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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开始就闹了个不痛快,可是杰里奥先生把戏唱了下去,即便是阴沉着脸。他对南加部长说了许多赞美之词。南加部长神态优雅地站起来,两手灵巧地把衣袖挽到肩膀。他并没有立即宣读他那份准备好的稿子,而先自创了几句开场白。
“诸位知道,杰里奥先生是协会主席,他为非洲文化的发扬光大出了许多力。我相信杰里奥先生本人曾经创作过一支辉煌的歌曲,名叫……哦……叫什么来?”他问杰里奥先生。幸好他的无知由于他风趣的口吻而被误解了,大家用笑声对他表示敬意。
我没怎么注意南加部长的致辞。在跟爱尔丝交头接耳地交谈的空隙,我就回想当天夜晚,或者考察大厅里的人穿着什么衣服这类毫不相干的事。我特别注意到一个男人。他的衣服是用某种比较贵重的、欧洲产的毛料做成的——这在当时并不少见。但使我惊奇的是,裁缝把料头上那薄薄的黄色小边条留了下来,厂商在上面印了连续不断的、清晰的黑体字:100%羊毛,英国制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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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公仆 第七章(1)
南加部长是一位天生的政治家;无论他说过什么或做过什么,都能逃脱罪责。只要人们受心和肚子的支配,而不是受大脑的支配,这个世界上的南加部长就可以继续为所欲为不受谴责。你怎么解释这个现象呢:一位文化部长公开宣称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的国家最著名的小说,而且还受到喝彩。
致辞结束后,杰里奥和《麦基特日报》主编上前向他祝贺,并索要演说稿。几天前,主编来部长家拜访时,我就认识他了。他身体肥胖,看见我来到这个大厅,从一开始就显得不安,我则密切注意着南加部长,看他是否有让我起身离开的最轻微的表示。可是没有发现这种迹象。相反,我觉得他分明要我留下。因此我留在那里。我们的来访者浪费了好多时间才进入正题。我大概听出来的是,他及时遏止了某些会危及南加先生利益的事情,然后又从部长那儿“小小意思”地要来一张五镑的钞票,说是为了解决他与房东由于房租产生的纠纷。
“明白了吧,当部长意味着什么,”等他的来访者一离开,南加部长说道。他的声音含有一种奇怪的厌倦情绪,我突然为他感到难过。我从未见过他脸上出现这么沮丧的神情。“要是不给他一点,明天他就会乱写我。他们说这是新闻自由。依我看,这不过是侮辱清白无辜的人,诋毁他们的人格。我真不明白,我们的政府为什么那么害怕跟他们周旋。我不是说他们不应该批评——除了上帝,没有一个人是完美无缺的——他们应该进行建设性的批评……”该有八点钟了——天已经黑了——我们离开书展,驱车回家。车一发动,我就把手放在爱尔丝的膝盖上,和她的手握在一起,我又大胆地将另一只胳臂以一种占有者的姿势搂住她的肩膀。
到家以后,南加部长和我一道喝威士忌,爱尔丝上楼去换衣服。
这里要补充一句,当我们之前从医院回来,南加部长就要他的仆人把爱尔丝的提包拿到他回乡探亲的妻子的房间里去了,因此我提高了警惕。不过,我很快就安慰自己,他不过是为了显示一下他的得体和周到罢了,我心底涌起一阵感激之情,就像他告诉我们,他要去内阁开会开个通宵时一样。
从我住的一楼房间到爱尔丝的卧室只隔了几级楼梯。万籁俱寂后,我就会悄悄地起来,轻轻地叩她的房门,发现她正在等候,便带她下楼,到我的房间去,我们可以佯装主人什么也不知道。
我们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米饭加蒸大蕉,还有煎鱼。爱尔丝穿了一身闪闪发光的黄色长裙,像熟透的果子般诱人。
晚餐一结束,我就回到了房间,这样别人也会跟着散去。爱尔丝照办了。我再一次窥视客厅时,她已经不在了。只有南加部长坐在那里,愣神盯着他那份用过了的演说稿。隔两三分钟,我都要走到门边向里面望一眼,可他仍然坐在那儿。他会睡着吧?没有,他的眼睛还在纸面上移动。我恼火极了。他干嘛不把那份臭稿子拿到书房去看?
足足过了一小时,南加部长终于熄灯走进房间了。我等了五到十分钟,待他上床睡着,同时缓和一下刚才那个钟点的紧张情绪和心烦意乱,以及需求马上要被满足时患得患失的心情。然后我摸着楼梯扶手,蹑手蹑脚地爬上楼。到了楼上,我定定神,使眼睛适应周围的黑暗,一下子便看见了爱尔丝的房门。我的手正抓住门把手,突然听见里面有响动。我不禁大吃一惊。接着我听见了笑声,于是我立即转过身,重新下了楼。我没有直接回我的房间,而是在客厅里站着,久久地站着。我无法描述当时我脑子里想些什么,即便到了现在,我还无法梳理清楚。不过,我记得后来曾想,南加部长可能只是打开两间房子的通门,去问个晚安,打个招呼罢了。我决定等他一两分钟,然后甩掉这种蹑手蹑脚的勾当,勇敢地爬上楼,去敲爱尔丝的门。我回到房间里,打开了床头灯等候。灯的开关是一根短短的银色线绳,而不是通常的拨钮。我看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已经十点半了。我仿佛被刺了一下,立即跳下床来。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我窜入客厅,正打算奔上楼去时,听见爱尔丝仿佛是在很远的地方激动地呼唤我的名字。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人民公仆 第七章(2)
回想起来,我对当时自己的迟钝反应很难理解。我只觉得四肢无力,胸中好似被一股强烈的气流堵住了。怒气刚要爆发出来,又立刻被什么东西吸掉了,只留下一片空洞。突然,脑子里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幻觉:爱尔丝在喊我,要我去把她从侮辱她的人手中拯救出来。我吃力地爬上楼。可是,刚到她的门口,一股强烈的反感和厌恶油然而生,我猛地扭转身,最后一次下了楼。
我坐在床沿,双手捧着脑袋拼命思考。可是,仿佛有一只大铁锤像打铁砧一样捶打我的脑袋,脑海里火花四射。我立刻意识到,现在需要的是行动,迅速而坚决的行动。我站起来,决定把东西收拾一下,装进手提箱里。我的眼睛潮湿了,天晓得我有多久没掉过眼泪了。不管怎么说,眼泪总算没有往下掉。我脱去睡衣,穿上别的衣服,从专用的屋门走出了房间。
我沿着灯光通亮的大街不停地走了好几个小时。露水沾湿了我的头发,这有助于麻木我的情感。
走回寓所时,我思来想去,也找不出一句话必须同南加部长说。至于爱尔丝,我本该了解到她不过是个娼妇,因此越少提到她越好。
拐过最后一个弯,我发现南加部长正站在门外。看到他,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背转身去。幸好我没有表现得惊慌失措;就在这时,他转过身,看见了我,立刻朝我走来。
“你到哪儿去了,奥迪里?”他问道。“我们——我——一直在找你;我差点打电话报警。”
“请别再同我讲话,”我说。
“怎么回事!真是奇怪!出了什么事,奥迪里?”
“我说,请别再同我讲话,”我尽可能冷淡地答道。
“真是越来越奇怪!就为了那姑娘?可是你告诉我,你对她并不真的有意;我所以问你,因为我不希望造成误会……我以为你太累了,已经睡着了……”
“当心,南加先生,请您自重一点。别再惹我发火,除非你想让我们两人的名字都登在今天的报纸上。”我的话连我自己听了都感到讶异。南加部长着实吃了一惊,特别是当我称他为“先生”时。
“今天你赢了,”我继续说道,“不过你等着瞧吧,我会笑到最后的。我决不会忘记。”
我跨进大门时,爱尔丝正双手交叉在胸前,站在门口。她看见我以后,立即退进门去不见了。
我拎着提箱走出来。南加部长,自从我冒犯他以后,他再没有说什么,这时却走上前来,试图把一只手放在我的肩上,作最后一次和解的努力。
“别碰我!”我扭开肩膀,就像害怕同一个麻风病人接触似的。他立即缩回手,笑容僵在脸上,我感到很痛快。
“别太孩子气,奥迪里,”他和蔼地说,“怎么说她也不是你的妻子。何必为此大动肝火呢?她对我说,你和她之间没有什么关系,而且你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不过,要是你伤心了,我向你道歉;错在我身上。我真诚地向你道歉。如果你愿意,今晚我可以给你弄六个姑娘来。你可以玩个够,直到你告饶说再也不想要了。哈哈哈哈!”
“这是个什么国家!”我叫道。“还自称为文化部长。上帝哟!”接着我“呸”地啐了一口;我没有吐一大口唾沫,而只是象征性地啐了一下,但这含义是再明白不过了。
“喂,奥迪里,”他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转向我,“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一个毛头孩子胆敢对我胡说八道,我决不会容忍的。听见没有?你要是再侮辱我,我就不客气了。今天的年轻人可真不懂得感恩。哼!不许再侮辱我……”
“你以为自己能干什么?”我说。“你不过是村野匹夫……”我停了嘴,提起皮箱跨出门去,正好碰着独眼龙多戈,他大概听见了我们的争吵,穿着睡觉时围在身上的腰布就从门卫室出来看个究竟。
“别理他,多戈。看他去交什么好运吧。把他带到这儿来,是我的错。忘恩负义的家伙!”
这时,我已经走到门口,他的声音很大,我听得清每一个字。
我叫了一辆出租汽车,到我的朋友马克斯维尔家里去。
我进屋的时候,他身穿法院的条纹裤子和黑制服,正在吃早饭。
由于我对南加已经宣泄够了,又坐了一段时间的车,因此我这时的脸色还不至于太难看。
“天哪!”马克斯维尔叫着,粗暴地摇晃我的手。“高才生!不是我的眼睛看错了吧?”我们一同笑了又笑;昨天晚上忍住的眼泪,此刻禁不住流了下来。马克斯没有一丝怀疑,他还以为我刚从家里来呢。我羞愧地告诉他,我来此地已经好几天了,可一直没能同他联系。
就着马克斯的仆人给我端来的热可可,我咽下面包。南加部长和爱尔丝离我似乎已经很遥远了,即便提到他们,也仿佛提起偶然相识的人一样。不过,我这会儿不想多谈,免得耽搁马克斯的时间。无论如何,我不愿让他以为,只是因为不能再享用南加部长家里的肉盘子,我才想起到他这儿来的。
到这儿不久,我就觉得心里松快多了;真奇怪,当初不知是哪股晦气把我带到南加部长家里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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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公仆 第八章
大约九点钟,马克斯动身去法院。直到这时,我才真正感受到昨天夜里蒙受的耻辱。傍晚,马克斯回来的时候,我一边吃饭,一边向马克斯谈起爱尔丝和南加部长,在细节上作了一些修改,总的来说是把事情轻描淡写一番,这不仅是因为我渴望减轻我的耻辱,更因为除了报仇之外,我对一切都不在乎了。
“要是你在那女人身上挂一块护身符,就会把老色鬼吓跑的,”听了我的故事,马克斯说。
“我知道有人已经这么做了,”我快活地说,“可是老家伙并没有被吓住。”我接着又讲了那个不肯取下乳罩的女人的故事,想逗他笑。可是我错了。
“他们总是关心这些,”他面色严肃地说。“女人,汽车,不动产。聪明的人民把政治交给南加部长这样没文化的草包,你还能指望什么呢?”
今早我在马克斯的屋子感受到的相对的平静,后来证实不过是个错觉。南加部长的“蜂王”个性已经在我的身上播种下蠢蠢欲动的因子,随我进入了马克斯的家。当天晚上,我不仅听到了一个政党即将成立的消息,而且我自己也成为它的创始人之一。马克斯和他的一些朋友已经深刻地认识到,我们得来不易的自由正在被腐败、昏庸的政客们抛弃,于是决定聚集起来,组织平民大会。
当晚,他的房间里来了八个年轻人。除了一个欧洲人,其他都是我们的国人,大多数是专业人士。唯一的妇女是一名非常漂亮的律师。她已同马克斯订了婚,他们第一次相识是在伦敦经济学院。这事后来我才知道。与会者还有一位工会成员,一位医生,再加上另一位律师、一位教师和一位报刊专栏作家。
马克斯没有预先打招呼,就把我介绍给大家,称我是一位“可以信赖的同志,他的女朋友就在昨晚被一位暂不宜披露姓名的部长夺去了”。
我当然不喜欢背着那种名声出现在大家面前。因此,我果断地插话说,他提到的那个女人严格说来并不是我的女朋友,而是南加部长和我一起偶然认识的一个人。
“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