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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初秋的雨总带着几分凉意。
北初坐在窗前,沉默地抽着烟,眼里是晦暗难明的光。他抬起手,手里似乎还留有波鸟身上的温度,他仔细瞧着,那是这几天波鸟替他包扎的右手,包扎得美观整齐,十分专业,现在洁白的纱布却沾上了渗透的血迹,有些发黑。
他的面容在烟雾缭绕中有些模糊,如古潭般幽深的眼眸更是一片幽暗,丝毫不管带着凉意的雨飘进了窗子,沾染在他身上。
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般,他按熄了燃到尽头的香烟,站起身来到躺在床上的波鸟身边。
波鸟生病了,他居然是唯一一个发现的人,而且直到他扶住了替他换过药后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波鸟,他才惊觉他身上滚烫的温度,一整天也没人察觉他的异常,该说是他的忍耐力超乎常人吗?
波鸟连呼吸间的气息也是带着热气的,却是已经陷入了昏迷,他只能在深夜独自送他到医院,连右臂上因抱他用力而迸裂的伤口也没注意到。
他俯身仔细看着因发烧而面色潮红的波鸟,带着前所未有的耐心,像是想把他的样子刻进脑海里。
波鸟的额前头发已经汗湿了,露出了额头,清澈的黑色眼眸藏在眼皮底下,原本如白玉般的脸颊带着病态的潮红,总是微抿着的唇微微张开,呼吸间的热气被轻轻吐出,原本很是清俊严肃的五官此时带着难得的脆弱。
北初伸手轻轻抚平他不自觉蹙起的眉头,内心里鼓动的情感在不断沸腾,他自嘲地一笑,果然,有些情感总是喜欢在黑夜里萌芽,如同暗夜盛放的玫瑰一样,暗夜流香,寂静无声,欣赏的人却只有他自己。
喜欢吗?这种情感有多久没有过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只是在看到眼前的男子那样苦苦忍耐不适的模样,他心里的弦忽然就动了,从来没人触动过的,就连慊人也不曾带给他的心动,只因为波鸟的一个表情就猛的爆发出来。
他用手临摹着波鸟面部的轮廓,再一次叹息过后,眼里深沉炽热的情感就被隐藏起来,重新恢复成一贯的平静无波,如同什么也没发生过。
夜风扬起窗边的帘子,也吹起在床边静立的人的衣角,一片静谧,仿佛连秘密也被悄然无声的带走。
生病
波鸟是被照射到他脸上的光线刺激到醒来的,他脑袋里还是混沌一片,四肢百骸似乎还残留着生病后的虚软无力。
他记得失去意识前是在替北初换药,站起身后便是眼前一黑,身体无力地落到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里,那里有着令人安心和熟悉的气息,让他放心的陷入了昏迷。
而他现在很明显是在医院里面,他已经闻到了萦绕四周的消毒水味道,还有视线所及处的一片洁白,这些都让他的脑子恢复了思考能力,那就是北初把他送来医院了。
可是他人呢?波鸟微撑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整洁大方,宽敞明净的病房让人很有好感,可是他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他说不清楚心理淡淡的失落感,只把它归结为生病中的人特有的虚弱情绪。
正想得出神,他就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抬头望去,正是刚刚心里念及的北初。
看到波鸟醒来,北初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他走上前来自然地把手抚上波鸟的额头,然后若无其事的放开,不理会对方有些怔愣的表情,安心道:“烧已经退了,看来你恢复的不错。”
“恩,谢谢你的照顾。”波鸟也没理会刚才一瞬间的心悸,他由对方眼底下残余的青色就可以推断出他昨晚一晚上没睡在照看自己,不由得有些愧疚和感动。
“没什么,毕竟你是因为我的工作原因才劳累过度,着凉发烧的,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才对。不要想那么多,专心养病。”看出他的小心思,北初语气淡淡,阻止了他的胡思乱想。
波鸟什么也没说,点点头,算是同意他的说法,同时他的注意力被对方明显隆起的右臂吸引,不由问道:“你的手臂……”他记得他昏迷之前有帮他包扎好,而这显然不是出自他的手法。
北初满不在意地动了动新包扎好的伤口,随口解释道“没事,只是重新包扎了一下,技术还没你那么好。”语气中可听到他淡淡的嫌弃。
波鸟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要重新包扎?”
北初的视线在他身上停顿了一下,然后很快就离开,语气不变,仍是一贯的平静:“没什么,只是伤口有些裂开了,其实不去管它也没什么。”他只是不想对方担心。
波鸟并不笨,而且应该说的上是聪明,他没有多久就想通了北初伤口裂开的原因。
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别人也都睡了,北初又恰好在他身边,而且对他自己的伤势毫不在乎,所以肯定是他送自己来的医院,至于他是怎么把自己弄到车上的……无论是什么方式,他也不可能仅凭左手就把自己一百多斤的身体搬到车上。
所以,原因显而易见。
北初不管神色莫测的波鸟是怎么想的,这是他的做法,谁说些什么也改变不了,他伸手按上了波鸟的肩膀,低声说:“我不是说了吗?不要想那么多,专心养病,有事我会解决。”带着磁性的声线总是让人轻易就信服。
波鸟只能藉着他的力道躺回床上,听从他“如果不想吃东西就好好休息”的建议,任由涌上的疲惫淹没了他的感官,他在睡前似乎隐约看见北初低垂的眼底闪过的流光。
等他好好睡了一觉再次醒来,已经将近下午了。
他坐起身来伸展着四肢,却在看到坐在一旁睡着的北初后蓦地停止了动作。
北初用左手支撑着头部,双眼微闭,神情是难得的放松,眉宇间的倦色却是明显。棱角分明的脸有着坚毅成熟的韵味,看上去英俊而优雅。
他坐在沙发上的姿势从容优雅,双腿交叠,剪裁良好的黑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完美的衬托出修长有力,肌理分明的身材。午后的阳光从他身后射来,像是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太阳神一样俊美。
这样静静收敛了全身气势的北初,安静宛如无害的感觉,波鸟从来没有见过。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他仿佛听到了林中溪流潺缓流过的声音,这样的安静让人感到安定,忍不住希望时间就此停留。
不过这样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太久,波鸟感觉只是过了一会儿,北初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就睁开了,如同实质般穿过了空气,他的视线直直的落到自己脸上,锐利深沉,带着来不及收拢的侵略性,让他的心不由得颤动了一下。
虽然对方很快就收起了目光,但那一瞬间感受到的震撼,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波鸟坚持不用在医院里待下去,北初也只好顺了他的意。他们都没有特意将自己的事告诉别人的习惯,在慊人他们问起的时候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只是晚上北初却不动声色的把波鸟的工作都交给了另外两人,而让波鸟好好休息。
紫吴对此有些疑惑,綾女却是兴奋异常,波鸟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番好意。
这个人总是这样,不动声色地对你好,却从不让人知道。
心之所向
车窗外是难得的倾盆大雨,掠过的街景都模糊不堪,北初倒映在窗上的身影不改往常的沉静凝练。
在等红灯的过程中,他似乎看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心中一动,叫司机倒回刚才的街道上。
他撑着伞下车,来到看到的熟悉身影前,在对方惊讶的表情中微微一笑:“佳菜小姐,需要帮忙吗?”
草摩佳菜在出来买东西的路上遇上了突然的大雨,而且也忘记带雨伞和电话了,只能呆站在屋檐下等待雨停,却不料刚好遇到了之前有过一次见面的的北初,而对方还这么彬彬有礼的样子。佳菜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个,出门的时候忘记带电话了,真是不好意思。”她有些羞赧地笑了笑。
北初体贴地把她纳入伞下,伸手虚虚护着她的肩膀,温声道:“佳菜小姐,如果不嫌弃,可以给我一个送你回去的机会吗?”语气是说不尽的恳切。
佳菜越发不好意思了,连忙道谢道:“没有没有,我没有嫌弃,谢谢你,北初先生,我很感谢。”便心存感激地随他上了车。
坐在车上,北初看她有些局促地抓紧了衣角,便不着痕迹地想要减轻她的紧张感,把视线移向窗外快速退过的景色,随意问道:“佳菜小姐最近有和波鸟出去约会吗?波鸟可老是呆在家里。”
“啊,”提起波鸟,佳菜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双手也不再拧着衣角了,她带着些微的失落道:“最近我已经转入了草摩家的私立医院,成为了一名正式护士,工作也忙碌起来了,难得有休假,可是我知道,波鸟的工作也很忙,恐怕没有时间陪我。”不过马上她就打起了精神,脸上像是想起了什么般露出理解的笑,“不过没关系的,对波鸟来说,工作是很重要的,我也很支持他,只是有时会忍不住任性而已。北初先生,请不要在意我说的话。”
北初“恩”了一声也不再说话了,他看着佳菜倒映在车窗上清丽的侧脸,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也许,这就是波鸟所追寻的幸福吧,如此体贴美好的女子,才是波鸟的心之所向。
等到佳菜下车向他鞠躬道谢离开后,他还看着她的背影没回过神来,他仿佛看到厚重雨帘中波鸟脸上幸福的微笑和佳菜的背影重合起来。
半晌,他仿佛放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一样阖上了眼帘,低沉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回去吧。”
波鸟对他突然得到的休假有些不解,他不懂为什么北初会突然叫他明天休息一天,明明工作还没到完全解决的时候。
北初对此给出的解释是,他已经忙了那么久了,作为一位体谅员工的负责人,应该给员工休息的福利。
波鸟虽然不相信这个说法,但一想到前一阵子曾想约他出去却被他拒绝的佳菜,心里产生了些许愧疚,也就同意了。
在听到电话里佳菜欣喜的声音,他本来还有的些许犹豫马上就被温柔代替,也许可以趁这次机会庆祝佳菜成为了正式护士。
两个人一天的约会很顺利,佳菜特地穿上了很喜欢的天蓝色裙子,她挽着波鸟的手臂笑得很开心。
两人一起看电影,吃饭,逛街,一路上两人身边都充斥着温馨的氛围。
直到佳菜和他一起去买番茄汁时他才晃了晃神,看着瓶子里鲜艳的红色液体,他突然就想起那天晚上。
北初凌厉的身手,还有那刀具划破布帛和血肉的声音,以及北初长度达整个小臂的狰狞伤口,和顺着指尖不断滴落在地、聚集成滩的鲜血。
他突然就觉得那瓶番茄汁很不讨人喜欢。
他撇开眼不再去看它,而佳菜也没注意到他的这一细微举动。
本来他以为这不过是个小细节,但在接下来的行程中他却不断回想起那天晚上的细节部分,他自己都对此表示惊讶,那些细节他竟然都记住了,而且还在不厌其烦的不断回顾。
那晚被云层遮挡住的天空,北初的每一个动作,表情,眼神,还有在微光下他侧面轮廓从额头到下巴的那条折线,他都记忆犹新。
到了最后,他不得不强制性地把自己发散的思维从记忆中拉扯出来,一旁的佳菜已经在担忧地看着他了。
月上中天时,波鸟才在把佳菜送回家后回到了草摩家,走到北初房门时发现房里的灯还亮着。
北初还在工作。
意识到这点的波鸟刚想进去帮忙,却在发现綾女也在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綾女喜欢北初,他当然知道这点,因为綾女那家伙已经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说过北初有多么多么好,他又有多么多么喜欢对方了,而现在他难得能和北初单独共处一室一定不会想要人打扰的。
而且,听着耳边传来的低声的交谈声,波鸟垂下了眼帘,他们两人现在的氛围融洽得让人无法插入。
悄然走过的波鸟没发现房里的北初状似无意往房门的一瞥。
草摩红叶
在替睡着的綾女盖上毯子后,北初又是工作了整夜。
直到晨光微启,他才停下了手中彻夜工作的电脑。他推开窗子,轻嗅着清晨特有的露水味道,想起今天是杞纱他们要来的日子。
自从那次见到杞纱后,他就琢磨着想调和慊人和十二生肖的关系,而几天前杞纱打来的电话让他有了邀请她来草摩本家的想法。
他进浴室洗了澡,换上一套家居服后,就走进了厨房。
波鸟对于在厨房里看到北初表示惊讶,因为对方看起来就不像是个擅长厨艺的人,北初也没解释,如果他不会厨艺,在美国那几年恐怕早就饿死了。他专心地在点心上做最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