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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翩翩不无羡慕地看着这盆独步春,又看看我,奇怪道:“华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苏大哥送你的花,你不喜欢吗?”
我摇头不再看那花:“不是,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这花还是搬到后院吧。”
第二天送来的是一株亭亭玉立的紫百合。高洁淡雅,清芳淡香。花枝下又有一支玉色花笺:“云霞落凡间,空谷幽然香。”
吕翩翩笑得很开心,正要将它搬到屋门口,我却淡淡道:“不用了,在屋里怪占地方的,送到后院吧。”
吕翩翩脸上的笑容一滞,不明白我为什么来时还好好的,看到这盆花就一下变了脸,但还是顺从地把花搬走了。
一连几日,每天到了店里都有不同的花在等待着我。
那些花都美丽非凡,我却一天比一天不安,甚至有些烦躁。到后来,吕翩翩甚至已经不问我了,每天一早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新送来的花搬到了后院。
这天晚上回到望月庵,我注意到送画买墨忙了一整日的吕翩翩有些不对劲,便关心问她是不是累了。
吕翩翩细长的秀眉蹙得揪起了一个疙瘩,波光潋滟的眸子似有愁绪,只是摇头。
我以为她病了,她却拂开我摸向她额头的手:“华姐姐,我没有病。病的人是你。”
“我?翩翩,你在说什么啊?”我不解地看着她。
“我没病,是华姐姐你害了相思病。”吕翩翩轻轻一句,却把我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丫头怎么这么说。
“而那个让你害相思病的人,不是苏大哥。对吗?”吕翩翩异常冷静地看着我,“华姐姐,我不知道这些话该不该说,你不要苏大哥送的花,你不领他的心意,都是因为你心里有另一个人。”
我浑身仿佛过电一般,怔怔看着吕翩翩,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华姐姐,我知道你有忘不了的从前,因为你甚至在梦里都喊出那个人的名字。”吕翩翩低头道。
我一惊:“你听见了什么?”
吕翩翩抬头望我:“你放心吧,华姐姐,这件事我会烂在肚子里,不会跟第三个人说,那个名字我忘了。”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一闪。
我望着吕翩翩眸中映出的烛火摇曳,我真的做梦喊出高衍的名字?倒退一步颓然坐到床上。
“我看得出,其实你并不讨厌苏大哥,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呢?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这些日子你不时常跟我说,让我忘记过去,重新开始生活吗?你也一样啊,如果你真的决定放弃从前,那么你就必须学会重新开始。也许珍惜眼前人才是最好的忘却方法。”
我浑身一震,真的决定放弃从前?是啊,我既然决定离开高衍而且已经付诸行动,那我和高衍就是永远都不可能了,继续留恋还有什么意思呢?
“你和苏大哥把我救出苦海,这份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正因为你们是我的恩人,我才不想看到你和苏大哥互相伤害。”吕翩翩诚恳地望着我的眼睛。
夜已深了,我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反反复复咀嚼着吕翩翩的话。
伤害,我和睿王高衍不就像两只刺猬,在彼此的生命中刻下了太多的伤害。苏墨卿没有那么沉重的过去和未来,但愿我和他不要等到互相伤害以后才学会去接受。
不论如何,景国的一切都已远去,容国的新生活掌控在我手中。想起最初那日的独步春,突然觉得一阵美好,也好,这样简单的开始总胜过我和高衍那些纠缠不清的过往。
☆、重逢穿越女
昨夜没有睡好,早晨却很早就醒了。下山之前,隐隐不安中还夹杂点点期待,也许是因为心态不同了吧,我在尝试着去接受。
才刚到路口便见众人拥在一处店面门前,不知在看着什么。吕翩翩对我鼓励地一笑,我点点头,迈步走上前去。
仔细看去,那被众人围住的地方分明是青穹坊的位置,可是又不像是青穹坊。那整间屋子沿着紫瓦至檐下,如铺了一层花毯,竟然开满了簇簇金银相间的鸳鸯藤,芳香怡人,垂在檐畔如串串风铃般。
好一个苏墨卿,这爬满屋檐的花毯我可再也搬不到后院去了。看来我这些天把花搬到后院的事,他都知道呢,倒也不屈不挠。
我无奈一笑,他若是再晚些时日回来,这青穹坊都可以改成花店了。
中午时分,我正靠在桌前打盹,被一阵清脆悦耳的鸟鸣吵醒。
睁眼望去,窗台上居然站着一只通体宝蓝的美丽鸟儿,修长的橘色鸟喙,尾部是一根卷曲的羽毛,随着它的鸣叫一伸一曲,浑身散发着孔雀蓝的光泽,夺目迷人。
我小心靠近它,出乎预料它竟然不怕人,扑棱棱一下飞上我肩头,反倒吓了我一跳。它轻轻用嘴叨着我耳垂,痒痒的,我笑着侧首躲开这才发现它爪上还捆有一小卷纸。
我疑惑地将那卷纸取下,打开便又忍不住摇头笑了,这又是苏墨卿怕我一人寂寞给安排的节目。他说这是只极乐鸟,它生性喜好自由,若是认谁为主人便会觅食之后自己归来。
苏墨卿还真是有心,若是它送一只关在笼里云雀过来我还真是不会开心,倒是这只聪明漂亮的极乐鸟深得我心。
我轻轻抚摸着肩上这小东西的羽毛,“小家伙,你也想自由对吗?没关系,你随时都可以离开,只要你快乐。如果愿意来陪伴我,那么傍晚时分我在这里等你。”说完我用手将它轻轻拢住往窗外放开,它欢快地飞起,一会儿便消失在湛蓝的天空中。
傍晚时分,极乐鸟没有回来,我叹了口气,鸟儿热爱自由,也许它再也不会回来了。
、
第二日清晨,我又在晨钟的回响中醒来,不知道苏墨卿今天又会为我准备什么惊喜,唇角不经意又勾出笑来。
刚打开店门,便听见一阵熟悉的鸟鸣,一个宝蓝影子飞快掠上肩头,极乐鸟!
我惊喜地转头望它,这小家伙身上尚沾着亮晶晶的晨露,似乎飞了很远的路途。它骨碌碌转动着小眼睛,得意的抬了抬脚,果然脚底又有一卷信纸,取下一看:“只羡鸳鸯不羡仙,十日不见,思之若狂。”
我心跳顿时漏掉一拍,苏墨卿......
极乐鸟歪着脑袋似在偷看,我轻轻敲了一下它的小脑瓜:“原来你是信使啊,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边说着捧出几粒小米放在手心,极乐鸟乖巧地低头啄了两颗,便不再食。我想起苏墨卿说这小鸟喜欢自由觅食,它那偏着头看我的神气模样像是宣告:吃了两颗已经给你面子了!
我忍不住笑了,但想起得给苏墨卿回信,心下一动便奔至屋外买回些樱桃,挑出几颗嫣红熟透的,绑在了极乐鸟的腿上。那小家伙伸伸腿啾啾叫了两声,似在抗议有些重了。我笑着摸了摸它:“对不起啊,今天辛苦你了。”
它像听懂了一般,扑腾了两下翅膀直冲窗户外飞去了。
第十一日的惊喜是一株两米多高的洁白琼花,晶莹璀璨,清秀淡雅,八朵莹白的五瓣大花簇拥这中间几朵如玉小花,微风之下宛如翩翩玉蝶起舞,有如八位雪衣仙子乘风起舞,仙姿绰约,难怪古人又称之为聚八仙。清馨花香引得院中蝴蝶翩翩,一时花蝶争相斗艳。
极乐鸟将我昨日的信件带给了苏墨卿,又为我带来了苏公子的回信,只有短短一句话:“给它取名樱桃甚好。”
我感觉得出这句话中蕴含的宠溺笑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抚着极乐鸟的羽毛道:“你以后啊有名字了,我们给你取了个名字,就叫樱桃!”
极乐鸟轻轻鸣叫一声,扑棱棱两下翅膀,转了转眼珠颇为欢快地认可了。
极乐鸟刚飞出去窗外,便听得屋外有人大声咒骂:“什么破鸟,把爷的衣服弄脏了!谁家的鸟?是谁家的!”
吕翩翩和我对视一眼,急忙走到门口,只见一个浅褐锦袍的年轻男子负手立于台阶下,神色傲慢。只是他一身衣服干干净净,并没有被弄脏。
“这位公子,禽鸟无知,多有冒犯,实在对不住。”我明知是个找茬的,也只有先礼貌道歉。
那人却一合纸扇,邪笑着望向我身后:“不错不错!”说着走上台阶来,“不错,真不错......”
我身后的吕翩翩瑟缩着躲开,那男子却更大胆地伸手向她,我闪身上前挡住:“公子,这是在下内人,请公子自重。”
“内人?”那男子依旧放肆地望着吕翩翩,“小娘子,你整日跟着你相公这风吹日晒的,哪有跟了我日子过得舒畅啊?我不嫌弃再嫁之身的......”
我愈发厌恶,不想跟他废话,便将大门直接关上,那男子横插一脚挡住:“别呀!你不请我,也不问问小娘子愿不愿意请我进去坐坐?”那张色迷迷的脸就差没流哈喇子了。
翩翩害怕地紧紧抓住我后襟。我火了,本一再忍让,但这欺负到了头上无需再忍,抬起膝盖便往他裆下狠狠顶去。
一声狼嚎般的惨叫,那男子捂着下腹滚下了台阶。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他面部扭曲着,挥手让自己的手下,“给我把他们俩都抓回去!”
“住手!”一道干脆的女声传来,围观的人群闪开条道。
这是一个身穿青色捕快衣服的女子,身材高挑,帽子和衣服都是经过改装设计的女版衙门制服,眉目清秀,一双凤目顾盼生姿却自有威严。
“潘贵!别怪我上次没有警告过你。我上次说如果你再敢为非作歹,我一定把你抓进京兆尹衙门!决不轻饶!”她毫不畏惧地上前直视躺在地下的潘贵。
“怀小姐!不!怀捕头!我......我没有啊......我是......是她们养的鸟把我衣服弄脏了......”那个叫潘贵的男人哭丧着脸,方才的狂妄全都不见。
“潘少爷,你的智商还真是低到了一定程度!一个人跟一只鸟计较,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呢?还不快滚!”女捕头一瞪凤目,把地上的潘贵吓得连怕带滚跑了。
我惊诧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好厉害威风的女捕头!只是刚才她说的话有哪里不对。。。。。。正想着她已向我走来。
她抬头打量着青穹阁的牌匾,又赞许地笑着看我:“女子自己开店赚钱很不容易呢!”她一双熠熠的凤眸收起了方才的严厉,“如果以后还有人赶来捣乱,就来京兆尹府找我。”
她居然看出了我是女子。“等等!怀捕头!”我喊住正要离去的她,“能不能请怀捕头到酒楼小坐,聊表谢意。”
那女捕头笑着转过身:“你最好换为女装哦。”
窗外便是两岸红透的丹枫河美景,火红的枫叶在风中飞舞,将一河碧水染红。
“你不必拘礼,就叫我怀眠玉吧,那你叫什么呢?”方才的女捕快已经换了一身藕荷色裙装,坐在我对面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叫华青。”我简单回答。
“华青?这名字不错,呵呵......能在这个地方,结识一个像你这样自力更生的姑娘,是我的荣幸!来,干一杯!”怀眠玉饮完一杯酒,看向窗外,“这里是观秋季丹枫河景的最佳之处,我也只来过一次,还是他带我来的。”说来也怪,她似乎没有把我当做陌生人,说道“他”字的时候有几分甜蜜神秘。
此刻我们身处一家丹枫河畔的酒楼上,名字正叫丹枫楼,满城漫尽红叶的美景刚巧能收于眼底。
我回过头,望着幸福微笑的怀眠玉,忍不住问道:“我听说怀小姐是京兆尹大人的千金。既然如此,怀小姐又为什么一定要从事捕快这项工作呢?这可是既危险又辛苦,况且着世道又岂能容许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说道这里我顿觉自己失言,自己也不是抛头露面吗?
怀眠玉却不介意,将眼神重新投向河流的远方,似忆起遥远往事般目光渐渐迷离:“因为,除霸安良那是我前世的梦!”
我吃了一惊,瞪着眼睛道:“前世?梦?你......你还能记起自己的前世?”
怀眠玉扑哧一声笑了:“也不是,其实......唉,不说也罢,那就算是我的前世吧,毕竟一切都过去了,我也回不去了......”说着她言语间漫过无奈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