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有办法推开吴镇宇,却无法克制自己对十几岁的女学生有感觉,这是什么荒谬的故事?她对自己情感可以残忍到像踩扁铝罐那样子直接的,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优柔寡断的情节,让她的生活失控到这种地步?
好像有太多令人发指的细节,让她望向镜中的自己时几乎无法认出里头的人究竟是谁。
其实也不这么难。
镜里回望的,是一个滥情的混账,胸腔里头不知长了两颗心脏还是根本没长,以至于可以沦丧到一次爱两个;或是说,她好像看到跟社会新闻里头恋童的变态没什么两样的人,有着跟自己相同的外貌,泰然自若的呼吸她不配拥有的空气;同时也心痛的想到,这是个可悲可笑的人,爱上了学生,在实习阶段就注定不配当老师。
重新认识自己的感觉真好,是吧?
去死吧。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她无法单靠说服自己就放下紧紧抓着的两个身影,这是让张书妘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他妈的真的去死吧。
「不要闹了!」她对镜里的人大叫,好像那真的不是自己似的,然后抓起一大罐护发乳液往镜子上砸。那镜子裂开,却没有碎掉,只把张书妘这个人分成数十份,用那数十个绝望而无助的神情回望自己。
「玩够了就不要闹了!」
失控了失控了失控了失控了失控了的恶作剧般的人生。
没救了没救了没救了没救了没救了的一个烂到不堪的人。
花了这么多年冷静自制,结果到头来自己一直都是个臭婊子、就是个死贱人。
原来自己一直都是把断了弦走了音的琴,那松了、坏了的弦非但没有被衔接挽救过,反而荒腔走板的一直唱了下去。
…而这么的不自知。
「沈老师…」
「书妘,妳听起来好像精神很差,生病了吗?晚上吃饭还好好的呀?」
对了,晚上才吃饭要庆祝试教顺利,感觉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其实好像是别人的事情似的…
教师之路,根本在转瞬间距离自己咫尺天涯。
「嗯,老师,我出了点问题…」
「怎么了吗?说说看遇到什么瓶颈了?」
张书妘握着话筒,头抵着窗框,想让夜的静谧洗净自己全身上下看不见的污浊。
用一片深黑,去洗另一股黑。
「老师,我想我不适合当老师。」
她感觉,自己没有一刻,这么幼稚、这么需要帮助过。
沈老师沉默了半晌,张书妘在不安的空档里睁开眼,却被月光给刺痛了。这是个脆弱的、连清风拂过都能够使人破碎的夜。
「为什么这样觉得?」沈老师只有这么问,好平静好沉着的语调。
「我…」
这能说吗?这要怎么说?她已经不能直视自己了,说出口后就彻底毁了,还要面对门外的世界吗?
「妳是不适合当?还是不想当?」
不适合。
用超然的语调,张书妘开口背诵。
「『《教师法》第14条第一项,教师聘任后除有下列各款之一者外,不得解聘、停聘或不续聘:第七款、行为不检有损师道,经有关机关查证属实。第17条,教师除应遵守法令履行…』」
「谢谢,书妘,《教师法》我很熟。」沈老师开口,紧接着又陷入沉默。张书妘很清楚地知道,沈老师会懂得自己用法条想表达的,那一个说不出口的概念。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受。
爱情是一种震动,产生在妳凝望着那个人,看着她的身影,那种不断拍打在心头、那种层层涌上来的漾动。
这种感受不象是吃到喜欢的甜点这么单纯的幸福,也不是一早起床看见是晴天的那种清爽的感受,那是一种深层、无法解析的动摇。可以像拂过树梢的风那样轻而淡,但也可以造成暴风雨骤的震撼,一切的一切,只因为妳跟眼前这人无形的联结,好像那一刻命运交响曲奏下,全世界都有了意义。
爱情是难解的,爱上人也是。
但对张书妘而言,现在发生的其实很简单、很好理解。
就是这种感受,同时在她看向不同的两个人时,都发生了。
「书妘。」沈老师唤了唤走神的张书妘。
「嗯?」
「妳还不是个正式老师。」
是的,正因为她知道自己还要爬行才会到山头,所以才在半途停顿,以免攻顶那刻只看得见浓雾一片的失落。
「我要说的是,妳还只是个实习老师,还有很多要学的。」沈老师就事论事地说,「如果在学习的历程中就放弃了,妳以后要怎么告诉学生要『克服困难』?」
张书妘沉默了良久,这话使她动摇。
「书妘,妳是个聪明人,也是很机灵的。」沈老师说着,语气里有笑意,「但是妳却没有意识到我这句话的前后矛盾…」
如果在实习中途放弃了,张书妘便不会成为老师,自然不需要告诫学生任何概念。
「妳看看妳自己,妳看妳有多想当老师。」
想到,这已经成了一个根深蒂固的概念。
就好像人生来就是注定要走,即使天空很辽阔,也不会想要飞翔。
张书妘一直都认为,自己只会是老师。
「我说过的,妳再想想吧。」沈老师说,「这样妳明天要请假吗?好好厘清一下思绪,明天不用来也没关系。」
沈老师,这样体贴的要人流泪。
「书妘,明天要来吗?」
张书妘深长的思索,最后语气无比坚定。
「要,我明天要去。」
☆、18
虽然说要去学校了,张书妘还是好晚起,一直到九点多才进入校门,教务主任看到戴着口罩的她,自顾自地认定是生病了,一句「Take care!」轻描淡写的带过这个故事。
遇到下课时间在走廊上零星的学生,张书妘只是退到走廊边,安静的走过。
有些极端的时刻,觉得自己根本就不该来,不该让任何女学生再靠近自己。
她记得,记得很清楚,自己的亲生母亲,用一叠钞票砸向自己,大吼那句:「滚!妳滚!我家没有生出这种男女通吃的变态!滚!」
想想不过三、四年前的事情,居然好像跟自己没关联般的这么遥远。她记得自己踩过满地淡蓝色的钞票,即使知道步出家门后全然没有经济能力的自己可以靠那些钱活上整整一个月,她还是没有低头捡。
当年的那个张书妘在风暴过后,只有更相信自己,她懂得世界上没有什么伙伴、什么朋友、什么家人,只有自己能够永远陪着自己。
今天这个张书妘,发现到原来自己也会背叛自己。
张书妘走进社会科办公室之前,正在自我安慰,想想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情节,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她的心里,那么还是可以被阻绝的。
怎么会同时…
即使曾经有过夜夜流连酒吧的经验,看过身边的朋友放荡不羁的生活、那种随心所欲的态度,但她从来就从一而终的对爱情抱持很崇高的理想。感情专一、全心全意的爱情…拜托,那是连「爱」字都不会写的小孩就懂得的道理。
只是今天同时爱上两个人,张书妘讶异于自己居然已经坦然地接受这状况了。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有什么好纠结的?就好像今天断了条腿,即使难以忍受,总有天还是要习惯的。
那种心动的感受…
是因为自己就是在心里如此空虚得吓人,好比一栋虫蚁蛀蚀地摇摇欲坠的屋,所以是不是出现了任何可以支撑的事物,就会让自己不可避免地依靠上去?
滥情。
举步踏进社会科办公室,张书妘觉得自己有义务呈现给沈老师看——无论真实于否——自己的状况良好。
但一看到在办公室那侧跟历史科林老师讲话的戴懿凡,张书妘真的无法承受这浪潮袭来的绝望。
她因为自己那没来由的开心,而绝望。
戴懿凡举起手,热情地对张书妘打了个招呼。
张书妘淡淡点个头,无论自己有多想证明其实异想天开大于真正爱情的悸动,她就是无法直视戴懿凡,拿到想要的证据。
她刻意地绕过那张办公桌,直接前往沈老师的座位,好像心虚一样。
光用余光去感觉戴懿凡的视线,都觉得全身上下有种淡淡刺痛的感受,就别提大方直视她这回事了。
心跳是强烈地撞击胸口。
烦闷。
让张书妘崩溃的是,在踏进社会课办公室,看到戴懿凡那一刻的雀跃真是确实得难以抹灭。
「书妘,昨天还好吗?妳现在看起来脸色还是很差。」
「昨天想得有点远,其实今天早上已经好多了。」
张书妘说着,却感觉自己很难放下戴懿凡的视线。
拜托…
戴懿凡跟林老师讲完话终于离开办公室时,张书妘真的是松了口气,同时的她也对自己无奈。
进来办公室不到两分钟,这段期间内她即使正跟沈老师对话,还是忍不住让心思不断飘向戴懿凡。而学生一踏出办公室,那种空间像被人净空的失望与落魄,同样与快乐的感受一样,立体而真实的这样使人无法招架。
「书妘,我有件事情拜托妳,下周三我要回南部一趟,处理一些家务事,临时找不到老师跟我调课,想麻烦妳帮我代智班的课…」
脑袋像一台调不准频率的收音机,张书妘听不清沈老师究竟说了什么,就在林宇侬拿着班会纪录簿踏进办公室的那一刻。
张书妘望着女孩平静的神情在遇上自己目光时浮出淡淡的笑容,感觉自己正不断的坠落,如果心头泛起了什么感受,她无法解释那是什么,只知道是种难以言喻的、美好的感觉。
千真万确的,这两个学生都让她有感觉。
「好,周三没问题。」
张书妘听见自己这样回应沈老师,但脑袋里只反射出没对准的焦距,看着林宇侬慢慢的接近自己的方向。
「…也不用准备什么,那天本来就要小考,妳只要帮我监考就好了,之后对一下答案,学生有问题妳就稍微检讨一下考卷…」
没想到有距离会让人难以呼吸,林宇侬就站在桌边,手上捧着打开了的班会纪录簿,上头潦草的字迹很简洁明了,正等着沈老师在导师签章那栏下笔。
「对了,有张讲义要先发给她们回家,可以先预习,等等…我找给妳…」沈老师说着转过身去找讲义。
张书妘严正的警告自己不要跟林宇侬单独相处,本来要走到沈老师旁边作势帮忙,却看见女孩的视线凝结在自己脸上,然后微微玻鹉撬每吹难劬Α
「老师。」
林宇侬的声音轻轻的,并不刻意,但那音量好像只有张书妘听得见似的。
「一个没有感冒、没有过敏的人,如果戴着口罩,她是不是想遮掩什么?」
看清自己过后,觉得全世界好像都可以轻易地看见自己龌龊的秘密,所以欲盖弥彰的戴上口罩。
张书妘震了一下,她还不想这么快被看透。
「口角炎。」简短地说,张书妘想让语调越冷越好,然后转过头去接过沈老师递给自己的讲义。
她感觉得到林宇侬审视的目光,然后手机在这一刻响了。
「沈老师,是许雅群,可能主任那边有事,我先走了!」张书妘快速的瞟了一眼荧幕,转头告诉沈老师。
「好,妳快去吧!我下礼拜再提醒妳一次。」
不可以有逃跑的姿态。张书妘用在这原则下最快的速度离开社会科办公室,但仍在临走前听见林宇侬全然关心的语调。
「老师,保重。」
老师,保重。
谢谢,如果再次面对妳时不会心跳至死就好。
张书妘拨过散乱的长发,拉下挡住脸的口罩,大口地喘息。
逃得了一时,避得了永远吗?
她想到什么似的,接起从刚刚开始就响个不停的电话。
并不是什么许雅群。
「学长?」
「嘿!学妹!听说妳试教结束了,很顺利吧?」
这个语调,其实应该已经从沈老师那里得到答案了吧!
「很好。」
「明天,我去找妳,带我参观妳实习的学校,好不好?」吴镇宇问,口吻里有期待。
张书妘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再负担多少。
「上班时间不行,放学再约吧。四点半之后,去吃饭。」
她最后,这么说。
☆、19
张书妘还没步出校门就看见吴镇宇的身影,这人不是长得一鸣惊人、看了会让人倒退三步的那种,但却也是五官端正、一表人才的,其实在张书妘的认知里头,男生不用长得太帅,基本上整理好就会好看。
吴镇宇整理得很好,是个基本上算有魅力的男子。
「不应该来这里接。」张书妘说,看到学生投以好奇的眼光。高中女生八卦的程度,或许在校门口这短短数秒内,已经造成数以万计的流言蜚语了。
「没关系,一点都不麻烦。」
嗯,不是麻烦不麻烦,是困扰不困扰。
远远地,张书妘好像瞧见许靖婷的身影,近一点,彷彿可以听见王妍君跟李嘉仪的笑闹声。
几乎可以料到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拉着李镇宇想尽快离开学校,但就在转身的剎那,听见一声不高不低的叫唤。
「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