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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骁顿时愣住,并松开了掐住她的手。
“你怎么?”
在他理清情况之前,珉儿便已厥了过去。
因昨夜在苍柏轩未嗅入绝香,是以珉儿体内的毒物发作。
当珉儿再醒过来时,她人已回到紫葳筑,而那也是一天后的事了。
几头传来的缕缕清香令她舒服了许多,但她的身体却仍像是生了病一般,不太能济事。
应该是勘进聂骁的内心太快太猛所影响,不知情的珉儿只能这么想。
她勉强自床上坐起,并急着想下床。
“娘爱……娘爱!帮帮我,我得见你们门主。”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但她知道聂骁的怒气是绝不会因时间而消失的。
他该不会已经对大哥不利了吧?
房外没有回应,珉儿又唤:“娘爱……”
这时门被打开了,但进来的却不是娘爱。
“姑娘,你别喊了,这里只有小柿子一个,丑八怪娘爱已经被门主调走了。”
一名瘦黑的小丫头端着饭碗进来,她嘴里说的刻薄话十成是打别处学来的。
“调走?为什么?”珉儿困惑。
“不知道。寨里的老嬷嬷叫我来,我就来了。”她只知道自己是来“监视“这个跛腿女人的,而照料她也不比厨房里的粗活轻松。小柿子鄙夷地撇撇嘴。”这里有碗粥,你趁热喝了它吧!”
“我……我得见你们门主,你帮我,带我去见他好吗?”珉儿四下找着轮椅,但那唯一能让她行动自如的工具显然已被拿走。
难道他准备囚禁她,所以才把可能会帮她的娘爱也遣走?
小柿子不知道珉儿在找什么,她无趣地盯着她瞧:“门主他不会见你的,不过……不过你要将这些丹药全吃完,或许我可以带你出去试试!”
她手里捧着的锦盒内装的正是碧琉恨。小柿子固然不清楚那青绿色的玩意儿是什么,但她却奉命得让珉儿按时服下。
不过……她现在要是让跛脚女全部吃下,那她也就省事了,只要晚上来点那个什么香灰就成啦!
小柿子暗地打着歪主意,且得意着。
“全部吃完?”珉儿盯着锦盒,那里头共有六颗青绿色药丸,是之前聂骁每晚要她服下的那一种。
只是舒筋活血的药,多吃几颗应该没什么大碍。
因为急着想见聂骁探知情况,而小柿子在她看来也只是个好玩的娃儿,所以珉儿也就没想太多。
她拿出六颗碧琉恨,仰头吞下。
“我吃完了。你可以带我去见你们门主了。”
她认真地望住小柿子。但小柿子却若无其事地回道:
“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把药全吃完了,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门主交代过,你的吃喝拉撒睡全得在这屋子里解决,真要让你出去,我这颗柿子头可不保了。”
“小柿子,你……”
“好了,我还有其它事,不能在这儿耗太久,那粥爱吃不吃随便你,晚上我再过来。”一会儿她终于可以和看马的大头玩久点了,她暗笑。
小柿子扭头就走,珉儿心慌。”小柿子,拜托你带我去见聂骁……啊……“一个不注意,她从床上跌至床下。
“聂骁?叫得可亲热呢!”
小柿子才开了门,姬艳蝶说法这么闯了进来,后头当然也跟着唯命是从的丫鬟翠心。
“蝶姑娘。”小柿子行行礼,见苗头不对便连忙避难去。
翠心前脚进门,后脚跟着闩上了门。
姬艳蝶望了趴在地上的珉儿一眼,随即向翠心使了个眼色,自己则在桌前落座。
“姑娘,你们……”
翠心在屋内四处翻翻找找的动作令珉儿困惑,但由于她清楚她们这次来的敌意又较前次强烈,所以她只能静静看着她俩。
好半晌,几乎是翻遍了整个屋子的翠心终于向姬艳蝶摊摊手,她找不到主子让她找的东西。
姬艳蝶乍时吭了一声,她瞪向珉儿。”果然是名来路不明的女人!”
她的话浸满了醋意,珉儿在苍柏轩留宿一夜的消息,着实令她生恨,她到现在可还没睡过苍柏轩的。
珉儿看向她,没有说话。
“今天我终于见着,'被打入冷宫的女人'是长成什么哀怨样了!”姬艳蝶奸笑,她狐媚的褐眸冷冽地在珉儿身上搜寻。
突地,她注意到珉儿发髻上的白玉发簪。
“翠心,拔下她的发簪!”看那簪子的色泽,可不是一般人戴得起的。
发簪?
珉儿觑向上前的翠心,她躲着她拔年的动作。”不……不行,我不清楚你们究竟要些什么,但这簪子我是绝不能让你们拿走的。”
这支白玉发簪是她大哥在她及笄之时送她的。
他说,她名字里的“珉“字是类玉的石子的意思,一般人都说“贵玉贱珉“,可他却觉得他的宝贝妹子比任何宝玉都来得珍贵,簪子只能代表裴家对她疼惜的万分之一。
所以这白玉发簪对她而言意义非凡,她丢不得!
“不能拿?”姬艳蝶猛然眯起眼。这簪子对她铁定重要,说不定就是分堂主想要的东西,她又命令:“翠心,不管用什么方法,给我拔下来!”
丫鬟闻言立即对珉儿又是抓又是抢,想当然行动不便的珉儿必定居于弱势,最后她索性自己拔下发簪并将它牢牢所在胸口。
抢不到东西的翠心气得头顶生烟。
“贱女人!”她一个巴子大胆地甩向了珉儿。
珉儿被掴了一掌,头撞上了床沿,而怀中的白玉发簪也应声落地,碎成好几节。
翠心抢过了碎簪子交给姬艳蝶。
“还……还给我……”珉儿额角撞出了一道口子,鲜血蜿蜒地流下,她拖着身子爬向两人。
姬艳蝶见状先是一骇,片刻,她却嗤笑了起来。
“东西你是别妄想拿回去了,不过我倒是可以送你一样东西和一句话。”说完,她自袖中掏出一张纸,将它抛向珉儿。”你晓不晓得聂骁为何带你上山?”
珉儿困惑地望向她,跟着盯住地上的纸张。
“他是要你的身体,不过却是用来'养毒'……你是他的棋子,用来报复的棋子!”她揣测褚皋的话,而纸张上的东西则是她对绝香追根究柢后的成绩。”怀疑吗?你根本不需要怀疑,因为你本来就不够格待在他身边,如果你笨到以为他会留住你,那就可笑过头了!”
目的达成,姬艳蝶和翠心便犹如打了场胜仗似的走出了紫葳筑,留下珉儿一脸茫然地对着手上的纸张。
她说了什么?珉儿骇然于姬艳蝶所说的话。
聂骁想报复,她比谁都清楚,但“养毒“……什么是“养毒?”他留不留住她又有何关系?
珉儿抹去眼睫上的血,她读着纸上的字。
霍地,她脑子一片轰然……
“碧琉恨……滇南诡毒。豢养者分七七四十九丹施于宿主,时控以绝香……毒性经气血传导。中毒者……中毒者全身血液逆行,经脉虚断,忍百日樵心锉肺之苦……而亡?”
珉儿覆诵了不下十余遍,她无法相信,聂骁竟然自始至终都在骗她。
他从没想过一命抵一命,更没有打算因为抓了她,而放过裴家的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她大哥。
而她也只是他报复的一着棋罢了!
“裴珉儿啊裴珉儿……你真是太过天真了,也错估了他的恨意了……”
自己已然成为聂骁复仇工具的残忍事实,着实令珉儿心如刀割。
她的泪不自觉夺眶而出,额上的伤固然疼痛难耐,可也抵不上心头创伤的万分之一。
她难过自己是再也帮不上裴家的忙;更痛苦她居然在这时候发现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曾注意过的事实……
她心痛,因为她在乎聂骁。
不知何时开始,她的心就已经因他而陷溺了。
两个时辰后,聂骁来到了紫葳筑。
他一进门就看见珉儿跌坐在地上,额角淌血,而且还无神地望着地面发愣。
“你,在搞什么?”
他的语气冷淡,也没上前探视,他认为这只是她醒来以后撒泼的结果,而他也不会再因此而心软。
珉儿抬头静望住他,眼眸里净是空洞。
聂骁不悦。”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你走,爬起来!”他不想再看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那会让他心烦。
珉儿没有反驳,她依言缓缓爬起并坐回了炕上,这简单的动作对她而言,仍旧是非常吃力。
“看守你的丫头呢?”他问,并在桌前落坐。
为了不让她有机会逃走,他甚至将与她相处甚欢的娘爱都支开了。
但他还是不放心将珍贵的碧琉恨交给一名粗手粗脚的下人,所以才迫不得已亲自来了。
“走了。”珉儿答。
“走了?那丹药呢?”要是那丫头敢把东西弄丢,那他可不饶人。
珉儿缓缓抬起眼睫,她以淡得毫无情绪可言的眼神对住聂骁。”我吃了……全吃了。”
“全部?”聂骁讶然。锦盒内共有六颗碧琉恨,她竟然全部吃了?
“只是舒筋活血的药丸,多吃应该对我有益。”她知道他惊讶,但却没揭穿他。
“谁跟你说的,锦盒呢?”他眉头紧拢,神情严肃。
珉儿觑了几头一眼,聂骁拿来一看,里头果真空无一物。
“你真的一口吃了六颗?”他的表情更难看了。
他至今仍未让人试过一次服下大量碧琉恨的效果,但依他看来并无大碍,她苍白的脸色应该是额上的伤所引起的。
只要绝香按时嗅入,她体内的毒素就不会提早溃散!他这么想。
珉儿不答,她将视线移到双腿上,问道:“你……伤害了我大哥?”
聂骁的情绪乍变,他微怒:“别再在我面前提起他!你再犯相同的错,我当真会对他下手!”
“倘若我不犯相同的错,你就真不会对我大哥下手了吗?”她的心深深在抽痛。
“你……”
“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仍会对重云山庄不利?你还是会杀害裴家所有的人是不……呃!”
珉儿这几近轻喃的话还没说完,聂骁就已毫不留情地掐上了她的颈项。
“你是存心想挑拨我的怒气,是不是?”
虽然他手下的动作冷血无情,而说出的话更寒肃迫人,但这些却始终掩饰不了他眼中些微的不确定。
他似乎是因为珉儿死护着裴家的行为而动怒,而不再是为了“裴颖风“三个字。
第九章
然而珉儿却看不见他的迟疑,因为她眼中已弥漫出一场雾气。
“你……想杀了我吗?如果杀了我能让你对重云山庄少一分仇恨,那你就杀吧!无论什么方法,我都不会反抗……”
她的身体既然已经成为剧毒的传导体,那么她活着一刻,对她大哥的威胁便也多了一分。
如果能一并处理掉她体内的毒物,她就也不再奢求一时半刻的存活了。
聂骁霎时甩开了珉儿。”你想死,没那么容易,因为我现在还没有杀人的兴致,不过总有一天你会等得到的!”
说完,他便以暴风一样地卷出了紫葳筑。
而门外,寒琰正倚着竹篱墙,他似乎正好奇地解读着聂骁脸上的表情。
“药皇发怒,太阳打西边出来!”这是他“研究“后的结论。
“如果现在你能安静点,我会很感激。”聂骁头一回,让寒琰碰了个“硬“钉子。
寒琰不以为忏,眼看着聂骁一派不想搭理他地打身旁走过,他突然笑道。
“既然连小妹子这样好性子的人都能激怒咱老大,那么待会儿的场面肯定也不怎么好玩。”
闻言,聂骁立即收住脚步,他望向已然冷下脸的寒琰。
“密厅内,有个人已等了老大一阵了。”
总堂,门主专用的密厅内。
“属下见过门主。”
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叟,以极熟练的动作向甫进厅的聂骁行了个礼,动作的同时,他仿佛有些不支地颠仆了下。
聂骁盯住老人,没有立即回应。
半晌,只见老人自行撕下了脸上的假皮。”是属下秦宾,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得以这模样见人……请门主原谅。”
“我找了你一段时间了,晓得吗?秦香主。”聂骁落座,并示意秦宾坐下。
聂骁突来的问话,令秦宾感到不安,他心虚地望向厅内其他人,最后才又怔怔地盯住聂骁。
“门主……找我?”他心里大概知道是什么事,这次他敢冒着被褚皋发现的危险回暗门找聂骁,也就没什么好害怕了。
聂骁望了银狼四枭里的其他三人一眼,旋即取出他先前要肥镖四调查的东西。
“这支'东隐流'的毒镖,是你的吧?”
东隐流,是江湖上擅用暗器的派别之一,其中又以使用镖器为最,未入门的秦宾曾师承于东隐流,这是肥镖四针对暗门内查了数天所得到的结果。
哪知客栈袭击的真相呼之欲出的同时,暗器的主人却消失得一干二净。
“……是我的东西。”
“那么那天在勒马村袭击我的,也是你?”秦宾也会易容术,当天的凶手无庸置疑。
秦宾颔首。”那次的埋伏行动,和我一行弟兄们都只是奉命行事。”
“谁是指使人?”
秦宾迟疑了会儿,但一想起褚皋对他的不仁,他也就无须再对他效忠。他供称:“是褚分堂主。”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