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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心里却觉得有些无聊。九龙夺嫡,这样显而易见的事情,不用说我这个来自三百年后的人,就是当今,明白的人也不在少数。难道十四当了大将军王,别人就会以为他绝了这个念头吗?
“那你,难道也觉我只是为了权力与财富?” 他似乎有一点犹豫,但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我看了看他,低声说:“不知道。人做一件事情,总会有自己的原则和目的,但你的初衷和别人所看到的表象,往往都是存在差距的。”
八阿哥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再一次露出他那招牌式的微笑:“说得有理,为了什么并不重要,不过这结果,却一定是你知道的,对吗?”
我既不想肯定也不想否定,只好低下头,盯着桌上的几幅字发呆。那个结果,我是不想也不能告诉他的,可如果不说,又该以什么样的方式解决呢?
突然一直温热的手抬起了我的下巴,让我被迫对上他意味不明的目光:“既然姑娘暂时不愿答复,在下也不勉强。不过我想,我们会有很多时间,可以让你一点一点地想清楚。”
接下来的几天,八阿哥似乎住了下来,每天都不定时得到我的房里来坐坐,讲他办差中的一些趣事,讲他喜欢的诗词文章,讲他们兄弟小时候的事情…我突然发觉,如果抛开所有的人际关系和客观环境,他真算得上是个讨人喜欢的聊友。乐天,风趣,懂得掌控气氛,而且至少从表面上看,不会让人觉得心计深沉。可一等他离开,再回想起自己曾经从史书所认识的那个胤禩,却总会有些悲哀地想,人到底要花费多少的日日夜夜,才会造就出一张与脸部神经贴合的完美无瑕的面具呢?
腊月二十八那天,他特意让人把晚膳摆在了我的屋子里,可对着一桌子的菜肴,却好像没有什么胃口,只是对着那一坛子竹叶青,喝了一杯又一杯。
突然,他抬起头,很神秘的对着我道:“你知道吗?从我小的时候就发现,额娘总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是吗?”手一抖,刚夹起来一块鸡丁又掉回了盘子里。难道我的事,不单单是隔墙有耳的结果,徽音真的告诉他什么了?
“你不懂,那个时候额娘位份低,没有自己的院子,我又不能时常见她,自然会特别留心。”他似乎并未看出我担忧,眼神一下子变得柔软起来,像个天真而敏感的孩子,“记得那一年皇阿玛亲征葛尔丹,追着叛军进了沙漠,十几天都没有消息,别的娘娘都急得跟什么似的,可只有她,根本就不担心,还跟我说不出五日,必有好消息。果不其然,皇阿玛就得胜归来了。”
“还有太皇太后去世的那一年,先前并没有什么征兆,连太医都说精心调养,并无大碍。只有额娘在暗地里,不住地摇头。”
“还有,额娘弹的曲子、唱的歌,我从没在别人那儿听过,不过…”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指着我道,“不过,你似乎是个例外。”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心里却泛起一波波的酸涩。脑海中又回忆起那个仙风道骨般的女子,人淡如菊,哀伤而凄美,凭窗而立,轻吟着那一首伤感的《伯兮》,不禁叹道:“想来皇上,当初一定是很爱徽音的。”
“爱?”八阿哥似乎突然被一种尖锐的东西刺痛了,声音一下子高了上去,“爱她,会用那样的话去伤她?缧绁罪人,又系贱族,他难道不晓得,就算只是几个字,也会让人的心流血的。”
“你…皇上…”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下了一跳,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其实,额娘仿佛早就知道了,之前那些日子,总是郁郁的,问她怎么了,却也不说。”胤禩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抿了一口酒,又恢复了如常的语调,“等皇上一说出口,她反倒踏实了,只是一个劲的安慰我,还写了一幅字给我。”
八阿哥站起身,拿了桌上的笔墨,一挥而就。
“君自横行侬自淡,升沉不过一秋风。”竟是李苦禅画蟹的题词。原来,她竟是用如此含蓄的方式来提点儿子,不过只怕,她的一番苦心,总是要付诸东流的。
“那八阿哥可明白娘娘的意思?”我起身走到他跟前,想为徽音的遗愿再做一点努力。
“知道,但是不想明白。”他的目光陡然变得犀利,头也高傲的抬了起来,“平庸的日子,并不是我要的生活。”
“所以,你很想我告诉你,你的努力是否会得到你所期望的报偿?”我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眸子,清晰地问了出来。
“对!”他答得异常坚定,“自从那天碰巧听见你跟老十三说的话,再想到以前的种种。我就对自己说,你一定可以,告诉我一个准确的答案。”
我冷冷的哼了一声,继续道:“贝勒爷就有这样的自负,当初你额娘没有告诉你的事,我就一定会说出来?”
“那可不一样,额娘不说,自是她的自由。不过别人嘛…”八阿哥眉毛一挑,突然换上一个温柔的让人心寒的笑容,“其实,我一向都希望别人心甘情愿的给我做事。不过这一回,也不妨破个例,比如说,我可以把你藏在一个地方,让你活着,却永远也见不到你的四爷和你的儿子,怎么样?”
“你,你怎么能…”整个人仿佛一脚踩空了楼梯,飞速的坠了下去。
“这眼瞅着就过年了,明儿个一早我就赶回宫里,估计要过了十五才回来。玉格格,我记得好像跟你说过,会有很多时间,可以让你一点一点地想清楚。”说完,他并不看我,径直推开门走了出去。
只留下我一个人,迎着从门外吹来的一股寒风,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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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乖乖来补文了,表现还不错滴说。嘻嘻!
易水潇潇(上)
几日行云何处去,忘了归来。
看着纸上断断续续的笔迹,我甚至已经失去了叹息的力气,疲累的倒在了椅子上。今天,是大年初一,康熙五十八年的第一天,只是没有鞭炮,没有祝福,只有寂寞阴冷的空气笼罩着这座死气沉沉的院落。
又一次想起八阿哥临走前说的话,仿佛是那阴郁的天色,一路下沉到我的心底。其实,自从他走了之后,我就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逃跑。可钉死的窗户、上锁的门楣、院子里面目可憎的男人、偶尔见面的神秘冷漠的女人,却让我间或涌起的希望,还来不及明了,便接二连三的熄灭碾碎。一下子颓丧的放弃,而一直窥视在侧的恐惧,竟顺着那一点点错开的缝隙长驱直入,最后狞笑着,把我的整个心都吞噬下去。
不想哭,却依旧有泪水浸湿了衣服。看着那个“冰人”眼中明显的鄙夷,我才发觉,原来自己竟是如此的绝望而无力。既然八阿哥敢于如此面对面的威胁,那无论我说与不说,都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原来,当我为了那一点小聪明洋洋得意的时候,并不记得自己仍是落在井底的青蛙,只是偶尔扔出的一粒石子飞上了地面。
呆坐了一天,眼看着晦暗的天色一点一点变得深邃,直至完全湮没在夜幕之中。没有月亮,星星的色彩也被遮了起来,呼吸之间,空气仿佛也躲在角落里挣扎,如此沉默黯然的夜色,又如何不叫人心生彷徨?
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而那墨色中看不到希望的人,难道真的还会有勇气去选择吗?
忽然间,门轴转动,不用问,一定是那位大婶又来送饭了。我闭上眼,斜靠上床角的被摞,不想,或许也有些不敢看她。
等了很久,却没有听到碗筷的响声,只得睁眼望去,才发现那双冷漠得不掺杂一丝感情的眸子,竟瞬也不顺的盯在我的身上。
“起来。”一个清亮的有如玻璃般的声音,丝毫不同于十几天前的记忆。我“腾”的站了起来,却似乎根本无法把这声音和它的出处连在一起。
她毫不在意的收回了目光,指了指门口道:“老东西下山喝酒了,我现在放你走。”
“放我走,为,为什么?”我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一下子呆住了。
“啰嗦!”她不耐的挑了挑眉毛,“放就是放,那来这么多说头。”
“可是…”正要分辩,却被她拽住胳膊拉着出了屋子,院子里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一个激灵,脑海中也清醒了许多。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救我,总该要试一试,就算半路夭折(呸、呸、呸,童言无忌),也总比呆在这当死马的强。
穿过拱门,再拐过一个“之”字型的走廊,我们的脚步终于停在了一扇窄窄的铁门前面。她放开我,掏出一大串钥匙开了锁。然后回过头,依旧面无表情的说:“你从这出去,下面就是涞水县的地界。”
“我,真的,可以,走了?”我贪婪的朝着门外望了一眼,心却依旧有些怀疑。
“如果你一定要留下,我也决不拦着。”一丝笑意从她的嘴角划过,可怎么看却都似含着嘲弄的意味。
“那…大恩不言谢,他日若能相见,如玉必有报偿。”我故意忽略掉她眼底的神色,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礼。
“不必。”她微一侧身,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到我手上说,“我欠碧心一个人情,如今我们两清了。”
碧心姑姑?手一颤,差点把信掉到地上,脱口问道:“她在哪?我能见见她吗?”
她不置可否的看了看我,脸色却缓和了几分,“快走吧,我不知道那老东西什么时候回来,能走多远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听她又提起当前的处境,我只好无奈的点点头,“不过…如果方便的话,请你,帮我谢谢她,还有,我,我一直念着她。”
她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又作了个手势催我快走。心存感激的又福了福,才转身迈出了门口,身后却传来一声仿佛自言自语般的呓语:“难道,你不恨我绑了你?”
“啊?”我一愣,顺势转回头,学着她的腔调答道,“你帮别人绑了我,又帮别人放了我,我们不一样也是两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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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山风犹如利刃一般透体而入,吹得我的灵魂仿佛也在瑟瑟发抖。一口气跑到山下,再回头望望半山腰的那座院子,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仿佛有点点的灯火。心里一惊,脚下也不自觉地加快了频率。好在出来的时候穿的是鹿皮靴子,如今才不至于背着鞋子赛跑。
记得刚才她说山下就是涞水县的地界,那应该就在河北省的西南部,想回北京,该往东北走才是。可是东北,这该死的方向,到底在哪呢?
无法判断,只好胡乱的选了一条,无论怎样,远离这座山总是好的。突然,很多年前的一段记忆一下子在脑海中变得清晰,同样沉重的夜晚,同样的走投无路,只不过,那时的我,还有我的阿禛在一起…
调整呼吸定了定神儿,却来不及叹气或是惋惜,浪费时间,就等于浪费生命。如今的我,可对这句话有了从现象到本质的深刻认识。
转过一个山坳,眼前变得开阔了许多。一脚高一脚低地顺着踩出的一条小路继续向前,两旁地里枯败的的棉枝被风吹得呼啦啦的响,牙齿也随着颠簸的脚步毫无规律的合拢,身上的薄棉衣更不足以与这呼啸山风相抗衡。我下意识的捂紧了胸口,仿佛生怕那才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就这样硬生生被吞没了似的。
再往前走,似乎进入了一个村落。因为是过年,各家门前都站着三三两两的人群,噼啪作响的爆竹,灿烂明丽的焰火,在浓密的夜色中此起彼伏。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围着地上一个陀螺般飞速旋转的烟花,兴奋的又叫又跳。慢慢放缓了脚步,似乎对那空气中流泻的温馨,生出几分莫名的眷恋。不觉自嘲的一笑,这样平和简单的快乐,似乎与我的生活从来就没有过交集。
“闪开!快闪开!”身后几声粗暴的呼喝隐隐传来,回头一看,人群中似有几个高大的人影在左冲右撞。不好,一定是他们追来了!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咣当”一声,整个人便随着敞开的门板跌了进去。
咦!真是奇了,怎么摔下去一点都不痛?我一挺身站了起来,随手关上门,好奇地四下张望着。
“哎呦!”一声痛苦的呻吟从脚下响起,“你这挨千刀的小蹄子,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My God!我说怎么不疼呢,原来地上还有个“肉垫”,不好意思的弯下身,一把把那妇人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