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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耶律烈用契丹语在她耳边呢喃,滚烫的呼吸在她脸颊边游走。
“走开,你走开!”赵如烟猛力地推开他,顾不得自己身上还未好全的伤口,只觉得此刻心中恐惧不已,隐约中,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想干什么。
耶律烈的吻像雨点一样落在赵如烟的耳边,颈项,那么深,那么深地吻她。
“你走开!我不会原谅你!走开!”赵如烟痛苦的叫道,声音颤动。
耶律烈忽然抬起头,用复杂的眼光凝望她,久久地,久久地不能移开。
他知道她思乡成狂,夜夜梦中喃喃呓语的都是她在大宋的母妃和杨家的人,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用那幺残忍的方式狠狠伤害了她,将她推进痛苦的深渊,同时也让他万劫不复。
他爱着她,却也深深伤害了她。
赵如烟的眼中盈满泪水,倔强地别过头,狠狠咬着嘴唇。
室内一片沉默,安静得像是什幺都毁灭了,火光噼里啪啦地向上跳窜,外面北风也停了,似乎听得见雪花落在地上,一层层堆积的声音。
“告诉我,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耶律烈的声音又变得如同三月春风吹拂杨柳,桃李纷飞。
“放我走。”赵如烟看也不看他,只是态度决然的吐出三个字,尽管她知道要他放过自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果然,耶律烈俯下身,在她耳边,用着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残忍的字眼:“不——可——能!”
赵如烟紧抿着嘴唇,嘴角微微地颤抖,浓密的睫毛轻轻地抖动。
耶律烈坐起身,靠在床柱上:“你永远逃不走,除非我愿意放了你,可是,永远没有这一天,即使我对你失去了兴趣。”他顿了顿,又说,“你也是我的!”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赵如烟闭着眼睛,一声一声地说着,握紧手掌,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你无法阻止。”耶律烈看向她,用契丹语说,“我爱你。”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照亮了东方的一片天。
天大亮起来。
侍女们端着热水和衣物鱼贯而入。
耶律烈这才走下床,站在床边让侍女替他更衣,他灼热地目光一直凝聚在赵如烟的身上。
赵如烟缩在床角,眼敛低垂。
感觉到他的目光,她抬起头,眼神迷蒙,心里却不减厌恶。
耶律烈嘴角噙着一抹不易觉察的温柔,目光那么深地在她身上停驻。
赵如烟实在受不了他这么盯着自己,突然她从床上跳下来,连鞋子都没穿上便跑了出去。
外面冰天雪地,她赤着脚,踏着雪花,将侍女的呼唤远远抛在身后。
好冷好冷,她只穿着薄薄的单衣,腿上的伤又没好全,迎着刺骨的风,雪花在她脚下发出沙沙的破碎声。
冰凉刺骨,只有这样残忍的折磨她才能唤醒她的意志,耶律烈,他是她的仇人,她一定要杀了他,一定要替死去的杨家军报仇!
白茫茫的雪地中,赵如烟瘦弱孤单的身体慢慢蹲下,埋首在手臂间啜泣。
天好冷,就如她现在的心一样,心灰意冷。
纵然她有杀耶律烈的决心,可是现在她势单力薄,这北院王府又到处是耶律烈的人,她如何才能要他的命?
光裸的脚几乎冻结成冰,受伤的腿疼得麻木,早晨的风穿过冰雪无情地摧残赵如烟的身体,她像一朵摇摆在狂风中的花朵,稍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
赵如烟抱着冻得发抖的身体,要是冰冷可以冻结她的记忆,让她遗忘曾经伤心的一幕幕,那么她愿意永生永世生活在这切肤彻骨的痛苦中。
一件滚着紫貂毛的披风落在她身上,赵如烟抬起头,看见耶律烈一双幽深的眼睛。
他把披风披在她身上,俯下身抱起她,走进屋里,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好像她是他最珍贵的宝贝。
“今天化雪了,外面很冷,不要出去。”耶律烈用披风将赵如烟紧紧的裹起来,化雪的时候比下雪要冷很多,她身体柔弱,会承受不住的。
赵如烟眼底无波,头靠在床栏上,冷得发抖,脸色苍白如雪。
经过三天漫长的等待,千里冰封的北方大地终于迎来了暖春。
大地回春,北方也不比南方那么温柔,似乎是一夜之间,树上长出了绿叶,蕴藏了一个严冬的力量在一瞬间爆发,新绿的叶子在风中颤巍巍,鸟儿欢快地在枝桠间嬉戏,歌唱。
流水淙淙,清澈见底的荷塘里浮着几片嫩绿的叶子,娇嫩欲滴,水中的鱼儿不时在叶子底下游来游去,水面荡开了一层又一层涟漪。
“终于到春天了!”昔悌快乐的像只小鸟一样展开双臂,已经春天的微风。
赵如烟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若有所思的念道:“辽国都已经开春了,大宋这时候应该已经到盛夏了吧?”
阳光淡淡的,洒下不多,却有一种熟悉的温暖。
赵如烟轻轻的呼吸,带着清冷的空气,让她神清气爽。
“公主,如果你想出去走走,我可以跟管事说一声,让他派几个人过来,带你在王府里逛逛。”昔悌似乎能看出赵如烟的心声,知道她很想离开这里,可是又害怕像上次那样连累到她。
幸好这几天宫里的御医说,公主的身子恢复的不错,很快就能完全康复,大王已经特别恩准,她闷的时候,允许她在王府里走动。
“好的,谢谢你!”赵如烟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管事柴冒亲自带了几个人手过来,赵如烟推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迎面而来的冰凉让她混沌的脑海无比的清晰,她抬头仰望蔚蓝的天空,寒冷趁机钻进了她的脖颈,赵如烟打了一个寒颤,踏着积雪,慢慢走着。
管事和昔悌带着几个人跟在她身后,昔悌拿了一件白色羽缎披风给赵如烟披上,却被她拒绝了:“我不冷。”
昔悌望了一眼管事,没再多说,拿着披风跟在赵如烟身后走着。
长廊迂回,亭台楼阁,假山流水,这里有很多和大宋庭院相似的地方。
柴管事见她看得有些兴致了,便想着让更赵如烟高兴一些,于是说:“咱们王府里有很多地方是仿照大宋的庭院建造的,像大王住的麟乾阁,还有这个花园,你看这个池塘,等到雪化了,里面的水可清了,夏天开满了荷花,好看得不得了!”
赵如烟一边听他说,一边看着眼前的池塘,此时天寒地冻,水池也结了冰,厚厚的冰层封存了里面的生命,也许等到夏天,会盛开很美丽的荷花吧,因为经历过这样的严寒,必定会很顽强。
走着走着,不知何时来到了依幽阁的门口,从前那是侧妃度云住的地方,繁花似锦。
可是自从度云被耶律烈毫不留情的赶出王府后,这里便荒废了下来,才几日,已经变成荒凉的一处冷宫。
现在整个王府除了赵如烟一位女主子,已经没有其它人了。
从前北院大王的侍妾府倒是还在,可是自从耶律烈将她带回大辽后,就再也没有踏进那里一步。
侍妾府跟依幽阁一样,全都被耶律烈打入了冷宫。
“我想去侍妾府看看!”赵如烟忽然想到了倾莲,同为宋人,不知道她在侍妾府里生活的怎么样了。
“公主,这……”管事柴冒脸色为难,大王交代过不准公主随处走动,更何况是去侍妾府。
“柴管事,我有朋友在那里,麻烦你通融一下!”赵如烟很想去看看倾莲。
毕竟这一仗之后,宋人在辽国的地位更降低了,他们这些契丹人很瞧不起宋人,连她这个公主都在背后指指点点的,更何况是倾莲,她一个女人在侍妾府那种地方生存,日子肯定不好过了。
“好吧,我来安排!”柴冒知道耶律烈宠着这位公主,她有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与其这样他还不如提前卖她一个人情。
柴冒安排了最好的护卫跟随从,跟随赵如烟一起坐马车去了侍妾府。
幸好那里离北院王府也不是很远,两条街的距离就到了。
赵如烟刚踏进侍妾府的那一瞬,只觉得一阵阴冷的风迎面扑来。
高墙,深院。
这里像牢笼一样,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头顶的天空蔚蓝,却只是小小的一方,再怎么无边无际,广袤无垠她都看不到了。
被带进侍妾府里的女人,大多会老死在这里,或许,等不到老,就死在这里。
唯一的出路就是等耶律烈的临幸,他看中了她们中的哪一个人,或者一时兴起,册封她们其中的一位为妃,那才能离开这里,被接入北院王府,做真正的女主人。
这就是做耶律烈女人的悲惨命运,赵如烟不禁同情起这些女人来了。
也许有一天,等耶律烈对她失去了兴趣,说不定也会将她扔来这里吧。
赵如烟冷冷瞟了一眼高大的院墙,从里面隐隐溢出的花香让人心荡神驰,隐约中,她听见了女子的笑声。
“什么杨家将,还不是那么不堪一击,大王一上阵,就算十个杨家将也要死!呵呵呵。”
“全军覆没,就连武功最高的杨五郎和杨四郎都死了,杨无敌也不得不一头撞死了!杨家军只剩下一些女流之辈,成不了大气,以后我们大辽迟早要灭了大宋,入主中原!”
“听说没找到尸体啊,杨四郎可能还活着吧。”
“尸体?哼!尸体早被野兽吃了!说不定到现在连骨头都给狗啃了!”
“……”
听到她们这样诅咒杨勋,赵如烟的脸色一瞬间煞白如雪。
隔着高墙,里面的说话声却清晰无比,那些女子尖细刻薄的话像刺刀一样狠狠刺在她的身上,千疮百孔,原本被她刻意隐藏的伤口又重新流血。
赵如烟握紧双拳,跌跌撞撞地跑进玫瑰花香四溢的院落。
这院子里满目的鲜红,血一样的耀眼,铺天盖地,馥郁的芳香沁人耳鼻。
在一片鲜红欲滴的玫瑰花丛中,赵如烟看见侍妾府中一群高谈嬉笑的女人,个个美丽妖娆,风姿绰约,各领风骚。
见有不速之客的到来,她们全都冷冷瞪着她,满眼的不屑和嫉妒。
诺丽被围在中间,一副大姐大的派头,她一向是这些侍妾的中心。
带领着侍妾府里契丹族的侍妾,排挤那些宋人、西夏人、金人侍妾,争取到多一些可以见到耶律烈的机会。
此时诺丽笑的妖艳,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盯着赵如烟,眼里不减嘲弄:“呦,真是稀客呢!大宋公主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听到诺丽提及她就是那个抢走她们大王宠爱的大宋公主,这些女人全都对赵如烟树起了敌意。
“呵呵,大宋不要她,她只好象狗一样来咱们大辽乞食!”另外的女子轻蔑地嗤笑。
“狐狸精!装什幺清高!勾引男人的下流胚子!”几个女人异口同声的骂道。
“收回你们刚才的话!”赵如烟像是没有听见这一声声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双手紧紧的握拳,走到她们面前。
“骂你是狐狸精不对吗?装什么清高?”诺丽愤恨地瞪着她,一想到她当初用朱砂掩面,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欺骗他们,却夺走了耶律烈的宠爱,她都气愤不已。
自从赵如烟回到大宋以后,耶律烈便把她从北院王府又赶回了侍妾府里,这一切都是因为赵如烟,叫她怎么不怨恨,怎能不嫉妒?!
“我要你收回刚才的话!杨勋不会死的!”赵如烟一双大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她们怎么骂她、侮辱她都没有关系,但绝不能诅咒杨勋,更不可以诅咒他死!
她的相公一定会没事的,他一定还活在这个世上。
“哈!杨四郎?他就是死了,怎么样?”诺丽像是要故意戳到赵如烟的痛处一样,充满挑衅地看着她。
“杨勋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收回你的话!我不准你说他死了!”赵如烟疯了一般的扑过去,差一点就掐住了诺丽的脖子,幸好管事及时派人来开了她们。
“哈哈哈……一个疯子!”诺丽像没事人一样靠着柔软的深红色软枕,嘲弄地看着她。
围在一起的女人全都放肆地大笑起来。
还以为大王中意的这个大宋公主有什么了不起呢?原来是个疯子,居然那么关心杨家军的生死。
她们才说到杨四郎死了,她就气成这样,要是被大王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这个大宋公主,怎么敢在北院大王的地盘上,想着别的男人。
“啊!大王来了!”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其她女人全都尖叫了起来,立刻慌忙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