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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刻之巅
沙提始终调制不出那种象征辉煌的金红色,这是她的耻辱。
她采集了所有能够磨出暖色颜料的植物,可是依然调配不出那种金碧辉煌的色泽,这让她嫉妒海奎特,因为海奎特能用同样的材料,调制出灿若星河的金红色,那种艳丽的颜色,就像是漫过一层血。
艾德乔总是在沙提面前说,我们都看见海奎特了,她总是像鬼魂那样在夜幕下出现,用头巾蒙住半张脸,从来不对任何人笑。每当听到有关海奎特的消息,沙提总是很肯定的说,她已经彻底消失了,永远都不会再回来,我们也应该忘记她了。
但是那天傍晚,沙提终于看见了那个身影,她从金字塔的大走廊中走出来,暮色虚化了她的轮廓,模糊了那张用头巾包裹好的脸。因为距离太遥远,沙提看不清楚那张脸上的表情,但是她隐约感觉到了笑意,那张脸传递给她的是一种没有被打败的微笑;之后那个身影就消失在了逐渐浓黑的夜幕里。
自从海奎特莫名其妙的消失以后,沙提就顶替了她的位置,站在最高的地方进行雕刻艺术。她们五个人,海奎特,沙提,艾德乔,奈夫图,伊西斯,都是法老亲自挑选出来,为金字塔内壁做雕刻的浮雕师,以手艺的精湛程度被分为了五个等级,级别最低的浮雕师只能雕刻墙壁最下面的部分,所以伊西斯只能站在最下面,而级别稍高的浮雕师就可以踩在下面那位师傅的肩膀上进行雕刻,所以奈夫图就站在伊西斯的肩膀上雕刻,以此内推,级别最高的浮雕师海奎特就踩在四个人的肩膀上做雕刻,她们五个人就像楼梯一样,一层一层往上加,而站在最上面的就是最优秀的浮雕师,待遇也最好。其实沙提和海奎特的雕刻手艺都不分上下,只是海奎特能调制出那种皇室专用的金红色,而沙提无论怎么努力,还是无法做到,所以海奎特一直踩在沙提的肩膀上做雕刻,这让沙提心存不甘。
很多的时候,沙提都分不清楚自己对海奎特到底是敬畏还是嫉妒,她们是好姐妹,流着同样的平民血液却有着惊人的雕刻天赋,所有的事物在她们的刻刀下面都活灵活现,她们一起练习刀法,一起采集植物一起磨颜料,她们一起笑过也一起痛哭过,然而这些都只能算做美好的回忆,因为那一天,海奎特突然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所有人都找不到她的下落,法老开始沉默了,那些姐妹也开始焦急和难过,只有沙提背着他们笑了,因为她终于成了法老的新宠,坐上了她仰慕已久的位置,站在了所有浮雕师的肩膀上,那一刻,沙提觉得自己赢了。
法老给了沙提金字塔里面大走廊的浮雕方案,她们开工的那一天,艾德乔却死了,她从高空摔下来,七窍流血,眼睛睁得很大一直望着上面,仿佛她的死与高空的物质有关。所有的姐妹都惊呆了,因为她们做了十几年浮雕,从来没有人从别人的肩膀上摔下去的,然而艾德乔是第一人,这让所有的浮雕师看到了恐惧,那种藏匿在黑暗中的无法预测的东西。那一天,所有的浮雕师都*了,她们到法老面前诉说最近发生的奇怪事情,先是海奎特的莫名消失,然后姐妹们又看见她了,她总是在暮色中出现,用头巾包裹着她的半张脸,从来不对别人笑,然后那天,艾德乔突然说看见她了,结果没过几天,艾德乔就死了。那些浮雕师说,她们怀疑海奎特是遇害了,而且凶手就在修建金字塔的这群人中,因为有人看见海奎特总是从金字塔的大走廊中走出来。浮雕师们要求法老为海奎特做安魂仪式,这样她就不会再出来伤害人了。
法老脸上肃穆的表情让人惧怕,当所有的浮雕师都停止了说话,法老开口问沙提,他说,从头到尾你怎么一直沉默,难道没有话要说?
沙提说,我们高空雕刻的时候难免会出意外,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出事那天我依然站在艾德乔的肩膀上做雕刻,那天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我看见了她的疲惫,也许是最近累坏了,所以当我踩在她肩膀上的时候,都格外小心,生怕弄疼了她。当我们都完成了左边的雕刻时,姐妹们说好一起挪动到右边的位置,然而艾德乔却没有动,当我和艾德乔脚下的奈夫图都移动了位置的时候,艾德乔就一个人悬在了空中,所以她掉下去了。我觉得这并非海奎特所为,只是艾德乔自己不小心。
法老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叹息的摇了摇头,他问沙提,还需要找两个浮雕师来补充你们的雕刻队伍吗,沙提拒绝了,她说,我们五个从小一起学习雕刻,一起采集植物磨成颜料,又一起配合做这个浮雕艺术都十几年了,我们彼此都很有默契,虽然现在少了两位姐妹,但是我相信,剩下的三个人也一定可以将这些精美的壁画雕刻完成。
法老笑了,给了她们三天时间调理身心,并说,三天之后,我需要看到精神饱满的你们。
在这空闲的三天里,她们三个到后山采集植物来磨成原料,也许是想借此机会放松精神上的压力,所以她们玩耍到很晚都还没准备回家。黄昏的时候,她们坐在悬崖边上看夕阳落山,沙提说其实这个时候的太阳是最美的,虽然已经接近消亡,但是你们看,它的身边有那么多色彩绚丽的彩霞,它多么美,那是我最崇拜的颜色,因为不管我如何努力,还是调制不出那种灿烂夺目的颜色,我始终还是输给了海奎特。当沙提说起海奎特的时候,其余俩姐妹的脸色大变,因为在她们的心里,海奎特已经变成了一个幽灵,她们一直觉得艾德乔的死与海奎特有关,所以不管是什么时候说到海奎特,她们都会不寒而栗,于是奈夫图强烈要求马上回家,不知为什么,此刻的她特别害怕。
她们起身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暮色降临,由于后山树木繁茂所以漆黑成了一片,她们只能一直沿着悬崖边走,因为那里相对来说比较亮。当她们路过一口古老而深大的枯井时,沙提脸上的表情特别紧张,虽然那口枯井离她们的距离还算远,但是沙提一直斜视着盯着它,像是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让她无法忘记却又不敢提起的事情。突然,从那口枯井里面冒出一个头来,沙提吓得一声尖叫,所有的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那口井,她们看见一个被头巾包裹了半边脸的头,而她的整个身体正从枯井里面慢慢爬出来,那是海奎特,她们三个吓得拔腿就跑,等到了山脚下的时候,沙提发现,只有她和伊西斯两个人逃了下来,而奈夫图却失踪了。
天色黑得让她们不敢回家,她们在山脚走了很久终于看到一户人家,于是前去敲了门,开门的是个佝偻老妇,虽然岁月抹杀了她的脸,但是那些皱纹之间依然流露着和蔼可亲的笑意,老妇让沙提她们进屋后,给她们俩端来了热水,说喝了可以暖暖身子,她们俩紧崩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这是一户贫穷人家,整个房子都是用采石场废弃的石灰石堆积起来的,屋子中央有个用来生火的炉子,旁边摆了几件破旧的陶器,老妇给她们吃的是放了很久的干面包,可是就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之中,她们俩竟然觉得那么温暖,因为在金字塔内做浮雕是不能随便离开的,所以她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家看过自己的父母了。那天晚上,她们三人就一直围着炉子坐到了天亮,老妇给她们讲了自己的故事,她说自己有个女儿,但是却得了一种怪病,总是非常怕冷,而且必须抱着蟒蛇睡觉,老妇说她女儿的时候,眼里一直潜着泪水。她们也给老妇讲了自己的故事,说自己的童年,谈浮雕师的荣耀与痛苦,好多年都没有那么放纵过自己的感情了,那些委屈,全部都随着泪水肆意的滚了下来。第二天黎明的时候,老妇站在自家门口,目送她们两姐妹离开。
法老给沙提她们的三天调理时间就这么匆忙的结束了,当她们俩跪在华丽的宫殿之上,诉说完这几天发生的怪异事情之后,法老真的沉默了,因为他是相信幽灵的,同时也相信来世。于是他派了大量兵马前去沙提她们说的那口枯井,遗憾的是他们迷路了,那批军队没有找到那口枯井,不过幸运的是他们全部都回来了,没有弄丢一个人。
沙提依然坚持不加浮雕师,她对法老说,就算我们俩不吃不喝,也会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这个浮雕艺术,法老一直很欣赏沙提的自信和执着,所以他答应了,他还答应以后都不在管这件事情了,全部都交给沙提自己处理。于是沙提在走出宫殿的那一刻,得意的笑了。沙提的笑被伊西斯看在了眼里,她突然觉得那么不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将她包围着,伊西斯总是有一口气抽不上来的感觉。
之后她们开始没日没夜的做雕刻,时间一晃就过了许久,金字塔大走廊内壁的雕刻艺术已经初步完成,然而现在只需要涂上色彩了,法老要的是那种象征辉煌的金红色,这也是沙提最没有把握的事情。她开始急噪起来,每天总是早出晚归的采集能够磨出暖色颜料的植物,然后反复不停的配置,沙提能够配置出那种灿烂夺目的金黄色,也能够调和出那种希有独特的古铜色,就是无法将那些颜料融合成金红色,这让她恼怒不已,脾气也越来越坏。
有一天,沙提突然提议,要将这些刚磨好的颜料涂到伊西斯身上,然后让她站在太阳下面晒,沙提说,也许它会变色呢,变成那种象征辉煌的金红色。伊西斯当时就感到了恐惧,那种毫无理由的害怕就像自己马上会被绞死,然而当她看到沙提脸上命令的表情时,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于是伊西斯站在金字塔的大走廊中间一动也不动,任凭沙提将那些色彩绚丽的颜料涂满她的全身。刚涂上去的时候,伊西斯感觉痒得难受,之后她被沙提推到了太阳下面,那些瘙痒竟然变成了疼痛,那是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让伊西斯快要疯了。但是半个时辰之后,那些绚丽的色彩果然开始变颜色了,它们逐渐朝着金红的色彩演变。那些用野生植物磨出来的绚丽颜料中包含着剧毒,它们会迅速腐蚀肌肤,让它腐烂流血,所以那些灿烂的金黄色混入血液之后,就变成了颜色辣气金红色。沙提终于成功了,但是伊西斯却死了,她在一个时辰之后,就在太阳下面变成了一滩金红色的染料。
正当沙提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时,有人告诉她,他们又看见海奎特了,她依然在暮色中出现,蒙着脸,不让人看清她的表情。沙提只是淡淡的一笑,什么也没有说。沙提以为自己已经忘记海奎特了,但是别人无意中的提起,还是让她感到了不安,因为只有沙提自己知道,海奎特的消失与她有关。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是她依然无法释怀。从金字塔大走廊的浮雕艺术开始到现在的初步完工,已经六年了,在这六年里,沙提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得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但是海奎特一直是她心中的伤口,从来没有停止过溃烂和流血。曾经的五个姐妹在十多年内就已经死了四个了,剩下沙提一个人,她变得那么坚强,然而却一直忍受着孤寂,这是她一直没有预测到的,她以为自己的坚强可以不需要别人的陪伴,可是真的当她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一个人吃饭睡觉,一个人穿梭在傍晚的暮色里,一个人上山采集植物来磨颜料,她却觉得这样的日子原本就是一种扼杀。
沙提每天晚上都会在金字塔的大走廊中,用含有剧毒的颜料融化掉一个体魄健壮的奴隶,来为事先雕刻好的浮雕着色,因为法老想要的那种金红色,必须加入鲜血才会显得辣气而霸道。然而海奎特每天傍晚都会从枯井里面爬出来,穿过层层叠叠的暮色,来到金字塔的大走廊中看沙提怎样为雕刻着色,她就一直站在大走廊中的那个隐蔽的角落,用纯黑色的头巾裹着头,只留两只眼睛出来。夜深人静的时候,沙提总觉得有双眼睛一直盯着她,还伴有那种浅浅的呼吸声,这个时候,她就会提高煤油灯,警慎的照一下四周,有时候她会隐约看到海奎特露出的那双眼睛,但是沙提一眨眼,那双眼睛就消失了,沙提一直认为这只是她的幻觉,虽然没有过度害怕,但是她还是多少有些心虚。
有时候沙提一直忙到深夜才下工回家,当她提着微弱的灯火穿过大走廊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时,海奎特就会一直跟着她,她们走出金字塔,穿过四周冗长的废墟,然后就到了沙提住的石窟,当她进门的那一刻,沙提总是习惯性的回头一望,因为她似乎感觉到了海奎特的存在,就在她关门的那一刻,竟然那么想哭,她一直记得海奎特对她的好,那种好已经发展成了一种爱恋。
这样的日子一晃又将近一年,经过三百三十三天的着色,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