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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静蕾 孙甘露:转换于演员导演之间(5)
前几天我拍了一个广告,我演得比较少,只做导演,我觉得太轻松了,想的事特别简单,如果我要演的话,我就要调整自己的情绪,要保持好的状态。
有一类导演只管讲戏,连镜头都不管的,因为旁边有很多技术人员,否则还要摄影师干吗?这个分人吧!我觉得这是工作习惯。当导演可以当得非常轻松,因为有美术有摄影师,他们都是专业的,有经验的,演员也是你觉得合适才找他的。要想省事是很容易的。我这么说,人家说你怎么这么牛呀。事实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当然,做得好是不容易的。无论什么事情做好都不容易。
孙甘露:十二年前,你排那个话剧,我和王朔去看,觉得你当时的状态,不是全心投入在演,好像在看在观察。
徐静蕾: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曾经说过,演员在舞台上表演,有一个自我在表演,有一个自我在实行适当的舞台监督。他是一个体验派的,他都在说有一个自我在舞台监督。当年毕业写论文时,大家有个感觉,控制是表演中的最高境界,要能收放自如。
我不是一个非常投入的演员,确实是这样。我本身是比较理性的人,所以我很容易从理性到非理性的状态,随时转换。做导演和演员,一天要在理性和非理性中转换很多次。演员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完全理性。很多导演,在监视器里看自己拍的东西,现场就会哭出来。我觉得这样其实很不好,沸点特别低,拍出来的东西肯定特傻。导演感动成那样,观众很可能无动于衷。导演我觉得应该相对保持理性。很多东西是后期处理时放上去的。
孙甘露:有可能的话,你还是更倾向于做导演?
徐静蕾:如果完全可以抛弃饭碗,我肯定去做导演。当然,如果我做演员更合适,或者省去和别人沟通的麻烦,还有好的角色,我也愿意。我并不是排斥当演员。只是,那没多大意思。
孙甘露:你进入专业受教育时,是不是有个抵触的过程?
徐静蕾:我觉得小时候,每个女孩子都有打扮得漂亮的时候,会对跳舞唱歌有点憧憬,但我属于刚有一丁点,直接被我爸爸喝止那种,不太去想那些。后来我去考画画,没考上。后来就很像假的那样,在门口碰上一个导演,然后问我是不是表演系的,后来我就去考了。
上学时,念课文我都特紧张,哪有每天站在讲台当着全班同学念课文的?确实挺恐怖的。可是因为虚荣心啊,我能考上表演系,放弃肯定不甘心。连我爸那种从小对搞文艺特别痛恨的人,都觉得你怎么能考上表演系,真棒。现在不读书了,我还是挺热爱表演艺术的(笑)。
孙甘露:拍电影有很多偶然性的因素,排开这些,你想要的电影,将来想拍的,是什么样的电影?
徐静蕾:我没有,我觉得那是所有的电影,所有类型的电影。我还没有什么电影使命,我觉得什么都有意思,就看你怎么表现。因为你找了不同的演员和摄影师,电影就完全不一样,就像变魔术一样,二度三度创作的机会特别多,变数很多,很好玩的一件事。
很多人都说,为什么一般一个导演拍的第一部电影都是自己的故事。我倒是觉得,拍自己的故事是最没法拍的,我觉得我不能面对,至少此时此刻。
孙甘露:年轻时觉得不好掌握,老了也许好一点。可是又想,老了都忘了,还说什么呢?
徐静蕾:我只是觉得很残忍,自己拍自己。我觉得写日记更好。忘了很可惜,毕竟一生可能就那么多事。拍电影的话,每天好几十个人面对我赤裸裸的心情,作为我来说,我很难用这种形式表现我自己。我想,可能是把自己的事看得很重。跳出来可能又不一样了。
孙甘露:后来再演过舞台剧吗?
徐静蕾:没有。后来也有人找我演,但我觉得角色没什么意思。我不能为了演而演。
孙甘露:你还是一个喜欢控制的人。
徐静蕾:我绝对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你现在很难衡量我演戏好还是导演好。当演员的时候,好不好都跟你没什么关系,可能是编剧好故事好角色讨巧,让人“死”得不明不白,“火”得不明不白。我演《将爱情进行到底》,我演了七集的,就看我在那火了,我都糊涂。当导演呢,很容易看清楚自己是三十分五十分九十分,责任特别清楚。
这是演员和导演的特别大的区别。
孙甘露:你还是想导戏?
徐静蕾:如果让我一定选个职业,以目前我能做的,还是做导演比较好。导演,从第一分钟开始就有事情想,完了就回家睡觉了。
当演员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等,在片场看会儿书打会儿游戏,马上就得进入那个状态。演员真是特别辛苦的职业。我觉得一个人都能当演员了,肯定什么苦都能吃了。刚开始拍戏的时候,住最破的宾馆,地板长毛了,在大马路上吃饭。当然,也有人喜欢演戏,那也挺不错。但问题是,我不是这样的。
孙甘露:你在香港拍的是什么戏?
徐静蕾:《伤城》,一个复仇的故事,基本上是男人戏,我在里面算比较主要的,双生双旦。男演员是梁朝伟、金城武,女演员舒淇、徐静蕾,跟花瓶差不多了。就是典型的香港商业片。不过,作为演戏来说,演这种戏最舒服了,住最好的酒店,搭戏的都是全亚洲最有名的演员,导演也不是太累的导演,因为刘伟强自己扛摄像机,所以每天的拍摄时间也不会太长,否则他就抽筋了,所以也不是太累。
孙甘露:香港拍戏的方式和内地有什么不同?
徐静蕾:其实差不多,只有一些细微的差别,比如他们片场每个人都有耳麦。不像我们没钱,在片场拿一大喇叭喊。现场有三台机器,也省一半的力气。我这次是两台机器。我觉得挺好的,可以学学。
虽然拍了三部电影,我将来一定要试试完全不一样的电影,耍点技巧,很容易挺傻的,但就是好玩嘛。这次我拍广告,用了很多最好的机器,甚至有跟拍的设备,一般拍电影没钱用这些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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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朔 孙甘露:我内心有无限的黑暗和光亮(1)
王朔:我自己其实光靠写作也没挣到能活一辈子的钱。1991年以后我也没写什么大东西,也是不愿意重复自己,自己抄自己没劲。觉得要写就写一个跟以前不一样的小说,但又不清楚是什么。大概有十几年一直在写,写出来的都不是那意思,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孙甘露:有同感。
王朔:(笑)时间长了,总有经济压力,总是要挣点小钱维持基本需要,社会多势利呀,我又那么虚荣。又不想太劳心,所以没事去做电视剧、电影策划、编剧什么的,主要从这行业挣钱度日。这一行整体水平确实不高,钱挣着不累。
本来挺浅一池子水,前两年开始往外冒所谓国产商业大片——所谓美元上了千万的,亚洲一线红人到齐的,吊起来打的,宣传忠孝节义的。遭到狂宣,争挂票房红旗,好像中国人忽然会拍电影了,忽然爱看电影了。
其实就我在这行里做看客的感受,以为这种商业大片对本地电影市场是一种严重杀伤。因为这样的片子,一个就差不多把全年国产电影的放映空间占满了。全国目前票房不到十个亿,其中包括二十部外国大片的票房,据中影公司人讲,每年国产片票房百分之九十五就那两三部片子拿。不是说它卖钱有罪,问题是卖到上亿就一定意味着它对影院实行了垄断性放映,至少要在最佳档期放三个月以上。通过行政手段分配档期保证长时间独家放映,比起过去下文件集体买票是一进步。但是,这种梦幻组合造成的市场疯狂,用某小报的兴奋口气说:老百姓又看电影了!能如预想的带动整个行业的繁荣么?
中国电影目前年产大概维持在二百部左右,大部分电影根本排不上档期。而且档期要拿钱砸的,要忽悠,拷贝差不多一个一万,全国影院同时上映至少印二百个……小电影三五百万拍的,拷贝费、宣传费都付不起。一个电影要在全国煽得大小城市每只耳朵都听见,基本宣发费用去年问一个兄弟还说五百万够了,转过年就听说一千万、二千万。
大片的成功只是一次性成功。这成功甚至都没人敢说一定延续到其本人的下一部。如果说这几年这几部一巴掌数过来还有富余手指头的大片,对电影市场确实产生了影响,就是在新一轮进场的影视投资公司、国外基金经理什么的新投资人心中打了一针鸡血:投就投大的,全球分账,进主流院线。一千万美元以下的,上房不带剑的,叫人瞧不出咱们从前心里其实挺狠的,不叫电影。
那也符合我们的思维习惯,我们特别喜欢找一条正确的道路,唯一的道路,就跟开车堵车似的,其实本来也没走在坑里,就是见不得别人快,旁边多过去一车头,立刻觉得排错队了,掰出去并进来,就瞧他那儿忙跟马路上编筐呢。就造成一个,全国一年只放几部电影。还不如样板戏呢,那还八个呢。特别逗,好像天阴太阳忽然出来了,大家一起指着一帮古代人喊:这是电影。
孙甘露:我十年也去不了几次电影院,我一朋友王佳彦原先在上海影城的,有一回指着我开玩笑:中国电影就是叫你这样人害的,不上电影院。
王朔:其实,原来我觉得电影从业人员还是很坚持青年时代的态度,用台湾跟咱们聊天的话说:一中各表。既反映别人,也反映自己;既反映主旋,又反映边缘,还有个百花齐放的基本态度在这儿。基本上我接触的投资者态度都是无所谓,你拍什么都行只要能通过别让我太糟心。没有谁一口咬定必须什么是电影,什么不是电影。电影成功的标准还有口碑、还有获奖。
孙甘露:具体作品在暗示某种标准。
王朔:这几个片子起了示范作用,只有类型片才是电影,只有高票房才算成功,哪怕满地拣骂呢。
其实算笔账也未必挣钱吧。因为它投入大,国内就这么大盘子,国外全叫没准儿。当然投入也有水分,票房也有水分,特别是新浪上登的特别轰动,鼓掌多少分钟什么的。
我觉得《英雄》应该是挣着钱了,其他的国外卖没卖咱就不知道了,就算都挣着钱了。至少已经造成了全市场投资意向全部转向古装武侠。每个投资者都在聊一个古装武侠,全亚洲明星阵容。
王朔 孙甘露:我内心有无限的黑暗和光亮(2)
孙甘露:它甚至幻想这是为中国人的精神世界提供了漂移的可能性或者存在空间,就像武侠或所谓玄幻作品中那些飞来飞去的人。
王朔:要说中国电影媚外,从来没这么媚过。过去说这些人拍电影是为了电影节,但电影节也是要求你多样化。譬如说你拍到第四个,还是你们村,就换伊朗他们村韩国他们村了。还是有一股从没人明说但人人感觉得到的压力逼着所有人都在寻求变化,哪儿没人去过奔哪儿。原来在我看来是天经地义的,就是一个所谓创作,你要保持原创性,你就不能重复。在武侠这类东西正好反过来,它可以说非常模式化。
孙甘露:对,很多东西一模式化就死了,而有意思的是,武侠是靠这个活着的,特滋润。
王朔:它,比如说《英雄》,这个政治严重不正确,我觉得他就是为了打破传统武侠的那种狭隘。他的这个努力是正当的。结果,你不服从它这个模式不行。就像通俗小说似的,你不服从它这个模式,你就是错。观众就会不认,而你又是专冲他们去的。当然,那到后来,创作的多样化就被彻底取消了。
这个情形,我觉得就很像七十年代了。那个时候,通过政治手段,通过示范样板取消多样化。今天也是这样。你看市场多元选择,但大家就追求利益最大化。哪个利益最大化,好么,我们所有模式都按这个来。其实这造成一个特别可笑的结果,谁都知道什么赚钱,谁都拍不成。
孙甘露:金钱是一种超级模式嘛。
王朔:譬如说,你必须有这个三千万美元的投资,你必须有这几个演员,就华语圈这几个演员加上点日韩。你凑不齐,演员也不能分身一年拍二百个电影,那你就别拍。电影院也都急功近利,除了这个别的它不爱放。我还费电呢。新人,你千方百计弄成了,没地方放。
其实中国电影市场在全球微不足道,养不活人。我说我电影只为本国人拍,就在国内放,爱国吧我?有志气吧我?那对不起,你就不能超过一千万投资,一千万就需要三千万票房。咱们这儿分配不合理是很明显的。电影院和院线公司要拿走你每张票里的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