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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口吻是亲切而随意的。但伯尔并不是一个亲切而随意的人,他生于一战时的德国,又亲历了二战,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光,都用来为二战后的德国反思,在他看来,如何让德国从战后精神的废墟中走出来,比从废墟中重建德国更重要。
《爱尔兰日记》是伯尔著作中少有的包含一些轻松气氛的作品。虽然仍旧是黑色的幽默,善意的揶揄中,已经带着不少啤酒花的气味,像一次微醉后喋喋不休的絮谈,他把我们带到这样一个国度,一个“每年有满满一小游泳池的茶水流过每个人的喉咙”的国度,它和我想像的爱尔兰不一样,没有吱吱呀呀的风笛与舞动的色彩艳丽的男式筒裙,它带着英国那样真实、潮湿、黯淡的气息,生活慵懒而朴素,像咖啡、茶、火腿、香烟一样具体,因为这里是异乡,所以,带着某种无缘无故的醉心的快感。这就像我们自己的某次旅行,找着了同过去色调十分接近的生活,但在你刚好厌倦时可以抽身离去。
读《爱尔兰日记》,我眼前常常浮现这样的镜头:斑驳的水泥路面,一摊污水映着路灯昏暗的光,几片粘湿的落叶,一双半新的皮鞋,鞋底的铁钉发出丁当的声音,这就是爱尔兰,一个思考之余用来休息的地方。
约翰·缪尔:《夏日走过山间》
有四位牧羊人,他们要将雇主的羊,赶到海拔高一些的山间,以便在那里熬过炎热的夏季。他们之中有一位并非出于谋生的需要,仅想借机(由雇主提供食物)到山间旅行一趟,再次欣赏优胜美地迷人的风光。《夏日走过山间》就是那位奇怪的牧羊人,美国国家公园之父,约翰·缪尔的山间日记。
约翰·缪尔是一位地理和植物学家,他的文字不同于靠想像力为生的文人,他对自然怀着一种健康的情感,热爱,但并不矫情。“云占了整个天空的百分之八十”,他常常用这样的方式讲话,让人觉着,这是一篇科学报告,而当看到一丛被羊群遗落的百合花,他的语气又像个十足的诗人,细腻而悲悯。如果有足够的面包,他也许会自己上山,但,即使同别的牧羊人一起,他仍然充满对自然所必需的一种静谧的心境,观察,冥思,记录,这需要惊人的耐心,尤其当你并不是为一种情绪驱赶的时候。作为普通人,我们在自然中旅行,多数时候,希望眼前的景色验证自己的彼时的情感,什么时候,人是怀着对造物主的赞叹,出于难以抑制的惊喜,用健康心欣赏自然的美丽?其实,连作者自己都说,当面包告罄的时候,他甚至也无心维持正常的观察和思考。
约翰·缪尔讲,在同自然独处时,人是惟一无法保持整洁与体面的动物。这句话让我想起故乡的那个渔港码头,那片蓝色的北方的大海,有洁白的海鸥,水清澈见底,五颜六色的鱼群四处游动,大海如此洁净,但刚刚从海上归来的渔民却一脸污垢,当时我不知该怎样描述那种感受,当从约翰的笔下读到这句话时,觉得这正是我一直想说却说不出来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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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听那绿色的火焰(1)
——读《沙郡年记》
老冷发帖时间:2000011622∶28∶00
狗比你更清楚松鸡的去向。你大可紧紧跟随它,从它竖起的耳朵解读微风诉说的故事。在十一月的玉米田里制造音乐的风是匆忙的。玉米秆哼唱着,松散的玉米苞叶以半嬉戏式的漩涡朝天空急速飞去,风继续赶路。当雁群在远方天空变模糊时,我听到最后的鸣叫,那是夏天的熄灯号。……现在,在浮木后面是温暖的,因为风已随雁群远去,而我也愿意随雁群远去——但愿我是那风。1月8日下午,在冰雪疏落、荒草瑟瑟的康西草原,当老实巴交和小李飞刀之师爷骑马漫步的身影越来越远的时候,我、贩子和萧秋雨正走在官厅水库南岸河漫滩的水晶般的冰面上。一阵激越的歌唱划破长空,我们看见从燕山山麓与草原交汇的地方,飞起来数百只大鸟。当它们在空中排列出我所熟悉的人字队形,向着北方飞行的时候,我明白了,那是大雁。原来官厅水库与燕山之间的这个狭窄区域,也是大雁的冬季家园。那时候我想起了阿尔多·李奥帕德(Aldo Leopold)深沉的思考与优美的描述。那个时刻,我对自己说,是的,我必须写一篇介绍他的文字。
现在我就来介绍李奥帕德及他的文字。李奥帕德(1887—1948),美国人,被誉为野外生物生态学之父、威斯康星州的英雄。出生于爱阿华州的伯灵顿,他跟随父亲和家人在乡间度过了童年时光之后,来到东部,在新泽西州读高中,最后毕业于耶鲁大学森林学系。随后的很长时间,他服务于政府的森林和野外保护机构,曾在新墨西哥州成功地帮助扩大了Gila国家森林公园的范围。1933年,他开始担任威斯康星大学教授。他的学识和对于野地日益丧失所抱有的悲悯态度,使他很快成为野地保育组织的创建人和领导人。1935年,他购买了威斯康星河岸边一个荒废的农场,因为过度开发,该农场的生态系统已经遭到严重破坏。李奥帕德全家(妻子和5个子女)每个周末都来到这里,开始以这个农场为实验室,从事着复杂精微的生态保育,逐渐恢复了这个地区的生态健康。如今这一地区已经成为生态保育的典范,接待着世界各地的参观者。1948年,在帮助附近一家农场扑灭荒火的时候,他献出了生命。
在李奥帕德去世一年之后,使他广为世人所知的这部《沙郡年记》才得以出版。该书英文名是“A Sand County Almanac”,“sand county”是指威斯康星州西南部的几个县,由于农业耕作,使草原表层的植被破坏,暴露出冰川作用形成的沙土砾石层。李奥帕德就是以这个地带作为观察点,写下1年12个月最主要的野外景观,并深刻地解释这些景观之间的生命关联。
只要你一开始读,你就会被李奥帕德的优美文字与高贵情感所吸引。我最喜欢的是他写2月“好栎木”的那个章节。他对自然史的回顾,随着锯断栎木的锯齿的深入而展开,时间凭借着栎木暴露出的年轮,从外层的近年向历史深处回溯,“芬芳的历史碎片从锯子切入的地方飞溅出来,堆积在两个跪着的锯木者之前的雪地上,我们感觉这两堆锯屑不只是木头,它们是一个世纪完整的横切面;我们的锯子来来又回回,10年又10年地,切入以好栎树各个同心圆年轮写成的生涯年代记中。”由此,他向读者简略地探索起过去各个历史时期,发生了哪些对于威斯康星特别是对该州西南地区的生态面貌具有重要意义的事件,比如,1927年国家森林法的制定,1922年的大冰雹对榆树的摧毁,1909年胡瓜鱼首度被放养于5大湖,1908年的森林大火,威斯康星州失去了最后一头美洲狮……栎木年轮述说的,是一部自然史的缩略稿。
我还想引述他对于这棵栎树从橡实幸运生长为栎树的有关文字:“一千粒橡实当中,只有一粒能够长到可以和兔子搏斗的高度(案指兔子喜食栎树幼苗),其余的则在出生时,就淹没于大草原之海了。……想到这颗橡实没有遭遇这样的命运,并因而能够储存了80个年头的6月阳光,就令人感到十分欣慰。现在,借着我的斧头和锯子,这些阳光被释放出来了,在历经80次的大风雪之后,温暖了我的小木屋,以及我的心灵。在每次大风雪之后,我的烟囱上的每一缕轻烟,在在向众人证明了太阳未曾徒然地照耀。”
在精细地解释了草原生态史中的种种因果之后,他说:“拥有一棵老大果栎的人不只拥有一棵树,也拥有一座历史博物馆,以及进化剧场里的一个保留座位。对于具有洞察力的人而言,他的农场里贴满了各种草原战争的徽章和符号。”
我想引述的文字是如此之多,我自己的感动和联想已经退回到冰面以下。好吧,不作过多的引述。但我还是要介绍一段文字,是我读后曾经感到震撼的。李奥帕德在“像山一样思考”一节,写到了狼,写到他自己作为一个年轻的猎人,曾经射杀的一头老狼。“我们来到老狼那儿,还可以看见它眼睛里凶狠的绿火渐渐熄灭。自那时起,我明白了,那双眼睛里有某种我前所未见的东西——某种只有狼和山知道的东西。……我以为狼的减少意味着鹿会增多,因此狼的消失便意味着猎人的天堂,但是,在看了那绿色的火焰熄灭后,我明白狼和山都不会同意这个想法。”译文也许不够清朗,我现在把这一段的原文也抄写在下面:We reached the old wolf in time to watch a fierce green fire dying in her eyesI realized then,and have known ever since,that there was something new to me in those eyessomething known only to her and to the mountainI was young then,and full of triggeritch;I thought that because fewer wolves meant more deer,that no wolves would mean hunters paradiseBut after seeing the green fire die,I sensed that neither the wolf nor the mountain agreed with such a view不具备菩萨心肠,是不会仔细倾听那熄灭中的绿色火焰的。我想到中国古代的一些说法,比如张载的“物吾与也”之类。但是,仅仅有慈悲心,也还远远不能读懂那绿色火焰所诉说的原则。这是自然保育问题在中国所面临的全新困境,这里不多谈了。
倾听那绿色的火焰(2)
《沙郡年记》被认为是历史上同类题材中最优秀的作品之一。对我来说,是李奥帕德的手指,指引我重新阅读我自以为了解的自然。原来,每一片树叶的飘落,每一声清晨的鸟鸣,每一阵微风的吹拂,都诉说着如此深邃的生命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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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
西西弗发帖时间:2002041609∶08∶00
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七交响曲》是他最广为人知的作品之一。其中最脍炙人口的一个主题出现在它的第一乐章,在恢弘壮阔的开篇和抒情的过渡段之后,有一段长达十几分钟的被反复叙述的主题,由微弱渐趋强烈,节奏鲜明有力,旋律铿锵,压迫中宣泄着刺激。
前些年中国庆祝反法西斯战争胜利50周年的时候,曾请来俄罗斯指挥演奏这个作品——自然是看重这个作品同苏联卫国战争之间的联系。“肖七”创作于1941年,那时候德国大军兵临列宁格勒城下,苏联军民损失惨重。这部题名为“列宁格勒”的作品一经奏响,便极大地鼓舞了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士气。肖斯塔科维奇因此获得了斯大林的赞誉,他本人也长期担任苏联音乐界的领导职务。我至今记得中央电视台几年前转播的那场音乐会,在第一乐章的回旋主题奏响时,电视中出现了纳粹军队的皮靴践踏着大地的画面,大概做这个节目的人觉得这样配合颇为协调。
不少人觉得音乐是有明确指向的,就比如“肖七”的第一乐章,那种威压、沉郁的气氛毫无疑问表现的是纳粹军队毁灭和平的行径。但是事实是那么简单吗?
20世纪70年代,一个名叫伏尔科夫的苏联流亡音乐学者在美国出版了一本叫《见证》的书。他称《见证》是肖斯塔科维奇对他口述的自传,“肖斯塔科维奇通读了全书并在每一章都签了名”。在《见证》里,那个表面脆弱妥协的人成了一位“圣愚”,一个具有强烈的社会批判意识、痛恨斯大林极权的勇士。肖斯塔科维奇在其中谈到自己的《第七交响曲》:“我感到悲哀的是人们并非都理解它表达的是什么,”“完全不能视为在希特勒进攻下有感而发。‘侵犯的主题’和希特勒无关。我在创作这个主题时,想到的是人类的另一些敌人……希特勒是个罪犯,这一点很清楚,但是斯大林也是。”
于是30多年后,这部反法西斯作品又被解释成了反极权作品。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见证》出版20余年来,不断有东西方学者对此书的真实性进行置疑,认为伏尔科夫始终没有提供所谓肖斯塔科维奇的签名,而且书里存在多处硬伤及与事实不符之处,伏尔科夫把肖斯塔科维奇描写成一个###者,是为了讨好西方学界。捍卫《见证》的人不甘示弱,甚至从俄罗斯民族的悲剧气质角度去理解《见证》的真实,认为不能简单地以史料的真实来推翻人性的真实,《见证》中的肖斯塔科维奇符合音乐(尤其是他的晚期作品)中的肖斯塔科维奇,符合俄罗斯民族面对苦难不屈不挠的坚韧品格。
甘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