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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往事·Réviviscence d’un Souvenir de Paris-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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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明白父亲为什么在祖父的葬礼上没有流一滴泪了。但他想,在父亲的葬礼上,他还是会流泪——就像现在——如果他能活到父亲的葬礼的话……这样一来,父亲也就永远不知道,他有多么爱他。
  他不知不觉走到茱莉亚家门口,她一家去参加宴会了。宴会那头虽然歌舞升平,可大宅子里冷冷清清的。于是他往蒙马特走去。
  纳夫塔利住在一个拥挤的街区里,那里全是穷艺术家、诗人或流浪的犹太人。他在那里租了一间年久的小屋作为画室和起居室。之前他到纳夫塔利家来时,因为澎湃的心绪,他未曾发觉这街区竟如此脏乱。
  头顶的乱线仿佛一只巨大扁蛛退下的皮交错乱搭着的腿;在渐渐炎热的天气里,西边楼下的那堆垃圾让东边矮房子三层的居民不得不对它破口大骂。几个流氓因为路窄被迫给艾德里安让路,并向他投来嫉妒且凶狠的目光。那只从袒胸露乳的妓女裙下跑出的黑色伯瑞犬追了艾德里安好几条街。
  混乱中圣心教堂远远地露出一点塔尖。艾德里安就望着它找到了方向。
  纳夫塔利三楼的窗户正亮着灯。几个一身汗臭的异邦人用尖锐露骨的怀疑目光上下打量着衣衫格格不入的艾德里安,嘀咕着上了楼去。艾德里安只悄悄望着纳夫塔利投在灰色窗帘上的影子。正如同四月初他坐在马车里,隔着被刮花的车窗玻璃,静静看着纳夫塔利走入咖啡馆,坐下和侍者不太顺畅的对白,喝水发呆直至离去。
  窗帘上,熟悉的波浪般的长发映出的阴影犹如丢勒《祈祷的手》中黑白浓淡的线条根根分明。那些线条顺着光影、顺着窗帘的波浪流动,又因帘子被人撞到而涣散一时。艾德里安非常熟悉这些线条。他曾一遍又一遍地描摹过它们,照着纳夫塔利那幅有名的自画像。
  但也正是那幅艾德里安描摹的、有时被悄悄藏在他枕头下的自画像,在纳夫塔利第一次来到艾德里安家里时,背主投敌,以至于让艾德里安不愿再让纳夫塔利第二天再来给自己画像。
  如果不是那封装错的信,如果没有自画像的这件事,艾德里安也许永远不会让纳夫塔利知道自己的心意。
  谁能说……这一切,不是像那个决定让丢勒去纽伦堡的铜板一样,是命运的安排呢?
  一个卖柠檬草的小贩拉着车,口齿不清地回头骂道让艾德里安看着路,别挡道。等艾德里安回头时,纳夫塔利的影子已经不见了。
  艾德里安终于冷静下来要面对今夜的自己。他细细回想了一边晚餐上的一切,还有纳夫塔利。他想,爱终究只是一种灵魂契合的错觉,毕竟每个人灵魂的缺口都是那样不同。被情欲缠身时,人也没有理智地追逐快乐,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爱情也是一样。等到情欲的潮退却,人们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那当爱的浪潮退却,我们在爱情里如痴如狂追寻的究竟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死亡是另一种生命形式,并且远远长于活在人世的话,那人们在人生中拼死拼活、时而低眉顺眼、时而暴跳如雷的追求,在死去之后看,也肯定同样羞耻,毫无意义。
  温热的水雾送来巷外的车铃人沸声,艾德里安听见楼上一男一女激烈辩论着将七月十四设为国庆节是否合理。纳夫塔利的窗口再没有什么动静,只有静默的光偶尔闪烁,就像一只眼睛。
  艾德里安向纳夫塔利房内的灯光挥手道别了。
  艾德里安因为肺病胃炎,从小就和外界隔绝开来。除非在他身体状况和好并且天气非常适宜时,他才可能在仆人的陪同下出门。朋友们上剧院时,他就在书桌前看作家写的剧本和画家的画想象舞台的华丽,演员的身姿。大家坐在咖啡馆里和心仪的人调情时,他只能借助朋友的只言片语、几个女仆在角落的悄悄话、父亲的客人对某位夫人的动情描述来勾勒爱情——这让他更加迷惘疑惑。
  父亲老德尼希望他继承家业,总是大肆在他面前讲述自己最欣赏的历史人物骑士特利尔,经历了怎样的苦难才成为了一名无畏的勇士。“一定要做到比任何人都好!”是他的口头禅。但是第一永远只有一个,艾德里安不愿去追逐争夺,在此他每每与父亲意见相左。他每到夜里时常哭泣,而母亲从未发觉,只有一次指着枕头上的斑纹说:“艾德里安,你睡觉出了这么多汗?” 
  茱莉亚是艾德里安唯一的朋友,因为每当她从剧院、宴会回来时,总会到艾德里安家里给他讲述奇闻。但是她除了艾德里安,她还有那么多男伴女伴,太忙啦。艾德里安难以从她那里抓住一个时间的缝隙,能够让她听听自己说话。
  当他去思考他富足而又极为有限的自由,当他疑惑那些利益与不公,当他因为同伴对外族人报以嘲笑而心咚咚直跳时,那些静止的而又强烈的画给了他和平,让他再用人类的思维思索大千世界,而用上帝的感官去知觉。
  艾德里安想成为画家,这也是父亲对他严厉的主要原因之一。很多画家都被认为是生活放荡的人。因为总能在他们的画里找到裸体。也不能怪罪民众们对艺术家的偏见,他们里很多人确实是靠人际关系过活的(就像传说纳夫塔利是佩兰夫人的情夫)。他们仅仅是或求利或为名,与评论家的“交情”使他们的作品能够像皇帝的新衣一样受人追捧。他们并不是毫无才华的人,然而大部分都安于——自豪于——自己所取得的“成就”(也就是名声和财富)。因此民众们想:“如果我生活得像他那么放荡,我当然也能画那么多裸体而成名。哪怕不是这样,在放浪生活中特殊的感受,也定能使我成为一个出色画家。”
  艾德里安并不想成为那样的画家。虽然他也设想过被吹捧的快乐,而痛苦让他离艺术近了一步。但接近的仅仅是思想,作画的那只手,手腕手指,每一个关节,它们都有自己独立的生命般,并不听任艾德里安的摆布。艾德里安想画庭院里随着夏风飘舞的层层树叶,然而他无法让它们飘动起来;好不容易它们飘动起来了,他也觉得整幅画面毫无清凉感。
  “艾德里安,多美呀!像先锋派的画作!”茱莉亚尖叫着说。噢——先锋派!艾德里安多憎恨这个词语。他并不介意自己画的是什么派,关键是,他眼睛所见、心中所想没有被表现出来、表现得淋漓尽致。
  阻碍他前进的不仅是他自己。他在房里作画,每当有人来,他就得赶紧把东西都藏起来。克莱蒙和那个老女仆总是会告诉父母他们在他房里的见闻。一旦父亲知道他没有在学习而是在画画,又会引发一场以自己的失败而告终的大战。
  有一个春天的夜里,外面起了大风,虫鸣声比往日更加洪亮,窗外树丛中的光影变幻让艾德里安看出了神,他差点就没反应过来走进屋来的克莱蒙,好在他及时推倒了一旁的书堆遮掩了桌面。不过这样也让他之前未干的画面前功尽弃。 
  艾德里安如此害怕的原因在于多年前发生的那件事。那天,艾德里安说要去参观一个画展。也许因为生意上的琐事,老德尼的脾气很暴躁,他冷斥艾德里安不应该荒废精力在那些地方。
  “你根本没有艺术天赋:你都多大了?想想吧,莫扎特几岁时就出名了!别说莫扎特,就隔壁小福列的画也参过展。”
  “福列不过是凭借父亲的关系。他画的那些画根本就……”
  “什么都看不起,但自己也不过只说不做——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人!……为什么不说话?我让你回答我!”
  “……回答什么?”
  愤怒的老德尼忍无可忍,冲进艾德里安的屋里,仿佛一只被激怒的老虎在走廊里横冲直撞。他怒不可遏地把艾德里安墙上贴的画作统统撕毁,用力之狠就像在撕扯一个人的皮肉筋骨……最后,他勒令克莱蒙盯住艾德里安,禁止他出门。
  艾德里安伤心地把那些画的碎片全收起来,烧掉了。他想,父亲说得对,他只是在孤芳自赏。
  痛苦希望艾德里安哭泣,就像那些欺负同龄人而获得快乐的孩子,让他相信自己一生都不能得到庇厄利亚的女神们的眷顾。
  直到在德奥渥涅家,纳夫塔利的话语再次给了他勇气。
作者有话要说:  

  ☆、纳夫塔利

  七月初的时候,大名鼎鼎的画家纳夫塔利忽然称病在家不再作画,而我却在蒙马特遇见了他。
  记得那天,暖热的风吹起砂石让马车行进缓慢,路旁的蒙马特公墓静悄悄的。我看见他游荡在墓地里。
  他拿着一支白色风信子,不修边幅地穿着一件退色的旧衬衫,散着凌乱的长发,默默站在一个大理石的墓前。在一旁,还有一个男人站着等他。待他祭拜完,那个男人温柔地拥抱了他,把着他的肩安慰他。(没几天我在另外一位画家那儿得知了这个神秘男人的身份。)
  纳夫塔利也有够大牌了——作为当下最受追捧的学院派画家,他从不回任何人的书信——我猜哪怕是马坚塔公爵亲笔写的也是如此。所以前两天我想问他母亲的肖像画是否还能在十月准时进行时,亲自坐马车去了蒙马特一趟,可惜和我第一次拜访时一样,还没见着他。
  “噢,道格拉斯先生。老实告诉您吧,纳夫塔利病了——非常严重,我猜是胃炎什么的,他已经好久吃不下东西了。他躺在床上没法应门,当然也不能接待您这样的贵客。您过两天再来吧——八月份?我会让他好起来的。”他亲切而莽撞的邻居吉布森端着一碗没吃完的白酱面冲我说。
  其实我一开始就不太相信纳夫塔利那样健壮的人会得什么胃炎。但他近来已经推掉了所有订单也是事实。他现在稳稳当当地站在墓地里,拿着白色风信子,我只能想他也许是到了每个艺术家都会遇到的感情脆弱的时月。
  渐渐的,有些不耐热的园丁开始光着膀子工作,连风也潮湿闷热。我换上了薄睡衣,每天不到半夜凉快点就无法入睡。
  半个月后,在可怜的佩兰先生的葬礼上,我对纳夫塔利假装生病,又出现在墓地的事,更加疑惑了。
  参加葬礼那天,老寡妇莫尔夫人坐在我身旁。她丈夫以前是妈妈的老师,我从小就受到她叨念的迫害,在原本就闷热的教堂里,这次又许久没见面,大家可想我悲惨的处境。
  佩兰先生身体一直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五月份我去沃克吕兹见他时,他的脸上就毫无血色了,因此这样的结果也非意外。但莫尔夫人的意思是:“他是被气死的。全怪他娶了那朵交际花。能怎么样呢?男人都是蠢货。(我总觉得她在我身边念叨这个颇有警醒意味,我要说,我肯定更喜欢佩兰夫人而不是她这样的怨妇了)你看,那个女人又在哭了。她的眼泪真是不值钱。佩兰死了还要为她受罪:你知道吗,他原本是想安息在蒙马特公墓的,就因为那里安葬过那个女人的情人!那可不是普通的情人,听说那个女人养了他好多年,佩兰当时像疯了一样找人去报复那个小白脸,我听说他当时的病情就急转直下了。要我说的话,现在的拉雪兹神父公墓也未必是干净的——天晓得那片地里埋葬的男男女女和那个女人有没有什么关系。”
  我原本观察着独具风韵、梨花带雨的佩兰夫人——她金色的头发在黑纱下显出明暗不定的棕色,精巧挺翘的鼻子(她最具特色的地方)因哭泣而泛红;棕色的眼眸被泪水冲得更为寡淡;我注意到她的急促的吐息和胸脯的起伏并不一致,这种错乱又更给她柔和的曲线平添了风韵——但被莫尔夫人唠叨了之后,我就只一心期盼着仪式快点结束。
  等回到家中,我才想起前两天曾在蒙马特公墓见到纳夫塔利扫墓。咦,传言中纳夫塔利也是佩兰夫人的情夫…… 
  这个答案终于在纳夫塔利的死对头——新派画家杜兰那儿得到了解答。
  夏日的午后漫长,我开始闲暇起来。因为朋友嘱托,我约见了杜兰来家中。他要买杜兰的画作,自己又太忙没有时间。
  佩兰先生的葬礼之后,我就一直想找个机会找杜兰,但苦于没有借口。那天葬礼后不久,我曾偷偷去过蒙马特公墓,找到了墓碑前放着散落晒得枯萎了的风信子的墓。
  也许你们会说,时隔多日,我无法肯定纳夫塔利究竟在悼念哪位亡人。我当时也这么想,即使我仔细推敲记忆中那附近每个形态各异的墓碑上亡人的生卒年。
  但当我看到那个墓碑上的名字,我想也没想就肯定了:那块半嵌在地里的方形石块上,写着“阿隆西蒙”(中间名太多我记不清),右下角还写着巴黎美院的字样。
  噢,《西蒙》!纳夫塔利卖出天价的名画!
  想要知道其中隐情,我只能向纳夫塔利和西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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