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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宁随意嗤道:“看出来了?眼力不错么。”
说话间阿斗色变,年轻文人付了茶钱,俯身在哑侍肩旁说了句什么,便径自离去。
甘宁又调侃道:“小混球,你手下要被挖走了,你猜那高个子会不会跟去。”
阿斗又看了一会,心内突突地跳得厉害,千念万念,哑侍还是起身站了片刻,仿佛在考虑,最后离开茶铺,走上长街,想是寻那年轻文士去了。
阿斗咬牙道:“操!”旋即顾不上告别,匆匆跑下楼去追哑侍。
日暮西山,把红光沿着僻静小巷投来,哑侍的身影被拖得许长,映于青砖地上,他小心避开巷内玩着家家酒的两个孩童,走向长巷尽头等候已久的那人。
“伯言就知道荆兄定然会来。”那年轻文士风度翩翩,虽面带稚气,眉目间却有一股毋容置疑的自信。
约哑侍在此一谈的正是陆逊。
哑侍伸出一手,示意他但说无妨,陆逊点了点头,道:“伯言不才,猜测荆兄定曾在我江东有过一段往事。此番比武,荆兄轻松击败我江东武将第一人,虽说子义习武不勤,然这世上,能在十一招内令其落败者,唯有寥寥几个。”
“伯言对此极是好奇,与荆兄打个商量,兄台把面具摘了,让伯言看一眼,伯言便把先前所提之事,全盘托出可否?”
哑侍取下面具,陆逊籍黄昏天光,蹙眉仔细端详,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哑侍又把面具戴好,沉默等候陆逊出声,告诉他方才在茶铺内说到的大秘密。
陆逊沉吟半晌,遂一笑道:“荆兄武技令人匪夷所思,伯言看不出荆兄身份,此事暂放一旁。反正前尘往事,尽作浮云,若非如此,荆兄当不会再次入世,并投身刘豫州麾下。”
哑侍点了点头,陆逊却眯起双眼,轻声道:“然而荆兄可知,你投错了人?”
哑侍付诸一笑,像是对陆逊高见颇为不屑,陆逊却沉声道:“莫道伯言危言耸听,刘玄德不日便将于汉中兵败身死,而那独子刘公嗣,亦是你跟随之人,却非是刘备亲生血肉。”
陆逊顿了一顿,缓缓道:“刘公嗣乃是昔年于吉道长之徒甘倩,与刘备麾下武将赵云之子。此二人早在赵云投刘备时便已私通。”
“刘备亦早知此事,却苦于膝下无子,只把刘禅当作亲生看待。”
“此事听来荒谬,然而你且细想,赵云为何对刘公嗣关怀备至,为将者效忠的是主公,而非储君。赵云表的是父子之情,何来忠义之心?
“荆兄是聪明人,跟了刘公嗣这许久,料想不难从细节处推测。”
哑侍沉默了,显是在思考陆逊说的话。
陆逊又道:“此事唯有数人得知,当初伯言亦是冒着极大凶险探来。”
“除刘公嗣外,刘备尚有一子,其母不详,为当年辗转征战时所留,更比刘公嗣年长。诸葛亮、黄月英,赵云等辈俱是知晓,关张二人,只知刘备有一长子,却不知刘公嗣非是刘备亲骨肉。”
“荆兄可知如今你正身处险境?刘备死到临头,此次再回益州,荆兄便要面临一场朝中大战。”
陆逊又道:“自古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储位之争,若非全胜,便是全败,更何况刘禅并非刘备所生?关张二人与刘玄德结义已久,他们护的是汉室,而非扶不起的刘阿斗。诸葛亮更是如此。”
“孔明师从张道陵,其妻黄月英更是左慈老道高徒。光是夫妻二人,荆兄便有把握一战?”
“伯言敢说,不久后,益州定是乱成一团,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荆兄不可行险。且为将之人,需投明主,若说功名荣华,俱是过眼云烟。借公瑾一言,为君为臣,毕生所念,唯大地苍生而已。荆兄若有意来投,主公可与荆兄结金兰之好,八拜之交。”
此时阿斗终于赶到,匆匆听见了陆逊最后一句。
陆逊说完,径自转身离去,天色渐黑,哑侍站在巷口处出神。许久后刘禅方走进巷内,道:“哑……沉戟,他要招揽你?”
哑侍转过头来,那双眸子在昏暗天色下显得明亮清澈,他仔细端详阿斗,像是想从他的容貌中辨认出谁的影子。
“沉戟,那个人是陆伯言?”阿斗努力回忆陆逊说的话,疑道:“他想让你跟着孙权?你要跟他走么?”
哑侍点了点头。
阿斗愣住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吸了口气,颤声道:“你要……你不要我,不,你要离开我了?”
哑侍笑了起来,伸出两指,戳了戳阿斗眉心,摇头无奈叹了口气。
“你骗我的对不?你在开玩笑?”
哑侍只是微笑看着他,阿斗靠在墙上,一手握拳,反手朝墙壁锤去,话里带着一丝哭腔,恨道:“我他妈的……真是个废物。”
他忽然觉得,自己太不珍惜赵云与哑侍这二人,就连司马昭都比自己知恩,暗道以后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终有一日,就算没人来挖,他说不定也会走的。
阿斗拉起哑侍的手,道:“沉戟大哥,我没给你什么好的,都是你在帮我忙……要是你被孙权挖走了,我真的……”
说到此处,见哑侍闭了双眼,心不在焉听着,嘴角却是带着一抹狡猾的笑意。仿佛只把这当作一场玩笑。
阿斗心内松了不少,回过神来道:“肯定是那大舌头让他来的,陆逊现在要去回报?他说益州要乱成一团,是什么意思?能追得上他不?”
哑巴睁开双眼,目中颇有赞许之意,是夸奖,亦是承诺。
阿斗道:“我们去追他。”
哑侍微微俯身,一手搂着阿斗的腰,把头埋在他脖侧,高大的身躯压了上来,阿斗心头一荡,正想说点什么,下一秒便身子腾空,却被哑侍有力的臂膀拦腰抱起。
沉戟抱着阿斗,悄无声息的跃上了房顶。
建业城内万家灯火,哑侍如一只展翅的黑枭,于夜色中,轻飘飘尾随陆逊追去。
计都罗喉
陆逊并未回家,也未去建业府,而是在一间不大的院落前停下脚步,他缓步走过栽满山茶花的庭院,满庭幽香扑鼻。
屋檐上黑影掠过,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轻响。
此刻哑侍挟着刘禅,已在房顶上落定,二人趴下,俯在房顶,把瓦片轻手轻脚拣开一小片,透出厅中灯光。
哑侍身躯压在阿斗身上,下巴颇为享受地搁上阿斗肩膀。
二人的侧脸贴在一处,阿斗咬牙嘘声道:“你很重。”旋即朝厅中望去。见厅中数人,俱是认得,孙权,丁奉,才见过没多久的大乔?小乔不在,还有两个人是谁?
主人家亮着灯火,显是等候已久,数人见陆逊毫发无伤地回来,俱是松了口气。
下人把房门反手关了,退得一干二净,孙权问:“他……他没,没为难,你,你罢。”
陆逊对孙权十分恭敬,拱手道:“伯言全身而退,那哑侍似有所松动,只需等待数日,汉中军情印证,料想自知利害。”
大乔点了点头,道:“伯言是细心孩子。”
客位一中年男子捋须道:“若曹彰所言无虚,此次曹操与张鲁联手,当可把刘玄德留在汉中,只需……”
曹操与张鲁联手!阿斗听到此处心头一惊,那日自己抵达建业时,孙权说在会客,难道洛阳来使就是曹彰?
吴蜀,吴魏,向来关系错综复杂,荆州之战中吕蒙陆逊便是与曹操暗中达成条件,围堵关羽,把刘备势力驱出荆州,现下荆州未失,难道曹操与孙权又达成了一致目的,把眼光投向张鲁统帅的汉中?
这一分神,那男子的话便没听清,只听又有一人道:“蒙观曹孟德之意,只须把赵云,刘公嗣拖在建业,便可担保无失。”
这人一定是吕蒙,吕蒙与曹营向来有所勾结,阿斗又猜另外一人八成是鲁肃。
果然孙权道:“子……子敬,我东吴……素,素无武力……拔萃之人。”
鲁肃微一沉吟,便已知孙权意思,答道:“主公放心,若此人不愿归顺,放其离去时,派人凿船便是。”
阿斗心中窃喜,想道:别人正计划着怎么杀你,哑巴你听清了么?
只听鲁肃又道:“伯言可认出那侍卫容貌?”
陆逊不答,想是摇了摇头,道:“我去取纸笔来,待我绘出此人,看乔大姐是否认得。”
厅内纸声悉索,阿斗只觉贴在自己背后,哑侍坚硬的胸膛内,心跳快了不少。
他微转过头去,呼出的气息交错,唇几与哑侍的脸贴在一处,心中突突跳得厉害,却见哑侍双眼明亮,流露出担忧神色。他抱在自己腰上的一臂紧了紧,阿斗明白了,哑侍在催自己回去,向赵云报告此事。
然而他隐隐觉得,说不定还有何内情,轻挣了一挣,哑侍无奈,恐出声惊动了厅内数人,只得任他再听下去。
陆逊一面画,一面道:“主公之计实是天衣无缝,伯言自愧不如。”
孙权呵呵笑了几声,道:“他……他听到阿斗,是赵云,是、是、赵云与甘倩、所、所生,有何回答?”
陆逊摇头道:“此人城府极深,神色如常。”
“……”
哑侍瞬间抬起一手,捂住刘禅的嘴。
阿斗只想知道厅内是否有人认识沉戟,不料却听到孙权抖开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
顿时如同晴天霹雳,脑内轰的一声,直似停了心跳,五指尽数冰凉,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感令背脊汗毛倒竖。
他不受控制地发着颤,随手想抓点什么来令自己镇定,哑侍的大手温柔地握紧了他冰凉的手掌。
房顶“啪”的一响,丁奉猛然转头道:“是谁!”
大乔随手抛出一物,丁奉伸手接了,与鲁肃、吕蒙几乎同时跃出庭中,哑侍身影已消失于院外。
鲁肃吕蒙各朝不同方向追去,丁奉手持大乔抛出的木匣,稍一沉吟,便攀着院墙,跃上隔壁房顶,一路疾奔。
哑侍高大的身影在漆黑屋顶上一闪即逝。
建业城内,夜市熙熙攘攘,街灯繁华灿烂,屋顶却有两个黑影此起彼伏,追逐不休。哑侍的身影如黑暗中的猎豹,在城内四处绕圈,丁奉深吸一口气,他对城内地形更为熟悉,不断拉近距离,直至他看到了那失神的双眼。
阿斗脑中已是茫然无比,眼睁睁看着丁奉。
冷不防哑侍踏上一处废庙房顶,瓦片一滑,阿斗顿时被甩了出去!
哑侍忙俯身抓着阿斗手臂,荡了个回旋,另一手抓起房顶碎瓦,看也不看,背手投出。
那一瞬间。
哑侍捞住阿斗,反手紧紧把他的腰揽住。
阿斗面朝丁奉,瞳孔倏然收缩,映出他抬起的一手。
丁奉手上平端小小金匣,匣内飞出闪着寒光的短箭。
短箭箭头闪耀着剧毒蓝光射来,碎瓦拖着凌厉风声飞去,在半空中交错,
继而“叮”的一声轻响,毒箭正中阿斗左胸,阿斗蹙着眉,唇动了动,竭力吸了口气。
瓦片稀里哗啦地散了,哑侍与阿斗摔进那废庙中,惊起院外无数乌鸦,如死神般拍着翅膀,大声呱噪,飞向夜空。
丁奉在院外落定,侧耳仔细辨认庙内的声响。先是扑一声,便一切都静了。
那是见血封喉,曾经暗杀过交趾太守士燮的毒箭。
“当年那箭杀过不少人。”大乔慵懒道,目光盯着陆逊笔下。又道:“仲谋刚继位那会儿,山茶院里的计都罗喉瞬狱箭,只要出箭,中者必死。不服仲谋的,都死这箭下了。”
“若那刺客是赵子龙。”大乔笑道:“倒是一箭双雕,只怕万一是仲谋要招的哑巴,被丁奉失手射死了,说不得回来得挨一顿军棍。”
陆逊摇头笑了笑,把先前画坏了的纸揉成一团扔掉,又取了张纸重画。
孙权亦是聚精会神看着陆逊动笔,忽道:“你……伯言,你,你在想……那事,赵……”
陆逊一面画,一面答道:“伯言不敢欺瞒主公,伯言确是觉得,此计虽是离间,然而却坏了赵子龙名声,实在有点……”
孙权点了点头,不予置词,大乔却道:“仲谋的伎俩,只能骗骗小孩儿。”
孙权呵呵笑道:“刘玄德,马上就死,死无对,对证。”
陆逊把哑侍的肖像描毕,交给大乔,陆伯言丹青之术极佳,强记之能又好,竟是把哑侍的容貌画了个八九不离十。
大乔看了片刻,道:“有点像那人,不,决计不可能,那人就算没死,也不是这模样了……”
“又有点像许贡手下,来刺伯符的那小子,但早就被我罗喉箭射死了,也没这般高。”
看了许久,就连大乔也说不出是谁,只得道:“罢了,先收着,明儿问张昭世伯看看。”
孙权眉间颇有忧色,想到了什么,道:“他……他们、还、还没、没回?伯言……”
“我去看看。”陆逊忙道,拉开木门,满庭月光洒了进来。
破庙中,蒙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