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母亲的事,我不是不想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心怀内疚。当年,是我对不起她!”顺亲王怅然长叹。
我不知当年发生了何事,只得安慰他:“很多事情既然无法挽回,便试着去面对吧!”
顺亲王点点头,望了我一眼:“你随我来!”
穿过半个王府,我们来到一座花园,此处并不是王府后花园而是一个独立花园,顺亲王屏开所有亲随侍从,幽静狭窄的花园小道上只有我们二人的身影。
虽然已是深秋,地处南方的容国却还是一副树木繁茂的景致。行至花园深处,一座青瓦白墙的房屋立在繁茂树从中。
顺亲王在门口停下,无声的长叹一声,微微颤抖着双手将门推开迈入屋内。
我隐隐觉得这其中似乎又蕴含着另一个秘密,心中那种跃跃欲试的好奇心催促着我跟上去,同时又让我满怀惴惴不安,如果这个谜底揭开,那么我这身体主人的身世也彻底清楚了。
我深呼吸一口迈入屋内,顿时一惊,屋内除了一张香案再无其他摆设,四面墙上满满都是画像,仔细看去竟然是同一个女子,各种背景各种姿势。我一一顺着看去:花园里轻摇罗扇扑蝶、闺房内倚窗梳妆、桌前专心看书、紫藤树下笑靥如花、杨柳依依抚琴奏曲......不一样的场景,却是同一个人,从她脸上我依稀辨认出自己面貌的影子。
“来为你娘亲上柱香吧!”顺亲王立于香案前,举香对着正中的那副端庄画像拜了几拜,“暮雨,我来看你来了。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今天这么高兴过,我把我们的女儿找回来了!她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看,她多像你,她长大了也懂事了,但也吃了不少苦。
当年若不是因为我,你们母女也不至受这么多的苦。你放心,我今天在此立下重誓,一定好好疼爱她,不会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顺亲王面色悲喜交加,双鬓已经斑白的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一些,他,这么多年也是过得很辛苦吧!
“你娘亲没有告诉过你一些从前的事?”
我摇头,心想就算告诉也是以前了告诉这身体的主人,我哪里知道!
顺亲王蹙眉叹道:“唉!当年是我伤害她太深,她不愿意跟你提起也是应该的。”
我试探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顺亲王转身面朝墙上画像,负手身后,良久才缓缓开口,那声音凝结了岁月的沉重:“你娘亲叫暮雨,是个聪慧的女子。你娘嫁给我时,我已有了王妃,为了你娘,我冷落了其他妻妾。后来,你娘妻怀上了你,我特意找人制作了这块感应石,一心只想一家三口永不分离。却没有想到我当时的王妃使了离间计,让我误以为她背叛了我。她受不不了我的误解,最后用了那样决绝的方式离开了。
她掉落悬崖时已经身怀六甲。我下到渊底找寻了许久,派人沿河仔细搜索,可你娘就像凭空蒸发一般,不见了踪迹。但我始终不相信你们都已经死了,一天没有找见,我就有一天希望。只是我从未想过,没有了你们,生活了然无趣,这个叫暮雨的女子让我生平第一次尝到了痛彻心扉的感觉。”
阳光透过窗棂射入,满屋的暖阳却让人生出几许余晖般落寞。
顺亲王紧闭的双眼竟蜿蜒下两行晶亮溪流,随即睁眼殷殷望我,“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你,愿意原谅我吗?不要把我当做一个王爷,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父亲,你......”
我上前扶住他,诚恳道:“她要知道你如今的愧悔,想必也原谅你的。往事已矣,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后来发生了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一直在乌月离草原长大,而且......”
顺亲王精明眸子一闪:“乌月离?你们怎么到的那里?”
其实这也正是我想问的问题,当年身怀六甲的暮雨跃下悬崖后奇迹般生还,在顺亲王那番严密找寻下居然还到了乌月离,这中间究竟还有多少曲折?暮雨和莫褚都已离开人世,这也许将是一个永远的谜。
我试探地问道:“你希望娘离开你以后过得幸福还是凄惨?”
顺亲王微微蹙眉,背过身望着墙上的画像:“我既希望她恨着我,那至少说明她没有忘记我,又希望她忘却前尘。”
“也许真如你所言,她忘却了前尘。她后来嫁给了一个乌月离男子,那人待我们母女都极好,以至于没有人怀疑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连我也不自知。这枚吊坠是娘留给我的,她却告诉我从前,也许她是真的忘了。你,难过吗?”
顺亲王挺直的脊背微微震颤,良久,才缓缓道:“如此甚好。”
如此甚好,近二十年来的牵挂,到了最后不过是一句“如此甚好”。一间埋藏于王府深处的怀念屋,竟然隐藏着一段鲜为人知的哀婉故事,一幅幅追忆的画像都饱含对亡妻的深深思念,可人生便是如此,一步差池,再难回头。
清晨,薄雾浓露,轻纱缭绕般围绕高大城墙,郁陵两个大字若隐若现。
一架轻简马车穿越晨雾,从城中摇摇晃晃行来。
我立于城门外,那马车在经过我身侧时停下。
“素华!你怎么来了?”一人探出身子来。
我笑道:“眠玉,三哥,你们也太不厚道了,离开也不说一声。”
怀眠玉略显尴尬却难掩惊喜:“你怎么知道我们今日离京?”
我故意笑着掩饰浓浓的不舍:“这么多年了,我早把你那点心思看透了。”
怀眠玉鼻子一酸,眼眶微红:“死女人!知道我最怕离别伤感,还来......”
我仰首伸臂一把抱住怀眠玉,将头贴在她耳畔,泪水不自觉滚落。
“没事,我和云灏会时常回来看你们的。”怀眠玉也将我抱紧,哽咽道。
我咬紧双唇将泪水忍住,努力笑道:“是啊,你们以后可就是神仙眷侣了,纵览四海、悠然南山,多幸福呀,下次回来可一定要给我多添几个小侄子侄女!”
怀眠玉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掐了我一把,倒是云灏对我礼貌地微笑。
正说着,城中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薄雾中白衣胜雪的那人策马奔来,我心跳霎时漏掉一拍。自从成为顺亲王府的郡主,我还未同云铎正面相处过,此刻竟然有些惶惶。
另有一人骑一匹枣红骏马紧随云铎之后,安王那张仿佛永恒不变的玩世不恭笑脸不一会儿也出现在眼前。
“三皇兄!”云铎翻身下马,不意见到马车前的我,一怔随即温润一笑。
云灏跃出车外,一身布衣的他依旧潇洒不凡,朗朗笑意更显洒脱。
安王也下得马来,三兄弟相视一笑,多年手足情谊、恩怨纷争尽在一笑之间。
“三皇兄此去不知何年再相见,江湖之高、庙堂之远,多保重!”云铎笑着拍上云慕肩膀,眼中暗藏隐隐伤感。
“抛却身份地位,携三嫂这般如花美眷归隐田园,三哥果然磊落果敢,小弟佩服!”安王拱手笑了笑。
云灏轻笑:“人总逃不过责任二字,自从眠玉在牢中决定为我豁出性命那刻起,我便暗暗起誓,此生定不负她!荣华富贵有时尽,苍茫尘世,最怕的就是曲终人散后惟剩下自己孑然一身。有了心意相通的人陪伴相守,才可幸福圆满。”
怀眠玉含泪幸福地望着云灏,转而望向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我紧握着她的手,羡慕一笑。她泪花溢出,又不舍地将我抱紧。
“不管在哪里,一定要幸福!这是我们的约定!”怀眠玉鼻子塞塞地低声道。
我拼命点头,眼泪将她的青布衣肩头浸出一片片暗花。
那边兄弟三人已经举起了践行的酒杯。
“四弟五弟今日能来相送,三哥也有言相赠。浮生如梦,莫被梦里繁花迷了眼,定要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云灏颇为感慨地言道。
云铎和安王相视一眼,举杯颔首。薄雾渐渐散去,晨风中三人相视一笑,仰首饮罢一杯送行酒,衣袂翻飞间,徒然生出畅然豪情。
再长的送别也有尽头,我们将怀眠玉和云灏送出城外很远,直到那架轻便马车摇晃着碾起一地微尘,渐行渐远成路途上一个黑色的小点。
我背过身,不想让云铎和安王看到我哭得如此狼狈。
一方雪白丝帕从身后递到我面前,熟悉的兰木清香,我犹豫片刻接过:“谢谢!”
云铎颔首不语,眼中隐隐担忧。
“郡主妹子很是舍得不三嫂啊!”安王在一旁调笑道。
我拭干泪水,小心将那方丝帕收起:“让两位兄长见笑了!素华得以蒙冤昭雪全亏了两位舍命相救,其实应该素华亲自登门道谢,但既今日相见,不如先借此机会先向二位道个谢!”
云铎眼眸深深望我:“应该的。”
安王依旧戏谑道:“郡主妹子不必客气,你五哥我若是见死不救也不配做你五哥了!对了,上次送你的哨子可还在?”
我一愣,想了半天也不知所然,猛然想起上次在猎苑他扔过一个哨子给我,似乎还在家里,便糊里糊涂道:“应该是还在。”
安王听毕眼中乍现欢喜神色:“那便好,下次再有危险,便吹那哨子,你五哥我随叫随到!”
我被逗乐,笑着点头,转而望向方才有些被我冷落的云铎,向安王开口:“五哥,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对四哥说,不知能否......”
安王爽朗一笑:“本想邀郡主妹子一同去泛舟,既然如此就改日再相邀!”随即转身同云铎告别,上马挥鞭离去。
路上不时有车马经过,道旁徒留收割完毕的稻茬,薄凉秋风袭过,空旷的原野有些萧瑟。
云铎静候我说话,温润的目光似要将我的心融化般,让我一时难以开口,终于鼓起勇气:“四哥,大恩不言谢,屡次相救,小妹无以为报。过往种种便让它过去吧,因为,我不值得你如此。”
云铎不料我说出此话,微微抽气,良久才低低问道:“那有何是值得的?”
他眼底渐渐溢出浓浓悲伤:“你的真名叫沐素华对吗?素华,你究竟在怕什么?你告诉我!从前因为你我身份的不同,现在又是为什么?”
我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
他见我蹙眉沉吟不语,上前一步固执地将我手执起:“人生害怕是没有用的,不管是熔浆烈焰还是薄冰寒水,我都会陪你一起的。只求你面对自己,面对我,也面对现实。”
我甩开手,愕然抬头:“我如何没有面对现实?现实就是我不想搅入权利烽烟,不想再看到血溅天阙的惨剧!云硕就死在你我眼前,他死时候的那个惨样让我很多晚上都睡不好!还有云灏,他是多么能干的一个人,却被逼走天涯......你们皇家的事总是是是非非,别到时候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云铎眸瞳骤缩,上前半步扶住我双肩:“可是你已经身在其中了!”
我摇头:“不!我可以身在事外的!”
“你如何身在事外?”云铎俯首直视我眼底,“顺亲王的掌上明珠,你的身份决定了你的婚姻你的将来都不会再由得你做主!”
我倔强争辩:“我的人生我自己说了算,我不会束手就擒的!”
云铎摇头望我:“你怎么还不明白?你已经躲不掉了,你只能面对!”
我定定望着他琉璃般的眼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可否认,他说的是事实,成了郡主的我以后更没有自由了。
“跟我来!”他一把握住我的手向田野大步迈开去,他琉璃色的眸子有种蛊惑人的神色,我紧紧跟在他后面。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脑海中竟然不自觉浮现在简州逃命那晚的情景,如今我们有时在逃什么。
“你看这种草。”他从田埂上拽下一根金黄的草梗递到我面前,“春天的时候,它碧绿好看,却脆嫩得不堪一折,如今它枯黄了,可你试试看。”
我接过哪根细长光滑的草梗,不管怎么折,它都始终不断,甚至可以在手上绕圈依旧柔韧。
云铎拉起我缠绕住草梗的指头,勾唇笑了笑,“它被太阳烤去了原先饱满的汁液,又被秋霜寒露打黄,可却更坚韧不折。”说道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