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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地下党人》第一章(1)
大雾弥漫,珠江江面上停泊的船只在沉重的雾中影影憧憧,好像各揣心思,秘而不宣,暗暗地期待着惊雷炸响。这是1927年12月11日深夜,羊城似乎正沉浸在平静的梦乡里,只有稀疏的路灯在懒懒地发着昏黄的光。
那个时刻终于到点了。突然,“乒乒乓乓”一阵激烈的枪声,打破了夜的沉寂,也惊醒了正在酣睡的柯麟。这位26岁的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第二后方医院副院长,忽啦一下子掀开盖在身上的军毯,翻身而起,跳下床打开窗户,神色紧张地倾听着远处的枪声。
起义提前了。这个念头刚一闪入他的脑海,他便抓起衣服穿好,从枕下取出手枪,开门跑到马厩内,牵出一匹战马,翻身跃上马背,两腿一夹,一抖缰绳,冲出医院大门,朝枪声最激烈地方跑去。
1927年4月,蒋介石突然发动了反革命政变,疯狂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为了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暴行,共产党人8月在南昌发动了军事起义,但因敌众我寡而失败。为了贯彻执行中共中央“八·七”会议上提出的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屠杀政策的总方针,以张太雷为首的中共广东省委,决定在广州发动武装起义。起义的主体是广州工人赤卫队和国民革命第四军的教导团和警卫团。
柯麟冲到城里,穿过一个小巷来到大街上,只见人流像洪水一样在前进,他们个个系着红领带,有的还扎着红袖标,举着火把,执着棍棒,也有人扛着枪,一边呼喊着一边向前冲去。
他们是广州工人赤卫队。
柯麟被壮观的场面感染了,策马追随着队伍向前跑去。
“柯麟!柯麟!”
突然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四顾寻找,向他跑来的是娇小秀美的陈铁军。他们中山大学不同学科的同学,也都是广州###的负责人,广州“四·一五”反革命政变后,党组织安排柯麟转入国民革命军第四军。而陈铁军则继续从事地下斗争。此刻,他们在人流中相遇,惊喜万分。
柯麟跳下马背,迎了上去。
“铁军!你好!”
“你好,柯麟!”陈铁军梳着短发,一身女工打扮,由于紧张激动,脸上红喷喷的,愈加显得清丽而又洒脱。
“起义怎么提前了?”
“有意外情况发生,不得不提前。”
“指挥部设在哪里?”
“设在公安局,起义一开始,那里就被攻下了!”
“那我先到指挥部去了!”柯麟匆忙告别陈铁军,刚要上马,又被她喊住。
“柯麟!等一下!”陈铁军顺手从柯麟的头上摘下帽子,“快,把国民第四军的帽徽取掉。”她又从包里抽出一条红布带子迅速系在柯麟的脖子上:“带上红领带,这是起义军的标志。”
“谢谢!”
柯麟赶到维新路公安局起义指挥部,看到几摊子办事机构的人员都在紧张地忙碌着,有的在大声打着电话,有的在听汇报,有的在商讨事情……楼上楼下熙熙攘攘,人声嘈杂。
在一幅广州市区大地图前面,指挥部领导人员正围在一起紧张地商讨作战情况,他们中有起义三人领导小组成员、中共广东省委书记兼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张太雷、工农红军总指挥叶挺和工人赤卫队总指挥周文雍。还有副总指挥,时任第四军副参谋长叶剑英、广州苏维埃政府秘书长恽代英、共产国际代表是26岁的德国人纽曼。这些领导人年龄都是二十多岁,唯一的长者是31岁的叶挺。
忙乱中一名浑身血迹的军官跑进来,慌急地报告:“报告总指挥,警卫团团长梁秉枢受伤……〃
叶挺一惊,忙问:“噢?伤在哪里?严重吗?”
警卫团是起义军的中流砥柱,主要指挥员受伤,让他十分着急。
“非常严重,大腿被子弹打穿,流血不止!”军官回答。
张太雷着急地问:“医生在吗?赶快抢救啊!”
正在这时,柯麟走了进来,叶剑英立时兴奋地喊起来:“柯麟!你来得太及时了。”
叶挺一看是柯麟来了,点了下头忙说:“快,剑英,你快去安排一下,让柯麟坐我的汽车,护送梁秉枢团长到医院去抢救,无论如何要救活他!”
“好。”叶剑英答应一声,拉着柯麟转身往外走去。
走在楼道里,柯麟边走边问:“起义不是定在12号吗?为何提前了?”
叶剑英说:“我们的武器转运站暴露了,让敌人得到了准确的信息。张发奎急忙给第四军军长黄琪翔下令,要求他火速把军队从前线调回来,向广州集中,同时下令缴教导团的械。形势非常紧急,起义指挥部不得不决定提前一天起义。所以,很多同志都来不及接到通知。”
二人说着已出了楼,穿过忙碌的人群,来到院里,叶剑英向叶挺的司机交待了一下,又对报讯的军官说:“快上车,你带路。”
柯麟跳上吉普车,向叶剑英招手示意。车轰隆隆发动起来,开出了公安局大院,在枪炮声中疾驶而去。
柯麟到前线救下梁秉枢,一路护送到自己的母校中山大学医科的附属医院。
医院里灯火通明,不断有军人和赤卫队的伤员被送来。在这里指挥抢救的是第四军起义的军医处主任贺诚,梁秉枢很快被送往抢救室。
在抢救室的门口,柯麟见到了当晚在医院值班的医科校友苏乃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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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地下党人》第一章(2)
“柯麟!是你吗?”
“乃倩。”柯麟不由地喜出望外,但他却顾不上寒暄,忙说:“乃倩!快,梁团长伤势很重。”
他们动作麻利地把梁秉枢放到手术台上,柯麟对苏乃倩说:“我是军医,让我来吧。”
柯麟对处理枪伤驾轻就熟,在一旁协助他的苏乃倩不时地看他一眼,一年不见,她对他的情感依然如故,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柯麟身材高挑,长相俊朗,在班上品学兼优,也是她当教授的父亲的得意门生。在她眼里他什么都好,只是思想太左倾,总是天降大任,忧国忧民,要去投身革命。而她本人和她的家庭是不能接受那种激烈的革命和暴力的。同学期间,她知道柯麟对她也很有好感,当他们互相望着的时候,她能看到他的眼里柔情似水。谁想到毕业以后他就走了,据说去武汉参加了国民革命军,在第四军当了军医,从此再也没有了联系。想不到一年后再相见,竟在暴动的广州。此刻,她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凝神专注的柯麟,发现军旅生活让他变得肩宽体壮,更有男子气了。
一会儿,一颗子弹被镊子夹了出来,落在盘中。柯麟舒了一口气,抬眼看看苏乃倩,两人会意地一笑。
战斗仍在广州市的各个角落里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柯麟又为几个受伤的战士做完手术,便要去前线。他脱下白大褂边对苏乃倩说:“梁团长就拜托你多关照了。”
“你放心吧。”
“有你在这儿,我是放心多了,先再见吧。”说完,他与苏乃倩握手告别。可苏乃倩的手却不放开,她看着柯麟摇摇头,忧虑地说:“不行,这时候你不要出去。”
“嗯?”柯麟一愣。
“广州局势这么险恶,你心里应该清楚。”
柯麟笑一笑:“我知道,但是我的战友们在战斗,在流血,我怎么能在这里呆得下去!”
苏乃倩又旧话重提:“柯麟,你知道吗?我还是那句话,你选择的道路虽然令人敬慕,但是却不现实。”
“噢?你到现在还认为我选择的道路是不现实的?”
苏乃倩深情而又着急地:“你、你太固执了。柯麟,你听外面的枪声,打得多激烈呀!万一……”
“正因为战斗激烈,我才要到前线去救死扶伤。”柯麟说完,挣脱苏乃倩的手,又往外走。
苏乃倩再次拉住他,娇嗔的口气说:“你这人怎么一点儿也不明白别人的心呢?你在这里也一样可以救死扶伤啊!”
柯麟不想让苏乃倩太难堪:“乃倩,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可是前线流血牺牲的将士需要我,我必须要走了。我们会有机会再见的!”他说完,毅然走出值班室。
苏乃倩站在门口,望着他飞快走远的背影。突然感到心口有点疼痛,她发现自己很爱怜他,就好像他与自己连着一种说不清的血脉一样,要斩断的就会疼痛,就会流血。
柯麟与贺诚来到战地临时医院抢救伤员。医院是由一个礼堂临时改造而成,很宽敞,但现在已经躺满了伤员。远处炮声隆隆。
柯麟问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员:“是谁的炮?”
“当然是我们的。”一伤员自豪地回答说,“四军军部多次强攻不下,叶挺总指挥调动炮兵上了长堤,几炮打在楼顶上,震得敌人往江边逃窜,坐小船跑到珠江找他帝国主义老爸去了。那真是痛快呀!”
“打得好啊!”柯麟和贺诚听着都很高兴,禁不住地叫起好来。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敌人的兵力增强了,起义军由优势转向劣势。这时,又有伤员被抬来,他们赶紧跑过去。
当夜色降临时,起义指挥部里对下一步的作战行动却发生了异议,气氛变得十分紧张。在会议上,叶挺力陈自己的观点,他说:“起义已经进行了一天一夜,起义军和赤卫队攻下了几十个据点,俘虏敌人两千余人,成立了工农政府,竖起了苏维埃旗帜。可以说,我们已经取得了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统治的重大胜利。但是,目前敌人勾结帝国主义势力疯狂向我反扑,西江、东江、北江的敌人正在回师广州。为了避免四面受敌的危险,我认为应当趁敌人大军来到之前,把缴获的大量武器武装参加暴动的工人,尽快扩大队伍,明天就撤出广州。”
年轻气盛的纽曼一听到要撤,便直直地瞪视着叶挺,嘲讽道:“什么?你说要撤出广州?哪不是要逃跑吗?!”
“不。”叶挺断言道:“撤退绝不是逃跑。而且,在这种形势下,我们要撤得越快越好!”
“不行!”纽曼忽地站起身来,大声嚷道:“你这是典型的流寇主义!”
“不要急,说话不要急,好好商量嘛!”张太雷拉着纽曼坐下,注视着叶挺问道:“在我们的起义计划中,从没有考虑过撤退。你作为军事总指挥,要把部队撤退到哪里呢?”
叶挺指着地图,果断地说:“起义部队向北撤,可以与朱德领导的二十五师余部会合;如果向东撤,就与海陆丰彭湃领导的工农革命军二师会合。”
张太雷沉默片刻,目光扫视一下众人,神色严肃地问:“大家的意见呢?”
叶剑英站起来说:“我同意叶挺同志的主张,敌人反扑的力量太强大了,我们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应该尽快撤出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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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地下党人》第一章(3)
“我也同意。”聂荣臻也响应说:“目前,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先把革命力量保存下来,再作其他图谋。”
“我有异议。”杨殷红着圆圆的脸表示反对:“起义以后,半个广州已经在我们手中,工农政权的职能正待行使,现在起义部队突然提出来撤退,怎么向革命群众交代?”
纽曼见有人支持他的意见,越发情绪激昂,大声喊道:“根据俄国的经验,搞城市武装起义,只能进攻,进攻,再进攻!绝不能退却。”
“可这里是中国!”叶挺也忍不住地提高了嗓门。
看到大家剑拔弩张,张太雷劝道:“大家都请冷静一些吧!这次广州起义,我们竖起了广州苏维埃政府的大旗。这是中国共产党在大城市内通过暴力建立的第一个红色政权。我希望起义成功,更希望苏维埃政权在广州立住脚,进而扭转全国的革命形势……”
他虽然没有明确表态是继续战斗还是撤退,但其意思谁都听得明白,大家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一时陷入了沉默。
果然不出叶挺所料,敌人有了喘息机会,组织力量进行猖狂反扑,
前线一再告急。叶剑英亲临战地指挥所,指挥教导团控制观音山。
在战地医院,柯麟正在满头大汗地忙碌着,一个护士跑来对他说叶剑英副总指挥来到医院视察。他一听喜出望外,忙上前迎接。
叶剑英一看到柯麟,也顾不上寒暄,开门见山地说:“伤员不能都留在这里,要尽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对,我们是这样处理的。”柯麟赶紧回答说,“轻伤员处理一下伤口,就又上战场了。重伤员我们也都想办法安排到市里几家医院去了。”
贺诚补充说:“今天伤亡猛增,我们接管的几家医院都已经人满为患了。现在你看到的都是刚刚送来的伤员。”
叶剑英满意地点点头,正要说话,突然远处传来雷鸣般的欢呼声。
柯麟问:“这是在做什么?”
叶剑英遥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