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迄今见到的各种各样的文艺史书,大多是专家、学者撰写的,都带有作者本人的褒贬爱憎。就是说,那些史书都是写进了作者的“自我”的。而这部书则不同,它的每篇文章都是文艺家的口述。具有真正的原汁原味,因此,鲜明的可信性、真实性便成了本书的另一重要特色。感谢本书的每位采访者、编者,她们趁这些国宝级的文艺家还健在的时候,通过口述、笔录的形式,把极其珍贵的第一手文艺史料记载下来,留给后人,这是很有远见的,功德无量的。也可以说,本书的出版,是完成了一项造福于后代的抢救工程,委实是可歌可贺的一大喜事。
美哉!壮哉!老一代红色文艺家——我们永远的榜样!
2007年10月中旬至12月上旬,写于寒舍“山鹰巢”
作者简介:郑恩波,笔名红山鹰,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外文学研究员,文化部有突出贡献的高级专家,享受政府特殊津贴。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译协会员,阿尔巴尼亚作家与艺术家协会唯一的外籍荣誉会员。中国社会主义文艺学会理事,中国解放区文学研究会顾问,刘绍棠乡土文学研究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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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会唱小调的学生到延安“鲁艺”的骨干(1)
我是河北宁晋县人,那里是个很穷的地方,十年九涝,人们过不下去都出去逃荒了。我们家就是逃难到山西的,父亲在那儿做了个小摊贩。我们那条街的米商都是有钱的,每年春节都要闹社火。社火就是征集一批人,一到过年过节,搞些个什么龙灯呀、旱船呀、跑驴呀、扑蝴蝶呀等民间艺术活动。为了搞社火,有钱的人就搞募捐,募捐的钱,用来买行头,这样就养着一批艺人。
那条街上有几位老艺人,能唱能舞,能做各种技艺表演。平时,他们从街道上挑选一些七八岁、也有五六岁的小孩,找个院子教练他们各种玩艺。每年入冬,就开始活动起来了。上学的孩子,放学后再到那个地方去练功。大家都没有什么报酬,是民间集合起来的,待练出点名堂后就出去表演。例如,正月十五到公馆、大商店门前表演,得到些赏钱,也分些给小孩,让他们给家里买些东西。我就是被选中的一个,所以,我从小就学习唱民间小调呀,扑蝴蝶呀,跑旱船,跑驴呀,我都会,这样,在形体活动上就有了基础。
我上小学是在五四运动以后了,学校里已经有了一些新的文娱活动,例如,跳跳舞蹈,演《葡萄仙子》、《麻雀与小孩》、《月明之夜》等小剧目。我在学校先是被选入班上的舞蹈表演组,后来又被选入学校的业余剧团。逢年过节或纪念会上,各个学校都要举行表演,我都是要参加的。我化装成女的,演过《葡萄仙子》中的仙子,连唱带舞;也演过《麻雀与小孩》、《月明之夜》。
我在学校的表演是很受老师们喜欢的。我演过课文里的小话剧《洪水》,演一个卖糕饼的小孩。剧情是:家里做些糕饼,让小孩去卖。一些逃难的人们快饿死了,小孩就从树上下来把糕饼分给逃难的人吃。由于没有赚到钱,回去就要挨打,这时,小孩讲了几句话,很感动人。父亲那天正好在后面看我们演戏,回来后很得意地说:人家说那个小孩演得挺好,我就告诉他们,那是我的小孩演的。
我上中学时,“九一八”事变了,日本人入侵,东北沦陷。大家都怕做亡国奴,因为亡国奴的日子不好过呀,比牛马不如。我在中学就是个积极分子,参加宣传活动,到街头去唱歌、表演,唤起民众。有时自己也编写个小活报剧,表现亡国恨什么的,到街头去表演。后来我们就组织了一个青年剧社,以我们学校为骨干,吸收其他学校的人参加,到晚上集中到一块排些小戏。例如,我们编的《亡国恨》,没有什么台词,大家把故事情节一商议,然后分工:你演亡国奴,我演日本人,没有台词,到时候上台随便说,叫做“目标戏”。
后来有剧本了,看到杂志上登的一些小戏就拿来演演,这样就和社会上搞艺术的人有了接触,于是,就请人家来辅导,因为我们都是学生,不懂戏剧艺术啊。不但请人家来教我们排戏,有时连化装都是人家帮忙。这样就认识了一些搞戏剧的人,其中有何文今(北京科教电影厂厂长)、马羽等。由于请他们作辅导,我们之间就熟悉起来了。那时他们要搞个职业剧团,有个叫杜任之的同志(现在社科院工作)是德国留学生,他在德国就参加了共产党,回国后就搞起文化活动了。他的公开身份是阎锡山的高级参事,他搞的叫新生剧院,是党领导下的剧团。剧团的人都是经过审查挑选来的,都是进步青年。
1936年末至1937年初,剧院成立时,他们动员我参加,成立后就积极演些进步戏。那时正是绥东抗战,傅作义抗敌,百灵庙起义时期,我党动员全国支援绥东抗战。党的政策是谁抗日就拥护谁。全国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绥远,实际上是给蒋介石施加压力。我们这个剧团在地下党的支持下也到了绥东抗战前线。到绥远就遇到一些进步人士,崔嵬、陈波儿、吕骥、刘良模、新安旅行团(即孩子剧团)的人等。我和这些人接触,思想上有了很大提高,认识到只有跟着共产党才能真正抗日到底,真正救中国。国民党不仅不抗日,还反对抗日,迫害抗日力量,后来的“七君子”事件,就是个暴露。这时自己才真正认识到革命道路应该怎么走,从那以后就积极跟着党走革命道路。我们剧团的人都参加了“战地动委会”。那时,续范亭任“战地动委会”主任,南汉宸任组织部长,程子华任人民武装部长,薄一波任宣传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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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会唱小调的学生到延安“鲁艺”的骨干(2)
到了1938年4月,组织上派我和何文今、马羽去延安学习。前面已派去了马可等人。当时的延安是很活跃的,尤其是抗日文化活动非常活跃,你一到延安就感觉到了那个气氛,每天都在歌唱抗日歌曲,因为大家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进步青年学生,有好多是多年未见面的,在延安却见到了。当时延安是最革命的地方,在文艺上,延安也是那个时期最活跃的地方。例如,1938年,以“鲁艺”为主在延安搞了一个戏剧节,演出的剧目有《流寇队长》、《农村曲》、《松花江》、《达旦河》、《打虎沟》。《流寇队长》是联合起来演出的,演员有“鲁艺”的、“抗大”的,也有“党校”的。当时的好多戏剧,后来都成了全国剧目,包括国民党地区的,因为国统区还没有人写出什么好的剧本,就把我们的剧本拿去演出。所以,1938年的延安,是戏剧最为活跃的地方。
1938年10月,我们第二期学员毕业时,要到前方去实习,当时正赶上第二战区去延安要人。第二战区司令是阎锡山,副司令是朱总司令。因为我们是从山西出来的,就又把我们派到山西去了。当时,张季纯在那搞了一个“文抗”,下面有几个剧团:如民革实验剧团,我们就去了那个剧团。剧团的几个头头都是“鲁艺”去的,像翟强、马玉和我,后来又从大后方去了陈雨亭,我们演的剧目都是从延安带去的。到了1939年,蒋介石与阎锡山挂起钩来,要###了,气氛比较紧张,组织上就把我们撤回了延安。我和翟强是1939年4月第一批回去的。
回到“鲁艺”后,我既不能跟着第三期学员去学习,研究室又未成立,领导让我等一等。正好延安要搞“五一”节纪念活动,有人搞了一个活报剧,大概曲子是吕骥写的,崔嵬导演,由我们这些老家伙出面演出。我演一个青年工人,因为1938年在《青工曲》中我就演过一个青工。这一唱啊,就被冼星海看中了,他说:“哎!哎!你不要在戏剧系了,到我们音乐系来吧。将来我们自己搞歌剧,就不用请戏剧系帮忙了,你搞音乐吧。”我说:“我对音乐不太内行。”他说:“你不用考,直接来吧。”因为我有民歌基础,加上嗓子好,歌唱得好,就被选中了。
到敌后去,穿越生死封锁线(1)
到了音乐系不久,约七八月份,中央号召开辟敌后根据地。那时,根据地发展很快,要巩固它,就必须派大批干部去工作,因为日本人一进攻,国民党就撤退;日本人再进攻,国民党又撤退。由于日本人的兵力有限,只能占领交通要道,出现了大批空白地区。那里的老百姓不知怎样好,需要有人去工作,去建立政权,动员他们,领导他们抗日。所以说根据地发展得很快,干部却很少。当时干部多集中在延安,大部分都是青年学生、知识分子,长征过来的人没有多少,也就几万人了。抗日战争开始后,到延安去的都是知识分子,也都是党的干部、青年干部。所以,就把“陕公”全部、“青训班”、“工人学校”大部、“鲁艺”分出一半,还有“抗大”总校的派到敌后去了。那时,只要领导一动员,谁都愿意去,因为去延安就是要革命,要抗日就应该到第一线去呀。大家热情高极了,尽管谁都知道,到敌后去是要和敌人做正面斗争的,但都愿意去。
我们这第一批人浩浩荡荡出发后,还没有过黄河,就接到通知:让几个学校合并成立联合大学,叫做“华北联合大学”。我们“鲁艺”是联合大学的文学部,“陕公”是社会科学部,还有###等。我呢,本是音乐系调出来的,过黄河后,就不让我搞音乐了,说:“你还是搞你的戏吧。”就这样把我拉到文工团去了,把几个学校搞文艺活动比较有经验的同志都集中到一起,成立了文工团。我们团在路上排了一个戏,是姚时晓写的,叫《棋局未终》,崔嵬导演,我是主演,演一个厨师,丁里演国民党市长,还有胡苏、老崔也参演了。另外,一路上还搞了些小的宣传节目。
临到过封锁线时,让我担任设营队长,在前面设营,就是每到一个地方,给各单位(连)分配住处。要过的封锁线,实际是封锁面:一条铁路、两条公路,还有一片平原。这一百二十里,全是敌占区。天还未黑,就开始行动,一路上都是跑啊!很多东西都丢掉了。有些女同志跑得都喘不过气来,有的拉着牲口尾巴跑,也有晕过去的。渴得没有水喝,就喝牲口尿。路上不能停,如果谁掉了队,非常危险,或者被俘虏,或者暴露了队伍的行动,因为除了保卫过路的三五九旅,别人都没有武装。三五九旅也就是前面一个团、后面一个团,一掉队就十分危险。所以,几个人架着一个人跑。有的是两三个人帮助一个女同志强行过路。记得在铁路附近的臭水坑旁,有许多人趴下就喝。我因为在设营队,走在前面,看到趴了很多人,余秋里大喊:“这个地方怎么能停?!怎么能喝?!”并且马上在两面设起警戒线,因为一旦有火车经过,就会打起仗来。我在前面设营队跑得还好一点,后面队伍,特别是女同志,跑得艰难极了,有的是硬拖啊!
过了铁路后,渴得觉得什么都是好东西了。我当时看见路边已收过的玉米地里,玉米杆还在,嚼着玉米杆觉得甜极了,就装了几段,一路走一路嚼着吃,真甜呀!过了一个小山,遇到一个几户人家的小村,村里人都跑光了,我们就在此休息。没吃的,看到老乡的地窖里有一点黑豆,我们设营队几个人就煮一点吃,然后放上一块钱。第二天一早走时,我还想着口袋里装着几根玉米杆呢,这时一吃,又酸又涩,完全不是昨天那个味道了,因为你喝过水了,再吃就完全不一样了。昨天还甜极了呢,因为你需要。你看,人们喝那路边的脏水也不坏肚子,因为都排泄出去了。
过了封锁线,遇到了我们整个队伍的司令员罗瑞卿同志,他说:“现在好了,到了我们自己的地区了,我们可以慢慢走了,愿意走的可以走它个六七十里,不愿意走的可以走二三十里……”他正说着就听“轰”地一声炮响,接着来了几个通讯员,向罗司令报告情况。原来日本人发现了我们前面必须经过的山口,并埋伏下了人。这时侦察员找来一个老羊倌,他知道一条日本人也没走过的路,老羊倌带着我们上山,一个山接一个山地跑。山上没有路,天又下雨,上山还好说,下山就难了,没有路,都是滚下去的。例如,侯金镜(原文艺报主编、文革中死去)眼镜也摔坏了,浑身像泥猴。一个个都是这样。这还不算苦,到了山下遇到一个四十多里路长的河沟,全是鹅卵石,在延安出发时每人都准备了四五双草鞋或布鞋,走过这条沟后都没有鞋穿了。当时天上下着雨,地下蹚着水,当时正是秋天,走的这条沟看天是条缝,沟里阴冷阴冷的,冷得能冻死人,两脚踩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