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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听啊。”青鸢把小脑袋顶在他的肩上,幽幽地说:“从来没有人叫过我小心肝,我爹娘也没有,那个人没有,那个人也没有、那个那个人也没有……”
“那个人,那个人又是谁?那个那个人又是谁?你到底有几个那个人?”君漠宸一脸古怪地看她。
“你若叫我小心肝,我就不生你的气了。”青鸢故意不理会他的问话,微微拧眉,语气更加幽怨。
“还真会撒娇,先记下,以后、以后叫……”君漠宸头皮发麻,喉头一沉,不自在地别开了脸——这怎么叫得出口?
“焱殇,你叫我一声小心肝,会有福报的。”青鸢跪坐起来,神色严肃。
“什么福报?”君漠宸好笑地问。
“我会让你当最快活的男人。”青鸢捧住他的脸,说得深情款款,哪怕现在正被自己麻得浑身发痒,也强迫自己忍着。
“嗯……”君漠宸闷哼一声,假意撩起窗帘看外面。
路边有穿着工兵衣的男子们推着推车快步过去,车上面堆积着高高的货物,全都是准备送出城的铜器。焱乐绾只负责织造,出城事宜都由许家负责,所以这些人的脖子上都挂着许家的令牌。
“面瘫君,许家势力如此大,若不忠于你,在你背后捅刀子怎么办?”青鸢趴到他的背上,小声问他。
“不会。”君漠宸摇头。
“你若娶雪樱,就不会,若不娶,只怕就会。”青鸢抿抿唇,轻声说:“把许贞怡放出来吧。”
“关她几天,她确实太无法无天,杀杀她的威风也好。”君漠宸淡定地说。
青鸢卷了他一缕发,在自己的小脸上轻轻地扫动,小声说:“许承毅不是好人,我总感觉他怪怪的,看我的眼神也怪。”
“他那人爱美|色,你以后看着他,绕远一点。”君漠宸转过头来,眉头微拧。
“但愿只是爱美|色。”青鸢若有所思地摇摇头,脑子里有些零星片断匆匆闪过,仔细去想,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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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大元城中陷入一片静寂,偶尔有纺布的声音从巷子深处传出来。月光落在连绵蜿蜒的土砖墙上,一条条隆起的墙脊,像蜇伏于月下的土龙,缓缓往前游去。
城中一共有五个药局,负责五个区百姓的医治。最大的叫梳医局,凡是碰过那仙人掌的人都在这里拿药。这时候,梳医局已经关上了大门,昏暗的灯火从门缝里传出来,里面传出浓郁的药味儿,还有算盘子碰响的声音。
住在仙人掌那一片的百姓,都或多或少地在仙人掌边走过,尤其是孩子,碰碰摸摸,自己也不记得,所以白日已经有二十多人来拿过药。
掌柜坐在柜台后盘算今天发放的药,伙计正在熬煮姜汤,炉子里的火燃得旺旺的。
“快熬好,我要赶着制成膏子,明早一定还会有百姓过来拿药。”掌柜推开算盘,揉了揉太阳穴。
“掌柜,那仙人掌在那里立了好久,为什么现在才有毒。”伙计打了个哈欠,不解地问。
掌柜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大声斥责:“平日让你多看医书,你总是偷懒睡觉,选你出来学医,是看你聪明伶俐,若再这么懒,就滚回去挖矿。”
“掌柜先别生气,我真是不记得在哪里看过了。”伙计赶紧请罪,跑过来给他捏肩捶背。
掌柜冷哼,摇头晃脑地说:“在大桅医书第一百二十九页,医圣亲尝百草,有一种叫修罗根的仙人掌,平常没什么异样,但大寒之后,就会分泌毒素,从碰到它的人或者兽身上吸取精华,日子久了,这仙人掌就成了毒根,奇毒难解。”
“真是无奇不有呀。”伙计连声感叹。
二人正说话时,从里间传来了轻微的动静。
“野猫?”伙计好奇地问了句,快步走了过去。他刚走到布帘边,里面突然伸出了一双手,用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使劲往里面拖。
伙计眼睛一翻,人往地上滑去。
来人蒙着脸,露出一双贼亮的眼睛,把伙计拖到墙角藏好,拔出匕首小心地往大堂摸去。
掌柜趴在柜台上,正发出轻微的鼾声。他轻舒一口气,飞奔到了药炉边,抓起了搁在一边的药膏往嘴里塞。
“好吃吗?”调|笑声从他身后响起。
他一个颤抖,飞快地扭头看,只见掌柜抚着着山羊胡子,满眼笑意地盯着他。
“我这东西可是加了好多料的,有猪大粪,羊粪,牛粪,童子尿,蟑螂屎……”
“你是什么人?”他一个激灵,胃里一阵翻腾,扶着桌子就开始吐。
“我是在这里等你来送死的。”掌柜手一挥,揭了面具。
“你、你是灼郡王……”男子面色大变,拔腿就跑。
“去哪儿啊?”那个被他掐死的伙计摸着脖子,晃着肩膀出来了,手里的长剑往他的肩上敲敲,满唇邪气地笑,“摸了本公子的脖子,你还想走?起码,得让本公子摸回来才行。”
“你、你们……”男子喘着粗气,突然挥起手中的匕首朝泠涧刺了过去。
泠涧轻轻一闪,躲过了男子的一击,拧着俊眉道:“你这什么药,都没有放倒他。”
“不是药啊,就是一些粪而已,抓这么个蟊贼,还要浪费本郡王的药吗?”焱灼温柔地笑,手指在算盘上轻轻拔动,“王妃不过随口说说,这蠢货居然也信了。”
“你们、顾阿九……”男人面如死灰,步步退后。
“哎哟,还知道顾阿九,你主子一定对王妃很熟悉吧?”泠涧朝门外呶嘴。
此时大门被推开,君漠宸带着青鸢站在外面,侍卫把药铺围得水泄不通。
男子见无法逃脱,举起匕首就往胸口刺,但这时他突然发现一点力气没有,举不起匕首,也迈不开步子,像木头一般僵硬地站着。
“那块粪团团没毒,但你刚刚中了僵蚕。”焱灼推动轮椅的轮子,从柜台后出来,叹息道:“你的后半生,只能这样僵硬地活着了,真是可惜。”
“饶命……”男子转动着眼珠,裤|裆开始滴滴答答地往下滴可疑的腥臭液体。
“不要浪费时间,就在这里审吧。”青鸢掩住鼻子,脆声说。
君漠宸缓步进来,盯着男子陌生的脸,沉声问:“你主子是谁?说出来,饶你一命。”
“是、是许……”
男子没能说完,突然脸色一变,从眼睛、鼻子、嘴巴里都淌出血来,人剧烈地抖动着,就像被大风摇动的树叶,扑通一声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一滴透明的水珠滴在了君漠宸的额上,他猛地抬头,脸色一沉,“不好,有人在屋顶上!”
身形一闪,他大步出门,跃身而起。
屋顶上的人已经往夜色深处疾奔而去,扭头看来时,一双红眸格外刺眼。
“凤芹!他是何时混入大元城的?”君漠宸脸色铁青,纵身就追。
这是大元城,君漠宸理应最熟悉,但这凤芹看上去比他更熟悉,绕行、跳跃、飞扑……两道身影在屋檐上一起一落,始终隔着一段距离。
“追。”青鸢对这红眸男子印象极深,每次看到他,心里感觉都极为不适。她夺过侍卫手中的缰绳,爬上马,挥鞭就追。
冷啸等人立刻跟上,一时间疾乱的马蹄声搅碎大元城的夜空,一声一声,踏得人心慌意乱。
君漠宸和凤芹是从城楼上直接跳下去的,守城的侍卫听到冷啸的大呼,赶紧打开城门,放众人出去。
大雪把大元城围在中间,马儿踏上去,立刻就陷得极深,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王妃先回,属下等过去助王一臂之力。”冷啸他们弃马,施展轻功往前。
青鸢骑在马上,看着远方消失的身影,心里的不安再度浓郁起来。最近大雪,外人无法进城,凤芹难道早就混进了这里?他到底是什么人,他想干什么?
十数名侍卫围在青鸢身边,劝她回去。
她拍拍马儿的脑袋,摇摇头,“就在这里等他吧。”
凤芹那人阴险诡异,还不知道大元城外是否有陷阱,她担心君漠宸的安危,想在这里看着他平安回来。
眼前的茫茫雪原,仿佛无穷无尽,一轮皎月悬于夜空,清冷地俯瞰大地。
身后又有快马声追来,她扭头看,许镇南亲自出来了,带着上百的士兵,气势汹汹追近。
“听说那奸细跑了?往哪边跑的?”许镇南挥着鞭子,大声喝斥,“你们为何呆站此处,不去护驾。”
“属下等奉命保护王妃。”冷阳抱拳,平静地回话。’
“哼,堂堂男儿,天天在女子身边打转。”
许镇南厌恶地看了一眼青鸢,用力一挥鞭子,带着人就往雪里冲。上百匹马直接陷进了雪地里,人吼马鸣,乱成一团。
“难道没看到我们都陷到这里?”
青鸢摇头,小声嘀咕。七十岁的人了,还不服老,精神可嘉,眼神太差!
许镇南扭过头,怒瞪了一眼青鸢,用力拉扯着缰绳,要从雪地里拔出腿来,但他好像遇上麻烦了,越陷越深。
“不好,老爷子踩到陷阱了。”冷阳赶紧跳下马,带着侍卫们过去。
许镇南腰以下全陷进了雪里,马儿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冷阳指挥众人,像拔萝卜一样用力地往外拉扯许镇南。他满头白发映着月色,不停地乱吼,让人加把劲。
啵……地一声,他终于被人给扯上来了,但是整条棉裤、连带着一双长靴子,都留在了雪底下……
青鸢都不忍看,老爷子又在她面前丢面子了,回去后,准把这事又怪到她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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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意想不到的事142
“混帐!”许镇南气得几乎发狂,弯腰拔靴子,拿着剑在雪地里用力地挖。
青鸢怕再旁观下去,许镇南会一剑掷来,穿她个透心凉,于是悄悄策马后退,准备退到城门处去等君漠宸。
侍卫们把老爷子背回来的时候,他沾了满胡子的雪,喘得急,长须一抖一抖地,脸皮涨得通红。
青鸢眨了眨有些泛红的眼睛,仰头望月。人年纪大了,难免有些任性,尤其是许镇南这种戎马一生的人,更是不愿意服老。在他最讨厌的小丫头面前屡屡失态,那暴躁的心情可想而知。青鸢打定主意,不管他如何生气刁难,她当忍则忍,权当尊老爱幼。
“呜……旆”
突然,牛角号厚重、悠长地声响从城楼顶上响起,紧接着便见远处几朵绿角的焰火在空间炸开。
“王他们遇上劲敌了!”冷阳脸色一沉,拔腿就跑窠。
“冷阳,你的伤还没好……要小心!”青鸢急追几步,冲他大喊。
“王妃请速回王宫。”冷阳的声音渐远,一行人被远处月色淹没。
青鸢一扭头,见许镇南正盯着她看,心里一个咯噔,这老爷子不会对她痛下杀手吧?
“妖女,这奸细可是你带入城中?”许镇南用马鞭子指她,怒声斥问。
“老爷子,你若对我温柔一些,与我若和平共处,一定能让大元城步步繁华。相信我,我有金佛命!金佛庇佑一切对我好的人,对我不好的人差不多死光了。焱哥哥就对我好,所以一定能得天下。”青鸢看他一眼,努力往阿晋背上爬。
许镇南被她几句话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又不甘心被她这样给逃脱了,一张老脸皮胀得发紫,忿忿地教训她,“不知羞的妖女,还焱哥哥……”
“南爷爷,我走喽。”青鸢一扭头,冲他挥了挥鞭子。
阿晋和她已经混熟了,甩甩尾巴,撒开四蹄往王宫的方向跑。小珍珠就在她的袖中,这么冷的天,小珍珠也偷懒,不肯展翅飞翔。
她没回王宫,而是去了药铺,不出她所料,泠涧还在那里,正给那名男子验尸。她去而复返,让他有些意外。
侍卫进去通传了一声,才出来引她进去。那男子被搁在里间的木床上,泠涧用银针刺他的喉咙,取血验毒,屋子里飘着一股淡淡的雅香,和别的毒的腐臭截然相反,反倒像一种极魅人的花,让人忍不住想多嗅几口。
泠涧小心地把银针放进装着清水的小碗中,双手迅速浸入铜盆,仔细地洗了手,每一个指甲缝也没放过,末了,拿了白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手,抬眸笑道:“王妃对这个也感兴趣?”
“一点点兴趣!你忙,我就看看。”青鸢做了个手势,靠着窗子坐下。
泠涧春|水一般的眸子横来,烛光下的侧脸别提多俊了,“王妃真可爱。”
青鸢托着腮笑,“小心王听到,敲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