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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曾经是幸福的样板的我,在多数人的眼中,是不是也背信地遗弃了一切?曾经写下的爱的文字,是不是瞬间也都成了诳语。我的不懂珍惜,是人们看待我最大的罪过。
《歌或哭》(节选)
你说你孤独
就像很久以前
火星照耀十三个州府
你那样孤独
你在夜里哭着
像一只木头一样哭着
像花色的土散着香气
海子选择孤独,而孤独于他才是真正的幸福。这世界上每个人都孤独。无论是在人声鼎沸的时刻,或在被人们歌颂的幸福里,即使坐在亲人身旁,又或爱着人却还是不安。因为想逃离孤独,我们不断寻找外力填补孤独的大洞。但当填补的对象失去,那个空洞只会比原来的更庞大。于是人生只是一直重蹈覆辙。追求是幸福最大的理由,却成了恐惧最大的来源。
但走过一切时终会明白,孤独原是人类生命的本质,填补孤独的最后必定会有更大的空虚与寂寞。只有认清孤独的本质,才有可能失去孤独感。海子选择了孤独的道路,我开始学习与孤独相处,经历一切,孤独终于成了我们最温暖的海洋。
恨我远离幸福的、咒骂我活该孤单的人,我都懂。
《黎明(之一)》(节选)
我把天空和大地打扫得干干净净
归还一个陌不相识的人
《黎明(之二)》(节选)
地母啊,你的夜晚全归你
你的黑暗全归你,黎明就给我吧
但是,我并不想再为自己辩解,我只想重新走过。曾经拥有的幸福于我依然真实。如果曾经拥有的在失去后就变成虚假,那我们终老时还能剩下什么?当每个人都走向同一个终点,当我们离去时必须一个人面对老死,至少回忆里曾有的是最可贵的。被世界遗弃并不可悲,但若自己都抹灭过往,那才是生命的哀伤。
读着海子,总是感触良多。他的每一首诗里都能读到他的温良,但那一句一句,其实都是下定决心的诀别。也许没有一个诗人不是孩子,稚气、善良、纯净却又退缩。也许,因为他们的灵魂都接近孩子,所以才无法接近尘世。
我把天空和大地打扫干净,归还给一个陌不相识的人。我寂寞地等,阴沉地等,二月的雪,二月的雨。
那些认为我污蔑天空的,就让我以自己的方式打扫干净吧。勇敢地将伤痛的记忆、黑暗的过去全归还给母亲的子宫,我只愿回到生命的黎明处,向前行。
而我在海子近乎纯真的诀别里,仿佛能听见他对每一个在梦与现实之间徘徊的人们说:“都过去了,你们可以选择。不要再逃避了,要面对。你们要好好的,记得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在寻找海子的评论时,读到这段话:
放弃又不愿放弃,坚持又无法坚持,折衷亦属痴人说梦。的确,世上并不是到处都有路。
不愿放弃诗人的王冠,但活着本身就仰赖世俗,坚持写诗等于弃绝人世。世上,并不是到处都有路。但我们何必找路?我们只要看见自己,就四处皆有道路。
也有评论者写:
海子是一个与之密切相关的文化象征,代表了某种价值理念和精神原型:以超越现实的冲动和努力,审视个体生命的终极价值,质疑生存的本质和存在的理由。
在海子离开后,人们渐渐懂得了海子。而我,一个更渺小更卑屈的我,会被懂得想要孤独一生的理由吗?
海子写:
黑夜比我更早睡去。
黑夜比我更早睡去,光在哪里?而我相信有光,我将会比黎明更早醒来。
是海子让我读懂了诗,也是海子让我看到了未来道路的艰辛。不论人们如何看待我,我必须回到自己。那是在母体里就命中注定的纤细敏感,从不识字就懂得用感受描绘眼前景象的儿时,从独立开始就同在的安静与书写,我没有办法放弃。如果世俗的幸福是要夺去我拥有的天性,我亦如同死亡。
《夜色》
在夜色中,
我有三次受难:流浪、爱情、生存。
我有三次幸福:诗歌、王位、太阳。
受难,总是必经的路。被世俗审判,向世人祷念永生的神已经被钉。
当我向神祷告忏悔,当我在佛堂里上香求平安和因果报应,当我不断地寻找各种力量来让自己安稳。最后,我才发现,我必须寻找到自己的内在,忆起自己来到世上的理由。
让海子受难的是他对写诗的渴求。但因为那是灵魂的渴求,因此即使受难也是幸福。
神亦说:“能上十字架也是幸福。”
他们早已明白,人生愚昧,必须牺牲,才能看见。
而我更是愚昧,却要伤人被伤,才终于懂得了“我”。
灵魂在来时便选择了爱为功课,所以必须失去爱,才能照见爱。
如果不是因为受难的灵魂引领,我们该如何才能看见灵魂永生。若你问我此刻是否幸福?我会回答你:“是的,我感谢上天给我的这一切礼物。”
但错误依然是错误,我不想诿过。如果现在明白自己的安稳必须是孤单终老,我也只能给自己祝福。
《春天,十个海子》 ( 节选)
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
在光明的景色中
嘲笑这一野蛮而悲伤的海子
你这么长久地沉睡到底是为了什么?
海子告别了世人,但却永恒的存在于世人之间。
而我,也要在此刻,告别曾经在死亡之路徘徊的自己。
我会好好的,未来被理解也好被唾弃也好,我只想好好的。珍惜这一切过程与给予,我依然是我,也只能是我。
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
总有一天会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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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回
终于慢慢地开始明白,一切都离去了。
一点一点,慢慢地流逝,很缓很慢、很痛很伤。
是每天睁开眼醒来,就一点一点被时间拿走的形式。
先是醒来很安静,再是吃饭的时候因为没有人对话,所以总在看书,然后一整天手机都没有了问候的对话,最后是睡前没有晚安的声音,也没有人拥抱。
但是,表面看来,生活依然继续,没有异样。
遗忘的一开始,我才发现,过往总是无所不在,像正午的影子拉长在墙上。渐渐地比我真实的身影还要巨大。回忆像影子覆盖着我,温柔黑暗挥之不去。
每一次被伤痛感侵袭时仿佛大病的前兆,再也无法移动自己。生命具体的从脚底一点一点流逝,虚弱、疼痛、无以名状、无能为力,被复杂的情绪一片片撕碎在屋子里,无魂无魄,这世界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依托。
于是必须,一点一点像搬大石,将你搬走。
真的很吃力。
夜晚,变得非常害怕在家里。怕太寂寞会忍不住去寻找在一起的空间与记忆,怕太愤怒会伤到自己,怕一个人在房子里疼痛得无所遁形。
但是,终于渐渐地明白,一切都不可能再回来,你已经彻底地与我无关,曾经拥有的爱彻底地离散在茫茫人海。
灵疗老师曾说:“我们必须把我们失落的一片一片都慢慢寻找回来。”
即使那一片片破碎的自己,我们并不喜欢,甚至不愿意承认。但是,只有找回来,自己才能完整。
我深深地知道,自己一定有一片遗留在你那里,那个一直渴求你爱,但始终没有拥有,所以成了无主的灵魂碎片。
而这么良久,当我终于学会一个人在夜里不再害怕,一个人能安稳睡去,生病时毫不自怜地吃药泡澡。单独走路、吃饭、去咖啡厅、买书,我才知道,你从来没给过我什么,所以,我也没有失去什么。只是那种失去的感受依然会蚕食我,想给爱没有了给的对象,想被爱没有了被爱的感受,一个人忽然空白了,而那片空白感,让自己彻底消失。
每晚都要写日记,压抑情绪,深呼吸,对抗忧郁头痛,逼自己早点睡去。
素黑的书里说:“黑暗才能让我们安眠。”但我却每天每天拼命微笑的要自己活在安好的假象强光里。
人心是镜子的反照,你曾经的冷漠、自私、贪欲、软弱、背弃、残暴,其实都是我自己。
夜晚写日记时,我总是不断地哀求,我仿佛看见慈悲的佛陀为众生垂泪,而其中有不愿自拔的我。我看见恶念的自己,伤害良善的自己,一刀一刀,锋利无比,面带笑容。
为什么我对自己那么坏?如果我自己都能这样残害我自己,你又为何不能伤我?
一天一天告诉自己,当我离你越远就能离自己越近,真相是你早已经远离,我却还在记忆里不肯放手。
而做了这么多,以为是要学会放下你,最后才发现是要学会爱自己。
当心脏的窒息感渐渐消失,当夜晚不害怕回家的安静,当不再去查看手机,当睡时终于能关灯,当终于承认了会痛会伤,我脸上开始有了真正的笑容。我一直谢谢我自己,每晚将对你的痛变成对自己的感谢。我在日记上写道:“伸手就能碰到天了。”而我的佛陀啊,你是在怜惜地笑我吗?你说苦不会白吃的,我知道苦不会白吃的。
失去你当然很痛,但因为失去你也跟着消失自己才是大伤。
在一片一片拾回自己的过程里,每一片的拾回都是煎熬,却也因此学会了独处,学会了安然。然后才看见,以为怜惜流泪的是佛陀,却原来也是自己。
而此刻看这篇文章的你,在流泪吗?是为自己?还是为谁?你失去的一片一片,都在哪里?
也唯有放下你,才有双手,再度举起自己。
你离去了,但我却完整了。
魇(1)
清晨做了个噩梦,很久没有做的噩梦。
梦里爱过的人和许许多多的人在一起,而我拼命地呼唤,却只是被漠视。然后急哭了,听见自己的哭声,睁开眼才发现枕头上都是眼泪。
仿佛是几天前才跟朋友说,自己是从不做梦的。
窗外阴阴的天,像一个黑暗的影子,占据了这里的天,也占据了我。
真的好奇怪,每一次心情低落时,都是阴阴的天。而身边,也总是没有人在。
一个人淡淡的悲伤,也蛮好的。你会开始检查手里握了多少硬币,还有多少筹码能在幸福里流连,而检查自己的开始,大部分的时候会感觉自己好饱满、好珍惜,只有少部分的时刻,会开始自我怀疑。
当怀疑的时刻,我总是有一种什么也不想要了,只想躲去一个荒岛的冲动。
钟文音的书里说:
鬼死了是什么,他们都说还是鬼啊!但《聊斋志异》里面却说鬼死了后是魇,所以我们都说是感情的魇,而不是感情的鬼。
感情死了还能再死,不停地死亡,然后变成了魇,在我们伤感的时候,它不吞噬,它悄悄的包覆我们,我们被这个忧伤的魇包覆着,心甘情愿的静止自己的感情。我们会告诉自己要遇到对的人是多么困难,而经历过失去爱的伤痛,我们已经失去爱人的勇气,也怀疑被爱的可能。
失去,像是一种训练,可是这种训练永远都不会完结,每一次失去还是会伤痛,还是要积累许多时间才能遗忘。
而我怕失去的是什么?这个问题是如此深不可测,我从来不敢问,也不想问。殊不知道,不想失去本身就是一种贪心。而为了害怕失去便不再爱人,更是对自己最大的惩罚。
毕竟真正的爱应该是爱我们自己,当我们明白自己才是爱的本身,我们就没有失去。但往往愚昧的是,因为爱的渴望对应,因此我们总以为爱一定要有对象。但其实当我们明白爱可以更深刻,那就是自己,也就是爱的本体,没有人可以取走时,我们才能遇见亦是充满爱的人。
当你是对的人,你才能遇见对的人。这世界上没有Mr。 Right,只有对的自己。就好像自己若是发霉的面包,即使来的人感觉充满爱,也只会被感染发霉。可是,我们的恐惧总是遮盖了爱,所以我们都失去了爱的能力。
但要成为对的自己何其容易?那是需要多少的失去才能明白?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或人是属于你的,所有的拥有都是短暂的。这是我好小好小的时候,就从肌肤里感受到的道理。在那个不停失去的童年和青春期里,失去成了常态,我以为不拥有就会安全。因为不停转学,所以进了新的学校我也不去友爱任何人,我总是缩着,怕爱上了老师、同学、环境后忽然要走,一切再也无法维系。
我到现在都没有安全感,依然恐惧。
既然失去的时候会痛,干脆先丢掉它。对于感情,我一直都是别人没判死刑,我却先让自己死亡。而后终于在心底深处养成了一只爱死后变成鬼再死亡后的魇。在莫名的时刻里,会像黑雾般的出来拥抱自己。而奇怪的是,我常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