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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政绩,也尚未来得及做。如此突然晋升,臣妾担心于皇上英明有碍。”
玄凌却道:“朕这个决定是仔细思考过的。朕想给予泽一个昌盛的母家。”我了然,大皇子亲母悫妃出身不低,现在又有一门三后的朱家做外家。而我的宝哥儿只有一个举人出身的外家,实在太过寒酸了些。玄凌年近而立,对于仅有的两个儿子难免看重,自然要为他们打算一番。
只是,我安家升迁的快未必是好事。本就没什么根基,安比槐也不是进士出身。才学、能力、品德、名声,他也一个都没有。不过是运气好,有个女儿在宫里生了儿子,当了娘娘。就算做了正四品知府,掌一省政权,在世家面前也不过是一个暴发户,还是一个根基不稳的暴发户。一旦我或者宝哥儿出了什么问题,安家就能立即崩塌。
且以安比槐往日行事的惯例,一旦知道皇上看重宝哥儿,立刻就能抖起来,在地方为非作歹也未可知。我虽然先前有警告过他,但是天高皇帝远,更何况我这个困于深宫的女子呢?我从来不指望安家能帮助我什么,但是也绝不允许安家托我后腿。
说来话长,一切也只不过眨眼之间就已想得明白。我伏跪于地言辞恳切道:“先人有训,子不言父过。然而事涉浙江一省黎民百姓,臣妾不敢不言。臣妾父亲有三不足,其一屡考进士不中,此为才学浅薄。其二为官多年碌碌无为,此为才干平平。其三家中多有美妾,此为私德不修。此三不足,难以为一省之长,亦不能造福一方百姓。请皇上三思。”
玄凌大怔,竟不想我能说出这番话来。亲自弯下腰扶起我道:“人无信则不立,无义则不信。朕初听闻事,只谓容儿是难得一见的有情有义的女子。今日听容儿自呈你父三不足,推拒为你父加官升爵,才知容儿大信大义,世间男儿不如你多矣。”
我被玄凌的称赞臊红了脸,靠近他怀里道:“什么大信大义,皇上也拿来夸赞臣妾。臣妾深宫妇人,大字才识得几个,哪里知道那许多。臣妾只知道,做人做事,要凭着良心。菀姐姐与臣妾有恩,臣妾便要报恩。父亲能力不足,臣妾便不能不顾黎明百姓,让他因着臣妾和宝哥儿的缘故,掌一方大权。”
玄凌拥着我叹道:“做人做事,要凭着良心。你说的出做得到,可世上如你一般的,能有几人?”
乾元十六年二月十二,皇上下旨,召安比槐入京,封从四品编修①。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再两日,我忙着训练宝哥儿抓周。玄凌在甄嬛建议下,夺慕容一族爵位。斩慕容炯、慕容世松、慕容世柏。未满十四岁的女眷没入宫廷为婢,其余者流放琉球,终生不得回朝。自此慕容家大厦倾倒,后宫诸妃蠢蠢欲动。
作者有话要说:
①编修需要三甲一二三名担当。无实职。清贵的官位。文中安比槐担任,那是BUG,误揪。
第三十九章 十一月十八日,宝哥儿满周岁。景春殿外大雪纷飞,北风呼啸。殿内却是春意融融,管弦乐舞。皇后位于皇上左侧,我因是宝哥儿的生母,得以坐在皇上右下侧第一位。竹锦和芸娘抱着宝哥儿立在我身侧,宝哥儿第一回见着这许多人,难得安静的只拿大眼睛左右张望。
我起身举樽向皇后道:“皇后操劳多日,将予泽的满周宴办的这样热闹,臣妾先干为敬,聊表谢意。”举袖掩口饮下杯中酒水。皇上颔首,和煦微笑,抿了抿酒。玄凌笑道:“容儿眼中只有皇后,竟是没有朕了?”
我提起酒壶自斟了一杯,向玄凌道:“臣妾哪里忘了皇上,只不过皇后为臣妾和予泽操劳这许多日,劳心劳力,比起皇上这个只来吃酒的,自然更让臣妾先敬了。”举起酒杯,敬道:“臣妾恭祝皇上圣体安康,福以永年。”
妻妾和睦的一场玄凌自是乐见的,并没有责怪我,大笑道:“皇后辛苦了,朕果然是只来吃酒的。”说完一口喝干。其他嫔妃见玄凌气色大好,又喝的爽快,纷纷来敬。
酒至半酣,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带着赏赐进来大殿,道:“奴婢给皇上皇后请安,给各位娘娘小主们请安。”玄凌关切道:“姑姑如何来了?母后身体如何?”竹息笑道:“劳皇上记挂,太后身体康健,早上还想着出席二皇子的满周宴呢。只是外面冰天雪地的,让奴婢们劝住了。依然派了奴婢过来,嘱咐奴婢要看了二皇子抓周,回去好说与太后听。”
我连忙站起身道:“劳太后记挂予泽,臣妾感激不尽。翌日天气晴朗,臣妾当携了予泽同去向太后磕头谢恩。倒是劳动姑姑天寒地冻的亲来一趟,”我看向皇后请示道:“臣妾想着姑姑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欲为姑姑置一席位。皇后以为如何?”皇后点头道:“竹息姑姑事太后年久,劳苦功高,理当如是。便在本宫身侧为姑姑置一席位罢。”
竹息推迟不肯受:“奴婢宫婢贱身,如何能与众位主子同坐?折杀奴婢了。”如此再三推拒,方在我侧后置了一席。虽是侧后,我下面的眉庄往下挪了一位,没有真的让竹息坐于我们身后。
皇后面向玄凌道:“不敢劳太后久候,皇上看……”玄凌放下酒樽,道:“恩。让他们把东西呈上来。”几个大力内监合力抬上一张紫檀木大方桌。宫女们依次将抓周需要用到的东西摆上。准备妥当,皇后向我道:“把予泽放上去吧。”我微笑应诺,亲自从芸娘怀中接过宝哥儿放到大桌上。
宝哥儿得了自由,立刻四肢着地,从方桌一头爬到另一头。再又爬回来,露出乳牙朝我笑。端妃慈爱的看着宝哥儿道:“予泽长得真壮实,看他爬的多顺溜啊。”众人皆赞。但是宝哥儿只顾玩耍,不肯抓东西。我心下暗暗着急,眉庄已经凑近桌边,拿了一本《孟子》摇了一摇道:“宝哥儿,来,抓这个。”宝哥儿当真往这边来。甄嬛见状指着眉庄笑,“惠姐姐你这是诱哄,不算数!”
皇后也笑道:“惠婕妤不可,快回来。”眉庄无奈,只好放下书,回到众人之中。宝哥儿见干娘走了,气得啊啊大叫,一掌一脚将桌上事物推挤的歪歪斜斜。若是平时,我和眉庄早已经去哄他,而此刻我们只远远观望,并不去安慰他。宝哥儿又叫了两声,才委委屈屈的按照我常日教导抓了支毛笔,瘪了瘪嘴,就要开哭。
众人见他抓了笔,纷纷夸赞什么学富五车之类。我一面微笑着应酬,一面去抱宝哥儿。哪成想,这小子居然挪了挪用屁股对着我。我好笑的抱了他,他便在我怀里可劲儿的挣扎,芸娘急忙过来帮忙。宝哥儿大眼睛一转,突然朝着玄凌的方向喊道:“父,父,抱!妃,坏!”
我愕然,敢情这小子是在告状啊!玄凌也颇觉惊奇,当真来抱。宝哥儿扒在玄凌怀里,伸出小胖手指着我,道:“父,妃坏!”小孩儿奶声奶气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周围喧嚣一滞,继而众妃嫔具都掩口轻笑。我气的脸上一阵红白,竟被儿子当着众人的面向父亲告状母妃坏。没好气的握住他的小手,道:“什么妃,是母妃。”
宝哥儿见我生气,胆子一怂,转身环住玄凌的颈脖,把脸埋在玄凌肩窝里,怎么也不肯抬头,只留给我一个肥肥的小屁屁。玄凌也不介意,直要抱着宝哥儿往位子上坐。但那是帝座,宝哥儿如何能坐?眉庄见状,连忙道:“宝哥儿来,干娘抱,有桂花糕哦。”她身边的彩月机灵,立时端了一盘雪白的糕给宝哥儿看。宝哥儿听见,回头看了一眼桂花糕,又看了看玄凌,再看了看我,最后又看着桂花糕,果断张开手给眉庄抱。
这个小吃货!虽然把我气个倒仰,然而此事也算告一段落,竹息告辞离去,众人回座,宴饮重新开始。我向喜儿使了个眼色。喜儿无声退下。
不一刻,一袭青翠舞裙的丽人以菱纱覆面,随着管弦之声,旋舞着进入大殿。她的舞姿轻盈而灵动,是清晨立在荷尖上的蜻蜓,又优美似花间的翩翩飞舞绿蝶。突然筝声急转,滴水入河,拂草惊花,惊散一室静谧。扭腰、旋身、甩袖,矫健如游龙,却又幻变快如翠鸟腾翅。衣裙之上层层纱幔飘扬,她如一尾游鱼破开层叠的荷叶,在漫天花海中独舞。
大殿之中的喧嚣渐渐消止,众人皆凝神细看场中舞动的女子。其舞姿优美远出于当日甄嬛的一曲惊鸿舞,若是后宫女子,当是争宠大敌。然而,她的舞姿如此的绚烂,那些嫉妒之言竟一时不能说出口。玄凌更是目中异彩连连,瞧得专心致志。
一曲舞罢,那佳人竟自己揭开了面纱,向皇上皇后叩首道:“嫔妾良媛马氏,给皇上皇后请安,皇上皇后万福金安。”玄凌走下座位,亲手扶了马良媛起来,赞道:“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①李群玉诗写观《绿腰》舞之近感。”马良媛脸上飞红,斟了一杯酒,递与玄凌,自己也拿一杯,道:“嫔妾谨以此杯皇上谢夸赞。”说完,仰头喝干。玄凌也喝了。
皇后笑意盈盈的看着我道:“湘贵嫔特意禀报本宫要留一节目,原来竟是为的马良媛。”我微笑,我与马良媛的关系后宫皆知,但是我也没有必要大庭广众之下宣扬出来不是?只拿眼看着玄凌答道:“这些日子皇上为了前朝之事日夜忙碌。臣妾身为妃嫔,不能为皇上分忧。便想了这个法子引皇上开心。一点小心思,不足为道。”玄凌闻言感动的注目于我道:“容儿费心了。”我亦缠绵的回望他:“皇上忙于政事之余,也不要忽视了身体才好。”
今次宴会,我长杨宫出尽了风头。众妃对我和马良媛既羡且妒,但今日玄凌是必要留下来陪我的。众人散去,我请示玄凌:“臣妾已经吩咐宫人去煮醒酒汤了。皇上是先喝醒酒汤还是先沐浴?”玄凌揉了揉额角道:“朕先沐浴。”我道:“那正好,宝哥儿方才过于兴奋,现在怎么也不肯睡,臣妾先去哄哄他。臣妾吩咐小路子和翠儿服侍皇上?”玄凌不在意的点头。
我唤过翠儿和小路子跟随玄凌去浴室,我自己则去偏殿看宝哥儿。那小子咯咯笑着左右扭动不肯让芸娘脱衣服。看到我讨好的给我一个大大的笑脸,喊道:“妃!”我对芸娘道:“我来吧。”拧了拧宝哥儿的小鼻子:“喊母妃。”宝哥儿笑嘻嘻的闪躲。
我将他肉嘟嘟的身体搂在怀里,道:“母妃唱歌儿给宝哥儿听,好不好?”说着轻声哼唱了起来。玄凌的女人从来不少,我也从来没有爱慕过他。但是他毕竟是我的夫君,不管名义上还是实际上。亲手为自己夫君送上别的女人的滋味,真不好受。
我温柔的抚摸宝哥儿的背脊,使他快点入睡。自己却怔怔的看着烛台上静静燃烧的红烛。不管感觉多么不好受,已经做了,就得安安静静的等待一切到来。喜儿也猜到今夜将要发生什么,恹恹的侍立在我身边一语不发。
终于,宝哥儿的揪住我衣袖的小手松开,他已经睡的十分香甜。我慢慢的为宝哥儿褪下大衣裳。将他放入小床上掖好被角,吩咐芸娘仔细看顾。我挺直背脊,重新挂上柔和的笑容,一路慢行至浴房。
李长远远迎了上来,我不等他行礼就道:“快别多礼了。本宫来看看皇上,怎么还没有洗好?”李长支支吾吾的道:“这,娘娘先回去吧。皇上还得一会儿。”我轻轻责怪道:“公公一惯是个最体细致不过的,今儿怎么糊涂了?这样大冷的天,水冷了可怎么好?”
说着就要越过他向前走去,李长打了个转儿又来拦我。我不解的看他。忽然我想到了什么似的,四下扫视一眼,人都齐全,只除了……我面沉如水:“翠儿呢?”李长见瞒不过去,支吾道:“……翠儿姑娘在里面伺候。”我大怔,瞬间怒火燃烧了我的面庞,李长紧张的盯着我,我忽然一一甩袖,愤愤往寝殿去了。
我一路急行,心头情绪纠缠复杂难辨。有些松了口气,翠儿果然爬上了龙床;又有些不是滋味,翠儿真的爬上了龙床。喜儿小声唤道:“娘娘。”我脚下一滞,听出喜儿语气中的茫然,我淡淡吩咐道:“你不要多想,她这也算是得偿所愿。今儿不必你伺候,本宫放你一夜假,你回去好好歇一歇。”我身边的奴婢可以沉默可以愤怒可以破口大骂,唯只不能茫然。喜儿留在身边,容易会被人发现猫腻。
回到寝殿,我眼圈微红,菊清小顺子几个愤愤不平的安慰我。玄凌过来时,我才哭了一场,菊清小顺子都被李长叫走。玄凌面上有些讪讪的道:“你放心,朕已经吩咐他们不必留档。”我一惊,哽咽道:“皇上这算是什么?臣妾身边的贴身宫女还不能入皇上的眼?那皇上又何必宠幸她?”
玄凌皱眉不悦道:“朕宠幸了她,你在这里哭。朕吩咐不留档,你也不愿意。你想朕如何?”我心中越发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