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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战争-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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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团长不禁有些高看谭幺婆,急忙解意地说那敢情好,良禽还要择木而栖呢。说完彼此会心一笑,谭幺婆顿时脸上觉得被火飘了一下似的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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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队长在覃家大院似乎陷入了僵局,对覃慕文杀也嫌罪证不足,放又觉丧失威信,深感进退维谷。这天夜里,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战战兢兢地偷偷来找工作队告状,胡队长看见急忙让他进来。
  老头进门就突然跪倒磕头,哭诉大人啊,你要为我们做主啊。我儿死得惨了。胡队长一听,赶快拉起老头进屋慢慢说。老头说他是后山放羊的,姓黄。老伴死得早,就一个儿,长期又不学好。前段时间听儿子念叨,说是看见覃老爷在埋藏枪支财宝,我叫他别去打主意,他非要背着我偷偷去看,后来就再也没回来了。
  胡队长顿时来兴趣问那后来呢?老头寻思道肯定是被覃家发现,遭了毒手,但又没个证据,更不敢去招惹他家。今天他去龙桥岩下放羊,竟然就看见了那短命儿,被摔得粉身碎骨,仔细一看,身上还有枪眼,肯定是覃家先打死了又丢下去的。胡队长安慰他放心。他说的情况对政府非常重要,千万别说出去了。明天一早,就带人去验尸。
  覃天恕和田樱在一个木盆内泡脚,田樱拉起他的脚,发现一些水泡,心疼地为他挑泡。问道外面闹闹嚷嚷的,是怎么回事啊?他说来了一支国军,看来共产党在这儿还没完全控制住局面。领队的是个上校,我看这个人还不错,像个正规军人。但愿他能稳定这里的乱局。
  两人正说着,谭幺婆来送饭菜,敲门进来,看见两人洗脚,略觉尴尬。田樱说没事,就放桌上吧,谢谢了。谭幺婆顺便说楼下那个当官的,要我带个话,说是想请先生下去喝杯酒,不知肯不肯赏光。覃天恕略沉吟,生怕却之不恭,就让田樱先吃,自己擦脚穿鞋,下楼而去。
  两人在一个单间围炉坐下,蒋团长为他斟酒,彼此礼敬得体。蒋团长要先敬先生一杯,说是谢谢先生刚才出手,制止了敝部的恶行。覃天恕惭愧笑道冒犯贵军,还望见谅。当今之世,能像阁下这样爱民如子的军人,恐已不多。阁下奖罚分明,也令我肃然起敬,受教良多啊。
  蒋团长谦虚道岂敢岂敢。乱世之中,像先生这样见义勇为的,才可谓侠肝义胆,有君子之风啊。覃天恕也客气说过奖过奖,适才在下还与内子议论,当今倘能多有阁下这样的将领,也不至于江山倾覆,生民涂炭。
  蒋团长听出话里话外的潜台词,斟酒再敬说先生此言,深得我心。斗胆请教先生,你不像本地的行商,敢问何事辗转于此?覃天恕一口干,主动为蒋团长斟上说哎,寒心啊。来,我先敬兄台的忠勇仁义,干。蒋团长干完说先生好像身负奇冤,何妨一吐为快。
  覃天恕感叹道说来话长。实不相瞒,我就是本地人,家父乃模范乡绅,薄有田宅。我本在省城务商,突闻*将家父绑票,勒索钱财,甚至岌岌有性命之危,因此赶回搭救的。情急之中,尚无良策,但求舍财免灾,也是无法之法。

父亲的战争 第四章(8)
蒋团长义愤填膺起身说恕我直言,你这叫心存侥幸,殊不知欲壑难填,最终人财两失,悔之已晚。眼前*立足未稳,国军光复在望,何不趁此良机,号召家丁族人,与我部共襄义举,剿匪戡乱,既可救令尊于刀下,又能济百姓于水火。尊意以为如何?
  他为难地说家父尚在贼手,投鼠忌器啊。容我三思,感谢兄台的云天高义。
  大早,胡队长一行就在黄老汉的带领下,在龙桥岩下找到了其子的尸体。老赵验尸完毕向胡队长报告,说明显死于枪伤,是驳壳枪的子弹,后来再被抛尸于此的。胡队长说本地的农家,一般只有火铳,只可能覃家这样的大户,才会装备得起这个。走,回去再审覃慕文,看他再怎么狡赖。
  胡队长一回来就突击审讯覃慕文,覃慕文的双手被反绑着坐在一矮凳上。胡队长单刀直入问,你为何要杀害放羊黄老头的独生子?覃慕文脸色陡变,神情紧张说不是我杀的。胡队长大声质问你还要抵赖是吗?你们用驳壳枪射杀了他,又把他扔进了龙桥岩下,你以为毁尸灭迹了就可以不认账?你知不知道苍天有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覃慕文长时间沉默,汗如雨下,然后长叹一声哎,天要灭我啊。看来命该如此,无话可说了,一切请便吧。
  工作队召开紧急会议,每个人都神情庄严,屋里烟雾沉沉。胡队长说现在的事实已经充分说明,覃慕文不仅埋藏了武器财宝,而且还枪杀了无辜平民。这样的恶霸地主,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对他们的手软,就是对人民的残忍。现在我提议,马上召开公审大会,对覃慕文立即执行死刑。请大家对我的提议,表个态,再补充一些建议。
  老范看见铁证如山,没有异议,只是建议同时给上级报告一下。老赵主动要求去把文沙场的驻军全部借调过来维持现场,以防万一;他今晚就出发。小吴自然也支持队长的提议。其他队员也都基本认可,相信枪毙覃慕文,就会建立起工作队的权威了。
  送信的仆人悄悄潜回了覃家大院,三先生带着他来到覃太太的屋里向覃太太报喜说……少爷回来了。覃母焦急惊喜问在哪儿啊?快说快说。仆人说是他陪少爷和少奶奶一起回的,他们累了,先在关坡客栈休息,让他赶回来打探一下情况后,再去接他们。
  覃母觉得这下终于有了主心骨,要三先生赶紧安排人去接他们回,说老爷还活着,兴许他们爷俩还能见上。三先生听说工作队明天仍要召开审判会,不知老爷吉凶如何,恳请待明天晚上有个消息,再去请少爷。覃母担心夜长梦多,只能祈祷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哥来客栈内,覃天恕和蒋团长还在密谈,交头接耳,窗影上透出两人碰杯的情形,最后击掌握手。田樱在床上辗转反侧,月光下的眼神惊恐而忧虑。谭幺婆在自己的房中不时揽镜自顾,张望着蒋团长和覃天恕的屋子,好像有一种莫名的激动。
  在自己的大院里,覃慕文被捆着睡在一张稻草床上。他已经彻底绝望,慢慢起身在床头磨背后的绳子,响声惊动了门外的哨兵,过来观察,他又假装睡着。哨兵走远,他又开始磨。
  胡队长难以入眠,半夜又起身到院里徘徊抽烟。一墙之隔,三先生在阴暗的油灯下,和几个人影密语,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孔。天空里传来一阵夜枭的凄厉叫声,令人恐怖。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跑过,胡队长倍感紧张,拔枪俯身在墙头观察。一队野猪惊慌地跑过,远远传来几声猪叫。
  几声雄鸡的啼鸣报晓,周边农民的房门吱吱呀呀打开,又一个惊险的白日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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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战争 第五章(1)
1
  哥来客栈的早晨,依旧还处于和平宁静之中。覃天恕起床看着仍在熟睡的田樱百感交集,他被蒋团长鼓动内心已经有所选择,但需要安排好这个深爱他的女人。田樱在睡梦中忽然惊觉,睁眼突然看见床前注视着她的男人,有些受惊,然后一下抱住覃天恕,嘤嘤哭泣起来。覃天恕拍打着安慰她。她说她做噩梦了,他说别怕别怕,说破就没事了。
  田樱抽泣着说她梦见他们在一片幽暗的密林里,忽然遇见一群老虎,他带着她狂奔,但是她跟不上,他就把她推上一棵树,她在树上看到他跑不见了,急得直哭,呜呜。她好害怕啊,这个世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覃天恕看着她委屈无辜得像个孩子,内心生起一阵疼痛。
  两人起来后,覃天恕带着田樱在河边去洗漱,然后沿河散步。田樱喜欢这种安静和平的早晨,赞叹这儿真美。覃天恕说故乡一直是个偏远却很古朴的地方,可是谁知道这儿也会随时酝酿着凶险呢。
  田樱突然想起他们回来的原因,急忙问这次回来到底打算怎么办?他心中犹存幻想,说可以放弃家族在这儿的一切,只想带着父母一起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改朝换代嘛,总要有人付出代价。她表示需要花钱的话,家父是愿意帮助的。他忧虑的是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如果只是钱财,事情反而简单。但他感觉这是与*的政治理念相关的,他们要消灭所谓的剥削阶级,如何消灭?是个体的肉身还是社会的制度?他还没看明白。
  她也担心能救得出吗?他深感他们面对的是一个非常强大的组织,他从未与他们打过交道,唯一认识的共产党人大约就只有勇波了。问题是不管能否救得出,他都只能来设法,他别无选择。父亲也许在别人眼里是地主,是恶霸,是什么剥削阶级,但在他眼里,就只是父亲,他看不见父亲的罪恶,他也不相信有什么罪恶。她只是担心万一,他说他不敢去想什么万一,如果他的生命能换来父亲的生存,他认为他也会舍身饲虎。
  她立即说不,说你不能扔下我。也许我这样说太自私了,可是你想过我没有?他苦闷地说这正是我的痛苦所在。小樱,你让我无所适从,我同样不能失去你,知道吗?
  黎明时分,覃慕文终于磨断了捆绑的绳子;他将绳子连接在一起,坐着沉思,满眼苍凉。他很痛苦地将绳子朝房梁扔,准备自缢。但扔了几次都没扔过房梁,他有些累了,闭目打坐,然后又起来扔,终于扔过,开始打结,把脖子拴上。他的轻微响动还是惊动了哨兵,哨兵过来偷窥,发现他正要自杀,急忙喊叫起来,并开门冲进来夺下了他的绳套。
  胡队长闻声披衣过来说想死?想死还不容易,只是不能让你自行了断,你罪大恶极,必须接受人民的审判。你放心,我很快就成全你。覃慕文绝望地看着他,突然老泪纵横。
  老赵带着支援而来的一班战士也赶到了,向胡队长报告。胡队长吩咐大家准备通知群众,安排大会。生怕再拖下去,夜长梦多,不能在这个问题上再耽误了。
  蒋团长和士兵也在院子里洗漱,覃天恕和田樱从外归来遇见,彼此寒暄。覃天恕给他们互相介绍,蒋团长热情地说夫人一看就是名门闺秀啊,覃兄好艳福喔。田樱含蓄自持地礼貌一笑,直觉不喜欢这个军人。覃天恕寒暄几句,彼此揖别。

父亲的战争 第五章(2)
覃天恕收拾好行李带着田樱到他姑妈家去,路上不时有农民打探着这对时髦男女。田樱自然是不愿去的,但覃天恕要她理解,他马上要四处求人去,带着她毕竟不方便,丢在客栈更不合适,兵荒马乱的,一个外乡女人孤身在此,他会更加担心。这儿是山里,有很多古老陈旧的观念和习惯,她毕竟还未正式过门,一起到处跑,人家也会闲话的。
  田樱也不是不懂事,只是担心他一时激动,意气用事,所以一再叮嘱千万不能冲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和她商量。另外她还想说一句……这个蒋团长,你最好离他远点。我看这个人,表面的教养下,深藏着某种邪气。你要相信女人的直觉。
  覃天恕解释只是萍水相逢,杯酒之交而已。
  田樱说你是一个太性情的人,太讲所谓的江湖义气,我总是为你隐隐担忧。你遇见善,你会更善,但你遇见恶,很有可能会更恶,这是我真正的隐忧。
  2
  县领导紧急召开工作会议,屋里烟雾腾腾,马县长主持,关勇波和他的两个同学都被邀请列席参加。马县长先是简单介绍从省革命大学抽调来的三个同志,三人起立亮相,集体鼓掌欢迎。然后请关勇波给大家介绍一下本县的一些特殊情况和注意事项。
  关勇波起身感谢大家给他这样一个机会,然后给大家汇报说……梨川地处武陵山区和大巴山区交界地带,与川湘黔三省接壤,平均海拔一千米左右。境内人口约有二十多万,分属汉、苗、侗及尚未命名的一些少数民族,其中主要人口为古代巴人的后裔,他们自称为毕兹卡,也即本土人的意思。自隋唐建县以来,历朝对此地基本采取土司自治的管理方式,一直到清朝雍正年间改土归流,这儿才开始由朝廷委派的流官实行管理。因此,这里的民风向来蛮勇粗犷,尚武善战。元明清三朝皆曾爆发较大规模的苗乱和农民起义,民国时期,贺龙同志领导建立的湘鄂西革命根据地,也曾主要在这一带活动。
  关勇波正讲述,门口忽然有士兵前来报告,打断了他的讲话。马县长抬头发问什么事情,士兵说有个紧急密件给您。递上,退下,马县长细看完,接过话头说打断一下,我收到一个紧急情报,一是有小股国民党溃兵逃窜进入我县,二是文沙场附近几乡的保甲长和地主富农有异动,有可能在密谋什么反革命行动。如果他们与那些溃兵勾结,极可能酿出大的事端。
  正说着,文沙场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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