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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等到双眼看不见后,他才发现自己只是个雕刻工具罢了,靠着响亮的大师名气博取大众好评,他们买的不是他的作品,而是‘闻未央’这个名字。
“不,你比你自己以为的还要有才能,即使双目无法视物,手的触感骗不了人,在黑暗中摸索更能引领出作品的个人风格。”他对他的能力仍具信心。
“饶了我吧!别再压迫我了,我现在只想休息。”
言永靖手指摩掌着一只小木雕,眼神深幽,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你有艺术家的灵魂,不可能放弃创作的。”
他会鞭策自己,往更高深的境界走去。
“我不行了,失去视力的我根本无法完成一件作品。”他故做沮丧的说。
“不行就去动手术,我会为你找齐最优良的医疗团队,让你得以重见天日。”天下没有钱办不到的事。
因为看不见,闻未央才能从他平静的语气听出不择手段的冷酷,这是他从未在经纪人身上发现的一面。
他心中暗暗冷笑一声,自有盘算的说道:“动手术也挽回不了,医生说我的视神经已经蒌缩了,大火的猛烈烧灼导致眼球异常,大部份微血管出现闭合现象,再做修复动作也不会有太大改变。”
先前高穆仁这个损友便是这样整他,那个小气的男人,当年不过是他暗恋的学妹喜欢上他,因而拒绝他的告白,他就记恨到现在,找到机会不捉弄他一下好像心里就不舒坦。
不过高穆仁真的只是爱开玩笑。接下来讲病情时就正经多了,说他运气好,要是他多走两步打开门,方才所言的情景将会成真。
不愿去回想,偏偏萦绕脑海,那时他抱着木头,正准备把门打开,但是碰到门把的手莫名感到一阵怪异的不舒服,于是他犹豫了两秒。
就是这短短的两秒钟救了他,若他如以往的习惯拉开门,首当其冲的热焰会直接袭上他的脸,烧得他面目全非,双眼当场烧瞎,搞不好连命都没了。
难怪高穆仁老在他耳边嘀咕着,说他幸运得叫人嫉妒,不只捡回一条命,而且‘才’受了一点轻伤,老天的偏心太明显了,简直就是狗屎运。
“用不着说丧气话,就算看不见,我相信你还是能雕刻出举世无双的作品,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言永靖一再鼓舞他,不希望他丧失斗志。
闻未央冷哼一声,撇了撇嘴。”不必太抬举我,我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省下说好听话的时间去找新的合作对象吧,我是个废人了,没本事再替你赚钱。”
“你……”他真的看不到了吗?应该发光发热的艺术家生涯毁于一旦。
眯起眼的言永靖想从他的表情找出破绽,一个把雕刻视为第二生命的男人,怎么轻易舍弃带给他的荣耀和成就的工作?
看着一室凌乱和满地的空酒瓶,他拧起眉,不喜欢这酒气冲天的气味。
但是他所不知道的是,他看到的景象是十分钟前才制造出来的为了营造出失意的落魄形象,闻未央倒掉一瓶名贵红酒,再往身上泼洒,扯掉床单,制造脏乱,故意毁去精心布置的小窝。
如果此举只是为了逃避烦人的经纪人,那也未免想得太简单了,他大费周章的破坏只有他的道理在。
“闻未央,我替你来送午餐来,待会儿用完后放在门边,我再来收……啊!怎么这么乱,你遭小偷啦?”
本事只想放着就走,但眼角一瞄到乱得不行的不成样的卧室,莫紫苏惊讶之余也完了方才才刚刚信誓旦旦,要与某人保持适当的距离,心急如焚的冲进屋里。“你这个煮饭婆管得太多了,快滚出去,别弄脏了我的地方。”没想到她回闯入,闻未央摸到一只空酒瓶便往声音的来源砸去。
她惊险的闪过,按着狂跳不已的胸口呼气,对于他迥异的态度,反而没那么在意。“你朋友呢?”
“哼!我这种人会有朋友的嘛?不过是上门讨债的主债主,哪边有门哪边滚去,你少管闲事。”他又拿起闹钟砸人,但这次准头仍旧差了点。
当然,他也不希望太准。
“债主?”莫紫苏微讶的一瞧衣冠楚楚的男人,有礼的颔首。“我是他的邻居,住在牵头,你真的是他的债主嘛?”
咋见轻灵出尘的林间仙子,言永靖失神地分了一下心。“经纪人也是债主,他和我签过合约,每年必须出创作出几件作品。”
“喔!原来如此。”一股呛人的酒气钻入鼻中,她螓首微拢地皱了一下鼻。
“咦,你会喝酒?”
她讶异的神色收入言永靖的眼中,眸心快速闪过一丝阴色。
“送完午餐就可以滚了,别想发给在我的身上捞到什么好处,我付钱了。”闻未央语气凶狠,把她当成煮饭的女佣使唤。
她拧了拧眉,把一盏台灯放回原处。“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我妈人不舒服,我下午要带她去看医生,晚餐可能延误一会。”
“知道了,快滚,快滚,女人就是这么麻烦,就像见着了蜜的蜜蜂,一看见男人就粘上去,也不管他是不是瞎子。”光是用语言表达他的厌恶还不够,顺手捉起某物就扔。
而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失手,一声哎呀的痛呼声随即扬起,他的心口一揪想上前去查看,但是一想到屋里还有第三者,脚步一变改成暴走,口中嘟囔这语言不详的醉话,还一个不稳的倒向言永靖。
为了扶住他,言永靖当然无暇关注佳人的状态,任由他揉着手腕,走出爱慕的视线。
“你有一个非常漂亮的邻居。”可惜他看不见,无富欣赏。
“漂亮?”闻未央喉头发出古怪的嗤音,似在嘲弄经纪人对女人的低标准。
“一个四十岁的煮饭婆你也中意,眼光也太差了吧!”
然而心理,他忍不住对莫紫苏的容貌好奇起来,若问他恢复视力第一个想看见的人是谁,他会说是她。
如果只有一个高穆仁说美丽,那他回抱着持着怀疑态度,毕竟女人美丽见仁见智,有可能他赞美的是内在美。
但若连以奸商美丽事物闻名的经纪人也有相同想法,那么莫紫苏铁定拥有让男人丧失自制力的美貌。
越想,他越想亲眼见见她……。
尽管闻未央表面装的十分无情,可是心里头却始终挂念这一个人,忧心出手太重而将人打伤。最后那一砸他太用力了,原本以为东西会落在她身前。
言永靖失笑反问,“谁说她四十岁?”光是甜美的嗓音,谁都能轻易猜出她年纪铁定打不过二十五。
看来他不知是眼睛瞎,连耳朵八成都聋了吧!
闻未央口气不耐烦的挥挥手。“一个月三万多的帮佣能年轻到哪里去,她自个儿说自己老大不小了,有二十年以上的厨艺,我才勉为其难的录用她。”
“你真得醉得糊涂。”言用靖叹了一口去,像是同情他的目盲心也盲。
“我……·哪有醉,我是越喝越清醒,你看我还能走只限。”他摇头晃脑地走得歪七扭八。手拿酒瓶那个大唱杜兰朵公主。
“我不跟最贵交谈,去洗把脸,我们好好谈一谈。”言永靖使劲将他推进浴室,拧了条湿毛巾帮他擦脸。
他马上发觉到浴缸比想象中的干净,没有污垢或积水,边墙上两条毛巾整齐的吊挂着,马桶内有股清洁剂的清香味。
以一个每天醉醺醺的男人来说,少了呕吐物和尿迹不太寻常,除非那位“女佣”一大早就来整理,而他一步也没踏入里头。
墨黑的瞳眸闪着深幽的暗芒,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锐利的眼睛迸出精光。
“谈……谈什么,想看一个瞎子出糗吗?”闻未央全身放软,呵呵笑得猖狂。
黑眸一眯。“你需要一位精明的帮手照顾你,你太颓废了。”
“免了,你别想招别人来看我的丑态,知道了没。”闻未央一把揪住他的衣服,两眼无神地摇下狠话。
“未央,我不会纵容你的自我堕落,我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振作,过了这个期限,我会亲自接管你的日常生活。”他一手培植的摇钱树,只有他能推到他,谁都不能夺走他的权利。
“还有,不要妄想趁机搬家,我会叫人盯住你,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挖出来。”
言永靖一说完,将床上的杂物一把推开,清出容人躺卧的床位,再将他怀疑不知是真醉或是假醉的男人完床上一丢,沉默地盯着他将近三分钟之久。
见闻未央像是醉死了,一动也不动,他这才跨过倾斜的且钟,不疾不徐地走到门边,目光一凝地又是回头一视,再次巡礼这个犹如垃圾坑的居所,精锐的眸子闪了闪。
闻未央起了防心嘛?还是当真一蹶不振?
无妨,他斗不过他的,他决定静观其变。
但他离开和平里前,还特意绕到红颜楼等候,假意和正要陪母亲出门的莫紫苏来个不期而遇,彼此礼貌性的交换一个点头,微笑。
而听到车身走远的闻未央立即从床上爬起来,他拉开左床头第一个抽屉,摸索地找他的手机,指尖一碰到手掌大小的长方形物体,迫不及待地掀开话机盖想拨号。
蓦地,他僵成石雕像,表情怔愕。
一直都这一刻,他才骤然想起他并无莫紫苏的电话号码,一向是她来找他,提供美味的佳肴,足不出户的他只是被动的等她上门。
现在,他该上哪找她?
忍不住对自己这种束手无策的状态气愤起来,人真痛恨自己看不见,不仅走不出这件屋子,连伤了人也不知道伤势重不重,兀自坐立难安的等着日头偏西,黑幕笼罩大地。
“怎么了?丫头,瞧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活像吃了最苦的黄连,愁眉不展的。
看完医生后,,母女俩不急着回家,顺着长长的红砖道,相偕并行,不是聊聊日常琐事,小玉不断地展现出浓得化不开的亲情。
虽然不是十月怀胎、血脉相连,课她们之间比亲母女还亲,什么事都能聊,不会有说忌讳,关爱的心是每一位母亲的天性,不管是不是亲生的,有爱就是一家人。
曾经也为爱情苦过、哭过的甘春柳是过来人,她一眼就看出女儿心底有事,她假意说要出来散散步,活络筋骨,其实是想和她说心里话,看她为何事烦恼。
“没……没什么,我在想晚餐的菜色。”莫紫苏不自觉地抚着腕上痛处,心里念念不忘闻未央为什么突然间性格大变。
“还想骗我,我可是养大你的妈,你那点小心思岂能瞒得了我。”她不会说谎骗自家人,是个诚实的孩子。
莫紫苏眼神闪烁地避开母亲的注视。“真的没什么,你不用多心。”
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所以然来,为何会对一个陌生男人投注这么多的关心,而且是打很久以前就开始,心里、脑里想的都是同一个人,不论她多么努力都无法挥开那张冷硬脸孔。
当她听见高医师说起闻未央的名字时,她心底的确震动了一下,满怀冲动的很想为他多做什么,希望他能早日走出失明的阴霾。
而那桩令人脸红心跳的事是意外,即使现在回想起来,她还是会忍不住微微战栗,他的每一个抚摸、每一个亲吻、每一个热切的拥抱,他的身体仍记忆犹新,忘不了他深入体内的充实感。
有件事很奇怪,她的心本来偶尔还会人不妨的抽痛一下,但昨夜在他怀里,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与平静,仿佛和他合为一体是她毕生的愿望似,自从换心之后,她第一次有和这颗心融为一体的感觉,不怕它有出状况的危机。
不过因为从没有在男人臂弯醒来所以志下心不安的她逃了,不敢回头看一眼熟睡中的他,她自己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哎!三妞,五个孩子当中,你是最让我放心不下的。”为她愁白了头发,衣带衣带渐宽终不悔。
“我?”莫紫苏很惊讶的睁大眼睛,以为听错了。
“没错,就是你。”她的心肝宝贝。
“妈,你搞错对象了吧!应该是脾气火爆的大姊最叫你担心,小妹也野了点,不太还管教。”怎么也轮不到她让母亲心烦。“好吧,就算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可是换心之后也健健康康的活到现在啊,这几年我连个小感冒都没有呢!”
她想不透除了健康问题外,自己有什么地方会令人心烦。她从没惹过一件麻烦事。
“不,是你。”瞧女儿一脸迷惑,甘柳春忍不住笑出声。
她拉起女儿的手轻拍。“几个孩子之中几最乖,也最听话,贴心懂事,会照顾家人,是每一对父母都想拥有的好女儿。”
”那为何你还放心不下我呢?“莫紫苏偏着头,以困惑的眼神发出疑问。
“可是呀!女儿,因为你的乖巧听话才叫我忧心,你的本性应该是开朗活泼的,像小妹一样,天真无邪,是身体长期的不健康扭曲了的性格,容乃公你不敢表露真实情绪。”
每个人都不想生病,但她的心脏病却让她不敢大声笑,做什么事都要小心翼翼,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吃辛辣的食物,久而久之,她习惯了什么事都压抑。
即使高医师一再宣称她已经没病