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道:记者的感想就是我的感想俄罗斯名记者安娜·波利特科夫斯卡娅在她的遗著Nothing but the Truth 里面,有一句话写得既自大又自伤,她说:“在巴黎,没有人对我吼叫,没有人跑过来刺激我,也没有人说我是叛徒。每个人都崇敬我。”这句话伤感,是因为她在祖国受到的对待正是一连串的威胁和侮辱。只有到了国外,她才能感到一份记者的荣耀。然而,这句话也是自负的,因为她不只没把同胞的辱骂当成自己的失败,反而还用它们证明了自己干的事果然是对的。后来,安娜被人枪杀,倒在莫斯科一栋公寓的楼梯上。 历史不乏这种记者的典型:勇敢无畏,不只对权力说真话,还要对被权力笼罩和洗脑的读者说真话,终致应了那句老话,成了一个在祖国不受欢迎的先知,遭人敌视,为人唾弃,甚至以身相殉自己所坚持的真理与正义。我想象他们在新闻史上的地位就和古老传说里的英雄一样;小孩子会在火堆旁摇着老爷爷的手说:“我还要听,再说一个他们的故事吧。”于是老人再说,一个名字又一个名字,那些死者的名字,那些英雄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