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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由媒人(俗称介绍人)领着男方到女家,向女方家长表明来意。
提亲:相亲时获得女方家同意,则可在此之后进入提亲阶段,即由男方正式向女方正式求婚,议定男女双方婚姻大事。
看家:由介绍人和女方的姑嫂或侄子(女)陪同女方到男方家中实地考察看;男方召集本家近亲长者设宴同聚,并以一定礼金馈赠女方的陪同者。
订亲:介绍人主持,男方到女方家正式确定婚姻关系,并商量成婚吉期,同时将为女方置办的彩礼一并奉上;女方本家近亲长者也被邀同聚,男方置礼品逐家登门认亲。
送工夫:订亲后,男方持男女双方父母和各自的生辰属相,找阴阳先生拣“工夫”,选定娶亲吉日,然后送交女方,经女方核对赞同后,即可正式娶亲。
世事变迁,许多乡俗也在不断推陈出新。但在漳源,有关男婚女嫁的诸多乡俗,仍一如既往地鲜活着,只是相对久远的过去,有些程序已明显地趋于简约罢了。比如在过去绝不可分而行之的看家、订亲,到新中国建立后多已合二为一,由男女双方一并在男方家中进行。但订亲中男方给女方置办的彩礼和聘金,则随着时代的发展,在档次和数量上都已突飞猛进、花样百出。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讲究的是“三转一圪扭”(自行车、手表、缝纫机、收音机),九十年代变成了“三金一冒烟”(金戒指、金耳环、金项链、摩托车),到二十一世纪初,则上升成了“四金不露天”(金戒指、金耳环、金项链、金手链、小轿车)。在择定婚期上也不似以前那么严格了,比如有不少的人就选在国庆或是“五一”这些重大节日举办婚礼。
在漳源历史上,娶亲都是新郎在新娘家吃过中午饭后方迎娶而归,而且,也没有过在迎亲之日嬉闹新郎父母的习俗。至公元二○○五年,午饭前迎娶回新娘和新婚时嬉闹新郎父母的风俗渐自邻近市县传入漳源。此亦或新风,亦或陋习,自有众人评说,在此只为乡俗之变作一记录而已。
赵磨锁想在大年前为二儿子赵凤章完婚的想法,立刻就得到了王家的满口同意。虽然王月娥也提到她已同意赵凤章说的明年再操办婚事的事,可她的父母更是半句也听不进耳朵里去。王李氏已忙着给她准备嫁衣,王拴纣则把两个儿子叫到一起,嘀咕了半天,就开始安顿王宝龙去请木匠做陪嫁的木箱子。他要做一个老龙岭上嫁闺女时谁家也比不上的大箱子,他要让老亲家一家都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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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龙骨 第十五章(3)
按日子推算,赵磨锁到王拴纣家提及要给凤章和月娥办婚事的这天早上,已经是农历的腊月十一了。时间显然是很仓促的。两家的老人一商量,便将迎娶吉日定在腊月二十六。因为按乡民的说法,一过腊月二十五,各路神仙亦已忙着上天过年,人间的凡人琐事便顾不得多管了,所以,从二十五到年三十办喜事自然也就天天都是好日子,也就用不着请阴阳先生给拣工夫择日子了。而且,这门亲事是早就定下来的,相亲和提亲的礼俗也是不需要走的。接下来的事,就是看家和订亲了。当然,从两家彼此极熟的实际情况看,这“看家”之说也只不过是一个空洞的程序而已,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不该改的还就是不能改。于是两家就说好腊月十六和十九分别看家、订亲。
在这里需要说明的是,迎亲之前的“订亲”和原先父母做主将女方许配给男方的那种订亲是不一样的。所以,尽管我们说赵凤章早已经和王月娥订了亲了,但那只是一种对婚姻关系名义上的确定,而不是程序上的完毕。
介绍人也是现成的,原先订亲时赵家是已经请了赵凤章的一个远房婶婶“充数”的。但在正式迎娶时,“好事成双”,介绍人也是应凑够双数的。正好张富山早早地就知道这事了,所以就主动找上老龙岭,要求给两家孩子担当介绍人,并说缺粮缺钱,都可以去张家楼院取的。
庄户人家办喜事,自然是没有条件大铺张的,但怎么说,该请的亲戚朋友,本家近邻,还是一个都不能少的。所以,这钱和粮的问题自然就很现实了。赵磨锁这时候也顾不得再去想太多的清高和自尊了,好在有了张富山的主动承让,于是就打发赵凤堂和王虎龙,相跟着去张家楼院先扛了两口袋麦子。
但到了腊月十六这一天,王月娥已经在她嫂嫂赵麦黄和妹妹王月英陪同下,来到了凤凰圪嘴看家时,赵凤章竟还没有回来。一直到吃晌午饭,又到天快黑,也还是没有回来。大家都以为赵凤章还没有忙完学校的事,所以就没有太当回事情,心说等十九就肯定回来了。
然而,到了十九,赵凤章还是没有回来。实在没办法,赵磨锁只好让赵凤堂临时顶替上他二哥,带着聘礼跟着介绍人张富山过了老龙圪塔完成了订亲仪式。
赵凤章的迟迟不归,让赵磨锁的心头笼上了一种不祥之感。但在家里人面前,他还得装出无所谓的样子,并告诉大家,说二小捎话回来了,这几天他给人看病去了,赶腊月二十六就肯定回来了。家里人对他这种常不着家的行为早已习惯了,所以就没怎么太放在心上,只顾忙前忙后的为着二十六的婚事张罗着。
但赵磨锁的心里仍是忐忑不安,暗地里就把大儿子赵凤年叫到一边。
“你说,二小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怎么会呢?爹,你就放心吧,前几天老三不是刚见了他,好好的能出什么事啊。”
赵磨锁不吱声,看看四周无人,才又不无担忧地说:“今年秋天时村里有人悄悄地说,庙岭那陈德仁就是他领着人闹的,我当时还不信呢。你说,二小不会是真的是做了这个了吧?”说罢,就从身边的柴垛上掰了根木棍棍递到赵凤年脸前。
赵凤年脸上一惊,悄声道:“你是说老二当共产党了?”言罢,却又兀自摇摇头,“不会,我觉得他不会。”他知道,这一阵子,村里也常有人悄悄议论说哪里哪里又有共产党了,哪里哪里又杀了几个共产党,可老二一个穷教书先生,又怎么会跟上这些人去瞎闹呢?难道他念了一回书,越念越念得傻了念得愣了,念得不知那是要杀头的了?唉,老二啊老二,你可真是让你哥也看不透你了。
“这孩子,你说你放着自己的终身大事不回来办,你可在外面瞎折腾啥啊。”赵磨锁又长叹一声。
“爹,我看你也别太担心了,现在不是还什么事也没有吗?等老二回来,我们再好好劝劝他吧。”
赵磨锁却仍是满脸忧愁:“唉,咱老赵家可没出过这种忤逆事啊。我原先还担心你这火爆性子,怕你闯下什么事,现在倒好,反而是他这个稳重人要给咱们家揽殃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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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龙骨 第十五章(4)
赵凤年听着他爹这话说得有点刺耳,想说这世道怕也就是得让老二说的那些个什么黄巢呀李自成们给舞闹舞闹才解气哩,老二要真是跟了那共产党,未毕就不是好事。可转念一想,爹已经够操心的了,又何必再让他焦急呢,于是也就什么也不再说了,只是默默地守着老人唉声叹气。
三
赵凤章的婚事成了整个老龙岭上人们议论纷纷的焦点。因为在他们的记忆中,还没有谁家娶媳妇像老赵家这样,从看家到订亲,作为男主角的赵家二小子,竟然连面都没有露过。刚开始,人们还猜测,说这二小子怕是学校里有什么事走不开,要不就是跑到哪儿又给人家看病去了。可直到腊月二十五天都黑了,大家还没有看到他回来,这可就好话赖话说什么的都有了。
“看来,明天这糕怕是吃不成了。”
“嘿,这二小子说不来是不想要王月娥,一抬脚就跑了。”
“听说他是跟了共产党的,可不是给防共团那些恶鬼给抓去了吧?”
…………
老赵家这边自然不用多说了。赵磨锁把三小子赵凤堂叫来,反复又问了好几次,看他是不是给他二哥交代清楚了。赵凤堂拍着胸脯瞪着眼,说爹我不是小孩子了,连这么几句话也说不清楚啊?说着,就要连夜再往刘家圪洞去。赵磨锁当然不能让他去,深更半夜的,要是三小子再有个什么闪失,那可真是要他的老命了。赵周氏在屋里急得两眼是泪,一说话就带哭腔,可在这样的日子里,她还真怕自己这一哭,真的给二小子带来什么祸事,所以,她就只好硬硬地忍着。
“看来,二小怕是真的出什么事了。”赵磨锁又把赵凤年叫到一边,要他去老龙圪塔那边走走,就说二小明天恐怕是赶不回来了,看是不是把这婚期再推一推。心知这样的话真是难说出口的,但他还是硬把赵凤年打发过去了。其实,以他的想法,他倒是真为着老王家着想,因为真要是赵凤章有个好歹,这日子不改,那王月娥就这样嫁过来,还不是毁了人家这一辈子啊。
这边,老王家和老赵家一样地焦急。听赵凤年嗫嚅半天说明了来意,老王家一家一时都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没想到,王月娥却忽然开口了:“爹,娘,凤年大哥,你们都不用担心,二哥他不会有事的。不管他明天回来回不来,我明天都要做他的新媳妇。”此时,她对赵凤章的称呼还是不变的“二哥”。
王拴纣看看女儿,叹口气,朝赵凤年说:“回去告诉你爹娘,就说咱月娥既然是许给二小,看家订亲什么也都办了,那就是你们老赵家的人了。”
赵凤年只好转身又往凤凰圪嘴这边返回来。
半路上,他却看到他爹坐在小石桥边上,正拿着旱烟锅子在慢慢地吸着。
他在等二小子,也在等大小子。
赵凤年也挨着他爹一块坐下来,一声不吭地就这么眼瞅着远远的老龙坡那边望着、等着。
夜晚是没有月亮的夜晚,头顶只有闪烁不定的星星散乱地洒满了幽深的天空。抬眼望去,却能看得见对面老龙坡顶上那棵老松树高耸着的模糊的剪影。
直到后半夜了,父子俩坐得身子都冰冷发麻,脚也冻得木木的了,就听岭下张村方向忽然响起几声狗叫。父子俩赶忙起身,一同急急地过了小石桥。刚到打谷场,那边却有个黑影一闪。赵凤年心里一紧,忙喊:
“谁?”
“凤年,是我。”
原来是王宝龙。不用说,他也和他们一样,都在牵挂着赵凤章。三个人相跟着过了打谷场,就到了老龙坡顶上的老松树下。
又等了好大工夫,老龙坡下才有了动静。
王宝龙赶忙朝下高喊道:“下面来的是不是我二小兄弟啊?”
“是宝龙哥吗?我是赵凤章,二小啊。”
赵磨锁一听真是二小子回来了,两腿一软,就跌坐在了半坡上。
大龙骨 第十六章(1)
一
“俊明,走,搬上凳子跟二伯贴对子!”
刚刚临近晌午,赵凤章就兴冲冲地喊了小侄子出门贴春联。此时,赵家已按赵凤娇的意见“废除”了赵磨锁给小孙子起的那个“笑人”的大名,代之以赵凤章起的学名“俊明”。而且,一家人也一致听从了赵磨锁的“命令”,从此以后,谁也不再叫孩子那个“狗蛋”的乳名了。
天上铺着一层淡淡的阴云,太阳只是从云里探出半张脸来,强打着精神默默地抵御着隆冬的清寒。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许多人都是趁着晌午时分短暂的暖热,赶紧张罗着把新春联贴到门上,否则,一到后晌,天一变冷,对联就很难贴了。
赵凤年在忙着挑水,他的媳妇白粉珍则拿着一把大扫帚,和小姑子赵凤娇一起清扫着院里院外。
刚刚做了新娘子的王月娥,身着一件枣儿红棉袄,蓝细布裤子,一手端着刚刚熬好的面稀,一手拿着个磨秃了的扫炕笤帚,紧随了赵凤章帮着他一起贴对联。乍一看,王月娥似乎没有新媳妇的那种羞怯忸怩,但细细一瞅,两张被寒风吹拂着的春联似的红扑扑的脸蛋上,总亮闪闪地洋溢着一层娇柔动人的神色。那是一种只有陶醉在爱情的甜蜜里才会有的幸福光彩。
赵凤章深情地望一眼亲爱的妻子,弯腰取过对联铺到膝盖上,让她用笤帚把面稀均匀地刷到上面,然后踮起双脚高高地贴到街门两侧的门框上。
春联都是赵凤章自编自写的。贴好之后,他又退后五六步,板着头端详上一阵,兀自说几声“好,好”,然后再开始去贴下一个门上的。
王月娥一看他这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抿嘴一笑,说:“自夸自不顶事,就你自己看见好,我可是两眼漆黑,认不出几个字啊。”
赵凤娇在一旁听了,立马也跑过来,冲着赵凤章嚷嚷道:“二哥得教我和二嫂识字。”
赵凤章一听,自是满心欢喜:“好啊,我可又多了两个女学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