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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宣大帝-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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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女囚见惊动了牢头,忙低声下气道:“回禀官人,不是小的们不知好歹吵了官人的梦,实是那周王氏突兀地哦了一声,一头栽倒了,怕是没了。小的们惊恐不知道该怎么办,正想着要禀告官人,惊醒了官人,小的们有罪!”

  牢狱中死个人,对于牢头来说本是司空见惯的平常事。但这些囚犯朝堂钦犯,比那平常时候,要紧的很。那牢头闻听,虽然也知道那周王氏快不行了,但不曾料到会是今晚,心下不免吃了一惊。倒不是觉着晦气,而是轮她当值,折了一口,还不知道上官会不会怪罪与她。心中不免忐忑不安起来。便着众人七手八脚将那尸首用草席裹了,停放在院子里,要待天明,禀报了了官人,且好处置。又着人去取来生石灰,提来半桶水,将那生石灰投入木桶里煮了,捣碎搅匀,把那号房和周王氏住过的耳房的地面墙面用扫帚齐齐地刷了一遍,又将剩下的泼洒通道中。因又对众人说道:“你等且勿吵吵,在这里看仔细了,待我禀告过椽吏大人,再做打算。”说罢径自去了。

  那牢头急急拍开伍椽史衙房,将那周王氏没了之事,细细禀告。伍椽史闻报,也不免吃了一惊。喝道:“这是皇上诏狱要犯,尔等怎么得就不知道仔细些。这几天不是唤仵作,灌了药了,怎么得就这么不经事?”

  牢头闻听上官有怪罪的意思,也怕吃罪不起,忙伏地不停地叩头,口中辩道:“大人息怒,求大人开恩,替小人开脱则个。小的知道是钦犯,平日里小心伺候,哪里敢马虎。这牢狱中的情形,大人是知晓的,阴暗潮湿,容易得病。那周王氏已病了不只一日了,虽是唤仵作胡乱灌了些药,只是得的是急寒症,哪里有什么药可以救得,死时迟早的事情。只是小的今夜当值合该背气。还请大人明察!绕过小的才是。”

  伍椽史斥道:“平日里你等就知道吃酒耍蛮撒泼,现今你当值,号死了人你方到怕了?先领人将那尸首裹了,乘天还黑着,拉到那河滩,选一块高地,埋了。再速速把你刚才所说经过,与那同监囚犯,共同具结送来。明早本官去禀于治狱大人,才可与你讨个饶,救你的狗命!”说罢,取出一只出监房大门的令牌,仍在地上。

  牢头闻言,不住地叩头,口中称道:“谢谢大人恩典,小的这就照大人吩咐去办。”说罢拾起椽史仍来的竹简起身去了。

  牢头按椽史大人的吩咐,去马厩套了车,着人将周王氏抬上车,叫开营门,来到河滩地,随便找了一块地,七手八脚地跑了个坑,草草埋了。此时,天已见亮,便急急赶回来,与那囚犯们具了结,带着两个女囚一起送呈给伍尊。伍椽史看罢,喝叫一干人等退下,将那简牍卷了,自去上厅房。

  邴吉刚刚起来,用过早点,才要出门,便见那伍尊腋下夹着简牍,急急走来,便问道:“伍大人,一大早的,有什么急事?”

  伍椽史见邴吉问话,忙趋步上前,一拱手回道:“回大人话,昨晚北监牢头来报,半夜里,那周王氏病没了,这是牢头与同监囚犯共同具的结。”说罢,忙将简牍第与邴吉。

  邴吉接过简牍,展开看了,心中暗叹,口中却道:“也罢,死了倒也清净,也免得活着吃这牢狱之苦。只是要好生训诫这些牢子,多用些心思,少要整天吃酒生事。”

  伍椽史忙回道:“下官知道了。”

  邴吉复又问道:“那后事安顿了吗?”

  伍椽史便将情形细细说了一遍,又道:“大人放心,下官都已经安排妥当。那孩子,让那个*先带去了,周王氏也着人去埋了。不过,大人,这干人等,是诏狱重犯,不知道丞相知道了,会不会治罪下来?”

  邴吉道:“你不必担心,牢里病死个囚犯,常有的事情,有这个具结就可。不过是一个粗使的下人,没有什么要紧的,我自会处置。”伍椽史闻言竟自退下不提。

  邴吉随手将那简牍搁与案几之上,心下自是烦乱。正胡思乱想间,忽又想起前几日在酒店与杜延年所言,竟不知所措起来。那周王氏死便死了,自不在意。只是觉着那刘氏一门,均已灭绝,连这最后一个家人也死了,剩下孤儿,往后可如何是好?有心帮着,可那毕竟是戾太子刘据之后,万一事有不密,走漏了风声,传将出去,定会招来杀身灭族之祸。有心撒手不管,可那不暝世事乳儿,坏了性命,却委实可怜。且那小儿,毕竟是皇上嫡亲血脉,若是性命坏在我手里,有朝一日,皇上要是反悔了,查究起来,也是在劫难逃。

  但转念一想,那酷吏商丘成,已是升了御史大夫,离了治所,倒也暂无人再催逼甚紧。也不知道新任的上官是谁,不会也像这个酷吏一样凶残不仁吧。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节
第三章 贤大臣夜遇魍魉 小病已命运多舛

  2

  邴吉胡乱想着,也没有头续,忽觉得腹中饥饿,欲要些吃食,便冲着门口叫了一声“来人”。半响却无人应答,只得的出了衙房,来到厨房,唤那管厨的牢头,弄些点心。牢头应着,叫人抬了一张小桌拿了一张小凳,放在院子里,让邴吉先坐下。不一会功夫,牢头和一个女囚,捧着碗,端了两碟小菜,放于桌上。牢头忙赔笑道:“大人请用!”

  邴吉一看,一小碗米粥,几个小馒头,一碟小炒豆芽,一碟咸菜,倒也喜欢。也不答话,便呼呼地吃了起来。待几口喝完米粥,方要放下碗时,只见身后那女囚,忙跨上半步,伸手接过碗道:“大人,小的给大人再盛上。”说完,也不管邴吉是不是还想要米粥,便径自给碗里添满。

  邴吉侧身回头,看了一眼这女人,只见这女人穿的一身朱色粗布衣,束着发,脸色白净,手脚麻利。便问道:“你叫什么名?所犯何罪?”

  那女人忙放下盛饭的瓦罐,扑通跪倒,口中道:“回禀大人,小的名征卿,夫家姓赵。淮阳人氏,嫁于长安茂林远亲赵家,丈夫去年替主家相公,与众人家人伤了主家仇人性命吃了官司被收在此。”

  邴吉道:“那人的性命是你男人所害?”

  女人回道:“不是!”

  邴吉道:“邻里殴斗,没有人命在身的,本官不是都让交保开释吗?”

  女人道:“承蒙大人恩典,可是我主家相公不知为何,也吃了官司,被抓进了大狱。夫家贫困,没了主家,哪里来的银钱具保啊!”

  邴吉看看那女人,微微一叹,一推碗筷,道:“你起来,收了东西下去吧。”女人便起身收拾碗筷下去了。

  邴吉转身对牢头道:“那孩子现在何处,带我去看看吧。”

  牢头便引邴吉出来,又道:“这个女人忒是可伶,远嫁到此,却不料丈夫替主家斗狠,吃了官司,坐了丈夫的罪进了大牢。大人开恩,让具保开释,却无钱交保银子。我看她手脚勤快,便唤来帮厨杂使,倒也省心。”

  邴吉道:“你是说刚才那个女人?”

  管厨道“是在说赵正卿道家事。”两人正说着,便来到北院一排监舍。

  管事牢头见是邴吉,忙陪笑开了牢门,引邴吉进去。

  邴吉进去,顺着通道,隔着木栏栅,一间一间地巡看。走了七八间隔段,没见有小儿,便回头,望了一眼管厨牢头。牢头会意,便径直走到第二排隔段前站着,冲管牢看了一眼。那管牢,忙将第一间的隔段打开,引邴吉进去。

  邴吉方要待进,却一股恶臭扑面,忙又手掩鼻。一看,大约有十一二尺见方的一块地,顺墙铺着一层乱草,草地上,胡乱躺着十余个人。见有大人巡监,都欠身起来,惊恐地瞪着眼看着来人。管牢看着一个女人,喝道:“胡组儿,起来!”

  话音未落,只见一女囚,慌慌放下手中一个包袱卷,爬了起来叩道:“犯妇给大人们磕头!”

  邴吉道:“下跪何人,所犯何罪?”

  那女囚忙叩道:“禀大人,犯妇名组儿,夫家姓胡,渭城人氏。乃主家中散大夫胡相公家包衣,随主家相公获罪被拿在此。”

  邴吉道:“那小孩可是你奶养着?现在如何?”

  胡组儿忙道:“是犯妇所养,孩儿在此。”说罢,忙从草堆上拾起一个包袱,接着道:“原来都是每天清早送来的喂的,昨晚不知道怎的,半夜送来,啼哭不止,也不肯吃,这会昏睡着。”

  那管厨忙伸手接过包袱,展开一看,见那病已,面色潮红,双眼紧闭,一摸脸蛋,微有些烫,忙道:“怕是有些不妥。”

  邴吉闻言心里一惊,仔细一看,像是风寒发热,知道是被那周王氏传染上急寒症了,便对牢头说道:“北监午字号里有人得了急寒症,这小儿怕是染上了。你等可要仔细,当心疫病蔓延,死了人,可是要坐罪的。”转而对管厨道:“你把孩子带上。”说罢,自转身出了牢房。

  管厨抱着病已癫癫地跟在邴吉身后,忙问道:“大人,这小儿如何处置?”

  邴吉停下步子,回身道:“你在厨间,找一个僻静干燥些的去处,先安顿下来,再去唤仵作来看看,快灌些汤药,看看可有办法。”说罢欲转身,忽有想起什么,忙又回身道:“那乳娘怕是也染上了,也去提来,一体安顿下来,给那乳娘也灌些药。每日饮食,安排个精细的人照看着。给她们多加些细粮,费你些用度,我自会料理。”

  管厨忙道:“小的明白。这就去安排。”

  邴吉安顿妥当,就往衙房方向回走。一阵风吹来,不禁干咳了两声,“嘶”地一声,觉得有些冷,忙扯了扯衣袍,疾步进了衙房。

  邴吉在案几前坐了一会,随手翻着简牍,心里却烦乱着什么也看不进去。忽觉得累了,便反身进里间躺下。辗转反侧,好大一会功夫了也是不能入睡。

  邴吉忽觉得自己像是正待要往家中走,天已渐黑下来,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不觉得有些害怕。忽的一阵寒风吹来,掀起一片枯树叶,不偏不斜直贴在邴吉脸上,更是吓了一跳,忙用手去抓下来,继续快步往家走去。忽听见身后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待到近前,见是一白衣青年:面如冠玉,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雪白的衣袍,蓝色衣领,在胸口相交,分外扎眼。腰间束一条红色腰带,胯下一柄清风剑。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只是面容之间颇有几分疲倦之色。

  那青年一勒马扬手一指,问道:“敢问先生,此地离长安还有多远?”

  邴吉抬头一看,只见那人骑着一匹白色马者,左手提缰,右手指着前方。忙回道:“此去长安二十里!”他心中疑惑,又问道:“此刻天色已晚,不知这位公子因何如此慌忙,要趁夜赶往长安?”

  白衣青年道:“在下一月前因故带家眷离开长安,独与犬子失散。内子焦急不已,夜夜哭诉。此来正是要在长安找寻犬子,好早日带他回去与家人团圆。多谢先生指点了。告辞!”说罢,那青年拱了拱手,便扬鞭打马而去了。

  邴吉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正在纳闷,忽然脚下一软,扑通一声,竟摔了一跤。突然惊醒,方知到原来是一个梦。便起身下床,拿布巾擦汗,回想梦中白衣青年,很是面熟,却又怎的想不起来是谁。忽又觉得与那襁褓中的婴儿到有些相像,不觉得想,要是那婴儿长大,也会如那青年一般英俊。正在胡乱想间,却听忙问外有人喊道:“相公大人在吗?”

  邴吉忙反身出来,见是管厨牢头,便问道:“何事?”

  管厨道:“小的尊大人吩咐,已将那孩子安顿在仓房西厢杂物间了,也唤仵作来灌了药。那奶娘也提了来灌了药,看似不打紧。只是,那孩子,不肯张口,勉强灌了,这半晌了,却觉得越发沉了些,也不哭闹,却抖的厉害,小的看怕是不行了,就赶紧着来回禀相公。”

  邴吉一听,惊骇不已,忙道:“你速去,着人将小儿抱来!”

  邴吉不等管厨答话,快步出门,大喊一声:“来人,速去传伍椽史来!”一狱卒应声去了。

  不一会伍椽史疾步跑来,道:“相公急唤我有何吩咐?”

  邴吉道:“那孩子病笃,你速骑马去镇上,请来郎中。”伍椽史应声去了。

  不大一会,管厨与那女囚赵征卿抱着孩子进来,邴吉忙将案几收拾,让那赵征卿将孩子放到案几上,展开包袱细看,见那孩子面色发黄,双眼紧闭,喘息不均,不住地晃头,想是在抽风。一摸脸颊,滚烫如火,邴吉不绝心中发凉,知道已是不好。忙让两个去屋里,拿来布巾铜盆,用布巾沾些凉水,替那孩子擦洗。见那包袱肮脏,邴吉忙反身进屋,在自己的床铺上翻看一阵,也无什么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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