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拿起笔开始写信。
约翰爵士回来的时候,罗朗已经写完两封信,盖上了封印,正在第三封信上写地址。他做了个手势要英国人等他把手头的事做完,然后专门和他谈那件事情。
他写好了地址,盖上了封印,随后回过身来。
“怎么样,”他问,“全都解决了吗?”
“是的,”英国人说,“这件事情办得很顺利,和您打交道的是一位真正的绅士。”
“太好了!”罗朗说。
他等着对方说下去。
“两个小时以后到沃克吕兹喷水池——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去交手;用手枪,两个人面对面向前走,谁先开枪都可以,对方开火后可以继续向前走。”
“对啊,您这就对了,约翰爵士;这样办再好没有了。这件事是您安排的吗?”
“我和德·巴尔若尔斯先生的证人一起安排的,您的对手放弃了他被侮辱者的全部权利。”
“武器的事谈了吗?”
“我提出用我的手枪,并以名誉担保这两支枪您和德·巴尔若尔斯都未见到过,他们同意使用我的枪;这两把枪制作精良,在二十步以外,我可以打中一把刀的刀刃,把子弹分成两片。”
“哟,看来您枪法很好,爵爷?”
“是的,据说,我是英国最好的枪手。”
“知道这件事倒不错;一旦我想让人把我打死,约翰爵士,我就来和您寻衅。”
“哦!决不要和我寻衅,”英国人说,“要和您决斗我真要痛苦死了。”
“爵爷,我尽量不使您感到难受,那么,两小时以后。”
“是的;您跟我讲过您很急。”
“再好没有。到那个可爱的地方去有多少路?”
“从这里到沃克吕兹?”
“是啊。”
“四法里。”
“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我们时间不多了;我们把这些讨厌的事情处理掉以后,心情就可以轻松愉快了。”
英国人惊奇地打量着年轻人。
罗朗似乎对他的眼光毫不在意。
“这儿有三封信,”他说,“一封是给我母亲蒙特凡尔夫人的;一封是给我妹妹蒙特凡尔小姐的;一封是给我的将军波拿巴公民的。如果我被打死了,您把这三封信往邮车里一扔就完事了。这样是不是过于麻烦您?”
“如果发生这样的不幸,我就亲自把信送去,”英国人说,“令堂和令妹住在什么地方?”他接着问。
“住在布尔,安省的省会。”
“离这儿没有多少路,”英国人回答说,“至于波拿巴将军,如果需要的话,即使他在埃及我也要去;我能见到波拿巴将军那真是三生有幸了。”
“如果像您所说的,爵爷,您愿意亲自把信送去,您大概也用不到赶那么多路:三天以后,波拿巴将军就将抵达巴黎。”
“哦!”英国人说,他一点没有感到惊奇的样子,“您这样想吗?”
“我可以肯定,”罗朗回答说。
“这位波拿巴将军的确是一个非同寻常的人;现在,您还有什么要向我作交待的,德·蒙特凡尔先生?”
“有一件事,爵爷。”
“哦,只要您愿意,有几件事也可以。”
“不,谢谢,只有一件事,不过是非常重要的。”
“请说。”
“如果我被打死……不过我怀疑我会有这样的运气。”约翰爵士用他那种已经出现过两三次的惊奇的眼光注视着罗朗。
“如果我被打死了,”罗朗接着说,“因为,总而言之,一切都应该预先估计到,……”
“是的,我听到了,如果您被打死了。”
“请听好了,爵爷,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我特别希望事情按照我将要对您说的那样去办。”
“事情会按照您将要说的那样安排的,我是一个办事一丝不苟的人。”
“那么,如果我被打死了,”罗朗强调着语气说,他的手紧紧地按在他证人的肩膀上,仿佛为了更好地表达那件他将托付给那位英国人的事情,“您把我的穿着衣服的尸体,不准任何人接触,按照原样放在一具铅制棺材里,并当着您的面叫人焊牢;您再把这具铅棺放在一只橡木的套棺里,也当着您的面叫人把套棺钉死。随后您把这口棺材运送到我母亲那儿去,除非您宁愿把所有这一切都扔进罗讷河①里,究竟如何办我完全让您自由选择,只要扔进罗讷河里就行。”
“既然我要送信去,那么我把棺材带去也费不了多大事。”英国人接着说。
“啊,真的,爵爷,”罗朗习惯地哄然怪笑说,“您是一个可爱的人,我碰到您真是天意使然。上路,爵爷,上路!”
两个人从罗朗的房间走出来。约翰爵士的房间也在同一个楼面。罗朗等英国人回自己的房间拿他的武器。
他转眼间就出来了,手里提着一只放手枪的盒子。
“现在,爵爷,”罗朗问道,“我们怎样去沃克吕兹啊,骑马还是乘车?”
“乘车,如果您愿意的话。万一受伤,一辆车子要舒服得多;我的车子在下面等着。”
“我以为您已经吩咐卸车了。”
“我刚才是这么说的,可是我后来又追上去叫车夫别卸了。”他们走下楼梯。
“汤姆!汤姆!”约翰爵士走到门口叫道,门口等着一个佣人,穿着一身英国青年马夫穿的朴素大方的号衣,“把这只盒子带着。”
“Iamgoingwithmylord?”②佣人问。
“Yes!”③约翰爵士回答。
①罗讷河:法国第二大河.有运河同马赛港、塞纳河、卢瓦尔河和莱茵河相连。
②英语:我跟爵爷一起去吗?
③英语:是的!
随后,约翰爵士指着他佣人放下来的马车踏脚板对罗朗说:“请吧,德·蒙特凡尔先生,”他说。
罗朗登上马车,舒舒服服地躺在座椅上。
“说真的,”他说,“只有你们这些英国人才懂得怎样制造旅行马车,坐你们的马车就像躺在床上一样。我打赌,你们睡的棺材里面一定也衬软垫的。”
“是的,的确如此,”约翰回答说,“英国人讲究舒服;可是法国人,那是一个非常好奇,非常有趣的民族……车夫,去沃克吕兹!”
第04章 决斗
只有阿维尼翁到里斯勒这一段路可以通行马车。他们在一个小时里面走完了阿维尼翁和里斯勒之间的三法里路。
在这一个小时里面,罗朗就仿佛担负着要使他的旅伴不感到旅途寂寞的任务似的,一直兴高采烈、滔滔不绝地在说着话;决斗的地点越近,他的兴致也越高。不知道他此行目的的人是决不会想到这个笑声不绝、喋喋不休的人正在受着死亡的威胁。
车抵里斯勒村,他们不得不下车步行。
他们打听了一下;罗朗和约翰爵士是首先到达的。
他们顺着那条通向喷水池的路向前走去。
“哦!哦!”罗朗说,“这儿的回声一定很美。”
他大声呼唤了一两次,果然回声清晰悦耳。
“啊,说真的,”年轻人说,“这儿的回声真美。据我所知,只有米兰的赛诺内塔的回声才能和这儿媲美。请等等,爵爷。”
接着他舒展美妙的歌喉,字正腔圆地唱了一支蒂罗尔①战歌,那感人的歌声和高亢的曲调仿佛是在耀武扬威似的。
约翰爵士带着他不再想掩饰的惊讶神态注视着罗朗,一面听着他唱。
当他的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山坳里的时候,约翰爵士说:“天主惩罚我!我相信您心里很忧郁。”
罗朗一阵哆嗦,看看他,似乎在问,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①蒂罗尔:见第58页注③。
看到约翰不再说下去了,他就问:
“嗯!您怎么会这样想的?”
“您高兴得太过分了,说明您心里一定非常悲伤。”
“是吗,这种违反常理的现象使您感到奇怪?”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使我感到奇怪,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说得对;一切都存在于事物本身的奥秘之中。好吧,我来把个中原委告诉您。”
“哦!我决不是勉强您说。”
“您这样做对我真是太体贴了;可是也请您不必否认,您也乐意把我的情况搞清楚。”
“是的,这是为了您好。”
“那么,爵爷,我把谜底告诉您,这件事我对任何人都没有说过呢。就像您现在看到我一样,我的外貌非常健康,可是我动脉里有一个肿瘤,使我非常痛苦。我随时随地都会发生痉挛、衰竭、昏厥等这些连女人也会感到羞愧的症状。我小心翼翼地过日子,别人觉得很可笑;尽管如此,拉莱首席军医还警告我,说不准哪天我就会一命鸣呼。受到损害的肺动脉也许我稍一用力就会破裂。您倒是想想看,这对一个军人来说可真是太有趣了!您可以理解,在我知道我的情况以后,我就决定要尽量英勇地死去。我马上就付诸行动。换了另一个稍许比我走运一些的人也许连一百次也成功了。可是我呢,我却像中了妖术一样:不论枪弹还是炮弹都与我无缘;军刀仿佛唯恐碰破了我的皮肤。可是我决不糟蹋一次机会;您已经看到发生在大餐桌上的事了。那么,我们去决斗吧,好吗?我要像一个疯子那么干,把一切有利条件都让给我的对手,可是这对决斗结果决不会有任何影响:他可以在十五步以外,十步以外,五步以外,甚至顶着我开枪,他还是不会打到我,要不就是一颗瞎弹;而所有这一切,这种美好的先兆——我真想间问您究竟是怎么搞的——都是为了有一天,在我毫无戒备的时候,在我穿靴子使劲拉的时候,突然毙命!唔,别作声,我的对手来了。”
果然,从罗朗和约翰爵士刚才走来的那条路上,通过高低起伏的空地和突兀屹立的岩石,可以看到出现了三个人的上半身,他们越走越近,人也显得越来越大了。
罗朗在计数。
“三个,为什么是三个,”他说,“而我们只有两个人。”
“啊!我刚才忘了,”英国人说,“德·巴尔若尔斯先生还要求带他一个做外科医生的朋友一起来,这对您对他都是有好处的。”
“那有什么用?”罗朗皱起眉头问,语气几乎有些粗暴。
“如果你们有哪一位受了伤就有用了;有时候放一次血可以救一个人的性命。”
“约翰爵士,”罗朗说,表情甚至有点儿凶狠,“我不懂要决斗还有那么多讲究。进行决斗,那就是相互残杀。过去的人们有各种各样的繁文褥节,就像您我的祖先在丰特诺瓦①所做过的那样;可是剑一出鞘,手枪一上了子弹,那就必须要有一条人命来偿付已经造成了的精神上和肉体上的损失。而我,我向您要求一件事,约翰爵士,您要以名誉担保答应我:那就是,不论我被打伤还是打死,不论我是活是死,德·巴尔若尔斯先生的外科医生不准碰我。”
“可是,罗朗先生……”
“哦!这件事不是同意就是不同意。您以名誉担保,爵爷,要不,让我见鬼去吧,我不决斗了!”
英国人吃惊地看着年轻人:他的脸色发青,四肢颤抖,就好像他感到害怕了一样。
尽管他不懂得罗朗怎么会有这种难以解释的情绪,约翰爵士还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太好了!”罗朗说,“您看,这又是这种可爱的疾病的一种症状;一想到一只打开的手术器械袋,一看到一把手术刀或者一把柳叶刀,我就觉得难受。我一定面色发白了,是吗?”
①丰特诺瓦:比利时市镇。公元一七四五年,萨克斯元帅在此击溃英国和荷兰的军队。
“我刚才以为您要晕过去了。”
罗朗又哄然大笑。
“如果真要发生这样的事那可是太美了,”他说,“我们的对手来了,看到您正在忙于给我闻嗅盐,就像在照料一个晕倒的女人一样。您知道他们会怎么说,他们,还有您会怎么说,首先是您?他们会说我害怕了。”
三个刚来的人这时候越走越近,已经走到听得见他们声音的地方,因此约翰爵士甚至没有来得及回答罗朗的话。
他们走过来行了礼。罗朗嘴上带笑,露出他嘴里一副漂亮的牙齿,向他们回了礼。
约翰爵士凑到他的耳边说:
“您脸色还有点儿苍白,到喷水池那儿去兜一圈;到时候我去找您。”
“啊,这倒是个好主意,”罗朗说,“我一直想看看这个有名的沃克吕兹喷水池,彼得拉克的《灵泉》①。您知道他这首十四行诗吗? 错过了这个机会,也许下次再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