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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玲珑也在他们的前方站定,神情古怪地睨着他们两人。
“没想到你竟然跟这种人为伍!”
冷祁宿率先开了口,口气寒凉。
玲珑轻轻一笑,“那是被你们逼的。”
“逼?”冷祁宿摇了摇头,黑眸中满是嘲讽的冷笑,“谁逼谁呢?莫霜从未想过与你为敌,你却逼她到如斯地步。借我赐鸩酒之机,给她下毒,逼百合自杀,玲珑,这些年,当真是朕小瞧了你!”
莫霜一怔,这个男人竟然也知道,她记得方才玲珑大放厥词的时候,他明明还没有来。
似乎了然她的困惑,冷祁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朕派出去查的人找到了百合的家人,只是这个真相出来得太晚了,委屈了你!”
莫霜摇了摇头,又依偎进他的怀,说不出心中的感觉,她倒是没什么,只是百合……
她又是心疼,又是惋惜。
玲珑却也并不辩驳,就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语。
“瑶华宫里那张皇陵的地图也是你放的吧?然后再派人通知秦尚书有人偷珠子,置莫霜于死地!”
他用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莫霜愕然,其实,这段时间,她也在想,是谁将地图放入她的橱里的?
那时紫卓没有记忆,以为是自己失去记忆之前放的,她恢复记忆以后才知,她并没有放。
没想到竟然也是玲珑。
“是!”玲珑苦涩一笑,终于开了口,“都是我做的,毒是我下的,图是我放的,杖责也是我设计的,可是,冷祁宿你想过没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难道天生就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吗?还不是因为你,还不是因为我爱你!”
“爱?”冷祁宿嗤笑,“这不是爱!这是占有,不择手段的占有!”
他也是用自己去救楚寻漠的时候,才明白的道理,爱,有的时候,是成全,是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成全。
“那冷祁宿,你准备如何处置我?”
玲珑微微歪着头,睨着他。
“朕说过,所有伤害莫霜的人朕都不会放过,你也不例外!”
冰冷的话语不带一丝感情,冷祁宿已经接过莫霜手中的长剑,指向她。
玲珑的身子一晃,有些摇摇欲坠,脸上是笑着,却有泪流出来。
她在干什么?
她竟然还在赌,她竟然还在奢望,她以为那日在火场,他弃剑而跑是因为他的不忍心。
原来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其实,我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我也很瞧不起这样的自己,冷祁宿你知道吗?我答应和冷祁逸一起回宫,告诉他关于你的一切生活细节,告诉他宫中的人际关系,告诉他我所知道的朝中之事,只是因为我想,如果他夺走了你的江山和女人,你便可以做回以前的四王爷,我们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地生活。终究是我太天真,我真的太天真了,如何能回得去呢?”
她摇着头,呵呵笑着,脸色苍白又绝望,骤然,她笑容一敛,猛地扑向冷祁宿。
随着一声闷哼,一股血泉喷洒而出,是她拉着冷祁宿手中的长剑直直刺入自己的心房。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冷祁宿和莫霜皆是一怔。
等两人反应过来,玲珑已经倒在地上,双手抱上冷祁宿的脚。
在她的旁边,是歪倒的宫灯,里面的烛火将宫灯的罩子燃了起来。
大口大口的血沫从玲珑的唇角流出来,她笑着,“冷祁宿…你终究是属于我的……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冷祁宿蹙了蹙眉,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直到看到嘶嘶燃烧的宫灯,他才陡然脸色一变。
炸药?
他动了动脚,玲珑却是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抱着不放。
已然来不及了。
情急之下,他抱起莫霜,大力朝那个窟窿的方向甩出。
莫霜惊呼一声,不明所以,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外力将自己卷了出去,飞出老远,她的身子还没有落地,就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以及冷祁宿的声音,“霜儿,好好活着!”
她重重地摔在长门殿的地上,身边还有很多飞过来的乱砖乱石。
四周归于一片沉寂。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感觉不到身上的痛,她怔怔地看着整个坍塌的墙,看着闻声而入的十一和众人,脑中空白一片。
好好活着?
冷祁宿呢?
爆炸?
终于,她脸色大变,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一般嘶吼着,朝那坍塌的乱石堆冲了过去……
正文 火舌297寸:木兰花开(大结局)
【8000字大章,翻页,翻页哈】
龙吟宫
莫霜静静地看着躺在龙榻上的男子,满眼都是抹不开的柔情和心疼。
男人俊美的脸颊带着一些苍白,浓密卷翘的睫毛轻垂,在眼睑处留下两排好看的剪影,剑眉长飞、皓月薄唇,真真是她见过的这世上最美的男子。
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轻轻的,缓缓的。
从眉到眼,到高耸的鼻梁,再到薄薄的唇边,每一寸肌肤,每一个弧度。
十日了。
十日了他都没有醒。
宫里所有的太医都一一看过,十一还从民间请了很多名医,连云神医也第一次下了曼陀山来了宫里。
他依旧是没有醒。
有脉搏、有心跳、有呼吸,可就是没有感知。
太医们都说得很委婉,说只是睡过去了,可能要睡很久,也可能要睡一辈子,只有云神医毫无顾忌地说他因为受过猛烈撞击,已经成了活死人。
她懂,就是现代所说的植物人。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日,众人在一大堆青砖碎石的下面将他抬出来的情景,他浑身是血、没有一丝声息。
她以为他死了。
那一刻,她的天,塌了。
太医们说他还活着,只是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过来了。
她当时就不停地呢喃着一句话,“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
他们的幸福才刚刚开始,他答应她的事还有那么多没有去做,他怎么可以离去?他一定会醒的,她始终坚信。
她每天陪着他,白天对着他说话,给他讲身边发生的事,唱歌给他听,夜里就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睡过去。
“冷祁宿,你就是想偷懒是不是?就是故意的,是不是?”莫霜倾身俯下去,轻轻吻着他的眼睑、鼻翼、唇角,如同他曾经无数次吻着她的那样。
他还是没有醒。
******
楚寻漠来到龙吟宫门口的时候,李全盛正手执拂尘勾着头立在那里,面容惨淡,不知在想些什么,连他走到他面前,他竟也浑然不觉。
直到他喊了声,“李公公”,李全盛才愕然抬头,反应过来。
“风公……。楚公子……。”一时,李全盛不知该怎样称呼,支吾了半天,问道,“来看皇上和娘娘了?”
楚寻漠怔了怔,为那一声娘娘的称呼,是啊,她是人家的娘娘,有些人永远都不属于自己。
见他不语,李全盛躬了躬身,“楚公子稍侯,奴才进去通禀一声。”
“不用了!”
轻声喊住李全盛,他弯弯唇角,“我要回孟昭了,烦请李公公见着霜……见着莫昭仪的时候,帮我告诉她一声就好!”
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走了。
原本是想来见她最后一面的,他忽然改变主意了。
还是不要见了,见了只会更加不舍,何必?
李全盛望着那抹白衣翩跹的背影越走越远,说不出心中的感觉。
他不知道,他为何是风宵尘,又变成了边国国君楚寻漠?他也不知道,他和他们的皇上以及那个女子之间有着怎样的故事?
但是,他却生生从他的背影里看到了孤寂,那种苍凉的孤寂。
想了想,他还是连忙转身进了殿里……。
******
楚寻漠走在宽敞的宫道上,正午的阳光兜头打下来,有些刺眼。
他第一次觉得这条宫道是如此空荡,走了半天,竟是一个宫女和太监或者侍卫都没有看到,他就像走在浩瀚的天地间孑然的一人。
依稀记得和那个女子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在那个夜里,在四王府的后院。
他帮她驱走了毒蛇,他将她抱在怀里,他叫她美人。
她一脸清冷、浑身带刺。
她说,公子请自重,我可是四王府的王妃。
他说,原来美人是王妃啊,那我就是王妃的救命恩人了,既然美人名花有主,那我就指望美人以身相许了,可对待恩人的态度也不要这么恶劣吧,我会伤心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莞尔。
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
那时,他还没有动什么心思,或许动了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时他心里是有些怨着冷祁宿的,毕竟冷祁逸是为了打压那个男人才导致了风家的变故。
所以,冷祁宿的女人,他就喜欢调戏,当然,玲珑除外。
想起玲珑,他的心里又是一阵伤感。
那时,他八岁,玲珑四岁,她的名字叫红拂,和绿萍一起,是一直给他看病的那个神医收养的两个孤儿。
他们三人天天在一起玩耍。
直到他十岁的时候,为了寻找秪龙珠来到南轩、成为风家的义子,几人才没见面。
在他十二岁那年,中苍国进攻南轩,南轩兵败,中苍国提出要南轩派皇室的皇子或者公主做质子。
当时的南轩皇帝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受苦,就心生一计,让风神医的女儿风清影去冒名顶替公主。
风神医为此几夜没睡,可君是君,臣是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虽心下万般不愿意,却也只能无奈应允。
在风清影临进宫的前一夜,风神医吩咐他将一碗可以忘却所有事情的汤药给她喂下去。
风神医说,到时,三年质子期满,她回来,再给她解药,她就会忘掉这三年的痛苦,再想起以前的事。
当时,风神医眼眶是红的,他知道,他哭过,毕竟那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也知道,这个男人之所以不自己去送药,是因为一个父亲对一个女儿根本下不了手。
可是风清影在喝了药的夜里便不见了,急坏了风府所有的人,包括他,他们满京城的找,都没有找到。
可这些风神医却不能跟南轩皇帝说,说了也没有人会信,只会被认为故意推脱、违抗圣旨,所以,他只敢说,风清影感了风寒,需休养几日,另一面让众人继续找寻。
眼见久寻未果,风神医大病了一场,作为风家的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他想到了与风清影同龄的红拂,反正皇帝和那个什么中苍国的人又没有见过风清影,让另一个人替代,也不会察觉出。
或许因为红拂那时太小,根本不懂自己在做什么,又或许是因为友谊,反正她竟是非常乐意地就同意了。
于是,她便成了风清影。
但是,中苍国却改变主意了,说公主才八岁,太小,先在南轩养着,等满了十六岁以后去他们中苍和亲,这次就拿了南轩十座城池作罢。
直到冷祁宿十八岁那年带兵平定四邦,风家才松了一口气,彼时,红拂已经十四岁,做风清影整整做了六年。
那时,风家和他都让红拂做回自己,她却不愿意了,她说她就是风清影。
只有他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为了那个木兰树下伸手接住她的男子,冷祁宿。
因为她爱上了那个男子。
记忆那般清晰,就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一样。
谁也没有想到后面的这么多纠复。
终究是他害了红拂。
深深叹出一口气,他抬头望了望天,刚刚还艳阳高照,这么一会儿功夫,竟是下起蒙蒙细雨来。
不由地,他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风宵尘!”一声清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余音袅袅,就像敲在他的心坎中一般,让他脚步一滞。
那般熟悉。
他缓缓转过身,就看到莫霜撑着一柄黄油伞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看着他,一身素色的衣衫,如同不沾一丝凡气的仙子。
跟她一起而来的还有李全盛,手中也拿着一柄伞,连忙跑到他的身边,替他挡着雨。
雨虽不大,却依旧是湿了衣衫、湿了发,湿了眼睫。
“谢谢李公公!”他浅浅一笑,接过李全盛手中的伞自己撑着,李全盛看了看他,又抿唇看了看莫霜,识趣地离开。
细雨蒙蒙,如烟如雾,偌大空旷的宫道上,两个身影打伞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