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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厉害,就说咱姐,累急了歇歇就好了,不忙秋的时候不是就不腰酸背痛的了?在比方说你吧,你腿上磕破了,拔几棵漆菜搓油搓油糊上,一会儿就不出血了,几天掉了疙喳,好了。心里的伤咋治,那可难了吧。”哥哥摇着头。弟弟扭头看我,“那俺二姐就是心里有伤啊?二姐,你怎么了,你可别伤着心里啊。”姐姐使劲儿抱住我,低声说:“俺算明白了,妹妹,你可别再伤心抹泪的了,以后不忙的时候,俺就带娘去看你,顺便也让娘去医院看看,拿点药么的,姐姐刚才说的都是胡话,说得难听点,就是屁话,风一吹,啥味都没了。”“咯咯”,我笑了,挨着我的妹妹也笑了。弟弟问:“说啥呢,你们笑什么呀?”姐姐说:“说你是个小屁孩呢,”转而一本正经的说:“俺盘算着,以后不忙的时候就带咱娘进城,一来看看大爷大娘还有菊花,二来也顺便去医院看看,拿药,同意的举手。”呼啦无双手都举过了头顶,姐姐说:“好了,手放下,少数服从多数,”转脸对母亲说:“娘,您可得服从啊,不光为了您自己,还有菊花,这个家。”母亲点点头,“嗯,俺服从,到底俺大闺女还是说到了点子上,就冲你大爷大娘,还有菊花,这个城就得进了,这要不是有了汽车到山后,俺可不敢答应呢。”就这么个决定,我心里就释然、豁亮起来。
第二天,哥哥饭没吃就上了路,姐姐也自己带着饭上坡了,妹妹弟弟恋恋不舍的也去上学了,拾掇停当,喂上猪羊,母亲拉着我就出了门。我劝母亲留在家我自己走,母亲执意不肯,非要自己送我到山后,没办法,我只好挽着母亲上山。母亲说:“你哥哥说得没错,这心里的苦才真的苦,像赶上饥荒年景,草根树皮的吃了人就能活,还照样活得有滋有味的,可心里苦,还倒不出来,那才折磨人啊,这滋味,也就咱娘俩品得透,上回家来,晚上咱娘俩拉着手,不说话,可心里都知道各自的心思,悄没声的流泪,俺觉着那就是在倒心里的苦水呢,要不,会憋闷死的呢。”“嗯,是啊,娘”,我连连说:“俺就是,想娘了,哭一场,心里就舒坦了些。”“好了,妮子”,母亲说,“以后可不许老是哭了,心里是舒坦些,可这两眼就不舒坦了,娘就觉着这眼老是酸辣辣的。以后,娘可以去看你,你也可以常来家看看,不过,先说好了,见了面就走,不许撕撕连连的,知道不?”“行啊,娘,”我不敢再有非分之想,连连答应。
翻过山,到了车站,人家说:“早起进城的那趟车刚走,要有急事儿,到公社那,那里过晌午还有回城的。”母亲拉着我就往公社走,我说:“娘,俺明天早走就是了。”母亲也不说话,继续走着。“娘,到公社十好几里路呢,您真要跟俺走到那?”母亲总算开口了:“妮子,说好了走就不变卦,娘就是这个脾气,再说,今儿个不回去,您大爷大娘还不又多挂着一天?”“那,那俺自己走就是了,”我拉住母亲,“娘,俺听您的,俺自己回去,您老家去吧。”我急转身,沿着大路朝公社方向走去,因为我不想让母亲看到我离别的眼泪。“妮子,等等,”母亲喊我,我停下脚步,却没敢转身,抬起袖口,抹下双眼。母亲追上我,说:“好了,妮子,咱回家,明儿个就明儿个,走吧,咱家走,回了城跟你大爷大娘好好说。”
就在家多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再走,就没了那么多不舍,这回,我说啥也不让母亲送,母亲说:“那俺跟你姐一块儿上坡,咱娘们就在山上分手。”这天,母亲和姐姐上东山坡收杂粮,娘仨就在地头那分手了。爬到山顶回头望去,母亲和姐姐也在地头儿朝我张望,我挥了挥手:“娘,您老多保重,姐,照顾好咱娘”,扭头就往山下走,泪水控制不住,洒落在崎岖的山路上。下了东山,买票上车,车将起步,我忽然跑下去,朝山顶张望,朝阳下,山顶上,分明的两个人影,我用力高喊:“娘——,姐姐——,回去吧——,放秋假俺就回来了——”,山上的影子挥动着什么,隐隐听见“噢——”的声音。
回到城里,我跟伯父伯母说了情况,伯父伯母没有半点埋怨,伯母反倒高兴的说:“那我以后也能去了,多少年了,真想再去看看啊。”“真的吗?大娘,”我很高兴,“那我再放假家走您和我一起去啊?”接着我就自顾自的摇头,“不行,大娘,那山您老怕是不好过呢。”
吃了午饭,我就上学去了。放学回家,还是问“要买什么?买烟不?”,伯母说,“过十五的东西还好多,啥都不用买,就等着你回来吃呢。”晚饭做好了,姐姐下班也过来了,伯母招呼大伙吃饭,伯父哼唱着“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洗了手,坐下。伯母说:“你大爷这两天犯病了,没事就哼哼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快吃饭吧。”“不是我犯病,”伯父拿起个馒头,“这两天广播里老唱这个呢,不知道上头谁又不听指挥了。”“别瞎说了,”伯母说,“你这阶级斗争的弦绷得也太紧了。”我认真地说:“大娘,俺学校里也在唱呢,不知道为了啥。”
没过几天,那天放学回家,没进屋就听见伯父在骂娘,我吓了一跳,头一次听见伯父骂人,心想,这才安稳了几天,咋就又吵上了。我赶紧进屋,看家里的样子我更害怕了,茶壶摔得粉碎,还有一地的碎纸片,我放下书包,赶紧拿起笤帚,一边扫,一边说:“大爷大娘,咱不是说好不吵架了呀…”“妮子,俺们没吵架,”伯父怒气未消地说,“妮子,先扫纸片子,俺把它倒炉子烧了。”伯母也说:“嗯,烧死那个狗东西,不仁不义的白眼狼,我去捅着火。”听口气,不像是吵架,那是为啥呀?看那碎纸片,我惊呆了,有一片上的眉眼像是天天祝他健康的那个人呀。伯母夺过簸箕,出门就倒在炉子里了,进了屋,好像解了气,跟伯父说:“看那面相就不是好东西,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中山狼呢。”“烧得好,烧得好,”伯父一个劲地叨叨。我诧异的看着他们,小声问:“大爷大娘,您俩没事吧?”伯父压低了嗓门:“闺女,俺俩没事儿,俺俩也没打仗,也没发疯,你看出那是谁了吧?他真狼胆,想杀害咱毛主席,你说咱能答应吗?咱能不生气吗?”“什么?”我听了也大吃一惊,“俺不信,打死俺也不信,他不是接班人,亲密战友,他怎么可能啊,俺不信。”伯母说:“是啊,开始我也不信啊,可你大爷是去听了传达文件的,过两天就都知道了。”“那咱毛主席没事吧?俺害怕。”我感到透心凉,“毛主席是谁呀?”伯父脸上放了光,看着墙上的画像,得意的说:“咱毛主席神机妙算,一关一关的全躲过去了,那狼羔子吓得赶紧逃了,不过,老天也没放过他,飞机没了油,一满家子摔死在大沙漠上,哈哈…”伯父开怀大笑起来。听到这,我也高兴得跳起来,喊着“毛主席万岁!”伯母过来小声说:“先别出去说,你大爷说要保密的,过些时候,广播里说了再说,听见没?”我点着头,想起了什么,赶紧去翻书包,找出有画像和那俩字的地方都撕扯下来,也放进炉子里烧掉了。
没多久,事情公之于众,于是全国上下,大江南北,口诛笔伐,展开了声势浩大的声讨运动。
难以思量的是,那也算得上是为党为国屡立功勋的人物,还被指定为党和国家的接班人,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伯母不解;伯父讲,那家伙担心活不过毛主席,所以才“抢班夺权”,甚至不惜发动武装起义,到头来,必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落得个可悲的下场。唉,真是世事无常啊。
老百姓的话就是有道理,人得知足,得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是你的丢不了,不是你的不能强求,生老病死,贫贱富贵,冥冥中早有安排,说起来有些宿命的味道,不过,想想似乎也有些道理。那天下午放学,听见伯父这样自言自语的念叨。伯母说他:“你可是个老革命哦,怎么会说些这么不沾边儿的话啊,小心被人听了去,游你的街。”伯父“嘿嘿”一乐,老人家不也说“天要下雨,娘要改嫁,由它去吧。放了他一马,可还是没能逃脱那般下场,你说说看,这是不是也应了那句老话,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唉,这老百姓的话流传下来,就是人们常说的老人言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有道理,有道理啊。”伯母冲伯父作个揖,说:“老先生,学生有礼了,学生一定从善如流,积善行德,还有何见教,学生洗耳恭听了。”伯父“嘿嘿”乐得露出没牙豁子,“先生还剩一个指教,就是学生快去准备晚饭,我和菊花妮子都饿得慌了。”“咯咯”,抱着书包,我笑弯了腰,伯母扯过书包放桌上,对我说:“女儿莫笑,快帮母亲去买馒头。”我说:“是,大娘,”伯母说:“闺女,你该说,遵命,母亲。”我重复了一遍伯母的话,她高兴得捧着我的脸狠狠的亲了一口。
一句“戏言”,让伯母高兴成那样。伯母肯定没拿那当作“戏言”。
第十四章 陪省亲,明湖惊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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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假到了,我却不能如愿回家,因为,医院的大夫给伯母写了转院证明,让她早去秀水那边的一个眼科医院去治病,伯父伯母盘算来盘算去,觉得趁放假这空去最好,我可以陪着伯母,还耽误不了学习。无奈,回家的打算化成了泡影,家想回,伯母也得陪啊,我不假思索,就选择了后者。哥哥来了,兴冲冲的是来接我回家的,伯父对哥哥说:“你大娘害眼病要去外地治疗,得有个陪她去的,平日里去吧还得耽误上学,俺寻思着就借妮子放假这空,让她娘俩早去早回,家来早了呢,俺就送你妹妹家去。”哥哥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哥哥说:“那回来了捎个信家去,俺再来接吧。”我忙说:“不用啊,回来了俺自己家去就行,不用你接,那样,俺还可以早回去会呢。你就塌下身地忙秋吧。”“是啊,要不是忙秋,就留你在这住下等了,”伯父说,“大爷也帮不上忙了,吃点么,你就赶回去忙活吧,不用再来接了,家来了我就去送她。”
恋恋不舍送哥哥走,哥哥也是无可奈何的样子,还安慰我:“这样也好,娘知道了也是会让你先赔大娘的,这去,不耽误上学,家去你还得跟着受累的,家来了再家去,那会儿天也凉快点了,活也说不定干得差不多了,在家捏柿饼就轻省多了。”我点点头,“嗯,一回来俺就坐车家去,你们在家可多受累了,别累着咱娘啊。”哥哥说:“俺知道,你放心去吧,快去快回。”
回到家,伯父也说“宜早不宜迟,早去早回”,第二天,我和伯母就上路了。伯父、兰花姐姐都去车站送行,姐姐还硬塞给我二十块钱,说是“穷家富路”,万一有点儿啥事的好应急。
头一次坐火车,还是出远门,感觉好新奇,上了车,找到座位坐下,伯母提起了车窗,伯父冲伯母说:“安心治病,治好了回来。”兰花姐姐对我说:“辛苦你了,妹妹,好好照顾咱妈”。姐姐已经把我“大娘”的称谓跟她“妈”的称谓画上了等号,开始说“咱妈”了。我点着头,挥着手,说:“放心吧大爷,姐姐,我会照顾好俺大娘的,治不好俺不让她家来。”“呜——”,火车大声叫着,接着“咣当”一声,车身一震,站台上送行的人们开始往后退去,往远处看,才知道是火车在走了。“咣当”声越来越紧,路边的树连成了一片,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走变成了跑,接着变成了飞。“火车真有劲儿,叫得响,跑得也快,”我说,伯母起来放下车窗,跟我说,“嗯,快也得跑到七八个小时才到省城呢,”“干么去省城,咱不是去那个啥地方来?”伯母说:“去秀水,去那就得先去省城,然后再在那换车,不过,今天到了省城先住下,我的二妹妹,你得叫二姨,早就说让去,咱这回顺路去看看,住两天,也让你见识见识省城。”“哦,省城是干么的,比县城大,比咱那还好吗?”我问,伯母“呵呵”笑了,“你们那村是个小队吧,管着你们的是大队,大队往上有公社,公社往上是县,再往上还有地区,好多地区组成了省,省城就是省里政府的住地,你说大不大?”“那比省大的是不是就是咱中国了啊?俺知道毛主席管着全国,他老人家住在北京,俺会唱那个歌呢,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说着我还唱了两句,伯母笑着问我:“那你知道北京在哪?北京好不好?以后想不想去看看啊?”我摇摇头,说:“那里是毛主席住的地方,俺当然想去啊,书上都说那里是全国人民向往的地方啊。”“嗯,菊花知道的还真多,大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