手脚,但自从华阴找你,我才察觉谁是真正的幕后主谋。华阴远没有那种能力,一切只能是她背后之人操纵。”
我浑身一凉,华阴背后有人?
“你是说......”我心底一沉,没有想到世界上最想要睿王性命的不是我,“可华阴找我和乌月离俘虏暴动之间有什么关系?”
睿王眼眸扫过我紧咬的唇角,“那晚我们在房里的谈话被人偷听了。”
“谁?”我心底一紧。
“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处理了。”他回答得淡淡。
我突然觉得浑身一阵寒凉,那晚的谈话,那晚我去睿王房里找他,我们说什么了,我突然觉得头脑一片混乱,却又由这混乱中渐渐理出了头绪。
“华阴背后之人......想置你于死地!有人偷听了我们的对话,知道我手握一个可以置你于死的秘密,但又不能直接来问我,怕打草惊蛇,便激将我......”我这才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多大的陷阱,我怔怔抬眼望他。
斜飞的剑眉,俊朗挺直的鼻梁,还有那双威严精明不可欺的眼眸。
突然间,近来景国发生的大事和朝堂一些动向,与这些事情在我脑中形成了一个逐渐清晰的脉络。
“你被怀疑了?”我问道。
睿王眯眼看我:“你还能猜出些什么?”
我笑了,笑得开心而放肆:“王爷好筹谋!这幕后主谋也许根本不知道王爷手上的秘密,不是怀疑王爷,而是忌怕王爷的权势声望!明着削藩不成,只能用着阴招。想来伦格尔额也是王爷特意放走的吧?”
睿王未答我话,眼底微有赞叹。
“乌月离王子侥幸逃脱,留下后患。白月离虽臣服却依旧跋扈,北境表面虽安,实则危机潜伏。若非如此,一旦天下安定,天家必定毫不犹豫将王爷除去!这些不安的棋子正是你一手安排!”我将心中所想一语尽出,登时惊住。
他不愧出生王权之家,运筹帷幄间风云翻覆,所有势力相互制衡,还要安得万民。只是他功高镇主,皇室早就对他有所忌惮。
乌月离俘虏暴动只是一个导火索,华阴和她背后之人料定我会因为丧父之痛跟睿王翻脸,更会因为他不是真正喜欢我,只是将我当成一个替身而对他绝情!这幕后主谋想激我说出那个我知道的秘密。可他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吗,还是只是想抓住一些睿王的把柄?
睿王知晓了一切,却不动声色,还放我进了宫,这场赌局太惊险。
“你的赌注下得太大!用你的命去赌,值吗?”我缓缓开口。
“值!”他坚定道,“我很庆幸,我赌赢了!”他扬起唇角微微笑了。
是的,他赌赢了,今天下午,我并没有迈进晴妃寝宫,而是在通传的内侍惊讶的目光中脚下生风飞也似地逃离了。
一路上,我走得急促而慌乱,心心念念想的是我要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彤华殿不是一个追究往事的好地方,我忍了。可万万想不到他居然甘愿放我走,对,他当时说的是送我出宫,而不是送我回府。
这也难怪他方才推开房门见到我时的讶异,他一定以为我不会再回来了。
“我当时就想,如果你说了,我会放你走,我自己来承担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但,如果你回来了,我们就要生生死死都在一起!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离开的机会!”他的声音似从唇间狠狠挤出。
我闭眼,觉得一阵从心底里泛出的疲倦。
我们所有的人,何尝不是这一棋大盘中的一颗棋子,所有阴谋阳谋都让人防不胜防。难怪在白云山上连英雄盖世的睿王都会无奈地说一句:“我可以挡住刀剑,却防不了无时不在的暗箭。”
我没有那种谋略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上混得风生水起,更没有那般心思看穿一张张高贵的面孔下藏的是怎样丑恶可憎的真实面目。
对睿王而言,让他对我全部说实话,他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就像牙璋和玉玺的秘密,睿王既然敢放我进宫,那么即便我对晴妃说了他私藏玉玺和牙璋,他也一定早就备有对招!这就是他不可能告诉我的,也不愿意此刻说的。
我们本就不可能完全坦诚以对,“此生不欺”对我们这样的两个人根本就是奢望。
这一切,真的让人厌倦了,我不过想寻一个相爱的人过平平淡淡的日子罢了,但是这一年,刀光剑影、阴谋阳谋,日子过得惊心动魄。
“我累了,让我走吧!”我掩面低声道。
睿王紧张地扣住我肩膀,抓得我疼,“我说了,既然你回来了,不管生死祸福,黄泉碧落,你都要陪我走一遭!我不准你走!”
“可就算你跟我解释清楚了一切,你我都是被人算计的,我还是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了。我无法原谅你,莫褚是你杀的,乌月离是你灭的,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会有人拿这些事做文章!我不知道这次我放过你,下一次我会不会真的将你推向深渊!”心底无比酸楚,就像有人要将心剜出般。
“下一次是下一次的事。那我们就试一试!”他急切而坚定地说道,深邃的眸子盛满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们要是不从我口中榨出那个秘密,是不会罢休的!”
“有我在,他们就休想动你!”
我苦笑:“你要怎么保护我?你能时时刻刻将我保护得密不透风吗?也许你可以把我关起来?呵呵......但我不想做笼中画眉,更不想失去自由的翅膀。高衍,这是命,我们没有在一起的命。这不是我要的生活。如同你不愿对任何女子付出真感情一般,我也不愿意与你这样的男子共度一生!”
睿王抓住我的大手突然用力,想要将我骨头捏碎一般:“你觉得我真的没有对任何人付出过感情?”他瞳孔骤缩,寒芒掠过。
“你有没有付出过感情已经跟我没关系了!我要离开!”我打定主意,开始固执起来。
“何谓你想要的生活?你又想和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他执着地追问。
“茂林修竹,翠竹夹道,清芳荷池,外绕枫槭,院墙满蔷薇;户对青山门迎绿水,阡陌绿野。我要的人也很简单,他不必权倾朝野,也不必富贵无比,只要知我懂我爱我,得一相许人,白头不相离。”我一口气说完,看到睿王似不识般久久凝视我。
我站起身,伸手抚上他心口,掌心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我轻轻踮脚,凑进他耳旁:“放弃一切,陪我携手山水间,坐看青山老,你能做到吗?”
他浑身一震,目中隐隐伤痛。
“呵呵呵......”我笑着后退,明知道不可能,心底的失落还是如海啸般卷来。手掌抽离的刹那,睿王一把将其固住。
他眸中藏有太多的情绪,黑暗中仿佛点燃了一簇燃烧的火焰,他紧抿的双唇微微动了两动,却是什么都没说。
我苦笑,我从来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可以有这么多的阻碍,就像隔着两个时空的距离,虽然我们跨越了时空的差异。
忽然,院外一阵吵嚷,我恍恍惚惚,只听见有人在屋外禀告着什么。随后睿王便离开了,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是抓住我的手狠狠紧了紧。
我想,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吧。
在屋里枯坐一宿,想了很多很多。
不觉天已亮了,紫烟进屋来帮我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