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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李全澔并不觉得这其中有那么单纯,但看着那幸福的小两口,好像连那种淡淡的幸福都会传染一样,也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席间十王爷说要醒酒,便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见无人搀扶,李全澔觉得有些担心便跟了出去。一出去便见到十王爷愣愣地坐在石椅上对着自己的影子发楞。一见了他就指着他鼻子骂。
“本王最讨厌你笑成这个样子。”十王爷满脸酡红,醉眼迷蒙,像是喝多了。到底要喝多少酒才能让十皇爷醉成这个样子啊?
李全澔只是笑,“王爷喝多了。”
“本王才没醉,清醒的狠。本王最讨厌你,你以为把本王甩了,本王就会哭着求你回来吗?哼!你以为你是谁啊李全澔?本王要过得比你更好,证明没有你本王也能过得很好!”
“那是,王爷过的好便好。”
“告诉你,从你走了之后本王便从来没想过你!”说完咕哝一声就趴在石桌上睡熟了。
“是,奴才不敢承蒙王爷如此厚爱。”李全澔笑着将身上的袄子脱下来给他披着。雪花又悄悄从天顶上落了下来,不知道已是今年第几场雪。不禁想起去年这时候可是在东清宫跪着,苦苦哀求皇子受命娶了那叶家二小姐呢,如今皇子都当爹了。才过了一年而已吗?总觉得已经发生了好多事。从那三月桃花之后,竟还过不到一年。
叶兰青寻来,看见的便是这画面。在飘零的雪花瓣中,两个少年围着石桌一坐一趴,坐着的少年虽是满眼宠溺却是含笑无语。
“李全澔,把你脏手拿的离我夫君远点。”说着就像怕人被抢走一样,紧紧搂住了十王爷,就想把他往屋里拖。
李全澔连忙起身拱手道,“夫人有孕在身,让奴才来吧。”
“你这人还真奇怪!这人不是你老相好吗?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夫君哭得多伤心,三天都没吃的下饭,人还瘦了一大圈。你这人怎么能如此狠绝?当初既要走得如此决绝,就不要你现在才来假惺惺!”
“夫人莫要动怒,千万别动了胎气。奴才出身微寒,身体抱恙,终不是能和王爷这般尊贵的人物携手相与的人,王爷和夫人才是天生一对,佳偶天成。夫人想必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那是当然,我们现在过得好的很,你别再来插手我们家的事!”
“奴才自当从命。”
“你那嘴脸真是看了就恶心!”叶兰青气的扭过头去,正好看见两个下人往这走来,便差人将十王爷给扛了回去,扬起下巴高傲的不可一世地走了。
那是,谁在李全澔面前都绝对有骄傲的本钱,他想着便笑了。当初还为了自己和夫君吃醋的少女,如今已能坦然接受夫君和男人相好的事实,还能替丈夫撑腰。大概是经历过了纳妾,也因为开始真心喜欢上了一个人,而舍不得看他那么伤心的样子吧。能在十皇子那么伤心欲绝的时候耐心地陪伴着他,还真是多亏了叶兰青。想到这,便不禁对那在雪中互相搀扶而去的身影,生出几分感激之意来。
“只不过夫人哪……全澔就是个没心的……”他在月下独自喃喃自语,不知是说给谁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这元宵还没过,就又出了件大事。城里张灯结彩地准备过灯节,就连宫内都染上了几分热闹的气氛。李全澔记得那日军情处的官员,都年纪一大把了还跌跌撞撞地摔进御书房来。
“启禀皇上,这、这狄人已经攻下青阳关了。”
皇上闻言拍桌大怒,“养你们这些饭桶是干什么吃的?”
青阳关乃是皇城西北的一处关隘,紧扼着北狄进入皇城的交通命脉。青阳关一丢,就相当于皇城的咽喉已为敌人紧握在手中了。没想到狄人竟趁着大过年防备松懈的时候,一口气将青阳关给攻了下来。
十王爷丢下怀胎三月的妻子,主动请缨赴战。那年十王爷不过才刚满十六。
青阳关位居天险,易守难攻,敌人补给不断,若要绕过青阳关断去来自北方的补给,要多花上七天的时间。不但途中会经过北狄的领地,更况且即便成功断了补给,也会因为两边军士难以互递消息而难以进攻,就连围城都是困难重重。威震将军韦如想了个法子,拨一只军队去断北狄补给,事成后放绿色的信号弹,南边的军队一收到消息便同时进攻。只是守了三个月,却没有一支军队能顺利度过北狄的领地,回来的兵士越来越少,士气越来越低迷。
眼见就要将青阳关拱手让出的时候,十王爷献了个奇策。他让大盛军队后退百里,装作不敌而退的样子,只带了三百精锐,便趁北狄过节的那日潜进城中,将酒酣耳热的北狄将士杀了个片甲不留。隔天朝日升起的时候,城中便已挂上了大盛的旗帜。全城上下无不欢欣鼓舞,开门迎接大盛的军队到来。轻轻松松便夺回了青阳关。
十王爷云,“我大盛于这青阳关,最大的优势便是对之聊若指掌,就连城中的居民也都是我大盛子女,不过一时为狄人所制罢了。与其从城外硬攻,不如从内破坏。一但失了制肘,民心自会向着我大盛。得民心者得天下,便是如此。”
十王爷说的轻巧,却只有他才知道这个任务有多么惊险。只要一个盘查泄了底便通盘皆输,而且相同的计策可不能再用第二次。他躲在马车底下的时候,那是紧张的连汗都不敢滴,就唯恐一个不小心让人看出了破绽。实际上这三百精锐也不是于同一天进入城内,而分成了七天,就怕因为入城的人数引起了敌人怀疑。只要一个人走漏了消息,便会连累所有人都丢了性命。
在前线上没人相信他一个娇生惯养的王爷能做什么事,充其量也就是个摆设而已。
但他却说,“有谁不服,就上前来。”
于是他就用那一双拳头,把一个个挑着刀、枪、剑上前挑战的兵士一一摔出场外。那刀光剑影朝他舞来的时候却是眼睛连眨也不眨,一个回身便避去了要害,抓准了对方的空隙便扼住了对方的咽喉,卸去了手腕。光靠一身拳脚功夫都能如此了得,更何况手中拿着剑的时候呢?那赤手空拳对上一干全副武装的勇气,也着实令人佩服。
唯一的例外竟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骑奴,他是个专门负责看管军中马匹的孩子,看上去不过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和十王爷相去不远。那骑奴拿着剑走上比武台的时候,便引起了一阵笑声。
“骑奴潘固,向王爷挑战。”潘固手中拿着的剑虽是破烂,但却像是几经打磨,依然锐利地反射出摄人的光芒。
面对着那几声不屑的窃笑,十王爷倒也不轻敌,还很是有礼地一揖,“请。”
“王爷,小奴建议您还是拿剑吧。场上刀剑无情,就怕伤了王爷。”
全场一片哄堂大笑,还有人笑得喘不过气来,“潘固,你是脑子给马踢坏了吧?”
“王爷,尽管打他,让这小子脑袋清醒清醒才好。”
“别丢脸了,快下来吧。”
潘固顿时胀红了脸,却紧握着手中的剑不肯放手,死死盯着眼前的十王爷。
“这……本王已承诺不用兵器,怕是无法为你一个人开例。”
“那行,我也不用兵器。”潘固说毕就把剑往场边一扔,剑都还没落地,人便扑了上来。
这小子使的是掌,十王爷用的是拳。挡了几招竟觉得有些招架不住。掌风凌厉,而且招招往死里去,倒不像过招,而是要取他性命。十王爷勾起了嘴角,他最喜欢这种游走生死边缘的紧张感,不要命吗?倒来比比看谁比较不要命。
他突然收招止住不动,那潘固吓的连连收势却已是来不及,这一慌乱之间便有了空隙,十王爷气定神闲地格开他的手,用腋下和手肘固定住他的关节,才一眨眼就把人给摔了出去。
潘固被摔得七晕八素,刚回过神来就指着他大骂,“你卑鄙!无耻!下流!”
这些在战场上打滚过来的士兵自是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无论是什么招数,能让人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就是好招。况且谁都看得出刚刚这小子没把这当比试,竟企图想杀一军之将,没把他拖出去砍了就很不错了。十王爷竟也愿意以性命相赌,在生死之前竟能如此淡定,让人不禁对他更加敬畏几分。
“你叫潘固是吧?不服气?”
那固执的小脸红着眼眶点了点头。他刚刚是把自己人生的前途全都赌在这比试上了,人家不是说英雄不问出身低吗?他也想有天要浴血沙场,光宗耀祖,为了这个每天晚上都饿着肚子习武习到半夜。眼见出头的机会好不容易来了,只要打败眼前这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王爷,就是他功成名就的时候到了。却败在这种小手段下,当然不服气。
“好,拿剑,本王再跟你重新比试一次。”
潘固接过剑,又像是瞬间活了过来一样,利落地跳上比试台,挽剑便刺了过来。拿着剑的十王爷却如鬼神,出剑的速度竟快的让人看不清,只觉得眼前一片银光剑影,再回神手中的剑已被高高挑起,胸口已被抵着,再向前一分就要取命。潘固冷汗还没滴下,一片鼓掌叫好便将他给淹没了。
“潘固,从今日起免你奴籍,命你到本王身边做近侍。”
潘固整个人都是傻的,怎么也不相信这么好的事竟有一天会落到自己头上。自小吃尽苦头的一幕幕涌上眼前,他要立功,他要为大盛杀敌,他要骑马带着千金回去孝敬母亲!
“十王爷,小奴有一事相求。”不太懂那么多枝枝节节的礼仪,潘固有些不太熟练地抱拳一揖,“潘固不愿偏安后方,愿为王爷奋勇杀敌。请将潘固编入前线步兵。”
“好!魏兵头,这小儿便交给你了。至于潘固你原本的位子嘛……”十王爷在人群中扫了一眼,“那个刚才说潘固是不是脑袋给马踢了的,对,就是你,从今天开始你去负责喂马。”
那名士兵便哀号了起来,但他周遭的战友却只是笑他,“你看看你,自讨苦吃。”
作者有话要说: 爸爸是大变态,小儿子是小变态
☆、第17章
自此以后再也没人敢质疑十王爷在军中的威信,只要他指往东便往东,往西便往西;只要他指向的地方便箭无虚发。十王爷觉得这军中豪爽的作风,倒是挺适合自己这直来直往的个性。没什么心机算计,也没什么文诌诌的繁文缛节,有本事的说话就大声,如此而已。
那日班师回朝,全城上下无不欢欣鼓舞,列队欢迎的人潮从城内一路漫到了城外,谁都想一见那替大盛保下一片江山的英雄,有多少姑娘等着一亲芳泽。那日笑的最开怀的大约还是皇上,过去的人总怕功高震主,而如今立下军功的却是他儿子,有什么好怕的呢?如今内有太子,外有十王爷固守江山,他大盛都掌握在一家人手下,再无后顾之忧。
皇上一高兴便封了他镇远将军,食邑五千户。事实上这些于他不过都是虚衔,十皇子最高兴的还是自己的能力有一天能获得肯定,不是因为他是皇上的儿子,也不是因为他是王爷,而是因为他有的这一身本事,和身后一班兄弟。
十皇子大步流星地跨进睽违数月的家门,便见妻子捧着大肚子在门口等着他,凑上前来给了他一个吻。他才十六岁便已站在了大盛帝国的顶端,有功名、有家势,尊贵无人能敌。更还有美艳动人的妻子和即将出世的儿子,人生至此夫复何求?但他却老觉得心中有个位置空空的,不知为何用尽再多酒水、杀尽再多敌人却依然怎么填也填不满……
一个多月后,叶氏替十皇子生下了第一个儿子。名唤凛儿,据说逢人就笑,很是讨喜。皇上更是高兴地直说要摆驾昭王府见他皇孙。这才让宫女提醒,孩子才刚出生,脆弱的很,还是过一阵子再去吧。
满月宴上,满朝文武百官都到了,皇上亦风风火火地驾临了昭王府。是坏心地说了一句,“全澔你也来吧。”
李全澔在心中苦笑着,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现在还是一家三口甜蜜的很呢,又怎会还有他李全澔什么事?
那天李全澔站在皇帝身侧,看着镇远将军坐在自己的府邸里眉飞色舞地向他父皇说着他如何奋勇杀敌,如何智勇攻城,又是如何收买人心。在一旁抱着孩子逗着、笑着。孩子才刚满月,在府里宴过客。孩子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却已经会挥舞着一双小手,甚是可爱。
他却突然觉得眼前这人离他好遥远,明明是一样的眉眼,却闪着奕奕生辉的光彩。看他黑了,变得更加结实了,胸膛也更加宽厚,更像个男人了。不知道受伤没有?可有受了什么委屈?千言万语,却已找不到能关心他的位置。心中有些酸涩,却又有些骄傲。只不过如今王爷这身军功都是靠自己挣来的,赌上性命换来的,再也与他李全澔毫无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