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袁随向金师傅自傲地「哼」了一声,臀上自然是挨了踢。
这时间不见甘蓝,白芷只是纳闷,听到後院隐约有动静,寻声看了,原来是采买的师傅正在卸货,分管择洗菜的工人们也在帮忙。正要收回目光时,她看见要找之人的身影竟竟就在其中——此刻甘蓝从面包车内拉出一编织袋蔬菜扛在肩上,在旁人的一句「小心碰脑袋」声中弓着身子进了储物间。
白芷正疑惑着,不明白甘蓝为何去干不在分内的重活,挎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铃声是电影《Ratatouille(料理鼠王)》里的插曲Le festin,这时在厨房听来倒很衬景。
在院子的僻静处接了,是庄良让她晚上一道去参加公司的年底餐会:
「这次美国总部那边有人要来,你能不能穿我妈送你那件蓝色礼服?我觉得你穿那件特好看,特长面子,还有我上次送你那对耳环……」
白芷笑叹一声:「那你总要容我些时间回去换吧?」
「洠栴},那七點見!」
庄良口气中透着迫不及待,彷佛终於得来了向世人炫耀自己私藏珍玩的机会,让白芷不忍心拒绝。
挂断电话後,她向那边仍在忙碌的人群看去——甘蓝正戴着胶皮手套拆开一捆莴笋,她历来带有朝气的面庞上凝固了几分忧愁,似乎锁闭在某种情绪之中,使人难以打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宴会上,庄良可谓是满面春风,领着白芷巡游似的拜访了各地各部门的各代理,最后又朝见一般地踱到了老美总监George面前。
George饶有兴致地听完了庄良的介绍,过来礼节性地和白芷握了手,上下打量一番,真诚地说:
「Oh my;you look gorgeous!」转而又对庄良笑说,「 You’re a lucky guy; Leo。」
庄良得意地揽住白芷的肩,又凑在几个老总面前寒暄了一阵子,想混个脸熟,看目的差不多达到,才又牵了白芷回自己同事那桌。
这还是白芷首次接触到庄良为人处事的场面,他在人际交往中所表现出的左右逢源和八面玲珑,让白芷感到十分陌生——他不再是两年前那个因为写论文而红着脸来向她请教的羞怯男生了。相反的,他现正在饭桌上和各式各样的人高谈阔论,聊的都是房价、名车,以及谁家的别墅安装地暖花了多少钱,哪一款手机出了镶钻的限量版,哪里的五星级宾馆有法国大厨等等。
「你那算什麽,我告诉你,就我爸妈,光是保健品,一年就能吃去好几万块钱,那还不都靠我?」
庄良抬着下巴和一个同事说着,两手手指交叠,一手搭在桌沿,另一肘支在椅背上,这个姿势正好露出他袖管里的名牌手表。对面的同事听了,好似是艳羡地拿起酒杯,对庄良说「哥们儿走一个!」,庄良亦爽快地答「走一个!」,举杯同饮了。
白芷微不可察地闭眼哼笑了一声,离开座位往甜点区走去。
拿起一个巧克力可颂小口咬着,她想倚在窗边看看夜色。
城市夜景可算是人造的美丽之一了,它满足了人在黑暗中对感官刺激的渴望。
心理学中有一个实验叫作「感觉剥夺」,实验中,人会被戴上眼罩、耳塞,再躺在一个漆黑房间内的舒适软床上,此房间被设置为23摄氏度的恒温,并且通风良好,没有任何特殊气味。
这是一个听来完美的条件组合,但实验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在以上情况下,人在几小时後就会表现出极度焦躁,开始在房内一通乱抓,即使是面临撞击和磕伤的危险,也要去碰触、去探索。
借用简朴的相对论来说,正是因为有了白昼,人才对黑暗有了理解;也正是因为有了阳光的暖照,才使人在暗夜中追逐灯火的辉煌。而夜景就是这样,它让人轻易地爱慕上了色彩,但一个人在黑暗中爱慕色彩,总是有些萧索的。
有诱人的烧烤香味袭来,白芷顺着方向看去,原来是饭店的厨师在现场做铁板烧。
这位厨师体型修长,动作乾净利落,食材在他手下被处理地有条不紊、滴水不漏。他修长的手指灵敏地转动竹签,不时均匀地刷上一些调料,这样一丝不苟的照顾使食物的潜力得到了最大化的释放,让一旁等待的食客们口中生津。
印象中,有一个人穿上厨师的制服时,也是这样得体和赏心悦目。
眼前呈现出甘蓝做菜时的专注神情——她细长的手指给腌制中的鸡肉做按摩,她带着节奏的刀法像是在和蔬菜亲密地舞动,她镇定自若地在猛窜起的火光面前翻炒着……
而工作之馀的甘蓝,也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小书呆子,但也正是要感谢这几分稚气和呆气,才使她免受了过多俗气的侵蚀。她表面上装得圆滑,可至少在白芷面前,她的演技是拙劣的,又或许是不经意间卸下了妆饰。
一想到甘蓝看自己时那份欲言又止和谨小慎微,白芷的心里就会偷偷打点起隐隐的怜爱。可当书生气被激发时,甘蓝那思如泉涌、出口成章的才气,又散发着成熟的、不可抗拒的引力。
白芷回到原位坐下,庄良马上盘查似的问:
「你干什麽去了?怎麽这麽久?」
看见白芷猝然冷却的双眸,庄良立刻明白自己触到了逆鳞——白芷有这麽一种难伺候的脾气,那就是她绝不允许谁用祈使或者审问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有一次,就因为庄良有些命令式的地说了一句:「给我倒杯水」,她竟就好几天都不正眼瞧他一下。
「我是怕你走丢了,怎麽,无聊了吗?」
庄良倒上一杯果汁给白芷,心底希望她能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在这样的场合闹脾气,否则刚刚自己攒下来的风头就一扫而空了。
白芷喝一口果汁,短促地白他一眼,道:「我还好,你们聊到哪儿了?50万英镑的镀金法拉利?」
庄良不是傻子,听出了她语气中的鄙薄,心里虽不甚舒服,却也只得在和他人的交谈中收敛了些。
有个端酒的侍者,大概由於是新来的,也有可能是不大在这种场面服务,所以手脚笨拙了些,在穿梭於各个饭桌之间时,弄洒了一些红酒在庄良的西装上。
庄良像触电一样从座位上跳起来,脱下衣服查看,只见西装背部染上了一溜紫红色,用餐巾蹭了几下,自是无果。
他本想忍住不发作,可当侍者鞠躬连说对不起,又补充自己会赔偿时,他的火气腾地一下就点燃了,恶狠狠地阴声说道:
「你赔个屁!一年的工资你也赔不起!你去给我弄乾净,不然跟你没完!」
手里的西装唰地一下被人抽走,看白芷头也不回地往外冲,庄良顿时傻了眼。
「白芷,你上哪儿?」
「我去给你找乾洗店,不然你好像会吃人。」
她似乎动了气,音色如同冰块落入酒杯时一样凛凛和铿锵,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击节之声亦是锒铛。
「我不就是吓吓他吗,不是认真的,你别置气了好不好?」
庄良毕竟人高腿长,几步就撵上了白芷,去够她的手。白芷将西装扔还给他,按遍了周围四个电梯的按钮,却没有一个在附近的楼层,气恼之下,她只好去找通往楼梯的安全出口。
「白芷,我错了还不行吗,拜托你给个面子跟我回去,等宴会完了你想怎麽着都行!」
他依旧左右包夹地追随在白芷周围,一度谦卑地恳求着。
下到楼梯间,白芷停了下来,这里潮冷空旷,声音听来倒浑然立体。
「庄良,你怎麽成了这样一个人?句句话不离钱,一开口就炫耀,在上司面前卑躬屈膝,对一个没钱没势的招待就恶语相向,那麽多年的学白上了?!」
庄良攒眉闭眼地听着,双手叉腰,一手的手指有些不耐烦地点着。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白芷,你刚回国不久,你不懂。现在职场就是这样的,你那个生物科技公司的面试不也过了吗?等你也开始上班了,再多待些日子,就明白了。尤其是对於我们男人来说,命运永远都在周围,不在自身。刚刚,我是有点过了,可一个服务员连盘子都端不好,本来就该骂,不炒了他算客气了!」
由於刚刚是气急而出,只拿了手包却忘了外套,身上只一件薄薄的礼服,在楼道里站久了,白芷一阵阵地打寒战。可她那要强的性子一旦上来,就冰冷尖锐地像冬季北方屋檐上悬挂的冰碴子,让人暖也不是、碰也不是。庄良给她披衣服的手被拍在空中,注意到白芷仍旧凛冽的神色,配上她平时看来尖挺俏皮的鼻子,现在只觉盛气凌人。
「那你就快回去抓住你的命运吧,跟我浪费这麽些时间,都不晓得耽误了你多少机会。」
一出楼道口,寒气更是直戳心底,可白芷并无一丁点回头之意,扎进了黑夜里,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家。
白芷的外公外婆住在洗面桥一带,之所以叫洗面桥,是因为当年刘备出城迎关羽的棺椁时,曾在此处洁面更衣。後又因为各种历史原因,使得此地长期聚集着藏人、亦或是汉人所开设的西藏风情的店铺。看见街侧泛出的神秘烛光,白芷把车窗开了一丝缝儿,空气中果然熏染着浓浓藏香,异域感十足。
一进家门,外公外婆就展开了惯常的攻势,问长问短。外婆眼尖,一个回合下来就猜出是吵架的缘故,不停叮嘱白芷也不要太耍小姐脾气,否则再大些就不好嫁了。
被唠叨烦了,白芷躲进自己的房间里,打开电脑想用Skype给舅舅打电话,可又意识到美国时间还太早,於是只能改为写电邮。邮件里,她倾诉了最近遇到的所有烦扰,用极大的篇幅叙述了庄良的变化,她以为自己会书写出大段表达失望情绪的文字,可意外的是,她没有。
点击发送,合上电脑的盖子,她向後一仰,直直躺在床上,长发像拨开的羽翅散在周围。
老听外婆说,妈妈这辈子是因为遇人不淑,才落得这样凄凉,难道命运也会遗传吗?
辗转反侧之际,她拿起手机选择性地回覆朋友们的新年祝福,并不看一些敷衍性质的复制粘贴;手指停在和甘蓝的对话框上,日期显示的已经是葬礼以前了,心里没来由地有些低落。增增减减地编辑了好一阵,白芷仍旧只折腾出「新年快乐」四个字,在有些口不对心地加上一个感叹号之後,按下了送信。
同是这天晚上,当金师傅出去下棋後,师娘鬼鬼祟祟地拉住了正在做清洁的甘蓝。
「甘蓝,过来给你看点儿东西。」
脱下胶手套,甘蓝纳罕,难不成师娘藏了私房钱?要不就是……
「师娘,你是不是炒股又赔钱了?」
「呸呸呸!」师娘马上急了,「啥叫又?我前天才做了个短线……」意识到被甘蓝带远了,师娘收住口,掐了一下甘蓝的脸颊。
「不要打岔,我给你说,你师父最近不对劲。」
甘蓝笑出声:「在您眼里,师父哪阵儿顺眼过呀?」
师娘又在她袖子上扯几下,示意她别贫嘴,待两人在客厅沙发上坐了,师娘却拿出了一大罐子糖。
「你拿一个打开,快。」
不知师娘的糖罐子里卖的什麽药,甘蓝疑惑地拿出一块,刚要扭开糖果两角,手一摸时,才觉得哪儿不对,这糖的手感怎麽……?
「这里面怎麽都是糖纸?」
甘蓝又把手伸进罐子里拿了一把,只有几个里面是如包装上所说的太妃糖,其馀的里面塞的都是同样的糖纸,撑起一个差不多的形状罢了。
「你师父干的!」师娘马上把重要证据收捡起来,食指在半空中指点着,义正词严:
「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厂家造假,结果连开几个都是一样,我就明白了,你师父现在吃糖可厉害了,他怕我们晓得!」
师娘一副小脚老太太捉奸的模样,没等甘蓝反应,又一把将她拉进了金师傅的书房。书房里有张单人床,有时候看书练字累了,金师傅会在这里歇午觉。师娘现就站在这床边,拿了一个台灯照亮床底,指给甘蓝看。
甘蓝顺着灯光扯出一张旧床单,正纳闷儿时,师娘又像孙大圣捉妖似的拉出一件东西。
是一个直径大约50厘米的盛物用竹筐,里面堆满了现下孩子们爱吃的零食,以膨化食品居多,什麽仙贝大米饼薯片洋葱圈,塞了大半筐。
「你说你师父是不是不对劲。」师娘重新将床单盖了,把竹筐蹬回床底,还原罪案现场。
这一刻,金师傅在甘蓝心中的形象,突然寒碜地像晚上七点菜市场收摊前的打瓜菜了。
据师娘透露,金师傅上一次的体检显示他又重了十几斤,医生都劝他注意了。
「以前是想喊他戒烟,才给他买这些占住嘴的,现在他不仅烟没戒,还开始偷吃零食了!医生说再这样要得啥脂肪肝又是糖尿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