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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他怎么说吗?”
她讷讷地摇头。
“他说:‘我岂是那种卑鄙小人,要用那一点点恩情去换取女孩子的真心!况且我帮她是出自一片善意,绝无其它企图。’”他把关靳封的口吻学了个十成十。
当下,岳妗粼笑得合不拢嘴。知道心上人一直挂念着自己,天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开心的事?
这一晚,刘伯温拉着岳妗粼谈天说地,几乎将关靳封的所有秘密都吐光了。
幸亏他心肠尚好,没有将最糗大的出浴事件一并说了,否则,关靳封非拔剑跟他拚个死活不可。
关靳封一直被拖着灌酒,直喝到近四更,才摆脱众酒客,来到新房。
岳妗粼坐在喜床上,笑盈盈地望着他。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她看他的眼神似乎变了。
过去,她对他有感激、有崇拜、也有敬畏,就是缺少那股子亲密感;以致他望着纯洁的她,总忍不住自惭形秽。
而今,她羞怯怯地凝视着他,好象将他当成了心中最重要的人,又爱又怜。
她再也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天界仙子,而他也非地上凡夫,他们之间云泥般的差别在这一瞬间被缩短了。
他们变成了尘世间最普通的一对夫妻。
他终于可以放心、勇敢地去爱她了。
“师兄。”她启唇轻唤。
他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她缠绵的目光已让他情潮涌溢,快满出胸膛了。
“不,我想……我以后叫你关哥哥好不好?”她温柔喃语。
他只觉骨头快酥了。“好。”这一刻,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反对。
像被什么东西所牵引,他迷迷茫茫,迈着微醺的步伐走向她。
“关哥哥,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她温柔的目光、娇哝的低语化成一道情网,将他罩得密密麻麻。
他不晓得她所指何事,却知得妻如她,自己已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我也没做什么。”拂去她散乱于颊边的发,他轻捧起她的娇颜,只见肌肤莹白如玉、五官精彩无双,衬以水蒙双瞳,直比瑶池仙子更加媚惑动人。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刘伯温说他脸皮薄,所以她不敢明说,但心头的喜悦却是掩饰不了的。
情不自禁,她粉颊轻摩着他浑厚的大掌。
他背脊窜过一股电流,体内的情火霎时被点燃。
“妗粼,我的娘子,以后我会待你更好。”
“我相信。”他深情而重义,必是有情郎。因此,虽无八人大轿、浩大的迎亲队伍,她仍是嫁他嫁得欢欢喜喜。
他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
她瑟缩了一下,心乱如麻。
“别怕。”唇舌并用,他辗转舔吻着她紧闭微颤的唇。
也许是习惯了、也许是闷坏了,她不再全身僵硬如木头,而是软软地化入他怀中。
“唔!”难耐的娇吟逸出她齿缝,甜腻如蜜,直渗他心坎。
“妗粼。”他想将她揉入骨子里,永不分离。
轻柔地,他为她除下凤冠、解开喜服。
里头,同样艳红的肚兜上绣着鸳鸯双戏水。
他看着她的胸脯在肚兜下起伏,勾起水波层层,引动戏水的鸳鸯更显欢愉畅快。
“别这样。”她害羞地以手掩住裸露的娇躯。
他只伸出舌,一根一根地舔过她的手指,留下几线闪亮银丝。
她的身体在他的挑逗下轻颤。“关哥哥……”止不住的情火正在蔓延中,他被她酡红如樱的娇颜迷得心神俱醉。
“妗粼,我真喜欢你。”唇舌的舔吻移上她洁白如玉的纤颈,在上头吻开一朵朵艳丽的红樱。
她觉得情火已经从她的头发尖儿、直烧到脚趾头了,火热的娇躯痛苦地在他身下磨赠着。
“呃!”他错以为自己会当场爆炸。“让我爱你,妗粼。”手指勾下床帐,圈围住一室的曼妙春光。
缠绵俳恻的情戏正在里头上演。
天未大亮,关靳封和岳妗粼成亲的兴隆客栈,闯进了一群不速之客。
“出来,粼儿,我不准你随随便便嫁人。”领头者是一名中年男子,粗犷的五官威仪不凡,中原话说得颇溜,不过带着一股异族腔调。
“李成桂,你以为你是谁,竟有脸来阻止我女儿的婚事?”与他拉拉扯扯的是一名美妇,容颜娇丽,更胜三月的桃花。她不是旁人,正是服下美颜丹的岳夫人,庄梦蝶。
“我是你的夫君、你女儿的亲爹。”李成桂怒吼。
一瞬间,岳夫人有些后悔教会他中原话,否则,他现在焉有本事在她面前大小声。
“我们早就分开了,现在,我的相公姓岳,所以我女儿也姓岳,我是堂堂的岳夫人,与你再无关系。”
“我不答应。”
“休书都写了,谁理你?”
“放眼天下,只闻男子休妻,焉有女子休夫之理?”
“你欺骗我,对我无情无义,我就有理由休夫。”
“荒唐、荒唐,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才不要脸兼下三滥。”岳夫人吼得气喘吁吁。
“夫人,你别这么生气,小心气坏身子。”温柔男子是病体已愈的岳老爹,经过适当的调养,他已摆脱软弱无能的病容,回复原本斯文儒雅的书生样。
“是啊,娘,要嫁人的是妹妹,她要嫁,谁也挡不了,她不嫁,任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劝不祝咱们就让妹妹自己说嘛!”岳观云安抚完这边,又劝那边。这一路上,他们已经吵到开打两回了,弄到他这个不管事的书生汉都受下了,出面调停,偏两位当事者的火气仍如炮弹那么冲。
四个人你推我挤地进了内堂。
“各位终于来了。”刘伯温已站在穿廊上等着迎人。“可惜诸位来晚一步,酒宴已经散了。”
那被称为李成桂的中年男子一个箭步冲过去,揪住刘伯温衣领。“你竟敢设计我女儿随便嫁人!”
“李将军误会了,令嫒与关禁卫乃两情相悦,共结连理,何来随便之说?”刘伯温轻轻一拨,李成桂退了一步。
“早听说大明国师非常人,今日一见,本将军算是开了眼界。”李成桂沉下脸色。
“将军过奖了。”
“但不管你是神是鬼,本将军今日誓要带回自己妻女,谁敢拦阻,便是与我为敌。”李成桂面露狰狞,一时间气氛紧绷,一触即发。
“对不起,爹。”适时,新房门打开,一对新人走了出来。男俊女俏,活脱脱是天生佳偶。
岳妗粼先向刘伯温、娘亲、继父、大哥见过礼,才转向李成桂。“我已嫁关哥哥为妻,此生是他的人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女儿坚持的语气跟她娘亲一个样,让李成桂心头一阵发苦。“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功成名就、有权有势,必可让你们母女俩过好日子;你们偏不要,硬要跟着一些没出息的人受苦。我若不是探听到你们在发财村里的生活,也不知你们竟穷得三餐不继,我好心来接你们,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们没有三餐不继。”岳夫人坚辞反驳。“我们在村里的生活也许不是很富裕,却非常快活。”
“胡扯,身边没有仆人服侍,凡事得自己动手,吃粗食、着布衣,这种生活有什么好的?”李成桂不信。
“绝对好过在将军府里受歧视、遭唾骂的日子。”岳妗粼插口。
“谁敢欺负你们母女?粼儿,你告诉我,我定饶不了他们。”
岳妗粼垂首不语,岳夫人想起那段时光,只一阵咬牙切齿。“你的妻子、你的儿子、你的亲长,甚至连你身边的人都看不起我们。李成桂,初认识的时候,你说我是你唯一的真爱,我信你;进了李家门,我才知道,你的唯一多如过江之鲫,我不过是你收藏的女人之一,甚至连个正式名分都没有。”
那年,她十八,天真不识愁滋味,执意仗剑江湖行。一日,遭仇家追赶,误入高丽国,结识当朝权贵李成桂,被他翩翩风采所迷,迅速坠入情网,以为从此有情人终成眷属,谁知,良人早妻妾成群,她其实什么也不是,愤怒之下,黯然离去。
然而他却寻来,甜言蜜语哄她,倾诉他一生真爱唯她一人,她再度被感动,加上女儿又已被他带走,她遂重返他身边。哪知他的风流没有止境,在她之后,韵事仍然频传,终于,她死心了,宁可带着女儿浪迹天涯,也不愿与他白首。
天可怜见,后来让她遇到真心人,不计较她的过去,诚心接纳她与女儿。她这才体会狂炽爱恋不一定幸福,平淡的生活亦有快乐踪影,从此,她死心塌地爱着岳老爹,矢志不移。
“蝶儿,你得体谅我啊!我不是你身边这个乡野村夫,一生甘于守着一栋破屋子;我有千秋霸业在手,我得分心做很多事。没错,我是风流了点,但放眼天下,哪个霸王没有多名红粉知己陪伴身旁?我是没有办法全心全意只对你一人,可我却能给你无尽的荣华富贵,让你永远衣食无忧,这有什么不好?”
“我不要荣华富贵。李成桂,你以为只要给一个女人华屋美食、金银珠宝就够了吗?对别人也许如此,可我偏不,我不要那些东西,只要一个专心三思对我的夫君。”
“说到底,你就是嫌我对你不够好。也罢,我答应你,回高丽后,另置一处住所给你,里头一切佣仆、布置皆由你全权负责,你不须再看任何人脸色;而我只要得空,一定伴在你身边,这总行了吧?”
“你还是不懂,我要的不是那些外在的东西,我要的是你的心、你最真诚的爱。”而这一点,李成桂永远没办法给她,因为他心之所钟的东西太多,一名女子,能分得他千分之一注意,就算恩宠了。
“我如果不爱你,就不会一得消息,便千里迢迢从高丽赶来接你了。”他是个日理万机的大将军,没办法成天伴随一个女人啊!
“也许你心里是真的对我有情,但与你的权势富贵、鸿图霸业比起来,我仍然渺小如尘。”她感慨一叹。“但我不是一个肯屈就的女人啊!李成桂,初识时你说过,你最爱我的风骨傲气、敢爱敢恨。没错,这就是我,庄梦蝶,一个一生都不服输的女人,我没有办法跟别人分享你,你懂吗?一件东西,我若不能全占,就宁可不要。”
李成桂又愤怒、又悲伤。在他身边的女人,没有一个能像庄梦蝶那样闪亮动人,她们敬他、畏他,就是没人敢像她一样爱他,他是真心喜欢她的,为什么他们却无缘白首?
“好,你执意改嫁,我也无话可说,但粼儿是我女儿,我一定要带她走。”
“我不要。”岳夫人尚未答话,岳妗粼已抢口截断。“我已经嫁给关哥哥,此后一生都是他的人了,我不要回高丽。”
“胡扯,你们中原人不是一向最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一段没得到长辈同意的姻缘,根本不算数。”李成桂执意要回女儿。
“问题是,我同意他们成亲。”岳夫人插嘴。
“老夫即是大媒。”刘伯温续道。
李成桂怒眼横向刘伯温。“大国师,我不知道你坚持淌这趟浑水意欲为何?但为了大明与我高丽间的交好,希望你不要再插手我们父女间的事。”
“李将军,老夫相信,你是担心妗粼受苦,才非要带她回国不可。但老夫可以向你保证,关禁卫不仅人品一流,更是我朝圣主跟前最受宠的人,前途不可限量,定能带给妗粼一生幸福。”刘伯温语多玄机。“况且,老夫已收妗粼为干孙女儿,在这里,若有人敢欺负妗粼,老夫定不与他善罢甘休,倘若这样李将军仍不放心,老夫更可奏请圣上赐婚,恩典她半副鸾车、风风光光地出阁,让全天下人都欣羡她的福气,如此,李将军总可安心了吧?”
这时,关靳封终于知道,刘伯温设计他和岳妗粼成亲是为什么了。
一直以来,大明与高丽间的关系都是时好时坏,而李成桂是高丽有名的大将军,权倾朝野,若能拉拢他,何愁大明与高丽间不能和平共处?
但李成桂也不是普通人,没那么容易摆平,因此刘伯温才会利用他娶李成桂之女,让李成桂投鼠忌器,不敢再对大明有任何不轨企图。
姓刘的真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而他,关靳封,照理说当配合此计才是。但他说过要保护岳妗粼一生一世,就不能让人随便利用她。
因此,他插口言道:“我说岳父大人,我不敢夸言有你的本事,可以让妗粼过着无比富贵的生活,但我可以对天发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绝不让她受一点苦、流一滴泪,任何人,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休想动她一根寒毛。”说时,他还瞪了刘伯温一眼。
李成桂本来颇忌惮刘伯温的话,怕他抓住他的妻女,他只能任其予取予求。但关靳封的一番誓言却教他心头感动,再看岳妗粼对关靳封死心场地的模样,他长叹一声。“也罢,我认输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千里追妻,终究是一场空,他生命中最重视的两名女子还是离开了他身边,这一瞬间,他像是老了十岁。
“爹。”岳妗粼不忍地唤了声。
李成桂望着她,眼眶含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