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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果不在乎他,干嘛在总管上门求锁时,刁难要他自己亲自前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满足自己心底那份小小愿望,希望能藉此发展出什么。
“古姑娘?”
他们确实有发展,但却不是她要的,她不要他只喜欢她的伪装,更甚者,他是个好人,她却用卑劣的伎俩把他要得团团转,她真的好坏。
古芸媚那双盈盈大眼,蓄满了泪水,一发下可收拾。
“媚儿!”慌张之余,闵斯珣叫了她的小名,但她已经没有心思惊讶或是装淑女,只想好好大哭一场。
“你是不是还心有余悸?”都怪他保护下周,让她遭遇危险,他真是该死。
古芸媚摇摇头,一句话都说下出来。
“不要哭了,我保证下回出门一定带一大票护院,求求你不要哭了。”闵斯珣温柔地用宽袖为她拭泪,安慰古芸媚。
古芸媚点点头,梨花带雨的姣颜惹人心动,嫣红的朱唇宛如绽放的花朵,在在鼓励闵斯珣的采撷。
空气在此时凝住了,一股无形的力量,侵入彼此的灵魂,连结他俩热烈的凝视。
随着心跳的加快,他俩的凝视越趋热烈,嘴唇一步步的靠近……
“少爷。”
歹戏拖棚,每当剧情进入另一个转折的时候,总会有人拿盆水朝男女主角的头泼下去,而这个坏人角色,通常由下人担纲。
“什么事?”闵斯珣恨不得宰了下人,目光比什么时候都来得凶狠。
“老爷、老爷请您到花厅,说有事同您谈。”下人畏缩的声音说明他有多可怜,大爷您就别迁怒了吧!
“我先去花厅一趟,一会儿再回来。”闵斯珣像跟妻子道别似地交代古芸媚,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嗯。”她只能点点头,目送他走。
待闵斯珣走后,占芸媚整个人埋进棉被里,捶床板大哭特哭。
呜……她是笨蛋……
然后,她突然想起他们嘴唇差点相碰的那一幕,心儿怦怦跳起来。
如果不是下人打扰,他们应该已经接吻了……
不对不对,她到底在想什么?真是大笨蛋!
想到自己竟然把事情搞到这步田地,古芸媚又开始狂捶床板泄气——砰砰砰!
第七章
“爹,您有事找我?”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亲密机会,就这么给平白糟蹋掉,想当然耳,闵斯珣的口气不会太好。
“是有些事同你谈。”闵老爷子要闵斯珣坐下,仆人立即端来刚沏好的探春茶,这是皇族才能喝的贡品,闵老爷子硬是把它给弄来了。
“是有关生意上的事吗?”闵斯珣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口,味道真不错,不愧是来自建宁的贡品。
“钱庄的大掌柜,刚拿来账本让我过目……”父子两人就账簿上的数目交换了一些意见,下到半个时辰就讲完了。
闵斯珣觉得很奇怪,这么一点账目,爹自己看就可以了,用不着唤他来,除非有更重要拘事要谈。
闵斯珣心里有数,闵老爷子大概是想跟他谈古芸媚的事,果不其然,闵老爷子下一句话便谈到她。
“你好像很喜欢那女孩?”闵老爷子有话直讲。
“很喜欢。”正确的说法,应该是一见钟情。
“这可不行。”闵老爷子坚决反对。“你是闵家唯一的继承人,怎么可以娶区区一名锁匠之女?我绝不答应!”
想他们堂堂闵氏,可是京城最大的商号,就算娶不了官家千金,少说也该娶一名门户相当的商人之女,怎么可屈就于一个小老百姓?
“锁匠之女又怎么样?”闵斯珣完全不信那一套。“我不想象爹一样,只为了利益娶亲,搞得大家都不幸福。”
“珣儿!”怎么这么说话?
“难道不是吗?”这是事实。“当初您之所以娶娘,不正是因为她的家世,和两家结盟后的巨大利益?”现在又想如法炮制,将自己的痛苦加诸在他和琳儿身上,他才不会被牵着鼻子定。
“钱才是一切,你念念不忘的爱情只是蠢事,唯有掌握钱与权,才能在这个社会上立足!”闵老爷子嘴里叨念着只相信金钱的力量,实则不然。
“问题是,如果您这么看不起爱情,又怎么会跟皇甫老爷结仇?”闵斯珣不客气地掀他爹的底,掀得闵老爷子一愣一愣的。
“珣儿你……”
“现在的皇甫夫人,其实就是爹当年属意的对象,孩儿没说错吧?”
没错,当年她二八年华,像朵花一样美丽,只要是路过的人都忍下住想伸手采撷,最后却被皇甫域给采去。
“您和皇甫老爷争夺皇甫夫人最后落败,从此以后您就和皇甫老爷结下梁子,开始跨足古玩界跟他抢地盘,这点孩儿也没说错吧!”最念念不忘爱情的人其实是他爹自己,他和琳儿只是这场爱情战争的延伸,甚至是牺牲品。
闵老爷子铁青着一张脸,不晓得闵斯珣是打哪儿得知这些陈年往事,但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他心底的痛。
“如果琳儿知道,您是为了一个女人、为了您口中不值钱的爱情而和皇甫家作对,您认为她还会再继续为您卖命,四处寻宝吗?”闵斯珣不止道出他爹的痛处,更刺中他的要害,拿闵斯琳威胁闵老爷子。
不消说,闵老爷子此刻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就如同闵斯珣说的,长久以来,他都是用闵氏和皇甫两家是世仇为借口,欺骗闵斯琳到处和皇甫渊抢宝物、争货源。她独到的眼光和高超的鉴赏能力,为闵氏的古玩铺赚进不少银两,助闵氏取得几乎和皇甫家同样的地位。最重要的是,她代替闵老爷子打了皇甫渊一巴掌,报了二十多年前的夺爱之仇,虽然是报复在下一代,但闵老爷子依然感到快活,如何也不肯放弃报复皇甫家的乐趣。
“我是因为也瞧皇甫渊不顺眼,才配合您演这出戏,希望您别逼我泄底。”闵斯珣进一步威胁他爹。“如果您仍然执意坚持门户之见,那么从此以后我不会再配合您做戏,琳儿那边,也由您自己去应付,恕孩儿不再奉陪。”
也就是说,他若是不同意他娶古芸媚,他就要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琳儿!
闵老爷子这算是被逼进了死胡同,闵斯珣完全掌握住他的弱点。他情愿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市井女子,也不愿让死对头称心如意,遑论是应付他那难缠的女儿。
“好吧!”闵老爷认输。“我同意你娶那个女孩就是。”虽然不乐意,但总比饶了死对头强,他一定要扳倒皇甫域!
“谢谢爹成全。”闵斯珣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很高兴他爹想得开。
闵老爷子到底是商人,再怎么不甘心被儿子牵着鼻子走,但只要拨一拨算盘,立刻就知道孰轻孰重,反正他也够有钱了,能够扳道死对头比较重要。
闵老爷子打定主意和皇甫家杠到底,而闵斯琳就是最好的棋子。
父子间这场角力明显是闵斯珣赢了,现在只剩一个问题,他要怎么掳获古芸媚的芳心?
闵斯珣决定采取比较诗意一点的方法,虽然他可以明显感受得到古芸媚对他的情意,但他总觉得两人相处的时间太少,实在应该好好培养一下感情才对。
于是他差下人请她晚上到池塘边的凉亭,与他赏月对饮。
当晚,一轮明月映在幽暗的池水上,宛如漆黑的午夜中荧荧发亮的夜明珠,让整个场景更显华丽。
古芸媚披着素雅的淡蓝色纱袍赴约,被水塘对岸凉亭传来的丝竹声给吓着,闵斯珣居然特地请人来弹奏。
她小心地踩着小碎步,尽可能不教裙摆给绊倒,她一面走,一面瞥向在上方飘扬的赭红色纱幔,有种身在洞房的错觉。
“你来了,媚儿。”闵斯珣一身白衣,在赭红色纱缦的包围下,显得极为突出、耀眼,害她的心禁不住小鹿乱撞了好几下,暗暗猛吞口水。
“酒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快坐下。”他今晚相当用心,不但命人在水塘对岸弹奏丝竹,并将凉亭布置得美轮美奂,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是在宴请大人物,其实只邀请了古芸媚一个人。
古芸媚表面上微笑,内心却升起一股小小不安,总觉得今儿个晚上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自从你进到闵府以来,咱们还没有时间好好单独相处,今天晚上总算等到机会。”闵斯珣够用心,为了今晚,他特地撤掉了凉亭固有的桌椅,改成汉以前惯用的矮席,想与她近距离接触的动机非常明显。
“闵公子您真用心,我还没坐过矮席。”她都是直接坐地下,从不费心找垫子,太麻烦了。
“这是汉朝的遗风,但我觉得偶尔幽怀一下古人,也没什么不好。”闵斯珣好兴致,赏月吟诗还要兼怀古,吓得古芸媚冷汗直流,心中默默祈祷他千万别再叫她吟诗。
两人并肩席地而坐,水塘边的丁香花飘来香气,结成球状的小花朵,在初夏的微风里轻轻摇曳,闪亮有如星子,美不胜收。
此情此景,让闵斯珣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南唐二主其中之一李璟的浣溪沙,自然而然的吟唱起来。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馆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细雨梦回难塞还,小楼吹彻玉笙寒。多少泪珠何限恨,倚栏干。手卷真珠上玉钩,依前春恨锁重楼。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回首绿波春色暮,接天流。”
非常有韵味的一首占诗,重点是摆在“丁香花”上头,在这花团锦簇、花香袭人的夜晚显得格外深情优雅,虽不是全然适用于表达男女之情,但至少适用于当下的气氛。
“呃……”问题是古芸媚根本不知道他在念些什么东西,她已经说了,不要吟诗,为什么这家子的人老爱把诗词挂在嘴上,她都快疯了。
“媚儿?”闵斯珣无法体会古芸媚内心的痛苦,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她,又直直盯着水塘边沿岸而植的丁香花,她才弄懂他的意思。
原来是要她拿丁香花作诗啊,早说嘛!害她猜半天。
“丁香——丁香……”丁香……对,她是弄懂了意思,但是一样不会作,谁来救救她?
“媚儿?”闵斯珣觉得她今天晚上特别奇怪,先是茫然着一张脸,好不容易会意,表情却更茫然,她不是很懂诗词?
“丁香……丁香鱼可以加入葱花和腰果蒜头加香油,快炒很好吃,丁香花可以和茯苓一起下水熬煮成丁香茯苓汤,对治脾胃虚寒很有效果,我大力推荐!”古芸媚先是支吾说不出话,后来突然问蹦出一堆听都听不懂的东西,闵斯珣只好张嘴和她比茫然。
“……丁香鱼?丁香茯苓汤?”这两味都有“丁香”没错,但那好像都是吃的东西吧?
“呃,”糟糕,露馅了。“我饿了,有没有吃的?”幸好她脑筋动得快,胡扯瞎扯硬扯到肚皮上,不然就惨了。
“很多,随便你想吃什么,尽量拿。”他发现她的食量好小,总是吃一点点。
“那我就不客气了。”她假装秀气的拿起一粒葡萄小心放在嘴里,眼角瞄的却是最左边的鸡腿,她好想拿起来啃哦!
她像蜜蜂一样地吸着葡萄汁,心里幻想着吃肉喝酒,这一刻她好羡慕济公,每天都能吃饱。
夜风微微,丝竹微微,月光微微。
再也没有比明月高挂在天空,被星子环绕更惬意的事,而原来站在四周服侍的下人们,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离去,连悠扬的丝竹声都不见了,整座凉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咦,人都跑哪儿去了?
古芸媚口含着葡萄,左顾右盼就是不见人影,大家退场的技巧都很高明,走得无声无息。
她用力将口中的葡萄吞下,开始觉得气氛很不对劲,太浪漫、太私密,对她很不利。
过于亲密的气氛让古芸媚喘不过气来,直想逃跑。然而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绵密的网,一旦被缠上了,就再也解下开。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我干嘛大费周章准备这一切?”闵斯珣本想先好好培养感情,再来谈婚事,但他已经等不及了,想马上跟她提亲。
古芸媚瞬间不能呼吸,眼睛瞪得好大。
“媚儿,我在这里正式向你——”
“你觉得我的眼睛漂不漂亮?”
闵斯珣第一句话还没说完,她紧接着说第二句话,而且还跟主题毫无关联。
“你的眼睛?”不过他还是老实认真地凝视她的眼睛,立刻就失足跌入无边情海里。
“嗯……嗯……”她直觉得他可能要提出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心慌之余,随便找个理由,结果找到一个最烂的。
“你的眼睛很漂亮,是我这一生见过最漂亮的眼睛。”他实话实说,她的眼睛真的很美。
“不会很狐媚、浪荡吗?”她难忘他十年前说过的话,让她伤心到现在。
“一点都不会。”闵斯珣生气的皱眉。“是谁说出这么没格调的话?太失礼了!”
“是你自己说的——”发现自己闯了大祸,古芸媚连忙用手捂住嘴巴,不敢再往下说。
“我?”闵斯珣愣住。
“没。”她急忙吞口水。“我的意思是,说不定哪天你会说出这种话,到时候我会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