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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娘认真地听着。
“我想,带两个小厮,两个小丫鬟,两个婆子,两个苍头过去。”徐嗣谕慢慢地道,“最好婆子和
苍头是两口子,这样也简单些。”并不指名道姓,一副让十一娘重新安排的口吻。
十一娘想到莲娇,想到小禄子……隐隐有些明白。
“我原来屋子里的人,想带文竹过去。她在我身边服侍的最久,又一直跟着我在安乐,我屋里的事
她也是最熟悉的。有她跟着,丫鬟、小厮、婆子什么的,也有个管束的人,我也可以安下心来读书。”
也行,就重新开始吧!
十一娘点头:“我知道了。”
她就看见徐嗣谕长长地舒了口气。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徐嗣谕起身告辞。
十一娘陪着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知道他要去落叶山结庐,点了点头,吩咐他:“要跟你二伯母说一声才是。”
徐嗣谕应喏,去了二夫人那里。
太夫人留了十一娘说话:“……那就赶在谕哥儿去落叶山之前把丫鬟、婆子都换了吧!新人新气象
.有些角角落落的东西.该清理的都清理一番吧!”
十一娘应喏.让贞姐儿和宋妈妈帮着各房的挑丫鬟。
宋妈妈知道十一娘这是想让贞姐儿练练手,在一旁细心地指导,花了四、五天的功夫.挑了十几个
丫鬟.分到了各房里。又安排一些年长的丫鬟出座.也有些被发放到了田庄.或病死.或出了意外的.这
都是后话。
徐嗣谕给新去的丫鬟按照文竹的名字取了叫湘竹.两个小厮一个叫“墨竹”,一个叫“丝竹”。
“希望你们能像文竹似的,经雪而不败.凌寒而更绿。”
三个人的父、母都只是府里的低等仆妇,能被选中已是一团欢喜,齐齐应“是”,满脸的高兴。
徐嗣谕盯了三个人一会,歪在临窗的大炕上,随手拿了本书翻起来。
文竹忙带着新进的几人退了下去。
徐嗣谕就放下了书,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香樟树发起呆来。
娘走的时候,很痛苦。
整夜的呻吟,大口地吐血,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他不敢去深究。
姨娘吐血到底是病入膏肓,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只能紧紧地抱着姨娘,任眼泪唰唰地往下落。‘
徐嗣谕闭上了眼睛。
二夫人的话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人和人讲缘份.你和姨娘.也许就只有这几年的缘份。就像小禄
子.我把他送到你身边,原是想你有个什么事.也有人给我报信。谁知道他自己却把自己给绕了进去,这
也是你们之间没有主仆的缘份。你不必放在心上。世间万物自有轮回。如花开花落。有盛放的时候.也就
有凋零的时候。只不过有的花期长,有的花期短罢了……”小禄子是他最亲近的人.就算知道了那些事又
有什么?
如果他不是在自己身边当差、而是在父亲身边当差,或是在五叔身边当差,结果恐怕又不一样吧?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赌得慌。
有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二少爷.大少爷和三少爷来您了.
“请他们进来!”徐嗣谕侧过脸去、偷偷擦了擦眼角.这才坐起身来。
“为什么要去落叶山?”徐嗣俭一如往日爽快,“在家里不也一样吗?何必拘于这种形式?”
“主要还是想清静清静。”徐嗣谕指了指他们面前茶盅.示意他们喝茶,“也想沉下心来想一想、
以后该怎么办?”
“你这完全是杞人忧天。”徐嗣俭颇有些不以为然.“你都还要担心,那我们怎么办?”他说着、
叹了口气.“甘老泉这次奉爹爹之命.回燕京准备送忠勤伯侯府老伯爷祭礼.我听他那口气,爹爹的处境
如今十分的艰难.娘让他带信给外祖父和舅舅.让外祖父和舅舅帮着在燕京置个小宅子.准备把家里一些
贵重的东西运回来.免得到时候慌手慌脚落了东西。”
徐嗣谕听着微愣:“有这么严重吗?”
徐嗣俭叹气“我也不知道。”
两人都朝大一些的徐嗣勤望去。
徐嗣勤不想谈这些,笑道:“娘一向小心.这次也只是担心而已。”然后转移了话题.问徐嗣谕“
落叶山那边方便吗?我们以后能不能去看你?”
“方便!”徐嗣谕一向和徐嗣勤默契,自然看得出他的心意.也随着他说话,“而且很偏僻,是个
读书的好地方。”说着.他语气一顿.“我今年都十四岁了,一年出孝.就十五了……我不想到知天命的
年纪还要下场。”
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不金榜提名.就不可能自立门户。
徐嗣勤明白徐嗣谕的意思,道:“也好,家里要应酬的事太多了。”又想着弟弟徐嗣俭说话一向随
意,怕再说深了.徐嗣俭无意说给别人听.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让徐嗣谕为难,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到时候我们兄弟俩给你送行!”
“慈源寺的师傅会在二七的时候过去给姨娘念一天《往生咒》,我明天就过去。”
说着话.贞姐儿过来。
“那地方很偏,我想蚊虫肯定很多。”她带了几盒驱虫的香,还有衣裳、鞋袜.“二哥将就着用。
要是好,我再帮着做。”
徐嗣谕很是感激.因内外院有别,只留贞姐几喝了杯茶。
徐嗣勤很热忱地送贞姐儿出门。
“听说大妹妹这些日子帮着四婶婶管着家里的事?”
贞姐儿笑道:“也谈不上管字。只是母亲这些日子精神难免不济,宋妈妈又是妇仆.只是借了我的
名头使一使。”语气很是谦和。
徐嗣勤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道:“那.那大妹妹还常随四婶婶出门吗?
贞姐儿一怔。
徐嗣勤已道:“我是说.大妹妹随四婶婶去看过甘太夫人吗?”
有些事,贞姐儿隐隐听说过一些。
徐嗣勤的外祖父又为分产的事和现在的忠勤伯闹得很不愉快.两家现在的交情还比不上隔壁的邻居。
贞姐儿听他这么问.想到昨天在十一娘屋里.十一娘和简师傅说起甘家老伯爷下个月就要除服了,
忠勤伯和夫人正为三姑小姐曹娥的嫁妆和大小姐娴姐儿的嫁妆置气的事。
她委婉地道:“母亲自怀了身孕.还没有出过门。不过.我听简师傅说.甘家准备先嫁三姑小姐,
再嫁大小姐.四小姐媛姐儿的婚事,恐怕要到明年开春了。”
徐嗣勤若有所思颌孝,一直把贞姐儿送到垂花门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第四百五十三章 涟漪(上)
贞姐儿望着徐嗣勤的背影轻轻地摇了摇头,去了十一娘那里。
徐嗣谆和徐嗣诫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一面喝着莲子百合羹,一面和十一娘说话。
“母亲,您说,叫绿雪和峨蕊怎样?正好和碧螺、雨花配。”这是徐嗣谆病后第一次出门,他刚得
了两个小丫鬟,正想着给丫鬟取名字。他说着,语气微顿,道,“和茶香也配。”
十一娘觉得名字是父母所赐,是她在这个社会里独有的符号,身边的丫鬟原来叫什么名字,到了她身
边依旧叫什么名字。太夫人、二夫人却不同,身边的丫鬟都按自己的喜好重新取名,徐嗣谆这也是受了
太夫人的影响。不过,这在大周富贵之家也是常事。十一娘笑着问他:“满屋绿茶。”
徐嗣谆就抿了嘴笑。
徐嗣诫看看笑盈盈的十一娘,又看看很是高兴的徐嗣谆,高声道:“母亲,我也要给丫鬟取名字!”
这一次,徐嗣诫屋里的丫鬟并没有换。
十一娘笑道:“等你屋里新进了小丫鬟,你再给她们取名字不迟!”
徐嗣诫很是失望,眼角的余光瞟到立在一旁的四喜,他眼睛一亮,忙道:“母亲,我给四喜取个名字
好了!”
被点到名字的四喜有些目瞪口呆。
十一娘也有些啼笑皆非:“四喜已经有名字了,而且大家都叫顺了口。”
四喜听着,胆子大起来,小声嘀咕:“我在家排行第四,又是唯一的姑娘,爹爹高兴,才取了‘喜’
字……”
徐嗣诫很失望:“那,那怎么办?”
徐嗣谆想了想:“要不,你从绿雪和峨蕊里挑一个吧?”
“可她们已经有名字了?”徐嗣诫依旧觉得这是个问题。
十一娘大笑,摸了摸徐嗣诫的头,小丫鬟打帘服侍贞姐儿进来了。
徐嗣谆和徐嗣诫争着喊“大姐。”
贞姐儿笑着抱了徐嗣诫,问徐嗣谆:“你可好些了?”
徐嗣谆笑道:“我明天就去双芙院上课了。”
“那你可要用心读书!”贞姐儿笑道,“把落了的功课赶回来才行!”
徐嗣谆不住地点头。
贞姐儿说起徐嗣谕:“……说明天就走。我去的时候大哥和三弟正和二哥话别。”
十一娘略一思忖,提议:“那我们明天一起去送他吧!”
这是贞姐儿希望看到的,而徐嗣谆和徐嗣诫因为是十一娘说的,自然也没有什么异义。
大家就商量着明天送什么东西给徐嗣谕好。
贞姐儿就把徐嗣勤问她的话告诉了十一娘。
十一娘不由叹气。
说起来,嫒姐儿是忠勤伯的庶女,徐嗣勤娶了她也不委屈。只怪三夫人和甘夫人的性子都太要强了
。又想到周夫人也好、黄三奶奶也好,都很关心徐嗣勤、徐嗣俭的婚事,可太夫人一副不愿意插手的样子
,不仅周夫人和黄三奶奶拿不定主意,就是别家看了,也不好多说什么,硬生生把这事就搁下来。
不过算算日子,也到了三爷回京听从考察的时候,太夫人多半打定主意等到三爷和三夫人回来。
“嫒姐儿要是定了日子,我会告诉你的。”
当年闯了那么大的祸,知道嫒姐儿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嫁了出去,也能略微安心一些了吧!
贞姐儿微微颔首。
那边徐嗣谆过来接了她的手:“大姐,大姐,我和五弟合做一盏花灯送给他怎样?”
“正月十五早过了,八月十五还早着。”十一娘笑道,“做什么花灯啊!想想别的!”
这两人,自从那年中元节放河灯得了全府交口称赞,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做花灯、做灯笼了。
徐嗣谆不好意思地笑。
贞姐儿就笑道:“二哥喜欢读书。我们送他些文房四宝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议了半天。到了黄昏时分,去太夫人那里吃饭。热热闹闹的,让太夫人喜
上眉梢。
第二天一大早,十一娘和贞姐儿、徐嗣谆、徐嗣诫把徐嗣谕送到了大门口。十一娘送了两支狼毫笔
,贞姐儿送了四刀澄心纸,徐嗣谆送了一个荷叶笔洗,徐嗣诫送了一个竹笔架。徐嗣勤和徐嗣俭则会把徐
嗣谕一直送出城门。
贞姐儿看着门口停着的两辆青布帷帐马车不由心中微酸,叮咛文竹:“……你要好好照顾二少爷,
有什么事,就及时回来报个信。”
徐嗣谕见她很是伤感的样子,安慰道:“落叶山离燕京不过半日的功夫,何况马上又要到中秋节了
,我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中秋节讲究团圆,徐嗣谕肯定是要回府过节的。
贞姐儿这才不再多说,待徐嗣谕走后,徐嗣谆和徐嗣诫去了双芙院,贞姐儿扶着十一娘慢慢回了正屋
。
白总管派了小厮过来,说十一娘金鱼巷那边的宅子落成。
十一娘很高兴。
那是自己名下的产业,是自己的,就有一种退一步还有落脚之处的安全感。
她就想去看看。
徐令宜不准:“……天气又热,车马劳顿的。等生了再去。”又道,“我让他们把屋子空着,等你
什么时候方便了,什么时候再去布置就行了。”
十一娘就在家里空想,让人拿了金鱼巷的模具过来,没事就和贞姐儿、琥珀几个商量着哪里摆什么东
西。
杨氏就趁着有天来问安给送了绣着婴孩嬉戏博古图的小孩襁褓给她。
那孩子绣得栩栩如生,颜色搭配艳丽夺目,看得出来,很花了些功夫。
十一娘道了谢,让琥珀收了:“等孩子出来了再说吧!”
杨氏温柔地应诺,坐在小杌上问起孩子的情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