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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陌老人,我在心底默念。
他却已经兀自转身,嘴里念道:“贫道今日来此便是想告诉你:万事莫执念,芳菲逐流水,繁华皆云烟。”
我怔怔望着紫陌老人隐入雾中,急忙追上前去却是只余一江碧水绕青山,白雾茫茫再无一人,只得对着空荡荡的山间喊道:“真人,何处能寻到你!”
“时机未到,等你真心想寻我时,自会寻到。”
“紫陌真人!”我朝着他离开的方向追出很远,却发现紫陌老人如凭空消失在山水翠竹间一般,再寻不到丝毫踪迹。
“不要追了!”云铎将状若疯狂般追着紫陌老人跑的我抱住,阻止我跨入水中。
我却不甘地挣扎:“不,我一定要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放开我!”
云铎将我死死固在怀里:“前面就是河,你往哪里追去?他已经走了,这位真人仙踪不定,他不想见你,你如何能追得上?”
我霎时涌上一阵莫名的恼怒与失落:“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我待在这里,本来我都已近绝望了,但是他又出现。可又不告诉我怎么回去?为什么!为什么!”
云铎扶住我肩膀,温润眸子有股让人安静下来的奇妙力量:“素华,冷静些!”
我一时急得泪水溢出:“我怎么冷静?好不容易有机会知道怎么回去......他却又走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铎眼中闪过一丝刺痛与黯然:“回何处去?你要去哪里?”
我头脑有了一丝清醒,这才意识到,从方才到现在,云铎一直都不明白我的意思。紫陌老人已一去不返,再喊再闹也无济于事,然而眼见刚燃起的希望之光就这么泯灭,心底的失落汹涌而出。
云铎坚实臂膀牢牢将我一把扶住,面上有几分担忧与害怕。
我突然有些倦怠,方才的一顿发泄好像放空了情绪。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莫名其妙地穿越至此,满怀希望被打击个七零八落很久后,居然又给了我点希望之光,可这比烛光还微弱的希望之光也不过片刻就熄灭,这般折腾真真是受不起。
云铎见我眼神空洞,愈发慌了神:“素华,你若不愿说就算了。我还是和从前一样,你不愿说的事,我都不会再问。”
我缓缓抬头望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云铎琉璃般的眸子骤然紧缩:“但是答应我,不管去哪里,不管你回到哪里,都要和我一起!”
悲?喜?是悲无法回去,还是喜有一人愿意陪自己白头偕老?悲喜在心底轮番撞击,我的眼中流转过太多的情绪,以至于我也不知何种才是自己此刻最想表达的。
我艰难地点了点头,每一下都似千钧重般。
“此生携手,定不负卿。”
可是我忘了,此生太漫长,何所谓负与不负,每个人的理解并不相同。就如同他最初送我的那株独步春。
当日的我并未想到独步春在现代的花语是:末路之美。爱到荼靡意蕴着灿烂与繁华落尽后落寞,独步春开于陌上郊野,可也是花季最后一抹芳菲,开到荼縻花事了。感情的起落,世事的变迁,难敌因果轮回,陌上芳菲尽,一语成谶。
☆、尽快娶我
转眼已在外游历月余,自那日见过紫陌老人之后,云铎便看出我的闷闷不乐,也不急着催我回京,我知道年关将近,刑部还有很多公务等他回去处理,便主动要求回去。
正在此时,传来消息说顺亲王生了急病,让我速速回京。我们立刻快马加鞭踏上了归程。
回京那日,漫天大雪,田野山川都被皑皑白雪覆盖,十丈城墙都已覆上斑驳的雪迹,天地之间风声呼啸。
顺亲王这病来得凶险,先是风寒发烧,后来咳嗽不止,动一动就喘个不停,只能天天躺在床上。他已经向皇帝请辞,离开朝堂,到京城南面的熙州休养,让我同去。
我虽然有些舍不得云铎,但还是同意前去照顾顺亲王,他说一得了空就去见我,这才让我有些开心。
临走之前,我进宫去找太后辞行,毕竟在这几个月来,她对我颇为关照,要不然我这个有前科的郡主怎么能那么风光地被人认同了。
几日前的那场积雪已被宫人扫走,深深庭院角落里依然有些许残留的白雪,裙裾迤逦过宽阔平整的青砖宫道,雪裘披身我并不觉冷。天寒风疾,宫人皆行色匆匆。
入得太后寝宫,太后老远便笑着招呼我坐下。
我同太后见过礼,太后便拉着我的手笑道:“素华是愈发标志了,这么打扮起来,哀家都有几分认不出了。”
我今日并未做特别打扮,太后说这话时眼中似有深意。我遂笑道:“太后如此夸奖,素华倒有几分惶恐了。”然后将茶盏递至太后手中。
太后接过茶轻抿一口:“这是产自山南的青雾茶,哀家素来最喜。听说,前不久,你去了山南,和谁同往?玩得可开心?”
我有些诧异,太后的消息还真是灵通,骗是骗不了,只得如实招出:“是和四哥一起去了山南,那里景色确实不错。太后去过吗?”
我努力将话题转开,太后却又绕回,她眯眼笑道:“哀家就喜欢你这诚实,铎儿这孩子自小稳重自持,他带你出去倒是一定能万事周全。”
太后今日所言似乎总是话里有话,此刻她言罢仍旧笑着斜眼扫向我。
“太后这是在怪素华未能给您带回新鲜的青雾茶,是素华太大意了。”
太后轻笑几声:“铎儿早给我带了,你不了解我喜好,不怪你。”太后笑罢,随即感叹道:“哎呀,铎儿这个孩子,自小没了母亲,在我跟前长大,孝顺谦逊,更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素华,你说呢?”
我一怔,太后的意思我此刻终于明白了几分,抿唇浅笑:“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话形容四哥再合适不过了。”
太后依旧不依不饶:“我问的是你的意思。”
“四哥,是个好哥哥。”我只得装傻道。
太后眯眼戳了一下我脑门:“刚夸了你诚实,现在就是套不出你一句实话。”
我呵呵傻笑,心里琢磨开去:太后这是试探我对云铎的感情还是要说媒?
同太后闲聊了些时候,又陪她用过午膳,从她宫中出来,已是下午。浅浅金色阳光努力突破乌云的阻挡,浸润出点点光晕。午后的华庭多了些许慵懒,我漫步行在玉阶宫砖上,心思竟飘飘悠悠不知想到何处,不觉差点直直撞上迎面来的一人。
那人一声青紫锦袍外罩大麾,明明与我便要相撞却是无动于衷,仍站在原地。
我猛然退后半步,这才错身避开他,抬头对上的却是一双冷冷的眸子。
“五哥!”我惊道。
安王云枫定定望我半晌,冷冷眸中溢出若隐若现的心痛,直看得人心里一阵阵寒意。我忍不住紧了紧狐裘围脖。
“你不喜欢这个哨子?为何要将它送与他人?”云枫话语冰冷,从怀中掏出一物摊在我面前。
许久不见,见面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我低头望见他掌心摊开的哨子,他这般潇洒不羁的人居然也会如此在意一件小事,遂调笑道:“不是不喜欢,是我觉得似乎有人比我更需要它。人尽其用,物尽其值。”
云枫微微蹙眉:“物尽其值?”随后自嘲般冷笑几声。
不同于往日嬉笑的模样,云枫今日认真的态度实在反常,望着他眼中的冰冷,我觉得兴许自己真有点玩得过火,暗自思量该如何化解他的怒气。
云枫突然敛起笑意,正色对我道:“除了你,我保证没有人会再需要它。”
我一时讶然,云枫沉沉眸子深深望我一眼,随即大步离开,大麾掀起的风拂动我衣裙配饰叮咚作响,寒风之中清脆悦耳。他方才的言语还在耳边,而那个青黑色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宫墙尽头。
转眼到了春节,顺亲王养病的熙州城也是四处张灯结彩,随处可见欢喜热闹的人群。大年夜,府中又是放爆竹又是放焰火的,噼噼啪啪响了大半夜。
我望着漫天绽放的烟花,却有些淡淡的忧伤,半年前云铎陪我一起度过的七夕之夜,那为我而放的烟花仿佛还在眼前,我紧了紧胳膊,身边的那个人现在又在哪里呢?
大年初一,我赖在床上不肯起来,起来也没意思,我不喜欢放鞭炮,外面还下着大雪,出去也没有意思,干脆捂在被窝里,连早饭都省了。
外头一阵吵嚷,我捂了头但耳朵里还是钻进了些声音,不一会儿,这声音低了些,突然的安静有些奇怪。
一声很轻微的门响传来,我继续捂了头:“百合,我不饿,说了,让你告诉王爷,我再睡会儿。”
没有人答应,我却竖起了耳朵,有轻轻的脚步声在靠近,转进内室,伴着有些压抑的急促的呼吸,就像一个赶了很远路的人在努力平静自己的呼吸。
我猛然掀开被子,看到眼前之人时忍不住尖叫着跳了起来,“云铎!”
他微笑着站在内室中间,他的青裘大氅上覆着一层莹白的雪,就连眉毛上都是白色的雪粒和被室内温度刚融化的水珠,脸冻得发红,一双琉璃般的眸子亮晶晶的,像是要装不下里面的欣喜和开心般。
我关着脚跳下地,他张开双臂迎向我,一下把扑到他怀里的我抱住在屋里转起了圈,屋里一时满满都是我俩的笑声。
“这么说,昨夜宫里的宴会散了后,你就直接出了城,奔熙州来了!”我让百合给云铎端上了一碗姜汤驱寒,看着他熬夜过后的黑眼圈。
云铎喝了一口姜汤,哈出的热气暖暖的:“要不是雪大,我还能早些到。”
我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半月不见,你瘦了。下这么大的雪,你何必一定要急着连夜赶着来看我呢?白天路会更好走些。”
云铎放下碗,也抚上我的面颊:“你没有看到,昨夜京城的焰火美极了,我抬头看着天,突然好像回到了七夕那夜,可一回头却发现你并不在身边。心里空落落的难受,好容易等宴会散了,就一刻都不想耽搁了。”
我抓住他的手,心里一阵暖意。云铎的目光却瞟到了外屋那张堆满礼物的桌子。
我撇嘴道:“你看看!虽然我们远在百里之外,可是你的兄弟们都是一个不落地把礼物都送来了啊!这些个什么王啊我都没什么印象,倒是你,你的礼物呢?”
云铎好笑般笑了:“我的礼物啊......”随即拖长声调,卖起了关子,但笑意却是越来越阴险。
我觉察到他的“不怀好意”,往后靠去,却被他一把抓住带入怀里。
“我的礼物使他们谁都给不了,也不能给的。”云铎的声音压得极低,透着浓浓的暧昧,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唇就已经压了上来。由开始的轻柔渐渐变为铺天盖地的吻,像一个沙漠中行走已久的人发了疯似地拼命汲取。
胸腔中的空气都快要被挤完了,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我,却还是将我紧紧抵在他怀里,下巴扣得我肩膀生疼。
我隐隐直觉出似乎有事,便用手肘将他轻轻推开一些,让他的脸对着我,他微微蹙着的眉在对上我的瞬间顿时舒展了,但眼底的担忧却遮掩不住。
“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云铎笑着缓缓摇了摇头,将我指头捉到唇边一一吻过:“没有,只是太想你了,你呢?难道不想我?”
我撇嘴:“没有说实话,我不告诉你。”
云铎微微叹了口气,似乎在感叹没有瞒过我。一双琉璃眸直直望向我眼底,眸中点点欢欣:“我已经向太后请求,让她给我们赐婚!”
我顿时怔住,赐婚?
云铎眸中的欢喜渐渐变为担忧:“怎么?你不愿意?”
我急忙摇头:“不,不是!是......我......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并不是不高兴嫁给云铎,只是隐隐觉得总会有些什么事情冒出来,或者说一切不会这么顺利的。
顺亲王以养病为由退出了朝堂离开了京城,虽然如此,但他是皇帝在皇子时期最好的兄弟,还曾经几乎牺牲自己性命地帮助皇上了平定叛乱。他在朝中的声势地位如何,皇子们比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